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货业老辈,当推曹鼎盛,其蜡烛允称独步。今主人已屡易姓,而人犹以曹鼎盛称之,盖相沿成习故也。其地址亦在坡子街。
〔《吴陵野纪》卷二〕
邹聚和亦校栱肆,在储文懿解元坊侧,与绿雨楼衡宇相望,今老三珍所在即其故址。卅余年前,邹某设肆于此。其昆弟泽如、东楼,皆文学士,故一时文坛俊秀恒于此谋醉。其酒大概以小碗计,名为碗儿酒,间亦有用壶者。佐酒之资,以盐豆与烫乾为多。其时每碗酒价制钱三文,盐豆每包一文,乾则每块二文而已,加以作料,统计亦不过十文之谱。余幼尝随先君子至是,其情景及今犹在脑间也。
〔《吴陵野纪》卷二〕
相传绿雨楼及上真殿,悉宋之查相故第,是处为查女梳妆楼,未知确否。惟茶寮中是楼实为最古。民国十四年易称功德林,品茗者皆茹素焉。
〔《吴陵野纪》卷二〕
广胜居茶社为粮行商人品茗议价之所,粮价之高低于此决议,则全城市价悉以之为准。赵渔亭所谓“米粮涨落通城事,一碗清茶广胜居”即指此。
〔《吴陵野纪》卷二〕
海天春或省称海春,古同乐轩旧址,亦紫藤花社之遗迹也。社有横披二,为“古同乐轩”四字,在后进东壁;一为“紫藤花社”四字,在西壁。均卢嵩亭先生遗墨,其末各缀跋语,有识者当保存之。联语亦多名贵,予最爱贾韬联云:“淮海旧名区,生迟七百余年,不逢玉局;冶春重结社,喝倒二分明月,且把金尊。”倜傥风流,得未曾有。
〔《吴陵野纪》卷二〕
乡人因事争执不下,恒约聚于茶社,各诉理由,任公众评判,俗称品理,亦称叙理。失败者经众抑服,则担任茶资,犹败诉者之认讼费也。城市富春茶社,为叙理者常聚之所,敲盘击碗声常常有之。
〔《吴陵野纪》卷三〕
茶园演剧,惟斌园及半亩轩尝有之。斌园跨玉带河而建,创始于张汉卿。〔民国初年间事。〕朝为茶社,入暮则作戏园,近悦远来,颇极一时之盛。其后戏停而茶社犹存,迄今未改旧观也。闻半亩轩为县役郭景建,其初兼有夜戏,后惟作茶社,亦市人娱乐之场所。旋以地僻而生涯淡泊,遂不复营业。
〔《吴陵野纪》卷二〕
茶社兼为旅馆,清末盛昌实开其始。当时鸦片盛行,早晨茶罢,一榻横陈,极吐雾吞云之乐。社中兼营饭菜,旨酒佳肴,咄嗟立至。晚则徵歌选色,丝竹可以怡情,入其中者,如入世外桃源,不复知人世间有忧患事,故营业盛极一时。迨几经迁变而至于今,情况虽殊,而以茶社兼营旅馆则如故也。惟继起者已有多家,无复当年之盛耳。
〔《吴陵野纪》卷二〕
城南市面不若城北之盛,而小饭店特多。盖南乡农民平居鲜食米饭,偶至城区,争以一饱为快,故业是者甚伙。
〔《吴陵野纪》卷二〕
旧式旅馆,皆称客栈,或称客寓,而吾泰方言则称下处,犹言下榻之处也。其门首恒悬大方灯笼,上书栈名,其名类以氏族为识,如“缪大房”、“杨二房”之类皆是。室小而不洁,惟其值至廉,节俭者恒乐就焉。
〔《吴陵野纪》卷二〕
城市旅馆介乎新旧之间者,曰留春社,旅客多上流社会。是社之创已三四十年,初名长春。其地近大东桥,花丛环绕,极丝竹管弦之乐,地方人士咸藉此选色徵歌,视为娱乐场所。后改名吟春,最后改今名,其历史可称最久。
〔《吴陵野纪》卷二〕
近时旅馆以大方最为宏阔,达官贵人多集于此。其门联曰“大无不赅,方以类聚”,颇切当自然。当联军莅泰时,白宝山驻大方旅馆。初入门,适当深夜,门前刀戟森严,铄铄有光,与电灯光彩相映,令人不寒而栗。讵入门时,电光忽暗,阴气逼人,旋复大放光明,而白已入内矣。在电灯光黑暗时,伺候于左右者,不知有何变化,人人自危。军阀之威,令人可怖者如是。
〔《吴陵野纪》卷二〕
茶社、旅馆及浴池,其地至俗,而命名有极雅者。吾泰茶社,如“一枝春”、“海天春”、“半亩轩”、“漱芳”、“曲江”,均极典雅。旅馆名之雅者,惟有“留春”。浴池则“小沧浪”、“甘雨香”、“白云泉”,亦典雅可取。前人著述多记名胜遗迹,于茶社、旅馆、浴池之类鲜有录者。而不知习尚之雅俗、人民之文野,与夫遗闻轶事,颇可于此中徵得,留心社会状况者,正未容忽视也。
〔《吴陵野纪》卷二〕
面肆市招,向以红、绿、黄三色布连缀为圆套,如枕头套式,系于篾圈下,随风飘扬,饶有雅趣。倘即诗家所谓酒帘者乎?今城区旧式面肆,犹有用之者。
酒家市招,旧用纸灯笼,圆径几二尺,大殆如鼓。其上一面为字号,一面大书“酒”字,殆犹古酒旗之类。通仓桥西陈德兴号,犹于新年悬此灯。邑人陈竹痴《竹枝词》云:“通仓桥北老糟坊,细酒枯陈遐迩扬。只此一家仍旧式,灯笼偌大挂街旁。”即指此。
八鲜行以纸灯笼为市招,与酒家彷佛。平时不悬于门,每遇百花生日,则悬之以招利市。习俗相沿,非一日矣。
小饭馆亦以纸灯笼为市招,灯小于酒家所用,上书“家常便饭”字样。亦有用扁方玻璃灯者,其所书字同。饺饵店市招,亦以纸灯笼,大小与饭店同,上书“鸡汁淮饺”、“三鲜连面”字样。其实饺犹是饺,鸡汁与三鲜则未之有也,事物之名不符实,往往如是。
浴室市招,亦纸灯笼,圆径约尺许,上书浴池名,如“小沧浪名池”、“百花潭名池”之类。亦有作橄榄式者,中大而两端皆尖。今仍其旧,然亦间有用电灯者。
旅馆市招,虽亦用纸灯笼,惟有形式不同,盖旅馆所用为长方式,状如社会所用之高灯然。一面书栈名,如“杨大房”、“缪二房”之类,一面书“安寓客商”字样。今惟旧式客栈用之,规模较大之旅馆已不复用此矣。
清末烟禁大开,燕子窝遍于街市,其门首悬小方灯于墙,如风灯式,上书“清水洋烟”字样。瘾君子见之,斜耸其肩而进,如入世外桃源,以为其乐无极。今之禁烟綦严,业此者皆异常秘密,是以“清水洋烟”之灯招,不可复视。
光复之初,汉满种族意见甚深。茶食店市招,向有书“满汉茶食”字样者,至是皆以红纸糊掩“满”字,恐革命者见而推翻之也。今“满汉茶食”之市招,殆绝迹于市。
锅席庄之市招,必以席为之。磁器肆之市招,虽为木类,而其上所书之“磁器”两字,恒用碎磁嵌入。是诚善用本地风光者。
苏货店每至年关,其市招必改悬长方牌。牌之两面皆黏门神像,神荼、郁垒气象威严,腊鼓声中见之,大有岁月催人之感。盖苏货店恒于年关售门神画片,故以是为招也。
〔《吴陵野纪》卷二〕
泰有“宫、陈、俞、缪,四大乡绅”之谚。宫氏祖籍静海,明初其始祖智达摄州篆,遂家于泰。明清之交,科名鼎盛,宫伟鏐、宫梦仁名尤著。陈本吉水望族,自上望迁马田,道新避陈友谅乱,复由马田迁泰。清初登科第者多,陈泗源太史厚耀圣,以算术受知,赐翰林院修撰,世尤荣之。俞氏始祖兴一,明永乐间由苏迁泰。俞铎顺治壬辰传胪,俞梅康熙癸未进士,皆为名太史。缪氏系出兰陵,元至正间,缪古兴由嘉兴迁泰,遂为泰人。明清间科名不绝,缪太史沅康熙己丑廷试,探花及第,祖培乾隆戊戌会元,八十年间得两大科名,允称盛事。当时望族,所以推此四姓为最,今则兴衰异势,不无今昔之感,然其子姓犹复繁衍也。
〔《吴陵野纪》卷三〕支卢王管沈
年来城市富绅,妇孺咸知者,莫如支、卢、王、管、沈。其财力之厚薄,势力之大小,虽略有差异,而邑人言及城绅者,必连类及之曰“支、卢、王、管、沈”。支本丹徒人,清同治间支筠庵观察方廉,〔曾官浙江温处道。〕侨居于泰,遂家焉。今雪琴、更生皆以富著。邑卢有南北之分,居城南者曰南卢,居城北者曰北卢,皆明进士卢千驷后,永乐元年,由苏迁泰,今以南卢为富。嵩亭先生〔福保〕生子四,以求、志、达、道名之,长求古,次志古,三达古,幼道古。求古官知府有政声。王亦旧族也,其始祖景隆,明庠生,由苏迁泰。自乡贤公沂中〔世丰,举人,官学正〕而后,科名鼎盛,子勤太史〔广业〕以耄龄重宴恩荣,大富贵亦寿考,生丈夫子十二人,族益大。邑人询其族者,佥以行第为别,称之曰“王几房”。管氏由其始祖全于明初迁泰,居东台,八传至栻,迁本城。清光绪甲午,石清先生〔得泉〕以进士官知县,作宰诸城。诸城夙称优缺,先生宰是邑,办契税,考上上,而宦囊之富,亦基于此。沈氏自明御医露迁泰后鲜闻达。惕斋先生〔秉乾,更名铸〕以光绪甲辰进士起家,官京曹,光复后家居不仕。五姓源流大略如此。民国十六年春,孙军某师驻泰,悉索敝赋,民力殚矣。唯此五姓,出其藏金以供苛求,日凡数百元。五姓分担之,支最多,沈最少,按时输进,名曰“扳墩”。秩序赖以无扰者达两旬,不可谓无功于地方也。
〔《吴陵野纪》卷三〕
港口民居千余户,而陈、宋两姓最多数,俗有“三陈七宋”之谚,谓三分陈姓、七分宋姓也。今虽有异姓,而仍以陈、宋为多。
〔《吴陵野纪》卷三〕
皖南以业茶、漆家于泰者,洪姓、胡姓最多。城市洪裕宁号,于清乾隆初即商于此,〔今称铁柱宫茶叶店。〕姜堰洪义和、胡震泰、胡源泰,亦皖省茶商之久于泰者也。〔锅席庄亦多皖人。〕经营南货业久居于泰者,京江人为多,俗称江帮,亦称洲上人,以洲圩地属京江也。如城市曹鼎盛即其最久者,惜今已数易其主耳。经营旱烟业者,福建人为多,虽无甚著名者,而其人数实为不少。皖人有新安会馆〔城内光孝寺西北〕及旌德会馆,京江人有京江会馆,〔姜堰东后街。〕福建人有闽中会馆。〔城内歌舞巷。〕同乡人士,有事咸会议其间,即此可见其人之在泰者众也。〔皖人以业盐而居泰者有吕姓、汪姓,以经营布业居泰者有江姓,经营香业居泰者有姚姓,亦泰邑氏族之来源,惟不逮茶商之多耳。〕
〔《泰县氏族略》〕旗人入籍
民国初元,汉人倡议排满,满人有避地无从之叹。吾邑吴玉树〔宝森〕、费季桥〔梁〕两先生,时为镇江八旗学堂教习。堂中学生皆旗籍,既闻难,谋于两先生,随之归,易姓名,居城之东街。当时讳莫如深,即两先生亦深以牵累为惧。时移势易,始各相安,今其子弟入邑校者多矣。余任县第二小学教职时,罗锦铸、赵金章两生皆以旗人入籍,而毕业于此。闻罗生云:“其本姓为巴突特氏,蒙古镶黄旗人,京口驻防,避难来泰,始改姓罗。”赵亦旗人,京口驻防,惟本姓为何,尚未暇询知耳。
〔《吴陵野纪》卷三〕
俗尚奢华
泰民服饰,向极简朴,女子青布衣裙,男则以蓝竹布衫为尚。近则女子服装竞师娼妓,长短大小,时有变更,炫异争奇,日趋绚烂。男子常服亦必绸帛呢绒,否则为西装革履,衣蓝竹布褂则群嗤为“腐化”矣。三十年前,衣裘者必年迈而富,今则任何人皆衣羊裘。俗尚之变迁如此。
〔《吴陵野纪》卷四〕
应酬宴会
茶社品茗,旧例不过烧饼点心,最多加以汤饺而已。烧饼每枚铜钱六文,常行点心每枚二文,汤饺每碗十四文,需费用无多也。非上客不入面馆,〔光绪季年犹然。〕且面馆亦只有面无点心。其时下酒物只烫百页,未有乾丝。面每碗六分,每分六文,用八分者即为例外矣。近年设肆者必茶面兼施,炒菜佐酒,习为故常。三两知交偶然校澨,最低限度,亦非国币一元不办。至于亲朋宴会,三四十年前,其酒席大都两碗两盘,稍丰则四碗四碟,〔俗称四大四小。〕亦有三样四开者。二十余年前风化稍靡矣,然犹不过五碗八碟,海参居首耳。若加小碗四,即为盛馔,再加点心,更认为非常恭敬。近十年则六大簋十二碟六小碗一点心,始能奉客。进则八大八小十六碟、七碗十二碟,其菜必有鱼翅、烤鸭之属,首菜鱼皮家常物耳,宴贵客且非用官燕不可,何有于海参。花样翻新,日趋奢靡,正不知伊胡底止。
〔《吴陵野纪》卷四〕
居室
泰人居宅多旧式,普通人家皆三间一厨,或四关厢,或作合篷式,规模较大者乃有厅事。富室则重门叠宇,颇尚华丽,惟形式仍百年前旧制,光线空气匪所顾及。近十数年,建造者知改良矣,西式楼门往往有之。城市居室,天井恒狭窄,鲜大庭院,湿气亦重,时霉天往往转潮。且家各有厕,视为利薮。〔乡农需粪多,每以重价购买。地面小者,而或置堂前或近锅灶,臭味差池,殊与卫生有碍。然相沿成俗,处之泰然,居于是者固不以为怪也。乡农编茅为屋,上不用瓦,墙以土墼为之,地皆泥土,鲜砌砖石,朴实有古风。即造瓦舍,亦甚固陋。其内宅必作闷葫芦式,四周皆墙,惟中央有门。鲜开窗者,即偶有之,亦甚小,名曰马眼窗。质耐久而固,无穿窬患,惟不适于卫生耳。中人之家无力建造,赁居富室余屋,有坐租,有行租。坐租纳于成交之始,让房时仍退还。行租按月缴纳,俗称“二十九天打回往”。向时租价至廉,年来继涨增高,视十年前殆增数倍,人民生活颇苦,维持不易。〕
〔《泰县风俗谈》卷九〕
道路
道路狭隘,城镇皆然。市政不修,路多凹凸,积污更复遍地,阴沟年久不通,时溢于外。居民且有埋粪坑于道左者,行人失足堪虞,亦于卫生不合。〔最近街道颇多修理者。〕城镇通衢,鱼桶鱼摊之类纷陈道侧,行人时虞拥挤。民国十八年,大东桥设小菜场,中山门内外通衢小摊始少。陆行向以小车为多,价亦甚廉。肩舆惟贵官达人用之。清末人民染官僚习气,往往滥用肩舆。自人力车倡行,肩舆较少,惟医士犹或乘之。水行向用帆船。下河小舟行驶最速,其专备行旅雇用者名傤船,大小兼备,上下河皆有之。省费则乘帮船,中以姜泰帮为最安适。自轮船公司发达,上下河皆有小轮,行旅较昔为便。
〔《泰县风俗谈》卷九〕
职业
泰地夙称腴美,民多业农,以耕种为本,俗有“一耕二读”之谚。其人耐劳忍苦,实为难得。佃农按熟纳租,晒乾扬净送入主廒。东乡佃农于承租之始纳押租若干,管租者更索钱满意方为立约,美其名为上田礼,亦名小礼。故赤贫者并欲为佃农而不可得,生活之难如是。
陆陈业姜堰为著,下坝两岸十之八九为陆陈行,但近已较衰。东、北两乡糟坊业为多,此皆与地方农产品有关者也。
商业普通以清油米店为宗,身家稍裕者则习钱典,此为民情稳健之徵。惟进取心殊少,儿童习业佥在邑境以内,畏远游,故于新事业鲜能成就。京杂货布店为救穷之业,城市乡村所在皆是。是业需本无多,易于成立,一家可恃以为活,而穷乡僻壤间居民得此,于日常用品足以应不时之需,未始无益于社会,故业此者数不在少。
工业极不发达,其艺简陋而工值亦廉,近渐增涨矣。习工者瓦木作为多。缝工及织布者多邻境嘶马人,久居于泰或应时而来。本地贫妇为人缝纫则谓之女工,佣值尤少。从前工人无公会,然亦有领袖,俗称头家。居民有工作,由头家遣工前往,而抽分其佣值。遇重大事,则由同行公议。挑运事业必经脚班。一市有数十班,一班有数十人,领班者名脚头,每一脚头各有所辖之境,视为专业,莫敢相侵。他如吹手、茶厨私分门户,瓦木工匠亦有门楼,实为地方陋习。清季姜堰脚头因霸坊滋事,曾经官勒石示禁,碑石今犹存姜堰东岳庙。
仆役以妇女为多。秋收之后,农妇争出帮雇,投媒行分送,俗称寒菜鬼,以其来时正当腌寒菜故也。次年三四月间农作大忙,则纷纷归去。其男子大都秋收后渡江而南,或至上海为人作工,亦于次年农忙时言旋。
新工业以铅石印为盛,规模狭小,印术平常,然视旧时刻板为快矣。藤器工亦日增多,几席榻椅之属销场颇广,旧时竹器亦不无受其影响。
盲哑学校不兴,故算命为盲人唯一之业。十字街头,算命摊所在皆有,设砚于古寺中者则称命课馆。更或扶小僮、携竹杖,游行街巷及乡社间以求顾主,其生活亦大艰苦。
学风向称极盛。科举时代,士子以训蒙为业,往往皓首穷经不变其志。近则毕业于学校者,以小学教员为谋生之径,而旧时塾师仍多存在,且其岁入或较昔为丰。东北乡民号称健讼,旧时文人博得一衿,往往以领讼为业。近虽司法改良,革除旧习,而乡闾狡黠之徒,上不能为国用,下不能安田亩,犹复以其聪明试于刀笔,俗称之曰土律师,为害地方实匪浅鲜。
旧时武生、武举,以开小押、贩私盐为专业。小押名旧货店,城市为多。贩盐名开勾场,乡村为多。近则开小押者多土劣,贩盐者皆是北方侉民,然亦视前较少矣。
〔《泰县风俗谈》卷九〕
盐贩
贩私盐者,其财之来也易,故不惜恣意挥霍。予居刁家埭时,邻某以是为业,饮食之丰、赌兴之豪,非中人家所能企及,然其苦亦殊甚。贩私之船,其来也,不卜昼而卜夜。三更人静,月冷霜寒,潜舁其盐入密室,恒不令人知。予有时夜读方罢,立中庭静听,但闻窃窃私语及得得履声,不闻相与邪许也。运出之时亦然,唯遣送皆小车耳。俾夜作昼亦大辛苦矣。其家多忌讳。竹箸不曰“筷”,而曰“筹”,畏捕快也。偶或言筷,则以为大忌。又权轻重不曰“称”,而曰“”,未知何义。按,《集韵》较多少曰,岂私盐小贩亦解用古韵耶?一笑。
〔《佣余漫墨》卷三〕
扬人讥泰音
扬州人语音清,讥泰州人音浊,有虚设故事以嘲泰人云:“泰州南门高桥下,〔南,扬呼作‘难’,泰人呼作‘乐’。〕有个坛子,〔坛,扬呼作‘谈’,泰人呼作‘团’。〕坛子里有条蛇,〔蛇,扬呼‘聂’平声,泰人呼‘沙’。〕二丈二尺二寸长。〔二,扬呼‘耳’去声,泰人呼作‘依’。”未免谑而近虐。〕
〔《吴陵野纪》卷三〕
四乡语音各异
同是泰人,而四乡之语音各异,一启齿间,即可别其产地。赵渔亭《海陵竹枝词》云:“东路人来买稿子,〔东乡人谓东西为‘稿子’。〕南路人邀过瓦家。〔南路人呼‘我’为‘瓦’,‘我家’恒呼作‘瓦家’。〕忽逢西北乡农到,醒得连称笑语哗。〔西北乡人谓‘晓得’为‘省得’,‘省’音‘醒’。”〕可谓形容尽緻。
〔《吴陵野纪》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