在职业生涯的早期，作为华尔街的一名投资分析师，在向顾客提供合理化建议时，我发现了一个重要事实：虽然我首先要确定哪家公司或哪只股票（我的专长是分析零售业）会给客户带来最好的中期（一般说来是1～3年）或是长期的投资收益，但是接下来的工作却是确定何时才是持有零售企业股票或其他大多数股票的最佳时间。毫无疑问，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内，持有零售企业股票以及其他大多数股票不能带来回报，在这段时间里采取囤仓或买入持有（buy-and-hold posture）策略被证明是一种毁灭性的做法，那些年份中经济增速减缓，而且持续了两年或更长时间。但经济周期（也就是经济增长先加速而后放缓的时期）是普遍存在的而非出现于一时，并且每3～6年为一个循环，相应地会伴随着牛市和熊市的更迭出现。

进一步说，每次经济出现下滑迹象时，企业和投资者似乎永远对经济滑坡以及随之而来的熊市缺乏应有的警惕。在经济周期的反复循环中，企业和投资机构在经济滑坡之时才能察觉到这种走势，而这未免太晚，以至于不能采取应付措施来避免经济滑坡带来的损失。

几乎所有的问题似乎都集中在投资者和企业对衰退（recession）的关注程度上。通常，衰退被定义为相对于上季度，经济总产出（实际GDP）连续两个季度出现绝对下降。当人们对某些关键经济事件感到焦虑时，经济衰退就有可能发生。企业和投资者似乎也觉得，如果没有经济衰退，一切基本上就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但是需要重申的是，商业环境、公司利润和股票市场在经济衰退真正来临之前就已经开始变糟。

3.1　经济滑坡的四个阶段

我曾经通过观察四个阶段来判断经济滑坡。

· 阶段1：峰顶（the peak）。经济状况通常较好，实际GDP及消费支出等主要组成部分增长态势强劲，公司利润不断增加，就业前景明朗，股票市场达到新的峰顶，投资者满怀热情地期待光明的经济前景。

· 阶段2：适度减缓（a modest slowing）。通常，阶段1期待的光明经济前景并没有出现在这一阶段，取而代之是经济增长率（rate of growth）适度减缓，尤其是位于经济周期最前端的消费支出增速放缓，零售销售增长速度也有所下降。利率随着经济强势而逐渐升高，这时人们对利率和通货膨胀开始有些担心，但是这种似有似无的忧虑不足以打消企业和投资者的乐观情绪。资本支出和就业仍然强劲增长（此时，人们也更乐观地谈论着“充分就业经济”），公司利润仍然在增加，但是增长速度比起前一期的强势有所回落。几乎没有预测人员担心经济滑坡（经济总产出确实下降）即将出现。股票市场刚好不涨也不跌，或者可能下跌5%～10%，但是人们会认为这仅仅是前一期强势上涨后出现的“喘息”。

· 阶段3：担忧加剧（intensifying worry）。经济一旦进入担忧加剧期，利率和通货膨胀率都会上升，实际消费支出与实际GDP增长率下降，从峰顶的5%～6%下降到“适度增长”的2%～3%。经济学家以及其他人开始认为经济可能进入衰退期，而预测的焦点集中在衰退可能持续多长时间以及程度如何。在阶段2的基础上，股票市场在这一阶段又下跌了10%甚至更多，熊市即将到来。尽管如此，资本支出增长仍然较强劲，而失业率也保持在较低水平，这些事实使人们感到有所安慰。

· 阶段4：衰退到来（the advent of recession）。此时，经济确实进入了衰退期，在这一时期实际GDP绝对下降，公司利润大幅度下滑，资本支出开始减少。失业率第一次大幅上升，这也许是人们最为担忧的。因为如果越来越多的工人失业了，又有什么可以推动经济复苏？担心经济持续下降的情绪开始蔓延，人们最常谈到的关于经济状况的话题就是何时出现衰退，即实际GDP的季度增长率下降到0以下，或者说实际GDP减少（好像把0作为分界线比其他数字更重要）。在阶段4的初期，正如投资者害怕面对的那样，股票市场继续下跌。与其他充斥着悲观情绪的时期一样，阶段4中经济主要组成部分的表现正好与普遍存在乐观情绪的阶段1相反。在衰退期经济状况最差的某些时点上，股票价格不但停止下跌，而且不可思议地开始上涨，这是最令人费解的。

作为一名分析师，我有责任向客户提供有关零售业股票业绩的分析，这时，我开始认识到经济和投资是如何遭受损失的。不仅零售业股票，而且整个股票市场在阶段1达到峰顶，此时经济增长达到最佳状态，人们普遍比较乐观。整个经济的企业销售增长率在阶段2开始下降时，股票价格就已经下降了，而且这种下降趋势在阶段3因销售增长率的持续下降而加剧了，但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人们认为真实的衰退已经到来之前。对大多数公司而言，到阶段3才对经济增长放缓做出反应已经为时过晚。当阶段3继续向前发展时，投资者同样面临着两难选择：是静静等待，希望这次衰退不会真的到来，还是卖掉股票（此时股票价格可能处在最低点）以避免进一步损失。

此时，我开始意识到，当人们普遍把经济损失定义为企业和投资者所遭受的损失时，衰退（阶段4的到来）在其中扮演了核心角色。经济学家、商业人士和投资者强调衰退是极具负面影响的经济事件，事实上，这种观点导致他们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最严重的经济损失在经济增长率（rates of economic growth）开始下降时就已经发生了，这个时期始于阶段1末并一直持续到阶段4初，比阶段4发生经济总量绝对下降要早得多。正是在阶段2和阶段3，未预期到的销售增长减缓开始引起存货增加、企业下调价格、利润下滑以及股票价格下跌。事实上，在许多经济滑坡年份（如1966～1967年和1984～1985年）中，经济从未达到过阶段4，也就是说衰退或经济总量下降从未真正发生过，但是企业利润与股票市场的确出现了损失。

我曾经尝试着用天气来类比经济状况。阶段1是万里无云的晴天，阶段2是带有一丝阴霾的晴天，阶段3是暴风雨前的阴天，阶段4则是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天。但随后我就意识到这种描述很不准确，可是它却有助于描绘衰退出现的过程。就天气而言，我们可以在阴霾中静静等待着阴天或更恶劣天气的到来（阶段2和阶段3），甚至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可以吹破窗户的狂风（阶段4）。但是对经济和股票市场而言，大部分损失发生在阶段1末至阶段3末，即阶段4之前。在现实经济与股票市场中，阶段2和阶段3代表了1/2～2/3的损失，而阶段4（即衰退期）意味着损失开始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