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快与慢
孔帆（《欧洲时报》记者）

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也是个“很慢”的国家。快不起来。

这也是巴黎连续遭受恐怖袭击的原因之一：情报部门与警方行动太慢。

捷克著名作家米兰·昆德拉有本小说叫《慢》，这是他在法国定居后写成的。法兰西的浪漫与经典就恰恰体现在这种“慢”的文化特质中。

我住的小区旁，正在建一个公寓楼房。

我在窗口抽烟，每天能看到它的进度。

一年了，没什么进展。那天，下楼，恰好遇到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和国内包工头的气质有些不大一样。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

我问：你们这楼，建得也太慢了？经理说：我们法国盖楼，地下的工程就是很慢，这是基础，懂么？一旦地下的工程结束了，地上的活儿---经理说到这里，抽口我给的“中华”，眼睛望了下远方---地上的活儿，就他妈更慢了。

慢有慢的好处，现在巴黎的很多房子，100多年前就是这样了，除了维修，改装电梯，别的都没动，楼梯上的铜条磨得铮亮。听说国内有的房子，女人都可以一拳打个洞，那是因为，房子建得太快了。

在巴黎，由于中餐业的迅速发展，餐馆装修业也需求很大。有点经验的老板都知道，找中国装修队，又快又便宜，但是质量不敢保证；狠狠心找个法国装修队（其实，工头是法国人，工人都是东欧的），那就是找了一帮爷，加班？给钱也不干啊。能不能快点？我赶着开业。快不了！

相对而言，中国装修队那很“敬业”。周末、假期，通宵干都行。把需要电钻、打磨的活儿放在白天干，没噪音的活，晚上干。只要居民不报警，那就没事儿。

但是，一个做餐饮的香港老板说，法国人的装修，确实经用啊。你看看我这餐馆，30年了，没什么问题。他的另一个餐厅是中国同胞搞的，３年不到，墙皮儿就掉了。

法国的高楼其实不多，除了新凯旋门附近的“高新区”，其他地方的高楼，大多是当年法国政府为了接纳难民而建的。现如今，这些高楼已经被印支华侨们炒得很高。

法国楼房质量都不错，哪怕是低租金住房，也未见裂缝的。

法国建房的最大特点就是慢。如果你买的是期房，那交房时间必定延后。即便这样，法国人也不着急。要搁我们早急了，贷款已经开始交了啊。

法国的电商并不发达，因为物流速度太慢。比如在中国，北京下单，从2000公里外的广州发货，两三天内到货已算慢了。然而在法国，一件货物一周内能送到已经很不错了，个别网站的送货时间居然长达一个月。而法国首都巴黎和南部港口城市马赛之间的直线距离还不到700公里。

但是，我们发现，法国网站的买家评价体系几乎是个摆设，这和法国的信用评价体系已经较为发达有关。由于电商本身诚信度较高，网站上显示的商品和实际商品误差较小，自然就不用再费事开发额外的信用评价体系。并且，几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在用户管理界面解决，比如退货就只需要客户直接打印退货凭条免费去邮局寄出货物，货款两周内就可退回到用户账户，甚至不需要给客服打电话。其实，法国电商看上去很慢，但是有效，并且，没有假货。

法国整体很慢，却一度拥有世界上最快的高铁和超音速飞机。协和客机于1976年营运到2003年结束，直到现在仍是欧洲高速客机的代名词。1996年2月7日，协和飞机从伦敦飞抵纽约仅耗时2小时52分钟59秒，创下了航班飞行的最快纪录。

而这个快的背后，依然是慢。协和飞机共生产了20架，其中仅有16架投入营运。巨大的资金投入和漫长的研发过程使英法两国政府蒙受了不小的经济损失，而且两国政府还不得不拨款资助英航和法航购买协和飞机。

中国的高铁速度很快，现在超过了法国不少。一个法国工程师说，很多技术是法国的、德国的，你不能因为超过了师傅，就不认师傅。不过，这技术是我们花钱买的，谁也没话说。看新闻报道，中国高铁的轨道检测，已经全面实现了电脑化。而我看到，法国的高铁轨道检查，依然是铁路工人在敲敲打打。虽然前段时间有辆新高铁在斯特拉斯堡的路段测试时出轨坠河，但是，总体来讲，法国的高铁事故微乎其微。这慢的背后，是快。

中国在各大城市之间，贯通了高铁；而在法国，最偏远的小镇，也有铁路通过，铁路下来就是公交。一直把你送到村里。前年去南部一个小镇玩，去那个小镇的火车就一节，车上就３个乘客。我们搞了很多年的村村通，不知道通了没有？法国乡间的火车很慢，但是能把每个人送到目的地。

慢有慢的好。慢慢我们就知道了。不光盖房子，物流，GDP什么的，都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