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越之先君无馀,乃禹之世,别封於越,以守禹冢。问:“天地之道,万物之纪,莫失其本。神农尝百草、水土甘苦,黄帝造衣裳,后稷产穑,制器械,人事备矣。畴粪桑麻,播种五穀,必以手足,大越海滨之民,独以鸟田,小大有差,进退有行,莫将自使,其故何也?”曰:“禹始也,忧民救水,到大越,上茅山,大会计,爵有德,封有功,更名茅山曰会稽。及其王也,巡狩大越,见耆老,纳诗书,审铨衡,平斗斛,因病亡死,葬会稽,苇椁桐棺,穿圹七尺,上无漏泄,下无即水。坛高三尺,土阶三等,延袤一亩。尚以为居之者乐,为之者苦,无以报民功,教民鸟田,一盛一衰。当禹之时,舜死苍梧,象为民田也。禹至此者,亦有因矣,亦覆釜也。覆釜者,州土也,填德也,禹美而告至焉。禹知时晏岁暮,年加申酉,求书其下,祠白马禹井,井者,法也。以为禹葬以法度,不烦人众。
无馀初封大越,都秦馀望南,千有馀岁而至句践,句践徙治山北,引属东海,内、外越别封削焉。句践伐吴,霸关东,徙琅琊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无几,躬求贤圣。孔子从弟子七十人,奉先王雅琴,治礼往奏。句践乃身被赐夷之甲,带步光之剑,杖物卢之矛,出死士三百人,为阵关下。孔子有顷姚稽到越。越王曰:“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对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故奉雅琴至大王所。”句践喟然叹曰:“夫越性脆而愚,水行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锐兵任死,越之常性也,夫子异则不可。”於是孔子辞,弟子莫能从乎。
越王夫镡以上至无馀,久远,世不可纪也。夫镡子允常。允常子句践,大霸称王,徙琅琊都也。句践子与夷,时霸。与夷子子翁,时霸。子翁子不扬,时霸。不扬子无疆,时霸,伐楚,威王灭无疆。无疆子之侯,窃自立为君长。之侯子尊,时君长。尊子亲,失众,楚伐之,走南山。亲以上至句践,凡八君,都琅琊二百二十四岁。无疆以上,霸,称王。之侯以下微弱,称君长。
句践小城,山阴城也。周二里二百二十三步,陆门四,水门一。今仓库是其宫台处也。周六百二十步,柱长三丈五尺三寸,霤高丈六尺。宫有百户,高丈二尺五寸。大城周二十里七十二步,不筑北面。而灭吴,徙治姑胥台。
山阴大城者,范蠡所筑治也,今传谓之蠡城。陆门三,水门三,决西北,亦有事。到始建国时,蠡城尽。
稷山者,句践斋戒台也。龟山者,句践起怪游台也。东南司马门,因以炤龟,又仰望天气,观天怪也。高四十六丈五尺二寸,周五百三十二步,今东武里。一曰怪山。怪山者,往古一夜自来,民怪之,故谓怪山。
驾台,周六百步,今安城里。离台,周五百六十步,今淮阳里丘。
美人宫,周五百九十步,陆门二,水门一,今北坛利里丘土城,句践所习教美女西施、郑旦宫台也。女出於苎萝山,欲献於吴,自谓东垂僻陋,恐女朴鄙,故近大道居,去县五里。
乐野者,越之弋猎处,大乐,故谓乐野。其山上石室,句践所休谋也,去县七里。
中宿台马丘,周六百步,今高平里丘。东郭外南小城者,句践冰室,去县三里。
句践之出入也,齐於稷山,往从田里,去从北郭门,炤龟龟山,更驾台,驰於离丘,游於美人宫,兴乐,中宿。过历马丘,射於乐野之衢,走犬若耶,休谋石室,食於冰厨。领功铨土,已作昌土台,藏其形,隐其情。一曰:冰室者,所以备膳羞也。
浦阳者,句践军败失众,懑於此,去县五十里。夫山者,句践绝粮,困也。其山上大冢,句践庶子冢也,去县十五里。
句践与吴战於浙江之上,石买为将。耆老、壮长进谏曰:“夫石买,人与为怨,家与为仇,贪而好利,细人也,无长策,王而用之,国必不遂。”王不听,遂遣之。石买发行至浙江上,斩杀无罪,欲专威服军中,动摇将率,独专其权,士众恐惧,人不自聊。兵法曰:“视民如婴儿,故可与赴深溪。”士众鱼烂而买不知,尚犹峻法隆刑,子胥独见可夺之证,变为奇谋,或北或南,夜举火击鼓,画陈诈兵。越师溃坠,政令不行,背叛乖离。还报其王,王杀买,谢其师。号声闻吴。吴王恐惧,子胥私喜:“越军败矣!胥闻之:狐之将杀,噆唇吸齿。今越句践其已败矣,君王安意,越易兼也。”使人入问之,越师请降,子胥不听,越栖於会稽之山,吴退而围之。句践喟然用种、蠡计,转死为霸,一人之身,吉凶更至。盛衰存亡,在於用臣,治道万端,要在得贤。越栖於会稽日,行成於吴,吴引兵而去。句践将降,西至浙江,待诏入吴,故有鸡呜墟。其入辞曰:“亡臣孤句践,故将士众,入为臣虏,民可得使,地可得有。”吴王许之,子胥大怒,目若夜光,声若哮虎:“此越未战而服,天以赐吴,其逆天乎?臣唯君王急剬之!”吴王不听,遂许之浙江是也。
阳城里者,范蠡城也。西至水路,水门一,陆门二。北阳里城,大夫种城也。取土西山以济之,径百九十四步。或为南安。
富阳里者,外越赐义也。处里门,美以练塘田。
安城里高库者,句践伐吴,禽夫差,以为胜兵,筑库高阁之。周二百三十步,今安城里。
故禹宗庙,在小城南门外大城内,禹稷在庙西。今南里。
独山大冢者,句践自治以为冢。徙琅琊,冢不成,去县九里。
麻林山,一名多山。句践欲伐吴,种麻以为弓弦,使齐人守之,越谓齐人“多”,故日麻林多,以防吴。以山下田封功臣,去县一十二里。
会稽山上城者,句践与吴战大败,栖其中。因以下为目鱼池,其利不租。
会稽山北城者,子胥浮兵以守城是也。
若耶大冢者,句践所徙葬先君夫镡冢也,去县二十五里。
葛山者,句践罢吴,种葛,使越女织治葛布,献於吴王夫差。去县七里。
姑中山者,越铜官之山也,越人谓之铜姑渎,长二百五十步,去县二十五里。
富中大塘者,句践治以为义田,为肥饶,谓之富中。去县二十里二十二步。
犬山者,句践罢吴,畜犬猎南山白鹿,欲得献吴,神不可得,故曰犬山。其高为犬亭,去县二十五里。
白鹿山,在犬山之南,去县二十大里。
鸡山、豕山者,句践以畜鸡豕,将伐吴,以食士也。鸡山在锡山南,去县五十里。豕山在民山西,去县六十三里。洹江以来属越。疑豕山在馀暨界中。
练塘者,句践时采鍚山为炭,称“炭聚”,载从炭渎至练塘。各因事名之,去县五十里。
木客大冢者,句践父允常冢也。初徙琅琊,使楼船卒二千八百人伐松柏以为桴,故曰木客。去县十五里。一曰:句践伐善材,文刻献於吴,故曰木客。
官渎者,句践工官也,去县十四里。
苦竹城者,句践伐吴还,封范蠡子也。其僻居,径六十步。因为民治田,塘长千五百三十三步,其冢名土山。范蠡苦勤功笃,故封其子於是,去县十八里。
北郭外,路南溪北城者,句践筑鼓锺宫也,去县七里,其邑为龚钱。
舟室者,句践船宫也,去县五十里。
民西大冢者,句践客秦伊善炤龟者冢也,因名冢为秦伊山。
射浦者,句践教习兵处也,今射浦去县五里。射卒陈音死,葬民西,故曰陈音山。
种山者,句践所葬大夫种也。楼船卒二千人,钧足羡,葬之三蓬下。种将死,自策:“后有贤者,百年而至,置我三蓬,自章后世。”句践葬之,食传三贤。
巫里,句践所徙巫为一里,去县二十五里。其亭祠今为和公群社稷墟。
巫山者,越魉,神巫之官也,死葬其上,去县十三里许。
六山者,句践铸铜,铸铜不烁,埋之东坂。其上马箠。句践遣使者取於南社,徙种六山,饰治为马箠,献之吴,去县三十五里。
江东中巫葬者,越神巫无杜子孙也。死,句践於中江而葬之。巫神,欲使覆祸吴人船。去县三十里。
石塘者,越所害军船也。塘广六十五步,长三百五十三步,去县四十里。防坞者,越所以遏吴军也。去县四十里。杭坞者,句践杭也,二百石长,买卒七士人,度之会夷,去县四十里。
涂山者,禹所取妻之山也,去县五十里。
朱馀者,越盐官也,越人谓盐曰“馀”,去县三十五里。
句践已灭吴,使吴人筑吴塘,东西千步,名辟首,后因以为名曰塘。
独妇山者,句践将伐吴,徙寡妇致独山上,以为死士示,得专一也。去县四十里。后说之者,盖句践所以游军士也。
马嗥者,吴伐越,道逢大风,车败马失,骑士堕死,疋马啼嗥,事见《吴史》。
浙江南路西城者,范蠡敦兵城也。其陵固可守,故谓之固陵。所以然者,以其大船军所置也。
山阴古故陆道,出东郭,随直渎阳春亭;山阴故水道,出东郭,从郡阳春亭。去县五十里。
语儿乡,故越界,名曰就李。吴彊越地以为战地,至於柴辟亭。
女阳亭者,句践入官於吴,夫人从,道产女此亭,养於李乡,句践胜吴,更名女赐,更就李为言语儿乡。
吴王夫差伐越,有其邦。句践服为臣。三年,吴王复还封句践於越,东西百里,北乡臣事吴,东为右,西为左。大越故界,浙江至就李,南姑末、写干、觐乡,北有武原。武原,今海盐。姑末,今大末。写干,今属豫章。
自无馀初封於越以来,传闻越王子孙,在丹阳皋乡,更姓梅,梅里是也。
自秦以来,至秦元王不绝年。元王立二十年;平王立二十三年;惠文王立二十七年;武王立四年;昭襄王亦立五十六年,而灭周赧王,周绝於此;孝文王立一年;庄襄王更号太上皇帝,立三年;秦始皇帝立三十七年,号曰赵政,政,赵外孙;胡亥立二年;子婴立六月。秦元王至子婴,凡十王,百七十岁。汉高帝灭之,治咸阳,壹天下。
政使将魏舍、内史教攻韩,得韩王安。政使将王贲政魏,得魏王歇。政使将王涉攻赵,得赵王尚。政使将王贲攻楚,得楚王成。政使将史敖攻燕,得燕王喜。政使将王涉攻齐,得齐王建。政更号为秦始皇帝,以其三十七年,东游之会稽。道度牛渚,奏东安,东安,今富春,丹阳、溧阳、鄣故、馀杭轲亭南。东奏槿头,道度诸暨、大越。以正月甲戌到大越,留舍都亭。取钱塘浙江“岑石”,石长丈四尺,南北面广六尺,东面广四尺,西面广尺六寸。刻文立於越栋山上,其道九曲,去县二十一里。是时,徙大越民置馀杭、伊攻、口故鄣。因徙天下有罪適吏民,置海南故大越处,以备东海外越,乃更名大越曰山阴。已去,奏诸暨、钱塘,因奏吴。上姑苏台,则治射防於宅亭、贾亭北。年至灵,不射,去。奏曲阿、句容,度牛渚,西到咸阳,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