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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困园逾墙,完姻拒婿

诗曰:

西施原是捧心人,何故东施亦效颦。

妍丑不同谁辨别,风流看透假和真。

宣生听见环佩叮当,有两个艳婢搀出一个奇形怪状的佳人来,走至宣生面前,故意袅娜,做出许多丑态。那喇叭喉咙叫一声:“相公,你想得奴好苦,今日才来么!再不来,奴的相思病要想死了奴也。”这一阵肉麻的话,把个宣生唬得魂不附体,大叫道:“青天白日,哪里跑出来的活鬼。”说着就要向园外飞跑,哪知园已被庸夫外面扣住,不得出来,正在着急。无艳见宣生跑去,迈开尺二的莲钩,如飞赶来,一把抓住宣生的后襟,叫声:“宣郎呀!一个自己结发妻子,见面并不亲亲热热说几句知心话,反这等大呼小叫。痴心女子负心汉,你好狠心呀!”无艳一阵夹七夹八的话,宣生也不懂得,背着脸问道:“你这丑妇却是何人?只管在此缠我则甚?”无艳道:“我是你妻子柯氏,你总认不得了。”宣生大吃一惊,暗想:宝珠莫非又死了,今日出来显魂的。又问道:“你既是柯氏,叫什么名字,我与你前后有多少变动的事情,说得明白便是真的,不然即是妖怪出现了。”无艳道:“奴与郎君前事多得很呢!哪里记得,你若问奴的名字,却叫无艳。奴与郎君自幼订的亲,天各一方,今日回来,少不得我父代奴择日完姻。今日你我夫妻久旱逢甘雨,少不得在花园要与郎君试试新呢!”说着抢一步便要求搂宣生。那丫环小春、细柳见姑娘熬不住的光景,站在一旁暗笑。宣生见她言语支离,说出她无艳名字,已知道认错了门,撞见鬼,心中好不懊悔。又见她蒲扇巴掌来搂,吓得宣生用力将身一挣,挣断衣服角,朝前飞跑。无艳不舍,随后赶来。宣生大叫抱琴、醉瑟在哪里?哪知两个书童已被庸夫安插在门房里呆坐等主人,只等到日中,不见主人出来,肚内饿得要死,只得进来找主人。又遇见庸夫说,你主人已去多时了,你二人还在此等哪个?说罢,庸夫已进内宅去了。抱琴、醉瑟大吃一惊道:“分明在里头未曾出来,如何说是已去了。”此刻二人肚中已饿,站在这里也没事干,只得出了庸夫的大门,如飞回去报信不表。

且言宣生见无艳撵来东跑东赶,西跑西赶,花园门闭得紧紧的,又不能出去,心中好不着急。跑至一所秋千架下,他就心生一计,急急扒至太湖石上,用力抓住架上的藤,挨到架上,架与墙齐。无艳望着宣生上了架子,她到底是个女子,终无这个力量上去,只望着架上,叫声宣郎:“你怎把妻子视如陌路,还不下来么!”宣生在上面见她生得一头黄发,专戴些钗环首饰,后面拖着半个雁尾子,有半边没头发。脸如烧饼,尽是些大芝麻堆了好些干面粉洒在上面。眼一大一小,红眼边,还有一个泥螺眼。两道扫帚眉、鼠耳、鹰鼻、陷腮、火盆嘴、金牙、厚嘴唇,要算丑到没处去了。她还在下面向宣生丢眉眼,装出勾人的情态。宣生一见又好笑,又好气。你看这丑妇一定是枉死城中出来的,真令人害怕。还说这些无耻的厌话,这是实在受不得。量她不能上来,我只不睬她,他过一会自然是要去的。想定主意,伏在上面假装打盹,故作酣呼之声。无艳在下面只是喊,只是叫,见宣生睡在上面,佯佯不睬,由不得心中大怒,倒竖扫帚眉,圆睁泥螺眼,张开火盆嘴,露出金牙齿,骂一声:“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奴好意有心于你,你反这等寡骨无情,真正气煞老娘。你量我不能上架子拉你下来,你看那边一张梯子,待我取了来,还爬不上去么?”说罢,转身就跑去取梯子。

宣生听说,这一吓几乎跌下架来。暗想,丑妇去取梯子,一定要爬上架子,又缠个不清了。无处脱身,这便怎处。看见架子离墙头不远,把衣裳一拎,顺着架子上杉木,挨到墙头,朝那东边一望,见下面是个大院落,卷棚内坐着一位半老的妇人,在那里指点丫环们纺纱。此刻宣生要躲西园之难也没奈何,从墙上跳将下来。

那东园正是柯太仆的住宅,这就是甘氏夫人,自与女儿见面,骨肉团圆,心中已是喜欢。又见柯爷相待,比前更加亲厚,百病已除。回到故乡无事,督率丫环们纺纱,预备女儿出嫁的妆奁。这日也是饭后在卷棚内督工,忽听墙头上一声响亮,抬头一看,见跳下一个人来,大叫家人们快些出来捉贼。这一声喊,吓得宣生跪将过来道:“我不是贼呀!”夫人听见这声音好熟,抬头一看,见是姨侄宣生,大吃一惊道:“你从何日出京?不到我这里来,却在那里墙头上跳过来,中何原故?”宣生见是柯家姨母,向前见礼,夫人吩咐看坐,坐定。丫环送茶,茶毕。柯夫人道:“你怎么在东边墙上跳过来,为甚的事?”宣生便把告假出京,奉旨还乡祀祖、完姻的话先说一遍。今日特来私会姨母,问问完姻怎么办法,然后再面会姨丈,好订吉期的。不知误走到间壁这人家,撞见一位老者,与姨丈生得面貌无二,我却误认是太仆公,他将我诱进花园,闭了园门,又跑出一个奇丑女子,口称是我妻子柯氏,又名叫无艳,一点廉耻全无。今日真正活见鬼了,被她追得没奈何,做出许多丑态,令人可厌,只得从太湖石上,爬至秋千架,顺着架儿绕过墙头,才到这边来的,但不知西首住宅是何等人家。夫人明知是庸夫的女儿无艳在那里作怪,不便细言,只回他一个日后自知,且讲正事,“你是一人出来的么!”宣生道:“我是带了两个书童跟随在那边,不知往哪里去了?”夫人道:“少不得叫人过去代你找来。此刻想必腹中饿了,酒席备不及待你接风,快取茶果来。”丫环答应自去,少刻端了来,又是一壶细茶,就在卷棚内摆下桌子,将六碟茶果放下,斟上香茶,送至面前。宣生一面吃着茶果,一面问夫人道:“姨丈可在府上?”夫人道:“今日绝早就带了鸣玉往田上收租去了。你今日这等打扮,不必会他。你是奉旨完姻的,量你姨丈不能抗旨。我这里办了些妆奁不成意思,你也不要笑话,你只管明日坐轿来拜姨丈,送吉期过来。媒人裴公又不在这里,你家内又无人帮办,凡事省俭些,我这里也不怪你。”宣生道:“承姨母美情,小侄感激不尽。”夫人笑道:“以后不要这等称呼。”宣生笑道:“那个自然。”夫人便叫人过去找宣生两个书童,那边回说,已去久了,不在这里。夫人点头。宣生知书童必是回去报信,带累家人不放心。吃了茶果,忙告辞起身。夫人打发家人备了轿子,送宣生回府。

众家人并书童见主人回来,方才放心。大家向前请安,问明主人在哪里。宣生一面重赏柯府送来的家人轿夫,打发回去;一面误认太仆,错逢丑妇,困在园中,只得逾墙到了柯府,会见夫人的话说了一遍。大家听说,俱笑个不住。此刻家人等俱称宣生为老爷,不敢以公子相称。

宣爷过了几日,坐轿带了家人到柯府去,拜太仆面禀其事。哪知柯爷因有前事在心,并不出来一会,只叫儿子呜玉陪他,到后面去见夫人。当着鸣玉言明奉旨完姻之事,望乞转达夫人。鸣玉答应。夫人忙叫厨下备酒,款待一日,告辞回去。夫人与鸣玉等晚上向柯爷说宣府完姻之事,柯爷道:“我都不管,随你们怎么办法。”夫人听了,由不得肚内好笑,按下柯府之事。

再言宣爷回府,因想媒人裴公未来,又有一道旨意还要开读,并学士一副官诰是要媒人送过去的。想来想去,就想到地方官可以做得媒人,便托了建昌县做了大媒,捧了旨意并官诰迎娶日期到柯府。此刻柯爷见是圣旨,不敢不出来摆下香案,跪接。听县官读旨意,上无非敕封柯宝珠为三品恭人,择吉与宣学士成婚的话。柯爷谢恩站起,将圣旨请在家堂供奉,官诰吉期及宣府礼物都收于后边。一面赏赐行人酒饭喜包,一面致谢知县,款待筵席,热闹一日。柯爷很不耐烦。这话不表。

单言学士宣爷见有了迎娶吉期,便叫家人收拾洞房,又雇了些老妈大娘侍候听用。又去叫厨役,定戏班,制备学士的职事。家中张灯结彩,厅上摆列陈设一新。忙忙碌碌也忙了十几天,诸事已齐,到了吉期,也请了好些疏族远亲,及左邻右舍到来吃喜酒,合城文武俱来道喜。送礼一概不收,留着吃酒、看戏。托了亲友,相陪到了晚间,先是大媒建昌县摆了执事到柯府后,即发动花轿,也是全班执事十六个披红家丁扶轿掌灯。外面三声大炮,鼓乐细吹,一路迎到柯府,也是三声大炮,将花轿抬至中堂放下。那些俗礼不消细述。

且言宝珠已在灯下开了脸,梳妆已毕,穿了官诰。所有妆奁已于三日前铺到宣府。如媚、如钩两个丫环仍命陪嫁过去。此刻母女分离,又免不得依依不舍,洒了几点风流泪。外面鼓乐已催妆三次,要请新人上轿,女儿抱轿,俗例却是尊翁,夫人叫丫环去请柯爷;柯爷不知去向,且看下文。 JT/5ssBnV/XPri83Z31f3DMDwxkNGsq/f6CJsj7S4KdXrXEZb7XF9IbOUt6v/d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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