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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世祖至元十八年三月,许衡卒。衡自辞国子祭酒归怀孟,至是病革。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敢不躬祀。”扶而起,奠献如仪。既彻,家人餕,怡怡如也。已而卒,年七十三。怀人无贵贱少长,皆哭于其门。四方学士大夫闻讣,皆为位而哭。衡尝语其子曰:“我平生为虚名所累,竟不能辞官。死后慎勿请谥,勿立碑,但书‘许某之墓’四字,使子孙识其处足矣。”后赠司徒,封魏国公,谥文正。虞集曰:“南北未一,许衡先得朱子之书,伏读而深信之,持其说以事世祖。儒者之道不废,衡实启之。”

十九年十二月,征处士刘因。因字梦吉,容城人。天资绝人,日记数千言,过目成诵。初为经学,究训诂注释之说,叹曰:“圣人精义,殆不止此。”及得周、邵、程、朱之书,一见即曰:“我固谓当有是也。”及论其学之所长,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极其大尽其精而贯之以正也。”爱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语,表所居曰“静修”。至是,以不忽木荐,诏征之,擢右赞善大夫。寻以继母老辞归,俸给一无所受。后复以集贤学士征,因上宰相书力辞。帝闻之,曰:“古有所谓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与。”遂不强。三十年,卒于家。

成宗大德七年夏四月,兰谿处士金履祥卒。履祥字吉父,幼敏睿,及长,从学同郡王柏及何基之门。基则学于黄榦,而榦则亲得朱熹之传者。宋将亡,遂绝意进取,屏居金华山中,训迪后学,谆切无倦。及何基、王柏之丧,履祥率其同门之士,以义制服,观者始知师弟之系于彝伦也。履祥尝谓司马文正公作《资治通鉴》,刘恕为《外纪》以记前事,不本于经而信百家之说,是非谬于圣人,不足以传信。乃用邵氏《皇极经世历》、胡氏《皇王大纪》之例,损益折,一以《尚书》为主,下及《诗》、《礼》、《春秋》,旁采旧史诸子,表年系事,断自唐尧以下,接于《通鉴》之前,勒为一书,名曰《通鉴前编》。以授门人许谦曰:“二帝三王之盛,其微言懿行,宜后王所当法。战国申、商之术,其苛法乱政,亦后王所当戒。则是编不可以不著也。”谦尝序其《论孟考证》曰:“圣贤之心尽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其立言,词约意广,读者咸得其粗而不能悉究其义,或以一偏之致自异,而初不知未离其范围。世之诋訾贸乱,务为新奇者,其弊正在此耳。此金先生《考证》之所由作也。始余三四读,自以为了然,已而不能无惑,久若有得,觉其意初不与己异,愈久而所得愈深,与已意合者亦大异于初矣。童而习之,白首不知其要领者何限?其可以易心求之哉。”当时以基之清介纯实似尹和靖,柏之高明刚正似谢上蔡,履祥则亲得之二氏,而并克于己者也。居仁山之下,学者称为仁山先生。

十一年十二月,征处士萧为太子谕德。字惟斗,陕西奉元人。初,出为府吏,与上官语不合,即引退。读书南山者二十年,不求进取。博极群书,及门受业者甚众。乡人有暮行遇盗,诡曰:“我萧先生也。”盗惊愕释去。世祖时,辟为陕西儒学提举,不赴。后累授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集贤侍读学士,俱不赴。至是,征拜太子右谕德。扶病至京师,入觐东宫,书《酒诰》为献,以朝廷时尚酒故也。寻以病请解职。或问之,则曰:“礼,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今可行乎?”俄擢集贤直学士、国子祭酒,依前右谕德,固辞而归。卒,谥贞敏。同时有韩择,字从善;侯均,字伯仁;同恕,字宽甫;恕弟子第五居仁,字士安:皆奉元人,以学行名振关中,学者宗之。

文宗天历二年春正月,赠缑山处士杜瑛为翰林院学士,谥文献。瑛字文玉,其先霸州信安人。亡金时,避地河南缑山中,搜访诸书尽读之。世祖中统初,诏征为怀孟提举学校官,不赴。杜门著书,优游道艺,以终其身。所著书曰《春秋地里原委》十卷,《语孟旁通》八卷,《皇极引用》八卷,《皇极疑事》四卷,《极学》十卷,《律吕律历礼乐杂志》三十卷,文集十卷。其于律则究其始,研其义,长短清浊,周径积实,各以类分,取经史之说以实之,而折衷其是非。其于历则谓造历者皆从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历元,独邵子以为天开于子,取日甲、月子、星甲、辰子为元会运世之数,无朔虚,无闰余,率以三百六十为岁,而天地之盈虚,百物之消长,不能出乎其中矣。论闭物开物,则曰开于已,闭于戊。五,天之中也;六,地之中也;戊巳,月之中星也。又分卦配之纪年,金之大定庚寅,交《小过》之初六,国朝之甲寅三月二十有三日寅时,交《小过》之九四。其说多先儒所未发云。

至顺二年六月,吴澄卒。澄字幼清,抚州崇仁人。自幼用力圣贤之学,尝著说曰:“道之大原出于天,神圣继之。尧、舜而上,道之元也。尧、舜而下,其亨也。洙、泗、邹、鲁其利也。濂、洛、关、闽,其贞也。分而言之,上古则羲皇其元,尧、舜其亨,禹、汤其利,文、武、周公其贞乎。中古之统,仲尼其元,颜、曾其亨,子思其利,孟子其贞乎。近古之统,周子其元,程、张其亨也,朱子其利也,孰为今日之贞乎?未之有也。然则可以终无所归哉!”其早以斯文自任如此。宋末,举进士不第,隐居布水谷,读书著述,遂不复出。至元中,召至京师,欲官之,以母老辞归。朝廷命有司即其家录所著书,置于国子监。除江西儒学副提举,以疾去。寻为翰林学士,泰定间谢病归。士大夫皆迎请执业,而四方之士,不惮数千里,蹑履负笈,来学山中者,常不下千数百人。少暇即著书,至将终,犹不置也。于《易》、《书》、《诗》、《春秋》、《礼记》各有《纂言》,尽破传证穿凿,以发其蕴,条归纪叙,精明简洁,卓然成一家言。作《学基》、《学统》二篇,使人知学之本,与为学之叙。尤有得于邵尧夫、陆子静之学。校定《皇极经世书》,又校正《老子》、《庄子》、《太玄经》、《乐律》及《八阵图》、郭璞《葬书》。初,澄所居草屋数间,程钜夫题曰“草庐”,故学者称之为草庐先生。卒年八十五,有大星坠其舍东北。赠临川郡公,谥文正。

顺帝元统二年夏四月,休宁处士陈栎卒。栎字寿翁,少有异质。宋亡,科举废,栎慨然发愤,致力于圣贤之学,以朱熹氏为宗。延祐初,诏科举取士,栎不欲就试,有司强之试,中选,遂不赴礼部。教授于家,不出门户者数十年。所居堂曰定宇,学者称为定宇先生。至是卒,年八十三。揭徯斯志其墓,与吴澄并称,曰:“澄居通都大邑,又数登用于朝,天下学者四面而归之,故其道远而章,尊而明。栎居万山间,与木石居,而足迹未尝出乡里,故其学必待其书之行,天下乃能知之。及其行也,亦莫之御,是可谓豪杰之士矣。”世以为知言。

栎同郡胡一桂、胡炳文。一桂字廷方,婺源人。初,德兴沈贵宝受《易》于董梦程,梦程受朱熹之《易》于黄榦。一桂父方平,及从贵宝、梦程学,尝著《易学启蒙通释》。一桂之学出于方平,得朱熹氏源委之正,所著书有《周易本义附录纂疏》、《周易本义启蒙翼传》、《朱子诗传附录纂疏》,并行于世。学者称双湖先生。炳字仲虎,亦以《易》名家,作《易》《本义通释》,而于朱熹所著《四书》用力尤深。余干饶鲁之学本出于朱熹,而其为说多与熹抵牾。炳文深正其非,作《四书通》,凡词异而理同者,合而一之;辞同而指异者,析而辨之,往往发其未尽之蕴。东南学者因其所自号称云峰先生。

至正三年冬十月,金华处士许谦卒。谦字益之。父觥,宋淳祐七年进士。谦少孤,甫能言,母陶授以《孝经》、《论语》,入耳辄不忘。既长,遭国亡而家亦破,自力于学。借书于人,以四部分周易本义读之。所涉向博,而有疑无所从质,闻乡先生金履祥深明道学之要,遂委已而学焉。履祥告之曰:“吾儒之学,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难者分殊耳。”又曰:“圣人之道,中而已矣。”谦由是致其辨于分之殊,而要其归于理之一,每事每物求乎中者而用之。盖自其登金氏之门,即以圣贤之学为已任,师弟子间口授指画,尽得其相传之奥。履祥没,谦益加充阐,自得者为多。于书无所不观,穷探圣微,有不可通,即不敢强。于儒先之说所未安者,亦不敢苟同也。谦学于天文、地理、典章、制度、食货、刑法、字学、音韵、医经、数术,靡不该贯。一事一物可为博闻多识之助者,必谨志之。而异端之说,必洞究其蕴奥。其教学者,以立性人伦为本,以开明心术、变化气质为先,以为己为立心之要,以分别义利为处事之制,至诚谆切,内外殚尽,为学者师四十年。部使者数列其行义于朝,郡举茂才,又举遗逸以应诏,皆固辞。江淛乡闱尝请持文衡,亦辞不就。所著述甚众,尤深于《易》。尝谓伏羲之经,广大悉备。文王、周公、孔子之辞,乃其传注。六爻之义,特发凡举例耳。学者称为白云先生,后谥文懿。

王禕曰: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相传之道,至孔子乃集其大成。宋周、程氏者作,复续斯道之统。而道南之学由杨时氏,一再传为罗从彦氏、李侗氏,至朱熹氏又集其大成者也。然孔门群弟子,惟曾氏之传得其宗。曾氏以其所传传之子思,子思以传之孟子,一出于正焉。朱氏之徒亦众矣,得其宗者惟黄干氏,干传何基氏,基传王柏氏,柏之传为履祥为谦。其授受之渊源,如御一车以行大逵,如执一钥以节众音,推原统绪,必以四氏为朱学之正适,亦何其一出于正,粹然如此也。程氏之学,至朱氏而始明,朱氏之道,至金氏、许氏而益著。使百年以来,学者有所宗乡,不为异说所迁,而道术必出于一,可谓有功于斯道者矣。大抵儒者之功,莫大于为经,经者斯道之所载焉者也。有功于经,即其所以有功于道也。金氏、许氏之为经,其为力至矣,其于斯道,谓之有功非耶。

至正六年十二月,资州处士黄泽卒。泽字楚望。生有异质,自少以明经学道为志。好为苦思,久之,如有所见,作《颜渊仰高钻坚论》。大德中,江西行省闻其名,授江州景星书院山长。既久,又为山长于洪州东湖书院,受学者益众。秩满即归,闭门授徒,不复言仕。尝以为去圣久远,经籍残阙,传注家率多傅会,近世儒者又各以才识求之,故议论虽多,而经旨愈晦。必积诚研精,有所悟入,然后可以窥见圣人之本真。既乃尽悟经传之旨。自言每于幽闲寂寞、颠沛流离、疾病无聊之际得之,及其久也,则豁然无不贯通。于是六经传注之失,未决之疑,凡数十年苦思而未通者,皆涣然冰释,作《十翼举要》、《三传义例考》、《翼经罪言》。吴澄尝观其书,以为平生所见明经士未有能及之者,谓人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楚望真其人乎。”然泽雅自慎重,未尝轻与人言。李泂使过九江,请北面为弟子,受一经,且将经纪其家。泽谢之曰:“以君之才,何经不可明,然亦不过笔授其义而已。若余则于艰苦之余,乃能有见。吾非邵子,不敢以二十年林下期君也。”泂叹息而去。或问泽自閟如此,宁无不传之惧。泽曰:“吾道兴废,上关天运,岂区区人力所致。”门人惟新安赵汸为高弟,得其《春秋》之学为多。 w77pP4PjA7LJpERHzwPnC+hR24IyXny63YBfe6SbkfgaF1x+rZX1HaWCK6drtn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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