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哀哀哭出断肠声,铁石人闻泪也倾。举目无亲言莫告,呼天不应命难生。八旬祖母风中烛,几个孩童水上萍。父若死时儿亦死,此冤今世那能明!黄俊在火舱里,闻父要打死,忍不住哭起来。尚直问知是黄俊,请出相见,安慰一番。次早公差押黄标回船,见被抢光,哭向母亲道:“今日限交银二十两,方免打。不料船中抢空,如何是好。”母亲道:“且卖了船,留芦席,到岸上去住。”公差见无银交,仍带黄标去了。老妇人请尚直、管城子来托他卖船。管城子道:“我就要买船,只好借与你住。日后还我。”尚直道:“我作保。”
管城子出银二十两,便托尚直交官。尚直替写了契,将银交官。回来说:“官分付,黄标下欠银一百两,限三日,不清,要用大刑。”满船听得大哭。金四忽来叫尚直说话,尚直去了一会,来向老妇人道:“金四知你无银交官,替你孙女作媒,有人娶二房出银一百两。”老妇人正在踟躇,奇姑后舱听得向母亲道:“我家无父亲,群不能活,如何救得,不但卖我连死也情愿。”妇人告知老妇人,向尚直应承了。尚直道:“我不作中,叫金四面谈,约金四上船,与老妇人言明,今晚写契,明日人银两交。”金四去了。尚直去告知管城子。管城子道:“我没个亲丁,要买他为女,加银二十两,不知可肯?”尚直道:“我说去。”尚直即刻转来,请管城子带银去成契,迟恐金四到来。管城子过船取船契,并一百两银子,递与老妇人道:“共一百二十两。”老妇人把银子托尚直去交官,就烦写身契。黄俊也列名信天翁作中。尚直写毕,带银交官去了。管城子又取银二十两与老妇人道:“女儿托你养,且收饭食钱。”把契带回船,金四同个家人到黄标船上来写契。尚直来道:“他家女儿卖与管城子了。”同二人去看了契方去。
尚直回身向老妇人道:“银已交清。大约明日令郎可回。”阖船欢喜,专望黄标回来。次早尚直自衙门前回,跳上管城子的船去。老妇人命黄俊去探信,尚直见黄俊上船道:“来得好。”忙叫信天翁开船,有话路上去说。将出江,尚直道:“要黄家女儿的就是管盛,因闻不卖大怒,叫官治黄标的罪。他家人又在身契上看去列位尊名,要拿同党。速宜走避,黄俊若回来时,先到我家探信。”说罢上岸去了。信天翁打篷出江,顺东北风走了一日,见一河口,山清树密。管城子道:“走百余里,想已出境。在此泊罢。”上山去游,见山上一楼供着仙人,手执酒杯,四壁尽山。管城子游毕回船,取出《海游记》解与信天翁。听信天翁用中上名色字面编改成书。一夕二人在灯下对书,忽舱中喊救人。正是:才为境外清闲客,又听舱中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