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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臣

君臣上第三十

为人君者,修官上之道,而不言其中;为人臣者,比官中之事,而不言其外。君道不明,则受令者疑;权度不一,则循义者惑。民有疑惑贰豫之心而上不能匡,则百姓之与间,犹揭表而令之止也。是故能象其道于国家,加之于百姓,而足以饰官化下者,明君也。能上尽言于主,下致力于民,而足以修义从令者,忠臣也。上惠其道,下敦其业,上下相希,若望参表,则邪者可知也。

吏啬夫任事,民啬夫任教。教在百姓,论在不挠,赏在信诚,体之以君臣,其诚也以守战。如此,则民啬夫之事究矣。吏啬夫尽有訾程事律,论法辟、衡权、斗斛、文劾,不以私论,而以事为正。如此,则吏啬夫之事究矣。

民啬夫成教,吏啬夫成律之后,则虽有敦悫忠信者不得善也;而戏豫怠傲者,不得败也。如此,则人君之事究矣。是故为人君者因其业,乘其事,而稽之以度。有善者,赏之以列爵之尊,田地之厚,而民不慕也。有过者,罚之以废亡之辱,明死之刑,而民不疾也。杀生不违,而民莫遗其亲者,此唯上有明法,而下有常事也。

天有常象,地有常形,人有常礼。一设而不更,此谓三常。兼而一之,人君之道也:分而职之,人臣之事也。君失其道,无以有其国,臣失其事,无以有其位。然则上之畜下不妄,而下之事上不虚矣。上之畜下不妄,则所出法制度者,明也:下之事上不虚,则循义从令者,审也。上明下审,上下同德,代相序也。君不失其威,下不旷其产,而莫相德也。是以上之人务德,而下之人守节。义礼成形于上,而善下通于民,则百姓上归亲于主,而下尽力于农矣。故曰:君明、相信、五官肃、士廉、农愚、商工愿,则上下体,而外内别也:民性因,而三族制也。

夫为人君者,荫德于人者也;为人臣者,仰生于上者也。为人上者,量功而食之以足:为人臣者,受任而处之以敬。布政有均,民足于产,则国家丰矣。以劳受禄,则民不幸生。刑罚不颇,则下无怨心。名正分明,则民不惑于道。道也者,上之所以导民也。是故道德出于君,制令传于相,事业程于官,百姓之力也,胥令而动者也。

是故君人也者,无贵如其言,人臣也者,无爱如其力。言下力上,而臣主之道毕矣。是故主画之,相守之;相画之,官守之;官画之,民役之;则又有符节、印玺、典法、籍以相揆也。此明公道而灭奸伪之术也。

论材、量能、谋德而举之,上之道也:专意一心,守职而不劳,下之事也。为人君者,下及官中之事,则有司不任;为人臣者,上其专于上,则人主失威。是故有道之君,正其德以莅民,而不言智能聪明。智能聪明者,下之职也:所以用智能聪明者,上之道也。上之人明其道,下之人守其职,上下之分不同任,而复合为一体。

是故知善,人君也。身善,人役也。君身善,则不公矣。人君不公,常惠于赏,而不忍于刑,是国无法也。治国无法,则民朋党而下比,饰巧以成其私。法制有常,则民不散而上合,竭情以纳其忠。是以不言智能,而朝事治,国患解,大臣之任也。不言于聪明,而善人举,奸伪诛,视听者众也。

是以为人君者,坐万物之原,而官诸生之职者也。选贤论材,而待之以法。举而得其人,坐而收,其福不可胜收也。官不胜任,奔走而奉,其败事不可胜救也。而国未尝乏于胜任之士,上之明适不足以知之。是以明君审知胜任之臣者也。故曰:主道得,贤材遂,百姓治。治乱在主而已矣。

故曰:主身者,正德之本也;官治者,耳目之制也。身立而民化,德正而官治。治官化民,其要在上。是故君子不求于民。是以上及下之事谓之矫,下及上之事谓之胜。为上而矫,悖也;为下而胜,逆也。国家有悖逆反迕之行,有土主民者,失其纪也。是故别交正分之谓理,顺理而不失之谓道。道德定而民有轨矣。有道之君者,善明设法而不以私防者也。而无道之君,既已设法,则合法而行私者也。为人主者释法而行私,则为人臣者援私以为公。

公道不违,则是私道不违者也。行公道而暇其私焉,寝久而不知,奸心得无积乎?奸心之积也,其大者有侵翼杀上之祸,其小者有比周内争之乱。此其所以然者,由主德不立,而国无常法也。主德不立,则妇人能食其意;国无常法,则大臣敢侵其势。大臣假于女之能,以规主情;妇人嬖宠,假于男之知,以援外权。于是乎外夫人而危太子,兵乱内作,以召外寇。此危君之征也。

是故有道之君,上有五官以牧其民,则众不敢逾轨而行矣;下有五横以揆其官,则有司不敢离法而使矣。朝有定度衡仪,以尊主位,衣服,尽有法度,则君体法而立矣。君据法而出令,有司奉命而行事,百姓顺上而成俗,著久而为常,犯俗离教者,众共奸之,则为上者佚矣。

天子出令于天下,诸侯受令于天子,大夫受令于君,子受令于父母,下听其上,弟听其兄,此至顺矣。衡石一称,斗斛一量,丈尺一諿制,戈兵一度,书同名,车同轨,此至正也。众顺独逆,众正独辟,此犹夜有求而得火也,奸伪之人,无所伏矣。此先王之所以一民心也。是故天子有善,让德于天;诸侯有善,庆之于天子:大夫有善,纳之于君;民有善,本于父,庆之于长老。此道法之所从来,是治本也。是故岁一言者,君也;时省者,相也;月稽者,官也;务四支之力,修耕农之业以待令者,庶人也。是故百姓量其力于父兄之间,听其言于君臣之义,而官论其德能而待之。大夫比官中之事,不言其外:而相为常具以给之。相总要者,官谋士,量实义美,匡请所疑。

而君发其明府之法瑞以稽之,立三阶之上,南面而受要。是以上有余曰,而官胜其任;时令不淫,而百姓肃给。唯此上有法制,下有分职也。

道者,成人之生也,非在人也。而圣王明君,善知而道之者也。是故治民有常道,而生财有常法。道也者,万物之要也。为人君者,执要而待之,则下虽有奸伪之心,不敢试也。夫道者虚设,其人在则通,其人亡则塞者也。

非兹是无以理人,非兹是无以生财。民治财育,其福归于上。是以知明君之重道法,而轻其国也。故君一国者,其道君之也。王天下者,其道王之也。

大王天下,小君一国,其道临之也。是以其所欲者能得诸民,其所恶者能除诸民。所欲者能得诸民,故贤材遂。所恶者能除诸民,故奸伪省。如冶之于金,陶之于埴,制在工也。

是故将与之惠,厚不能供;将杀之严,威不能振。严,威不能振,惠,厚不能供,声实有闲也。有善者不留其赏,故民不私其利;有过者不宿其罚,故民不疾其威。赏罚之制,无逾于民,则人归亲于上矣。如天雨然,泽下尺,生上尺。

是以官人不官,事人不事,独立而无稽者,人主之位也。先王之在天下也,民比之神明之德。先王善收之于民者也。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虽有汤武之德,复合于市人之言。是以明君顺人心,安情性,而发于众心之所聚。是以令出而不稽,刑设而不用。先王善与民为一体,与民为一体则是以国守国,以民守民也。然则民不便为非矣。

虽有明君,百步之外,听而不闻:闲之堵墙,窥而不见也。而名为明君者,君善用其臣,臣善纳其忠也。信以继信,善以传善。是以四海之内,可得而治。是以明君之举其下也,尽知其短长,知其所不能益,若任之以事。

贤人之臣其主也,尽知短长与身力之所不至,若量能而授官。上以此畜下,下以此事上,上下交期于正,则百姓男女,皆与治焉。

君臣下第三十一

古者未有君臣上下之别,未有夫妇妃匹之合,兽处群居,以力相征。于是智者诈愚,强者凌弱,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故智者假众力以禁强虐,而暴人止。为民兴利除害,正民之德,而民师之。是故道术德行,出于贤人。其从义理兆形于民心,则民反道矣。名物处,韪非分,则赏罚行矣。上下设,民生体,而国都立矣。是故国之所以为国者,民体以为国;君之所以为君者,赏罚以为君。

致赏则匮,致罚则虐。财匮而令虐,所以失其民也。是故明君审居处之教,而民可使居治、战胜、守固者也。夫赏重,则上不给也;罚虐,则下不信也。是故明君饰食饮吊伤之礼,而物属之者也。是故厉之以八政,旌之以衣服,富之以国禀,贵之以王禁,则民亲君可用也。民用,则天下可致也。

天下道其道则至,不道其道则不至也。夫水波而上,尽其摇而复下,其势固然者也。故德之以怀也,威之以畏也,则天下归之矣。有道之国,发号出令,而夫妇尽归亲于上矣;布法出宪,而贤人列士尽归功能于上矣。千里之内,束布之罚,一亩之赋,尽可知也。治斧钺者不敢让刑,治轩冕者不敢让赏,然若一父之子,若一家之实,义礼明也。

夫下不戴其上,臣不戴其君,则贤人不来。贤人不来,则百姓不用。百姓不用,则天下不至。故曰:德侵则君危,论侵则有功者危,令侵则官危,刑侵则百姓危。而明君者,审禁淫侵者也。上无淫侵之论,则下无异幸之心矣。

为人君者,倍道弃法,而好行私,谓之乱。为人臣者,变故易常,而巧言以谄上,谓之腾。乱至则虐,腾至则北。四者有一至,败,敌人谋之。故施舍优犹以济乱,则百姓说。选贤遂材,而礼孝弟,则奸伪止。要淫佚,别男女,则通乱隔。贵贱有义,伦等不逾,则有功者劝。国有常式,故法不隐,则下无怨心。此五者,兴德、匡过、存国、定民之道也。

夫君人者有大过,臣人者有大罪。国所有也,民所君也,有国君民而使民所恶制之,此一过也。民有三务,不布其民,非其民也。民非其民,则不可以守战。此君人者二过也。夫臣人者,受君高爵重禄,治大官。倍其官,遗其事,穆君之色,从其欲,阿而胜之。此臣人之大罪也。君有过而不改,谓之倒。臣当罪而不诛,谓之乱。君为倒君,臣为乱臣,国家之衰也,可坐而待之。是故有道之君者执本,相执要,大夫执法,以牧其群臣。群臣尽智竭力,以役其上。四守者得则治,易则乱。故不可不明设而守固。

昔者,圣王本厚民生,审知祸福之所生。是故慎小事微,违非索辩以根之。然则躁作、奸邪、伪诈之人,不敢试也。此正民之道也。

古者有二言;“墙有耳”,“伏寇在侧。”墙有耳者,微谋外泄之谓也。伏寇在侧者,沈疑得民之道也。微谋之泄也,狡妇袭主之请,而资游慝也。沈疑之得民也者,前贵而后贱者为之驱也。明君在上,便僻不能食其意,刑罚亟近也:大臣不能侵其势,比党者诛,明也。为人君者,能远谗谄,废比党,淫悖行食之徒,无爵列于朝者,此止诈、拘奸、厚国、存身之道也。

为人上者,制群臣百姓,通中央之人。是以中央之人,臣主之参。制令之布于民也,必由中央之人,中央之人,以缓为急,急可以取威;以急为缓,缓可以惠民。威惠迁于下,则为人上者危矣。贤不肖之知于上,必由中央之人。财力之贡于上,必由中央之人。能易贤不肖而可成党于下。有能以民之财力上啖其主,而可以为劳于下;兼上下以环其私,爵制而不可加;则为人上者危矣。先其君以善者,侵其赏而夺之实者也。先其君以恶者,侵其刑而夺之威者也。讹言于外者,胁其君者也。郁令而不出者,幽其君者也。四者一作,而上不知也,则国之危,可坐而待也。

神圣者王,仁智者君,武勇者长,此天之道,人之情也。天道人情,通者质,宠者从,此数之因也。是故始于患者不与其事,亲其事者不规其道。

是以为人上者患而不劳也,百姓劳而不患也。君臣上下之分素,则礼制立矣。

是故以人役上,以力役明,以刑役心,此物之理也。心道进退,而形道滔迂。

进退者主制,滔迂者主劳。主劳者方,主制则圆。圆者运,运者通,通则和。

方者执,执者固,固者信。君以利和,臣以节信,则上下无邪矣。故曰:君人者制仁,臣人者守信。此言上下之礼也。

君之在国都也,若心之在身体也。道德定于上,则百姓化于下矣。戒心形于内,则容貌动于外矣。正也者,所以明其德。知得诸已,知得诸民,从其理也。知失诸民,退而修诸已,反其本也。所求于己者多,故德行立。所求于人者少,故民轻给之。故君人者上注,臣人者下注。上注者,纪天时,务民力。下注者,发地利,足财用也。故能饰大义,审时节,上以礼神明,下以义辅佐者,明君之道。能据法而不阿,上以匡主之过,下以振民之病者,忠臣之所行也。

明君在上,忠臣佐之,则齐民以政刑,牵于衣食之利,故愿而易使,愚而易塞。君子食于道,小人食于力,分也。威无势也无所立,事无为也无所生。若此则国平而奸省矣。

君子食于道,则义审而礼明。义审而礼明,则伦等不逾,虽有偏卒之大夫,不敢有幸心,则上无危矣。齐民食于力则作本,作本者众,农以听命。

是以明君立世,民之制于上,犹草木之制于时也。故民迂则流之,民流通则迂之。决之则行,塞之则止。唯有明君,能决之,又能塞之。决之则君子行于礼,塞之则小人笃于农。君子行于礼,则上尊而民顺。小民笃于农,则财厚而备足。上尊而民顺,财厚而备足,四者备体,顷时而王不难矣。

四支六道,身之体也。四正五官,国之体也。四支不通,六道不达,曰失。四正不正,五官不官,曰乱。是故国君聘妻于异姓,设为疯娣、命妇、宫女,尽有法制,所以治其内也。明男女之别,昭嫌疑之节,所以防其奸也。

是以中外不通,谗慝不生,妇言不及官中之事,而诸臣子弟无宫中之交,此先王所以明德国奸,昭公砙私也。

明立宠设,不以逐子,伤义。礼私爱,势不并伦。爵位虽尊,礼无不行。选为都佼,冒之以衣服,旌之以章旗,所以重其威也。然则兄弟无间郄,谗人不敢作矣。

故其立相也,陈功而加之以德,论劳而昭之以法,参伍德而周举之,尊势而明信之。是以下之人无谏死之忌,而聚立者无郁怨之心。如此,则国平,而民无慝矣。其选贤遂材也,举德以就列,不类无德;举能以就官,不类无能。以德劳,不以年伤。如此,则上无困,而民不幸生矣。

国之所以乱者四,其所以亡者二。内有疑妻之妾,此宫乱也。庶有疑嫡之子,此家乱也。朝有疑相之臣,此国乱也。任官无能,此众乱也。四者无别,主失其体。群官朋党,以怀其私,则失族矣。国之几臣,阴约闭谋以相待也,则失援矣。失族于内,失援于外,此二亡也。故妻必定,子必正,相必直立以听,官必中信以敬。故曰:有宫中之乱,有兄弟之乱,有大臣之乱,有中民之乱,有小人之乱。五者一作,则为人上者危矣。宫中乱曰妒纷,兄弟乱曰党偏,大臣乱曰称述,中民乱曰騮谆,小民乱曰财匮。财匮生薄,騮谆生慢,称述、党偏、妒纷生变。

故正名稽疑,刑杀亟近,则内定矣。顺大臣以功,顺中民以行,顺小民以务,则国丰矣。审天时,物地生,以辑民力;禁淫务,劝农功,以职其无事,则小民治矣。上稽之以数,下十伍以征,近其罪伏,以固其意;乡树之师以遂其学。官之以其能,及年而举,则士反行矣。称德度功,劝其所能,若稽之以众风,若任以社稷之任。若此,则士反于情矣。

小称第三十二

管子曰:“身不善之患,毋患人莫己知。丹青在山,民知而取之;美珠在渊,民知而取之。是以我有过为,而民毋过命。民之观也察矣,不可遁逃以为不善。故我有善则立誉我,我有过则立毁我。当民之毁誉也,则莫归问于家矣。故先王畏民。操名从人,无不强也;操名去人无不弱也。虽有天子诸侯,民皆操名而去之,则捐其地而走矣。故先王畏民。在于身者孰为利?

气与目为利。圣人得利而托焉,故民重而名遂。我亦托焉,圣人托可好,我托可恶,以求美名,又可得乎?我托可恶,爱且不能为我能也。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也,盛怨气于面,不能以为可好。我且恶面而盛怨气焉,怨气见于面,恶言出于口,去恶充,以求美名,又可得乎?甚矣!百姓之恶人之有余忌也。是以长者断之,短者续之,满者洫之,虚者实之。”

管子曰:“善罪身者,民不得罪也;不能罪身者,民罪之。故称身之过者,强也;治身之节者,惠也:不以不善归人者,仁也。故明王有过则反之于身,有善则归之于民。有过而反之身则身惧,有善而归之民则民喜。往喜民,来惧身,此明王之所以治民也。今夫桀纣不然,有善则反之于身,有过则归之于民。归之于民则民怒,反之于身则身骄。往怒民,来骄身,此其所以失身也。故明王惧声以感耳,惧气以感目。以此二者有天下矣,可毋慎乎?

匠人有以感斤故绳可得断也。羿有以感弓矢,故彀可得中也。造父有以感辔,故兽可及,远道可致。天下者,无常乱,无常治。不善人在则乱,善人在则治,在于既善,所以感之也。”

管子曰:“修恭逊、敬爱、辞让、除怨、无争,以相逆也,则不失于人矣。尝试多怨争利,相为不逊,则不得其身。大哉!恭逊敬爱之道。吉事可以入祭,凶事可以居丧。大以理天下而不益也:小以治一人而不损也。尝试往之中国、诸夏、蛮夷之国,以及禽兽昆虫,皆待此而为治乱。泽之身则荣,去之身则辱。审行之身毋怠,虽夷貉之民,可化而使之爱。审去之身,虽兄弟父母,可化而使之恶。故身者,使之爱恶;名者,使之荣辱。此其变名物也,如天如地,故先王曰道。”

管仲有病,桓公往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若不可讳而不起此病也,仲父亦将何以诏寡人?”管仲对曰:“微君之命臣也,臣故且谒之。虽然,君犹不能行也。”公曰:“仲父命寡人东,寡人东;令寡人西,寡人西。仲父之命于寡人,寡人敢不从乎?”管仲摄衣冠起,对曰:“臣愿君之远易牙、竖刁、堂巫、公子开方。”夫易牙以调味事公,公曰:“惟婴儿之未尝。于是其首子而献之公。人情非不爱其子也,于子之不爱,将何有于公?公喜宫而妒,竖刁自刑而为公治内。人情非不爱其身也,于身之不爱,将何有于公?公子开方事公,十五年不归视其亲,齐卫之间,不容数日之行。人情非不爱其亲也,于亲之不爱,将何有于公?臣闻之,务为不久,盖虚不长。其生不长者,其死必不终。”桓公曰:“善。”管仲死,已葬。公憎四子者废之官。逐堂巫而苛病起,逐易牙而味不至,逐竖刁而宫中乱,逐公子开方而朝不治。桓公曰:“嗟!圣人固有悖乎!”乃复四子者。处期年,四子作难,围公一室不得出。有一妇人,遂从窦入,得至公所。公曰:“吾饥而欲食,渴而欲饮,不可得,其故何也?”妇人对曰:“易牙、竖刁、堂巫、公子开方,四人分齐国,途十日不通矣。公子开方以书社七百下卫矣,食将不得矣。”公曰:“嗟兹乎!

圣人之言长乎哉!死者无知则已,若有知吾何面目以见仲父于地下!”乃援素幭以裹首而绝。死十一日,虫出于户,乃知桓公之死也。葬以杨门之扇。

桓公之所以身死十一日,虫出户而不收者,以不终用贤也。

桓公、管仲、鲍叔牙、宁戚四人饮,饮酣,桓公谓鲍叔牙曰:“阖不起为寡人寿乎?”鲍叔牙奉杯而起曰:“使公毋忘出如莒时也,使管子毋忘束缚在鲁也,使宁戚毋忘饭牛车下也。”桓公辟席再拜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国之社稷必不危矣。”

四称第三十三

桓公问于管子曰:“寡人幼弱昏愚,不通诸侯四邻之义,仲父不当尽语我昔者无道之君乎?吾亦鉴焉。”管子对曰:“夷吾之所能与所不能,尽在君所矣,君胡有辱令?”桓公又问曰:“仲父,寡人幼弱昏愚,不通诸侯四邻之义,仲父不当尽告我昔者有道之君乎?吾亦鉴焉。”管子对曰:“夷吾闻之于徐伯曰:昔者有道之君,敬其山川、宗庙、社稷,及至先故之大臣,收聚以德,而大富之。固其武臣宣用其力。圣人在前,贞廉在侧,竞称于义,上下皆饰。形正明察,四时不贷,民亦不忧,五谷繁殖。外内均和,诸侯臣服,国家安宁,不用兵革。受其币帛,以怀其德;昭受其令,以为法式。此亦可谓昔者有道之君也。”桓公曰:“善哉!”

桓公曰:“仲父既已语我昔者有道之君矣,不当尽语我昔者无道之君乎?

吾亦鉴焉。”管子对曰:“今若君之美好而宣通也,既官职美道,又何以闻恶为?”桓公曰:“是何言邪?以缁缘缁,吾何以知其美也?以素缘素,吾何以知其善也?仲父已语我其善,而不语我其恶,吾岂知善之为善也?”管子对曰:“夷吾闻之徐伯曰:昔者无道之君,大其宫室,高其台榭,良臣不使,谗贼是舍。有国不治,借人为图,政令不善,墨墨若夜,譬若野兽,无所就处。

不循天道,不鉴四方,有家不治,譬若生狂,众所怨诅,希不灭亡。进其徘优,繁其钟鼓,流于博塞,戏其工瞽。诛其良臣,敖其妇女,獠猎毕弋,暴遇诸父,驰骋无度,戏乐笑语。式政既刑罚则烈。内削其民,以为攻伐,譬犹漏釜,岂能无竭。此亦可谓昔者无道之君矣。”桓公曰:“善哉!”

桓公曰:“仲父既已语我昔者有道之君,与昔者无道之君矣,仲父不当尽语我昔者有道之臣乎?吾以鉴焉。”管子对曰:“夷吾闻之于徐伯曰:昔者有道之臣,委质为臣,不宾事左右,君知则仕,不知则已。若有事,必图国家,遍其发挥。循其祖德,辩其顺逆,推育贤人,谗慝不作。事君有义,使下有礼,贵贱相亲,若兄若弟,忠于国家,上下得体。居处则思,语言则谋,动作则事。居国则富,处军则克,临难据事,虽死不悔。近君为拂,远君为辅,义以与交,廉以与处。临官则治,酒食则辞,不谤其君,不毁其辞。君若有过,进谏不疑,君若有忧,则臣服之。此亦可谓昔者有道之臣矣。”桓公曰:“善哉!”

桓公曰:“仲父既以语我昔者有道之臣矣,不当尽语我昔者有无道之臣乎?吾亦鉴焉。”管子对曰:“夷吾闻之于徐伯曰:昔者无道之臣,委质为臣,宾事左右;执说以进,不蕲亡己;遂进不退,假宠鬻贵。尊其货贿,卑其爵位;进曰辅之,退曰不可,以败其君,皆曰非我。不仁群处,以攻贤者,见贵若货,见贱若过。贪于货贿,竞于酒食,不与善人,唯其所事。倨敖不恭,不友善士,谗贼与通。不弥人争,唯趣人讼,湛湎于酒,行义不从。不修先故,变易国常,擅创为令,迷或其君,生夺之政,保贵宠矜。迁捐善士,辅援货人,入则乘等,出则党骈,货贿相入,酒食相亲,俱乱其君。君若有祸,各奉其身。此亦谓昔者无道之臣。”桓公曰:“善哉!”

侈靡第三十五

问曰:古之时与今之时同乎?曰:同。其人同乎不同乎?曰:不同,可与政诛。俈尧之时,混吾之美在下。其道非独出人也。山不童而用赡,泽不趎而养足,耕以自养,以其余应养天子,故平。牛马之牧不相及,人民之俗不相知,不出百里而求足。故卿而不理,静也。其狱一一屦而当死。

今周公断指满稽,断首满稽,断足满稽,而死民不服,非人性也,敝也。地重人载,毁敝而养不足,事末作而民兴之,是以下名而上实也。圣人者,省诸本而游诸乐,大昏也,博夜也。问曰:兴时化若何?莫善于侈靡。

贱有实,敬无用,则人可刑也。故贱粟米而敬珠玉,好礼乐而贱事业,本之始也。珠者,阴之阳也,故胜火;玉者,阳之阴也,故胜水。其化如神。

故天子臧珠玉,诸侯臧金石,大夫畜狗马,百姓臧布帛。不然,则强者能守之,智者能牧之,贱所贵而贵所贱。不然,鳏寡独老不与得焉。

均之始也,政与教孰急?管子曰:夫政教相似而殊方。若夫教者,詄然若秋云之远,动人心之悲;蔼然若夏之静云,乃及人之体;然若月之静,动人意以怨;荡荡若流水,使人思之,人所生往。教之始也,身必备之,辟之若秋云之始见,贤者不肖者化焉。敬而待之,爱而使之,若樊神山祭之。

贤者少,不肖者多,使其贤,不肖恶得不化?今夫政则少别,若夫威形之征者也。去,则少可使人乎?

用贫与富,何如而可?曰:甚富不可使,甚贫不知耻。水平而不流,无源则竭;云平而雨不甚,无委云,雨则巳;政平而无威则不行。爱而无亲则流,亲左右,用无用,则辟之若相为盲,兆怨。上短下长,无度而用,则危本。

不称而祀禅,欺祖。犯诅渝盟,伤言。敬祖祢,尊始也。齐约之信,论行也。尊天地之理,所以论威也。薄德,人群之腐壤也。必因威形而论于人,此政行也。

可以王乎?请问用之若何?必辨于天地之道,然后功名可以殖。辨于地利,而民可富;通于侈靡,而士可戚。君亲以好事,强以立断,仁以好任人。

君寿以致年,百姓不夭厉,六畜遮育,五谷遮熟,然后民力可得用。邻国之君俱不贤,然后得王。

俱贤若何?曰:忽然易卿而移,忽然易事而化,变而足以成名。拯趎而民劝,慈种而民富;应变待感,与物俱长,放日月之明,应风雨而动,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斯民之长也。不有而丑天地,非天子之事也。民变而不能变,是之傅革,有革而不能革,不可服民取信。

诸侯死化,请问诸侯之化趎?趎也者,家也。家也者,以因人之所重而行之。吾君长来猎,君长虎豹之皮;用功力之君,上金玉币;好战之君,上甲兵。甲兵之本,必先于田宅。今吾君战,则请行民之所重。

饮食者也,侈乐者也,民之所愿也。足其所欲,赡其所愿,则能用之耳。

今使衣皮而冠角,食野草,饮野水,孰能用之?伤心者不可以致功。故尝至味而,罢至乐而,雕卯然后瀹之,雕然后爨之。丹砂之穴不塞,则高贾不处。富者靡之,贫者为之,此百姓之怠生,百振而食,非独自为也,为之畜化。

用其臣者,予而夺之,使而辍之,徒以而富之,父系而伏之,予虚爵而骄之,收其春秋之时而消之,有杂礼义而居之,时举其强者以誉之。强而可使服事:辩以辩辞,智以招请,廉以詄人。坚强以乘下,广其德以轻上位,不能使之而流徙。此谓国亡之郄。故法而守常,尊礼而变俗,上信而贱文,好缘而嫌驵,此谓成国之法也。为国者,反民性,然后可以与民戚。民欲佚而教以劳,民欲生而教以死。劳教定而国富,死教定而威行。

圣人者,阴阳理,故平外而险中。故信其情者伤其神,美其质者伤其文,化之美者应其名,变其美者应其时,不能兆其端者,蔺及之。故缘地之利,承从天之指,辱举其死,开国闭辱。知其缘地之利者,所以参天地之吉纲也。

承从天之指者,动必明。辱举其死者,与其失人同,公事则道必行。开其国门者,玩之以善言。柰其蒝辱,知神次者,操牺牲与其圭璧,以执其蒝。家小害,以小胜大。员其中,辰其外,而变畏强长其虚,而物正以视其中情。

公曰:国门则塞,百姓鬎敖,胡以备之?择天之所宥,择鬼之所富,择人之所戴,而亟付其身,此所以安之也。强也短而立齐国,若何?高予之名而举之,重予之官而危之,因责其能以随之。犹傶则疏之,毋使人图之;犹疏则数之,毋使人曲之,此所以为之也。

夫有臣甚大,将反为害,吾欲优患除害,将小能察大,为之奈何?潭根之毋伐,固蒂之毋皑,深黎之毋涸,丕峨之毋助,章明之毋灭,生荣之毋失。

十言者不胜此一,虽凶必吉,故平以满。

无事而总,以待有事,而为之若何?积者立余食而侈,美车马而驰,多酒醴而靡,千岁毋出食,此谓本事。县入有主,入此治用,然而不治,积之市。一入积之下,一入积之上,此谓利无常。百姓无宝,以利为首。一上一下,唯利所处。利然后能通,通然后成国。利静而不化,观其所出,从而移之。

视其不可使,因以为民等;择其好名,因使长民;好而不已,是以为国纪。功未成者,不可以独名;事未道者,不可以言名。成功然后可以独名,事道然后可以言名,然后可以承致酢。

先其士者之为自犯,后其民者之为自赡。轻国位者国必败,疏贵戚者谋将泄。毋仕异国之人,是为失经。毋数变易,是为败成。大臣得罪,勿出封外,是为漏情。毋数据大臣之家而饮酒,是为使国大消。消尧哉,臧于荒,反于连,比若是者,必从是儡亡乎!辟之若尊觯,末胜其本,亡流而下不平。

令苟下不治,高下者不足以相待,此谓杀。

事立而坏,何也?兵远而不畏,何也?民已聚而散,何也?辍安而危,何也?功成而不信者,殆;兵强而无义者,残;不谨于附近而欲求远者,兵不信。略近臣合于其远者,则事立而坏。亡国之纪,毁国之族,则兵远而不畏。国小而修大,仁而不利,犹有争名者,累哉是也!乐聚己力,以兼人之强,以待其害,虽聚必散。大王不待众而自待,百姓自聚;供而后利之,成而无害。殊戚而好外,企以仁而谋泄,贱寡而好大,此所以危。

众而约,实取而言让,行阴而言阳,利人之有祸,害人之无患,吾欲独有是,若何?是故之时,陈财之道可以行。今也,利散而民察,必放之,然后行。公曰:谓何?长丧以毁其时,重送葬以起其财,一亲往,一亲来,所以合亲也。此谓众约。问:用之若何?巨瘗堷所以使贫民也;美垄墓,所以使文萌也;巨棺槨,所以起木工也;多衣衾,所以起女工也。犹不尽,故有次浮也,有差樊,有瘗藏。作此相食,然后民相利,守战之备合矣。

乡殊俗,国异礼,则民不流矣;不同法,则民不困;乡丘老不通睹,诛流散,则人不眺。安乡乐宅,享祭而讴吟称号者皆殊,所以留民俗也。断方井田之数,乘马甸之众,制之。陵立鬼神而谨祭。皆以能别以为食数,示重本也。

故地广千里者,禄重而祭尊。其君无余地与他若一者,从而艾之。君始者艾若一者,从乎杀。与于杀若一者,从者艾。艾若一者,从于杀。与于杀若一者,从无封。始王事者上王者。上事霸者。生功言重本,是为十禺。分免而不争,言先人而自后也。

官礼之司,昭穆之离,先后功器。事之治,尊鬼而守故。战事之任,高功而下死;本事,食功而省利。劝臣,上义而不能与小利。五官者,人争其职,然后君闻。

祭之时,上贤者也,故君臣掌。君臣掌则上下均,此以知上贤无益也,其亡兹适。上贤则亡,而役贤则昌。上义以禁暴,尊祖以敬祖,聚宗以朝杀,示不轻为主也。

载祭明置,高子闻之,以告中寝诸子。中寝诸子告寡人,舍朝不鼎馈。中寝诸子告宫中女子曰:“公将有行,故不送公”。公言无行,女安闻之?曰:“闻之中寝诸子”。索中寝诸子而问之:“寡人无行,女安闻之?”吾闻之先人,诸侯舍于朝不鼎馈者,非有外事,必有内忧。公曰:“吾不欲与汝及若,女言至焉,不得毋与女及若言。吾欲致诸侯,诸侯不至若何哉?女子不辩于致诸侯,自吾不为污杀之事人,布织不可得而衣,故虽有圣人,恶用之”。

能摩故道新道,定国家,然后化时乎?国贫而鄙富,莫美于朝;国富而鄙贫,莫善如市。市也者,劝也。劝者,所以起。本善而末事起。不侈,本事不得立。

选贤举能不可得,恶得伐不服耶?百夫无长,不可临也;千乘有道,不可侵也。夫纣在上,恶得伐不服?钧则战,守则攻,百盖无筑,千聚无社,谓之陋,一举而取。天下有事之时也,万诸侯钧,万民无听,上位不能为功更制,其能王乎?

缘故修法,以政治道,则约杀子,吾君故取夷吾谓替。公曰:何若?对曰:以同,其曰久临,可立而待。鬼神不明,囊橐之食无报,明厚德也。沈浮,示轻财也。先立象而定期,则民从之。故为祷朝缕绵,明轻财而重名。

公曰:同临。所谓同者,其以先后智渝者也。钧同财,争依则说,十则从服,万则化。成功而不能识,而民期。然后,成形而更名则临矣。

请问为边若何?对曰:夫边日变,不可以常知观也。民未始变而是变,是为自乱。请问诸边而参其乱,任之以事,因其谋。方百里之地,树表相望者,丈夫走祸,妇人备食,内外相备。春秋一日,败费千金,称本而动。候人不可重也,唯交于上,能必于边之辞。行人可不有私?不。有私所以为内因也。使能者有主,俟而内事。

万世之国,必有万世之宝。必因天地之道,使其内无使其外,使其小无使其大。弃其国宝使其外,遗与而败;称其宝使其小,可以为道。能则专,专则佚。橡能逾,则椽于逾。能官,则不守而不散。众能,伯;不然,将见对。

君子者,勉于人者也,非身者也。故轻者轻,重者重,前后不慈。

凡轻者操实也,以轻则可使,重不可起轻,轻重有齐。重以为国,轻以为死。

毋全禄,贫国而用不足;毋全赏,好德恶使常。

请问先合于天下而无私怨,犯强而无私害,为之若何?对曰:国虽强,令必忠以义;国虽弱,令必敬以哀。强弱不犯,则人欲听矣。先人而自后而无以为仁也,加功于人而勿得,所橐者远矣,所争者外矣。明无私交,则无内怨,与大则胜,私交众则怨杀。

夷吾也,如以予人财者,不如无夺时;如以予人食者,不如无夺其事,此谓无外内之患。忠敬者,君臣之际也;礼义者,人君之神也。且君臣之属,义也;亲戚之爱,性也。使君亲之际同索,属敬也。使人君不安者,属察也,不可不谨也。

贤不可威,能不可留,杜事之于前,易也。水泉之汩也,人聚之;壤地之美也,人死之。若江湖之大也,求珠贝者,不舍也。逐神而远热,交觯者不处,兄遗利夫!事在中国之人,观危国过君而弋其能者,岂不几于危社主哉!

利不可法,故民流;神不可法,故事之。天地不可留,故动,化故从新。

是故得天者高而不崩,得人者卑而不可胜。兰故圣人重之,人君重之。故至贞生至信,至信生至交。生至自有道,不务以文胜情,不务以多胜少,不动则望有砞,旬身行。

法制度量,王者典器也;执故义道,畏变也。天地若夫神之动。化变者也,天地之极也。能与化起而善用,则不可以道止也。仁者善用,智者善用,非其人则与神往矣。

衣食之于人也,不可以一日违也,亲戚可以时去也。是故圣人万民艰处而立焉。人死则易云,生则难合也。故一为赏,再为常,三为固然。其小行之则欲也,久之则礼义。故无使下当上,必行之然后移。

商之于国,非用人也,不择乡而处,不择君而使,出则从利,入则不守。

国之山林也,取而利之。市廛之所及,二依其本。故上侈而下靡,而君臣、相上下相亲,则君臣之财不私藏。然则贫动肢而得食矣。徙邑移市,亦为数一。

问曰:多贤可云?对曰:鱼鳖之不食饵者,不出其渊;树木之胜霜雪者,不听于天;士能自治者,不从圣人,岂云哉?夷吾之闻之也,不欲,强能不服,智而不牧。若旬虚期于月,律吕出于一,明然,则可以处矣。故厄其道而薄其所予,则士云矣。不择人而予之,谓之好人;不择人而取之,谓之好利。审此两者,以为处行,则云矣。

不方之政,不可以为国;曲静之言,不可以为道。节时于政,与时往矣。

不动以为道,齐以为行,避世之道,不可以进取。

阳者进谋,几者应感,再杀则齐,然后运。何谓也?对曰:夫运谋者,天地之虚满也,合离也,春秋冬夏之胜也,然有知强弱之所尤,然后应诸侯取交。故知安危国之所存,以时事天,以天事神,以神事鬼,故国无罚而君寿而民不疫,智运谋而离阹刃焉。

其满为感,其虚为亡,满虚之合,有时而为实,时而为动。阴阳时贷,其冬厚则夏热,其阳厚则阴寒。是故王者谨于日至,故知虚满之所在,以为政令。巳杀生,其合而未散,可以决事。将合,可以禺其随行以为兵,分其多少以为曲政。

请问形有时而变乎?对曰:阴阳之分定,则甘苦之草生也。从其宜,则酸咸和焉,而形色定焉,以为声乐。夫阴阳进退,满虚亡时,其散合可以视岁。唯圣人不为岁,能知满虚,夺余满,补不足,以通政事,以赡民常。地之变气,应其所出;水之变气,应之以精,受之以豫;天之变气,应之以正。

且夫天地精气有五,不必为沮其亟而反其重。陔动毁之进退,即此数之难得者也,此形之时变也。

沮平气之阳,若如辞静。余气之潜然而动,爰气之潜然而衰,胡得而治动?对曰:得之衰时,位而观之,礍美然后有。修之心,其杀以相待,故有满虚哀乐之气也。故书之帝八,神农不与存,为其无位,不能相用。

问:运之合满安臧?二十岁而可广,十二岁而聂广,百岁伤神。周郑之礼移矣,则周律之废矣,则中国之草木有移于不通之野者。然则人君声服变矣,则臣有依驷之禄,妇人为政,铁之重反旅金。而声好下曲,食好咸苦,则人君日退。亟则陵山谷之神之祭更,应国之称号亦更矣。

视之亦变,观之风气。古之祭,有时而星,有时而,有时而,有时而朐。鼠应广之实,阴阳之数也。华若落之名,祭之号也。是故天子之为国,图具其树物也。

心术上第三十六

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心处其道,九窍循理;嗜欲充益,目不见色,耳不闻声。故曰:上离其道,下失其事。毋代马走,使尽其力;毋代鸟飞,使弊其羽翼。毋先物动,以观其则。动则失位,静乃自得。

道,不远而难极也,与人并处而难得也。虚其欲,神将入舍;扫除不洁,神不留处。人皆欲智而莫索其所以智。智乎,智乎,投之海外无自夺。求之者不及虚之者。夫圣人无求之也,故能虚。

虚无无形谓之道,化育万物谓之德,君臣父子人间之事谓之义,登降揖让、贵贱有等、亲疏之体谓之礼:简物、小大一道,杀明禁诛谓之法。

大道可安而不可说。真人之言不义不颇,不出于口,不见于色。四海之人,又孰知其则?

天曰虚,地曰静,乃不忒。洁其宫,开其门,去私毋言,神明若存。纷乎其若乱,静之而自治。强不能遍立,智不能尽谋。物固有形,形固有名,名当,谓之圣人。故必知不言之言,无为之事,然后知道之纪。殊形异势,不与万物异理,故可以为天下始。

人之可杀,以其恶死也;其可不利,以其好利也。是以君子不怵乎好,不迫乎恶,恬愉无为,去智与故。其应也,非所设也;其动也,非所取也。

过在自用,罪在变化。是故有道之君子,其处也若无知,其应物也若偶之。

静因之道也。

“心之在体,君之位也;九窍之有职,官之分也。”耳目者,视听之官也,心而无与于视听之事,则官得守其分矣。夫心有欲者,物过而目不见,声至而耳不闻也。故曰:“上离其道,下失其事。”故曰:心术者,无为而制窍者也。故曰“君”。“毋代马走”,“毋代鸟飞”,此言不夺能能,不与下试也。

“毋先物动”者,摇者不定,躁者不静,言动之不可以观也。“位”者,谓其所立也。人主者立于阴,阴者静,故曰“动则失位”。阴则能制阳矣,静则能制动矣,故曰“静乃自得”。

道在天地之间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故曰“不远而难极也”。虚之与人也无间,唯圣人得虚道,故曰“并处而难得”。世人之所职者精也。去欲则宣,宣则静矣,静则精。精则独立矣,独则明,明则神矣。神者至贵也,故馆不辟除,则贵人不舍焉。故曰“不洁则神不处”。“人皆欲知而莫索之”,其所知,彼也;其所以知,此也。不修之此,焉能知彼?修之此,莫能虚矣。

虚者,无藏也。故曰去知则奚求矣,无藏则奚设矣。无求无设则无虑,无虑则反复虚矣。

天之道,虚其无形。虚则不屈,无形则无所低,无所低。故遍流万物而不变。德者,道之舍。物得以生生,知得以职道之精。故德者得也。得也者,其谓所得以然也以。无为之谓道,舍之之谓德,故道之与德无间,故言之者不别也。间之理者,谓其所以舍也。义者,谓各处其宜也。礼者,因人之情,缘义之理,而为之节文者也。故礼者谓有理也。理也者,明分以谕义之意也。故礼出乎理,理出乎义,义因乎宜者也。法者所以同出,不得不然者也,故杀明禁诛以一之也。故事督乎法,法出乎权,权出乎道。

道也者,动不见其形,施不见其德,万物皆以得,然莫知其极。故曰

“可以安而不可说”也。真人,言至也。不宜,言应也。应也者,非吾所设,故能无宜也。不颇,言因也。因也者,非吾所取,故无颇也。“不出于口,不见于色”,言无形也:“四海之人,孰知其则”,言深囿也。

天之道虚,地之道静。虚则不屈,静则不变,不变则无过,故曰“不忒”,“洁其宫,开其门”:宫者,谓心也。心也者,智之舍也,故曰“宫”。

洁之者,去好过也。门者,谓耳目也。耳目者,所以闻见也。“物固有形,形固有名”,此言名不得过实,实不得延名。姑形以形,以形务名,督言正名,故曰“圣人”。“不言之言”,应也。应也者,以其为之者人也。执其名,务其所以成,此应之道也。“无为之事”,因也。因也者,无益无损也。以其形因为之名。此因之术也。名者,圣人之所以纪万物也。人者立于强,务于善,未于能,动于故者也。圣人无之,无之则与物异矣。异则虚,虚者万物之始也,故曰“可以为天下始”。

人迫于恶,则失其所好:怵于好,则忘其所恶。非道也。故曰:“不怵乎好,不迫乎恶。”恶不失其理,欲不过其情,故曰:“君子。”“恬愉无为,去智与故”,言虚素也。“其应非所设也,其动非所取也”,此言因也。因也者,舍己而以物为法者也。感而后应,非所设也;缘理而动,非所取也。

“过在自用,罪在变化”:自用则不虚,不虚则仵于物矣;变化则为生,为生则乱矣。故道贵因。因者,因其能者言所用也。“君子之处也若无知”,言至虚也。“其应物也若偶之”,言时适也,若影之象形,响之应声也。故物至则应,过则舍矣。舍矣者,言复所于虚也,心术下第三十七

形不正者,德不来:中不精者,心不治。正形饰德,万物毕得。翼然自来,神莫知其极,昭知天下,通于四极。是故曰:无以物乱官,毋以官乱心,此之谓内德。是故意气定,然后反正。气者身之充也,行者正之义也。充不美则心不得,行不正则民不服。是故圣人若天然,无私覆也;若地然,无私载也。私者,乱天下者也。

凡物载名而来,圣人因而财之,而天下治;实不伤,不乱于天下,而天下治。

专于意,一于心,耳目端,知远之近。能专乎?能一乎?能毋筮而知凶吉乎?能止乎?能已乎?能毋问于人而自得之于己乎?故曰,思之。思之不得,鬼神教之。非鬼神之力也,其精气之极也。

一物能变曰精,一事能变曰智。募选者所以等事也,极变者所以应物也。

募选而不乱,极变而不烦,执一之君子执一而不失,能君万物,日月之与同光,天地之与同理。

圣人裁物,不为物使。心安是国安也,心治是国治也。治也者心也,安也者心也。治心在于中,治言出于口,治事加于民,故功作而民从,则百姓治矣。所以操者非刑也,所以危者非怒也。民人操,百姓治,道其本至也。

至不至无,非人所而乱。

凡在有司执制者之制,非道也。圣人之道,若存若亡,援而用之,殁世不亡。与时变而不化,应物而不移,日用之而不化。

人能正静者,筋韧而骨强,能戴者大圆,体乎大方,镜者大清,视乎大明。正静不失,日新其德,昭知天下,通于四极。全心在中不可匿,外见于形容,可知于颜色。善气迎人,亲如弟兄;恶气迎人,害于戈兵。不言之言,闻于雷鼓。全心之形,明于日月,察于父母。昔者明王之爱天下,故天下可附;暴王之恶天下,故天下可离。故赏之不足以为爱,刑之不足以为恶。赏者爱之末也,刑者恶之末也。

凡民之生也,必以正平。所以失之者,必以喜乐哀怒。节怒莫若乐,节乐莫若礼,守礼莫若敬。外敬而内静者,必反其性。

岂无利事哉?我无利心。岂无安处哉?我无安心。心之中又有心。意以先言,意然后形,形然后思,思然后知。凡心之形,过知失生。

是故内聚以为泉源。泉之不竭,表里遂通;泉之不涸,四支坚固。能令用之,被及四国。

是故圣人一言解之,上察于天,下察于地。

白心第三十八

建常之首,以靖为宗,以时为宝,以政为仪,和则能久。非吾仪虽利不为,非吾常虽利不行,非吾道虽利不取。上之随天,其次随人。人不倡不和,天不始不随。故其言也不废,其事也不堕。

原始计实,本其所生。知其象则索其形,缘其理则知其情,索其端则知其名。故苞物众者,莫大于天地:化物多者,莫多于日月;民之所急,莫急于水火。然而,天不为一物枉其时,明君圣人亦不为一人枉其法。天行其所行而万物被其利,圣人亦行其所行而百姓被其利。是故万物均、百姓平矣。

是以圣人之治也,静身以待之。物至而名自治之。正名自治之,奇名自废。

名正法备,则圣人无事。不可常居也,不可废舍也,随变断事也,知时以为度。大者宽,小者局,物有所余有所不足。

兵之出,出于人;其人入,入于身。兵之胜,从于适;德之来,从于身。

故曰:祥于鬼者义于人,兵不义不可。强而骄者损其强,弱而骄者亟死亡;强而卑者信其强,弱而卑者免于罪。是故骄之余卑,卑之余骄。

道者,一人用之,不闻有余;天下行之,不闻不足。此谓道矣。小取焉则小得福,大取焉则大得福,尽行之而天下服,殊无取焉则民反,其身不免于贼。左者,出者也;右者,入者也。出者而不伤人,入者自伤也。不日不月,而事以从;不卜不筮,而谨知吉凶。是谓宽乎形,徒居而致名。出善之言,为善之事,事成而顾反无名。能者无名,从事无事。审量出入,而观物所载。

孰能治无治乎?始无始乎?终无终乎?弱无弱乎?故曰:美哉。故曰不中有中,孰能得夫中之衷乎?故曰功成者堕,名成者亏。故曰,孰能弃名与功,而还与众人同?孰能弃功与名而还反无成?无成有贵其成也,有成贵其无成也。日极则仄,月满则亏。极之从仄,满之从亏,巨之从灭。孰能亡己乎?效夫天地之纪。

人言善亦勿听,人言恶亦勿听,持而待之,空然勿两之,淑然自清。无以旁言为事成,察而征之,无听辩,万物归之,美恶乃自见。

天或维之,地或载之。天莫之维,则天以坠矣;地莫之载,则地以沉矣。

夫天不坠,地不沉,夫或维而载之也夫!又况于人?人有治之,辟之若夫雷鼓之动也。夫不能自摇者,夫或之。夫或者何?若然者也。视则不见,听则不闻,洒乎天下满,不见其塞。集于颜色,知于肌肤,责其往来,莫知其时。薄乎其方也,乎其圜也,乎莫得其门。故口为声也,耳为听也,目有视也,手有指也,足有履也,事物有所比也。

“当生者生,当死者死”,言有西有东,各死其乡。置常立仪,能守贞乎?

当事通道,能官人乎?故书其恶者,言其薄者。上圣之人,口无虚习也,手无虚指也,物至而命之耳。发于名声,凝于体色,此其可谕者也。不发于名声,不凝于体色,此其不可谕者也。及至于至者,教存可也,教亡可也。故曰:济于舟者和于水矣,义于人者祥其神矣。

事有适,而无适,若有适;髻解,不可解而后解。故善举事者,国人莫知其解。为善乎,毋提提;为不善乎,将陷于刑。善不善,取信而止矣。若左若右,正中而已矣。县乎日月无已也。愕愕者不以天下为忧,剌剌者不以万物为,孰能弃剌剌而为愕愕乎?

难言宪术,须同而出。无益言,无损言,近可以免。故曰:知何知乎?

谋何谋乎?审而出者彼自来。自知日稽,知人日济。知苟适,可为天下君。

内固之,一可为长久。论而用之,可以为天下王。

天之视而精,四辟而知请,壤土而与生。能若夫风与波乎?唯其所欲适。

故子而代其父,曰义也,臣而代其君,曰篡也。篡何能歌?武王是也。故曰:孰能去辩与巧,而还与众人同道?故曰:思索精者明益衰,德行修者王道狭,卧名利者写生危,知周于六合之内者,吾知生之有为阻也。持而满之,乃其殆也。名满于天下,不若其已也。名进而身退,天之道也。满盛之国,不可以仕任:满盛之家,不可以嫁子;骄倨傲暴之人,不可与交。

道之大如天,其广如地,其重如石,其轻如羽。民之所以,知者寡。故曰:何道之近而莫之能服也,弃近而就远何以费力也。故曰:欲爱吾身,先知吾情。周视六合,以考内身。以此知象,乃知行情。既知行情,乃知养生。

左右前后,周而复所。执仪服象,敬迎来者。今夫来者,必道其道,无迁无衍,命乃长久。和以反中,形性相葆。一以无贰,是谓知道。将欲服之,必一其端,而固其所守。责其往来,莫知其时,索之于天,与之为期,不失其期,乃能得之。故曰:吾语若大明之极,大明之明非爱,人不予也。同则相从,反则相距也。吾察反相距,吾以故知同从之同也。

水地第三十九

地者,万物之本源,诸生之根菀也,美恶、贤不肖、愚俊之所生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曰:水,具材也。

何以知其然也?曰:夫水淖弱以清,而好洒人之恶,仁也。视之黑而白,精也。量之不可使概,至满而止,正也。唯无不流,至平而止,义也。人皆赴高,已独赴下,卑也。卑也者,道之室,王者之器也,而水以为都居。

准也者,五量之宗也。素也者,五色之质也。淡也者,五味之中也。是以水者,万物之准也,诸生之淡也,韪非得失之质也。是以无不满,无不居也。集于天地而藏于万物,产于金石,集于诸生。故曰水神。集于草木,根得其度,华得其数,实得其量。鸟兽得之,形体肥大,羽毛丰茂,文理明著。

万物莫不尽其几,反其常者,水之内度适也。

夫玉之所贵者,九德出焉。夫玉温润以泽,仁也。邻以理者,知也。坚而不蹙,义也。廉而不刿,行也。鲜而不垢,洁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皆见,精也。茂华光泽,并通而不相陵,容也。叩之,其音清扬彻远,纯而不,辞也。是以人主贵之,藏以为宝,剖以为符瑞,九德出焉。

人,水也。男女精气合,而水流形。三月如咀。咀者何?曰五味。五味者何?曰五藏。酸主脾,咸主肺,辛主肾,苦主肝,甘主心。五藏已具,而后生五内。脾生隔,肺生骨,肾生脑,肝生革,心生肉。五内已具,而后发为九窍。脾发为鼻,肝发为目,肾发为耳,肺发为窍,五月而成,十月而生。

生而目视,耳听,心虑。目之所视,非特山陵之见也,察于荒忽。耳之所听,非特雷鼓之闻也,察于啾。心之所虑,非特知于粗粗也,察于微眇。

是以水集于玉而九德出焉。凝蹇而为人,而九窍五虑出焉。此乃其精粗浊蹇能存而不能亡者也。

伏暗能存而能亡者,蓍龟与龙是也。龟生于水,发之于火,于是为万物光,为祸福正。龙生于水,被五色而游,故神。欲小则化如蚕雛,欲大则函于天地,欲尚则凌于云气,欲下则入于深泉。变化无日,上下无时,谓之神。

龟与龙,伏暗能存而能亡者也。

或世见,或世不见者,生为庆忌。故涸泽数百岁,谷之不徙,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衣黄衣,冠黄冠,戴黄盖,乘小马,好疾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报。此涸泽之精也。涸川之精者,生于。者,一头而两身,其形若蛇,其长八尺,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鱼鳖。此涸川水之精也。

是以水之精粗浊蹇,能存而不能亡者,生人与玉。伏暗能存而能亡者,蓍龟与龙。或世见或不见者,与庆忌。故人皆服之,而管子则之。人皆有之,而管子以之。

是故具者何也?水是也。万物莫不以生,唯知其托者能为之正。具者,水是也。故曰:水者何也?万物之本源也,诸生之宗室也,美恶、贤不肖、愚俊之所产也。

何以知其然也?夫齐之水道躁而复,故其民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轻果而敢。越之水浊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而稽,淤滞而杂,故其民贪戾罔而好事齐。晋之水枯旱而运,滞而杂,故其民谄谀葆诈,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沈滞而杂,故其民愚戆而好贞,轻疾而易死。宋之水轻劲而清,故其民简易而好正。是以圣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则人心正,水清则民心易。人心正则欲不污,民心易则行无邪。

是以圣人之治于世也,不人告也,不户说也,其枢在水。 ixUmSdbx306YJov/EpcY9Smc25S5vwAEc3PFI/quPPzFGblBVSnlKKH+YQeC5FY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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