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是阴沉而且灰白。
郊野又尽被霾雾充塞。
远远地村落人家。
辨不出有鸡狗声息;
脚底下的热闹城市。
也消失了喧腾市声。
眼中一切都现着死的颜色。
我自己也觉得呼吸要停。
啊!是不是?
世界的末日就在俄顷。
山哟水哟!树林岩石哟!
飞的哟!走的哟!
巍峨的宫殿哟!
破陋的草屋哟!
痛苦的哀号哟!
快乐的跳舞哟!
胜利的优越者哟!
羞辱的卑弱者哟!
善的哟!恶的哟!
所有一切——生的无生。
尽包围在唬唬风声里。
自然的震怒。
似要把一切都毁灭去。
圹漠漠的园圃。
一叠叠绿浪翻飞。
啊!这是饱浆的甘蔗。
平漫漫的田畴。
一层层金波涌起。
啊!那是成熟的稻仔。
种田的兄弟们哟!
想你们镰刀早已准备?
广阔的海洋之上。
雪山般的怒涛。
一座一座掀起碰碎。
那声浪直冲破重叠空气。
震撼我聋去了的双耳。
啊!樯欹、船破。
那些讨鱼的人们归来未?
一只飞鸢翱翔云里。
似要将它健翼战风一试。
投入风的旋涡之中。
只见它把两翼略一斜欹。
便再高高地冲上飞去。
那傲惯的睥睨。
真是无些顾忌。
树林中一只小鸟。
忽地敛着双翼投入草里。
惊起了一匹白兔。
慌慌忙忙、跳跳跃跃。
似迷失了逃生去处。
在死的威胁之前。
鸢的嘴爪之下。
对着这自然的震怒。
一些也不知恐惧。
自然的震怒尚犹未息。
不断地在呼呼叱叱。
云似受到了命令。
一层一层地向中空屯积。
云隙中几缕光明。
只剩些淡淡阴影;
日头已失尽威光。
天容变到可怕地浓黑。
风亦具有服从的美德。
只听到自然一叱。
就突破了树林的屏障。
飞越过山峰的阻隔。
踢翻碍脚的甘蔗稻仔。
拔倒高楼掀去屋脊。
嘘嘘地开始着回旋。
唬唬地激动了一切。
这么大的世间。
已无一块安静之地。
在这激动了的大空之下。
在这狂飙的回旋之中。
只有那人们树立的碑石。
兀自崔嵬不动。
对着这暗黑的周围。
放射出矜夸的金的亮光。
那座是六百九十三人之墓。
这座是铭刻着美德丰功。
云又聚得更厚。
风也吼得更凶。
自然的震怒来得更甚。
空间的暗黑变得更浓。
世界已要破毁。
人类已要灭亡。
我不为这破毁哀悼。
我不为这灭亡悲伤。
人类的积恶已重。
自早就该灭亡。
这冷酷的世界。
留它还有何用?
这毁灭一切的狂飙。
是何等伟大凄壮!
我独立在狂飙之中。
张开喉咙竭尽力量。
大着呼声为这毁灭颂扬。
并且为那未来的不可知的
人类世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