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仁宗延祐二年十二月，立武宗子和世楛束为周王，出镇云南。初，武宗既立帝为太子，后丞相三宝奴复劝立和世楛束，召康里脱脱言之。脱脱曰：“太弟定宗社，居东宫已久，兄弟权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乎。”三宝奴曰：“今日兄已授弟，异日能保叔授其侄乎？”脱脱曰：“在我不可渝，彼失其信，天实鉴之。”至是，议立太子，铁木迭儿欲固位取宠，乃请立皇子硕德八刺。又与太后幸臣失烈门谮和世楛束于两宫，遂封为周王，遣出镇云南。

三年三月，置周王常侍府官属，以秃忽鲁、斡耳朵、尚家奴、孛罗、教化等为之。

十一月，周王和世楛束次延安，其臣秃忽鲁、尚学奴及武宗旧臣厘日、沙不丁、哈八儿秃等皆来会。教化谋曰：“天下者，我武宗之天下也。王之出镇，本非上意，由左右谗构致然。请以其故白行省，俾闻之朝廷，庶可杜塞离间。不然，事变叵测。”遂与数骑驰去。先是，阿思罕为太师，铁木迭儿夺其位，出之为陕西行省丞相。及教化等至，即与平章政事塔察儿行台御史大夫脱里伯、中丞脱欢，悉发关中兵，分道自河中府入。已而塔察儿、脱欢袭杀阿思罕、教化于河中，和世楛束遂西行，至北边金山。西北请王察阿台等闻和世楛束至，咸率众来附。和世楛束至其部，与定约束，每岁冬居札颜，夏居斡罗斡察山，春则命从者耕于野泥。十余年间，边境宁谧。

英宗至治元年五月，迁武宗第二子图帖睦尔于琼州。时右丞相铁木迭儿怀私固宠，构衅骨肉，诸王大臣莫不自危。中政使咬住告脱欢察儿等交通亲王，于是徙图帖睦尔居海南，因禁日者毋交通诸王驸马，掌阴阳五科者毋泄占候。

泰定帝泰定元年正月，召图帖睦尔于琼州。

十月，封图帖睦尔为怀王，居建康。

致和元年-九月，文宗即位改元天历元年-三月，徙怀王图帖睦尔于江陵。

七月，帝崩于上都，年三十六，葬起辇谷，称为泰定帝。

王禕曰：武宗以兄弟相及，约继世子孙迭居大位。而仁宗惑于憸言，不守宿诺，传位英宗，仍使武宗二子明宗、文宗出居于外。及英宗遇弑，而明宗在北，文宗在南，晋邸乘间入继大统。或谓晋邸非所宜立。虽然，晋王于世祖，孙也，于次为长，虽守藩服，尝有盟书，今而国统之弗继，则求所当立者，舍晋王之系，将谁属耶？然则谓晋邸非所宜立者亦过也。旧传英宗之弑，晋邸与闻乎，故其殁不举请谥升祔之典，明其为贼也。然考之《实录》，皆不得其实，传闻之谬，乌可信哉。

初，帝由晋邸立，而和世楛束兄弟以武宗子播越南北，人心念之。佥枢密院事燕帖木儿，自以身受武宗宠拔之恩，谋欲立其二子，乘帝有疾，与诸王满秃等阴图其事。至是帝崩，皇后、皇太子遣使诣大都，命平章政事乌伯都刺收掌百司印章，及谕安百姓。

八月甲午，百官集兴圣宫，燕帖木儿率阿刺铁木儿、孛伦赤等十七人，兵皆露刃，号于众曰：“武宗皇帝有子二人，天下正统当归之。敢有不顺者死！”遂手缚平章乌伯都刺、伯颜察儿，分命勇士执中书左丞朵朵，参政王士熙，参议脱脱、吴秉道，侍御史铁木哥、丘世杰，太子詹事丞王桓等，皆下狱。燕帖木儿与西安王阿刺忒纳失里共守内庭，推前湖广行省左丞相别不花为中书左丞相，詹事塔失海牙为中书平章，速速为左丞，王不怜吉台为枢密副使，与中书右丞赵世延等分典庶务。调兵守御关隘，征诸卫兵屯京师，下郡县造兵器，出府库犒军士。燕帖木儿直宿禁中，达旦不寐，一夕再徙，人莫知其处。是时周王和世楛束远在沙漠，猝未能至，虑生他变，乃遣前河南参政明里董阿迎怀王图帖睦尔于江陵，密以意谕河南行省平章伯颜，令简兵以备扈从。且令塔失帖木儿矫为南使，言怀王已次近郊，使民无惊疑。

己亥，明里董阿至汴梁，与伯颜合谋，执行省臣，皆下之狱。

癸卯，伯颜杀平章曲烈及右丞别铁木儿。是日，明里董阿等至江陵。甲辰，怀王发江陵，遣使召镇南、威顺、高昌诸王来会。执湖广行省左丞马合谋送京师，以别薛代之。河南行省出府库金银钞锭分给官吏将士，又命有司造乘舆供张仪仗等物，平章伯颜勒兵以俟。参政脱孛台独曰：“今蒙古军与宿卫之士俱在上都，而令探马赤军守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是夜，脱孛台将手刃杀伯颜，伯颜觉，遂拔剑杀脱孛台，而夺其所部军器马匹。

丁未，燕帖木儿遣其弟撒敦守居庸关，子唐其势屯古北口，戊申，燕帖木儿又令乃马台矫为使者北来，言周王亦整兵南行，闻者皆悦。怀王命伯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遣孛罗等将兵守潼关。

己酉，丞相倒刺沙杀诸王满秃于上都。满秃时与阿马刺台、宗正札鲁忽赤阔阔出、平章闾、集贤学士兀鲁思不花、太常礼仪院使哈海赤等十八人，同附燕帖木儿，事觉被杀。

庚戌，怀王至汴梁，伯颜等扈从北行。以前翰林学士阿不海牙为河南行省平章事。辛亥，以燕帖木儿知枢密院事。

壬子，脱脱木儿帅其军自上都来归，即命守古北口。

癸丑，上都诸王以兵分道攻大都。

乙卯，脱脱木尔及上都诸王失刺、平章乃马台、詹事钦察战于宜兴，斩钦察于阵；擒乃马台，送京师戮之；失刺败走。

丁巳，怀王入京师，居大内。

以明里董阿、阔阔台、速速并为平章政事，曹立为右丞，伯颜为御史大夫，赵世延为御史中丞，高昌王铁木儿补化知枢密院事。

己未，上都梁王王禅、右丞相达识帖木迩、太尉不花、平章政事买闾、御史大夫纽泽等兵次榆林。隆镇卫指挥使黑汉谋附上都，坐弃市。

是月，倒刺沙立泰定帝子阿刺吉八为帝于上都，年九岁，改元天顺。

九月庚申朔，燕帖木儿督师居庸关，遣撒都以兵袭上都兵于榆林，击败之，追至怀来而还。隆镇卫指挥使斡都蛮以兵袭上都诸王灭里帖木儿、脱木赤于陀罗台，执之归于京师。

壬戌，怀王遣使祭五岳、四渎。命速速宣谕中外曰：“昔在世祖，以及列圣临御，咸命中书省纲维百司，总裁庶政，凡钱穀、铨选、刑罚、兴造，罔不司之。自今除枢密院、御史台，其余诸司及左右近侍，敢有隔越中书奏请者，以违制论。监察御史其纠言之。”赐上都将士来归者钞，各有差。召燕帖木儿赴阙。

上都诸王也先帖木儿等自辽东以兵入迁民镇。

丁卯，燕帖木儿率请王大臣，请怀王早正大位，以安天下。王以兄周王和世楛束在漠北，欲虚位俟之。燕帖木儿曰：“人心向背之机，间不容髮，一或失之，噬脐无及。”王曰：“必不得已，当明吾志，播告天下。”

己巳，上都诸王忽刺台等引兵入崞州。

遣撒敦拒辽东兵于蓟州东沙流河。阿兀刺居庸关。以也速台儿知行枢密院事，将兵行视太行诸关，西击河中、潼关军。

辛未，杀乌伯都刺，流朵朵、王士熙、伯颜察儿、脱欢等于远州，并籍其家。

壬申，怀王即皇帝位于大都，诏曰：“洪惟我太祖皇帝肇造区夏，世祖皇帝混一海宇，爰立定制，以一统绪，宗亲各受分地，勿敢妄生觊觎，此不易之成规，万世所共守者也。世祖之后，成宗、武宗、仁宗、英宗，以公天下之心，以次相传，宗王贵戚，咸遵祖训。至于晋邸，具有盟书，愿守藩服，而与贼臣铁失、也先铁木儿等潜通阴谋，冒干宝位，使英宗不幸罹于大故。朕兄弟播越南北，备历艰险，临御之事，岂获与闻？朕以叔父之故，顺承惟谨，于今六年，灾异迭见。权臣倒刺沙、乌伯都刺等，专权自用，疏远勋旧，废弃忠良，变乱祖宗法度，空府库以私其党类，大行上宾，利于立幼，显操国柄，用成其奸。宗王大臣以宗社之重，统绪之正，协谋推戴，属于眇躬。朕以菲德，宜俟大兄，固让再三。百僚耆老以为神器不可以久虚，天下不可以无主，周王辽隔朔漠，民庶遑遑，已及三月，诚恳迫切。朕姑从其请，谨俟大兄之至，以遂朕固让之心，已于致和元年九月十三日，即皇帝位于大明殿。其以致和元年为天历元年，可大赦天下。於戏！朕岂有意于天下哉，重念祖宗开创之艰，恐隳大业，是以勉徇舆情。尚赖尔中外文武臣僚，协心相与，辑宁亿兆，以成治功。咨尔多方，体予至意。”

癸酉，封燕帖木儿为太平王。

乙亥，上都王禅兵袭破居庸关，将士皆溃。燕帖木儿还军次三河。

丙子，王禅游兵至大口，燕帖木儿还军次榆河，帝出齐化门视师。

丁丑，燕帖木儿来见曰：“乘舆一出，民心必惊。军旅之事，臣请以身任之。”帝即日还宫。

己卯，燕帖木儿与王禅前军战于榆河，败之，追奔红桥北。其枢密副使阿刺帖木儿、指挥使忽都帖木儿复以兵会王禅来战，又败之。

辛巳，燕帖木儿与上都军大战于白浮之野，败之。明日大雾，王禅等遁昆山，收集散亡，复来战。燕帖木儿列阵白浮西，敌不敢犯。至夜，撒敦、脱脱木儿前后夹攻，败走之，追及于昌平北，斩首数千级，降者万余人。帝遣使谕燕帖木儿曰：“丞相每临阵，躬冒矢石，脱有不虞，奈何？自今第以大将旗鼓督战可也。”燕帖木儿对曰：“凡战，臣必以身先之，敢后者论以军法。若委之诸将，万一失利，悔将何及！”

乙酉，上都兵入古北口，将士皆溃，其知枢密院竹温台以兵掠石槽。燕帖木儿先遣撒敦倍道趣石槽，掩其不备击之，自将大军继其后，转战四十余里，至牛头山。擒驸马孛罗帖木儿，平章蒙古塔失、雅失帖木儿等，杀之，将校降者万人，余军奔窜，夜遣撒敦出古北口逐之。脱脱木儿与辽东兵战蓟州南，杀获无算。

丁亥，辽东军抵京城，燕帖木儿引兵拒之，令京城召募壮丁，乘城拒守。

戊子，上都诸王忽刺台等兵入紫荆关，将士皆溃。陕西行台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引兵从大庆关渡河，擒河中府官，杀之。万户彻里帖木儿军溃而遁，河东官吏皆弃城走。

十月己丑，燕帖木儿引兵至通州，击辽东军，败之。遣脱脱木儿将兵四千，西援紫荆关。

癸巳，上都诸王忽刺台游兵进逼南城。燕帖木儿及阳翟王太平、国王采罗台等战于檀子山之枣林，杀太平，死者蔽野，余皆宵遁。

乙未，燕帖木儿等帅军循北山而西，趣良乡。时诸将与忽刺台、阿刺帖木儿等战于卢沟桥，声言燕帖木儿大军至，敌兵皆遁。

丙申，中书省臣言：“上都诸王大臣不思祖宗成宪，惑于倒刺沙之言，辄以兵犯京畿。赖陛下神武，王禅遂致溃亡，生擒诸王孛罗帖木儿，及诸用事臣蒙古塔失等。既已明正典刑，宜传首四方以示众。”从之。

戊戌，诸将追阿刺帖木儿等至紫荆关，获之，送京师，皆弃市。

己亥，秃满迭儿军复入古北口，燕帖木儿引兵御之，大战于檀州南，败之，秃满迭儿走还辽东。

辛丑，齐王月鲁帖木儿、蒙古元帅不花等以兵围上都，倒刺沙等奉皇帝玺出降。梁王王禅遁，辽王脱脱为齐月鲁帖木儿所杀，遂收上都诸王符印。阿刺吉八不知所终。

丘浚曰：泰定帝乃裕宗之嫡孙，甘麻刺之长子，于属为宗子，非不当立也。英宗为铁失所弑，诸王迎立之，初不与其谋。武宗二子，次虽当立，然既为英宗所据，则非其有矣。泰定初立之年，即立阿刺吉八为太子，至是五年，名分已定。图帖睦尔遣兵攻之，以致于死地。史不明言其所以致死之由，然所以致之死地者，图帖睦尔也。律以《春秋》赵盾之法，非弑而何？

丁未，陕西兵至巩昌县黑石渡，遂据虎牢，复入武关。

庚戌，帝御兴圣殿，诸王大臣奉上皇帝宝。分遣使者檄行省、内郡罢兵。

甲寅，元帅也速荅儿执湘宁王八刺失里送京师。初，八刺失里及赵王马札罕、诸王忽刺台，承上都之命，各起所部兵，南侵冀宁，还次马邑，至是被执。

十一月辛酉，也先捏兵至武安，也先铁木儿以军降。

甲子，陕西兵进逼汴梁，闻朝廷传檄罢兵，乃解去。

甲戌，迁泰定后雍吉刺特氏于东安州。

庚辰，遣使奉迎周王和世楛束于漠北。

癸未，倒刺沙、王禅、马某沙、纽泽、撒的迷失、也先铁木儿等俱弃市。

十二月甲寅，复遣治书侍御史撒迪等迎周王。时诸王皆劝周王南还京师，周王遂发北边。诸王察阿台、元帅朵列捏等咸帅师扈行，旧臣孛罗、尚家奴、哈八儿秃皆从。至金山岭北，命孛罗如京师。

二年正月庚申，遣前翰林学士承旨不答失里北还周王行在所，仍命太府太监沙班刺奉金帛以往。

乙丑，复遣中书左丞跃里帖木儿迎周王。

壬午，周王遣孛罗至京师。

乙酉，撒迪等见周王于行幄，劝进。

丙戌，周王即皇帝位于和宁之北。遣撒迪还京师，命之曰：“朕弟曩尝观书史，迩者得无废乎？听政之暇，宜亲贤士大夫，讲论史籍，以知古今治乱得失。卿等至京师，当以朕意谕之。”旧臣及两宫之人闻北使至，皆欢呼曰：“吾天子真自北来矣！”争先迎谒，所至成聚。

二月辛卯，立妃弘吉刺氏为皇后。

辛丑，追尊周王母亦乞烈氏、母唐兀氏并为皇后。

辛亥，帝敕群臣曰：“撒迪还言，大兄已即皇帝位。凡二月二十一日以前除官者，速与制敕后凡铨选，其诣大兄行在以闻。”

三月辛酉，帝遣燕帖木儿奉皇帝宝于行在所。

四月癸巳，燕帖木儿见于行在所。行在嘉其功，拜为太师，复谕之曰：“凡京师百官，朕弟所用者，并仍旧，其谕以朕意。”燕帖木儿因奏：“陛下君临万方，国家大事所系者，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而已，宜择人居之。”遂以武宗旧人哈八儿秃为中书平章政事，伯帖木儿知枢密院事，孛罗为御史大夫。

甲午，立行枢密院，命昭武王火沙知院事，赛帖木儿、买奴同知院事。是日，宴诸王大臣于行殿，因谕台臣曰：“太祖有训，美色名马，人皆悦之，然方寸一有系累，即能坏名败德。卿等居风纪之司，亦尝念及此乎？世祖初立御史台，首命塔察儿、奔帖杰儿二人协司其政。天下国家，譬如一人之身，中书则右手也，枢密则左手也。左右手有疾，治之以良医，省、院阙失，不以御史台治之，可乎？凡诸王百司违法越礼，一切举劾，风纪重则贪墨惧，犹斧斤重则入木深，其势然也。朕有阙失，卿等亦宜以闻，朕不尔责。”

癸卯，行在遣使立帝为皇太子。

己未，皇太子遣翰林学士承旨阿璘帖木儿觐于行在。

乙亥，行在敕大都省臣铸皇太子宝。时求故太子宝，不知所在，乃命更铸之。

丁丑，皇太子发京师，北迎行在。

六月丁亥，行在次坤都也不刺，遣近侍别不花至京师。

庚戌，皇太子次于上都之六十里店。

辛亥，行在次哈儿哈纳秃。诏谕中书省臣：“凡国家钱穀、铨选诸大政事，先启皇太子，然后以闻。”

八月乙酉，行在次于王忽察都。丙戌，皇太子入见。是日，行在宴皇太子及王大臣于行殿。

庚寅，帝暴崩于行在。皇太子入临，哭尽哀。燕帖木儿以行在皇后之命，奉皇帝宝授于皇太子。

胡粹中曰：闻之故老言，燕帖木儿奉上玺绶，明宗从官有不为之礼者，燕帖木儿且怒且惧。既而帝暴崩。燕帖木儿闻哭声，即奔入帐中，取宝玺，扶文宗上马南驰。本史乃言皇太子入哭尽哀，燕帖木儿以皇后命，奉皇帝宝授于太子，其说不合。岂当时忌讳，有不敢明言者欤？

癸巳，皇太子至上都。己亥，皇太子复即位于上都，大赦天下。以伯颜为左丞相，钦察台、阿儿思兰海牙、赵世延并为平章政事，朵儿只为右丞，阿荣、赵世安并参知政事，达识帖木迩知枢密院，铁木儿补化、铁木儿脱并御史大夫。

九月丁巳，帝还大都。

十月丙申，上大行皇帝尊谥，庙号明宗。

至顺元年三月，封皇子阿刺忒纳答刺为燕王。

四月，皇后弘吉刺氏杀明宗皇后八不沙。

五月，废明宗子妥欢帖睦尔。时帝将立其子阿刺忒纳答刺为皇太子，乃以妥欢帖睦尔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谓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驿召翰林学士阿璘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弥实书其事于《脱卜赤颜》。又召虞集使书诏，播告中外。

十二月，立燕王阿刺忒纳答刺卒。

二年正月，皇太子阿刺忒纳答刺卒。

八月，诏皇子古纳答刺出居于燕帖木儿家。

十一月，诏养燕帖木儿之子塔刺海为子。

三年八月，帝崩于上都，庙号文宗。

十月庚子，鄜王懿璘质班即皇帝位。王，明宗第二子也。帝始崩时，燕帖木儿请皇后立皇子燕帖古思，后不从，命立鄜王，时年甫七岁，百司庶务，咸启皇后取进止。

十一月戊寅，尊皇后为皇太后。

壬辰，鄜王薨，庙号宁宗。

皇太后遣右丞阔里吉思迎妥欢帖睦尔于静江。初，妥欢帖睦尔既废，徙高丽，使居大青岛，后又徙静江。至是，鄜王薨，燕帖木儿复请立燕帖古思，皇太后曰：“吾子尚幼，妥欢帖睦尔在广西，今年十三矣，且明宗长子，于理当立。”乃遣阔里吉思往迎之。

四年-六月，顺帝元统元年-三月，燕帖木儿死。燕帖木儿自秉权以来，肆行无忌，一宴或宰十三马，取泰定后为夫人，前后尚宗室女四十人，有交礼三日遽遣归者。后房充斥，不能尽识，一日宴赵世延宅，男女列坐，见座隅一妇甚丽，意欲与俱归，顾左右曰：“此为谁？”对曰：“太师家人也。”自后荒淫日甚，体羸溺血而死。

六月己巳，妥欢帖睦尔即皇帝位于上都。初，帝自广西迎至，百官具卤簿迎于良乡。燕帖木儿既见，并马徐行，具陈迎立之意，帝畏之，一无所答。燕帖木儿疑其意不可测，故至京久不得立。适太史亦言其立则天下乱，用是议未能决，迁延者数月。至是，燕帖木儿死，皇太后乃与大臣定议立之，且约后当传于燕帖古思，若武宗、仁宗故事。

七月，立燕帖木儿女伯牙吾氏为皇后。

八月，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谢病归。帝之将立也，召诸老臣赴上都议，集亦预焉。中丞马祖常使人告集曰：“御史有言矣。”盖以文帝尝命集书诏言帝非明宗子，故祖常以此讽集使去，集乃谢病归。集既去，侍臣有以旧诏言者，帝不怿曰：“此我家事，岂由彼书生耶。”不问。

后至元元年六月，左丞相唐其势伏诛，遂杀皇后伯牙吾氏。唐其势，燕帖木儿子也。时右丞相伯颜独秉政，唐其势忿曰：“天下本我家天下，伯颜何人而位吾上。”遂与其叔父句容郡王答邻答里潜蓄异心，谋立宗王晃火帖木儿。帝数召答邻答里不至，郯王彻彻秃发其谋。唐其势伏兵东郊，率勇士突入宫，伯颜及完者帖木儿等掩捕获之，并杀其弟塔刺海。时塔刺海走匿皇后座下，后蔽以衣，左右曳出斩之，血溅后衣。伯颜使人并执后，后呼帝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为逆，岂能相救。”乃迁后出宫，伯颜杀之于开平民舍。晃火帖木儿亦自杀。诏曰：“曩者文宗皇帝以燕帖木儿尝有劳伐，父子兄弟显列朝廷，而辄造事衅，出朕远方。文皇寻悟其妄，有旨传次于朕。燕帖木儿贪利幼弱，复立朕弟懿璘质班，不幸崩殂。今丞相伯颜追奉遗诏，迎朕于南。既至大都，燕帖木儿犹怀两端，迁延数月，天殒厥躬。伯颜等同辞翊戴，乃正宸极。后撒敦、答里、唐其势等相袭用事，交通宗王晃火帖木儿，图危社稷，阿察赤亦尝与谋。赖伯颜等以次掩捕，明正其罪。元凶构难，贻我皇太后震惊，朕用兢愓。永惟皇太后后其所生之子，一以至公为心，亲挈大宝，俾予兄弟。迹其定策两朝，功德隆盛，近古罕比。虽尝奉上尊号，揆之朕心，犹为未尽，已命大臣特议加礼。伯颜为武宗捍御北边，翊戴文皇，兹又克清大憝，明敕国宪，爰赐答刺罕之号，至于子孙，世世永赖。可大赦天下。”

八月，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六年六月，诏废文宗庙主，迁太皇太后弘吉刺氏于东安州安置，放燕帖古思于高丽。诏曰：“昔武帝升遐，太后惑于憸慝，俾皇考出封云南。英宗遇害，我皇考以武宗之嫡，逃居沙漠，宗王大臣，同心翊戴。于时以地近先迎文宗，暂总机务。继知天理人伦所在，假让位之名，以宝玺来上。皇考推诚不疑，即立为皇太子。文宗当躬迓之际，乃与其臣月鲁不花、也里牙、明里董阿等谋为不轨，使我皇考饮恨上宾，归而再御宸极。又私图传子，乃构邪言，嫁祸于八不沙皇后，谓朕非明宗之子，遂俾出居遐陬。内怀愧嫌，则杀也里牙以杜口。上天不祐，随降殒罚。叔婶不答失里怙其势焰，不立明考之冢嗣，而立孺稚之弟懿璘质班，奄复不年。诸王大臣，以贤以长，扶朕践祚。赖天之灵，权奸屏黜。永惟鞠育罔极之恩，忍忘不共戴天之义。其命太常撤去图帖睦尔在庙之主，不答失里削去太皇太后之号，徙东安州安置，燕帖古思放诸高丽。当时贼臣月鲁不花、也里牙已死，其以明里董阿等明正典刑。”时监察御史崔敬言：“文皇获不轨之愆，已撤庙祀，叔母有阶祸之罪，亦削鸿名，尽孝正名，斯亦足矣。惟念皇弟燕帖古思，年方在幼，罹此播迁，天理人情，有所不忍。方明皇上宾，皇弟尚在襁褓，未有知识，义当矜悯。伏望陛下迎归太后母子，以尽骨肉之义。”不报。未几，太后殂于东安州，燕帖古思遇害于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