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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情备采

《澳门月报》论中国

(道光十九年及二十年新闻纸,两广总督林则徐译出,中有四条曾附奏进呈。)

中国人民居天下三分之一,地广产丰,皆土著,少习驾舟之事,才艺工作甚多,我皆不奇。所最奇者,惟中国之法度,自数千年来皆遵行之,在天下诸国中,或大或小,无有一国能有如此长久之法度也。额力两国之梳伦,与孔夫子同时,各立法度,然额力西国已经数易其主,法度亦多更变;罗问国亦在孔子之时,当日强盛,平服天下一半地方,然今所剩之地甚微少;阿细亚西边诸国,前曾强盛过,迄今衰败,变为旷野,而今中国仍遵行其法度。现今西方诸国皆立国不久,只欲以兵戈相胜,一国欺夺一国,皆因其法度、规矩不定,不遵约束也。中国非无变乱,不过暂时受害,乃有一主,即复统一如前。即平服中国之金朝、元朝,必用中国之风俗、律例,此可谓胜中国以力,而中国反胜之以文也。中国法律与由斯教之法律相同,中国人与外国隔别,又不习以兵火剿灭邻国,以为自己系上等之人。由斯教亦自负上等人,而遵守摩西士之法律,严拒外国人,正与中国同,皆是保守自己,免杂风俗。正似罗问国加特力内之教师终身不娶,不作差事,努力扶持教法,至耶稣一千年时,遂今通欧罗巴俱行遵敬此教。罗问教内之规矩亦极严肃,其治罪之律例,正与中国律例相等,故中国惟自谓王化之国,而视外国皆同赤身蛮夷。

若论人民之多,即无一国可与中国比较。即如俄罗斯有一百四十一万四千四百四十六方里,城池亦宽大,人烟亦稠密,然户口不过一百九十二万五千名,而中国只湖广地方,宽不过十四万四百七十七方里,即已有户口四千五百零二万名。佛兰西地方宽有二十一万三千八百三十八方里,户口三千二百零五万二千四百六十五名,而江南地方宽九万二千九百六十一方里,户口即有七千二百万名。欧色特厘国宽二十五万八千六百零三方里,户口三千二百一十名,中国河南、山西两省宽十二万方里,户口即三千七百零六万名。英吉利国宽十二万七千七百八十八方里,户口一千二百二十九万七千六百名,广东一省宽不过七万六千四百五十五方里,户口即有一千九百十四万七千名。是中国一省即可抵西洋三大国之人民。俄罗斯设立陆路兵丁六十万名,佛兰西陆路兵丁二十八万一千名,欧色特厘陆路兵丁二十七万一千名,英吉利国陆路兵丁九万名,在中国设立陆路兵丁七十六万四千名,在数国之中为最多。惟论及中国海上水师之船,较之西洋各国之兵船,则不但不能比较,乃令人一见即起憎恨之心。中国不肯与外国人在海面打仗,惟有关闭自己兵丁在炮台内,又断绝敌人之火食,此或者是最好之法,亦系将来必行之法,然此法实难行。盖因各处人烟布满,居民只欲卖火食,所以在尖沙嘴、铜鼓洋各处,火食亦甚易得。但要好待土地人方好。或者中国必用旧时待郑成功法子,将其沿海各岸人民驱入三十里内地,不遵命者杀。我思此法今亦难行,因遍处海岸,皆系富厚城池,当日所以能行者,以开国得胜之兵威也。

中国之火枪,系铸成之枪管,常有炸裂之虞,是以兵丁多畏施放。中国又铸有大炮,每一门可抵我等大炮四十八门,尚有许多大小不等炮火。惟中国只知铸成炮身,不知作炮镗,且炮身又多蜂眼,所以时常炸裂。又引门宽大,全无算学分寸,施放那能有准。又用石头、铁片各物为炮弹,并用群子、封门子,皆粗笨无力。

兵丁或以五人十人为一排、百人为一队,不同我国分派之法。又中国兵丁行路,亦不同我等队伍密密而行,皆任意行走,遇紧急时,谁人向前,趋走极快者即是极勇之人。中国兵丁,多用兵丁之子充之,以当兵为污辱,凡体面人不肯当兵。其钱粮甚少,遇征调便乘机勒索虏掠,居民见兵过无不惊惧。由行伍升至武官,只要善跳、善射,并无学问,尤要有银钱,就可买差使、买缺推升,各省皆然。

现在中国人买甘米力治船,又要扣留黄旗两船入官,此事不久可见一番新世界。今暹罗、安南亦学别国制造兵船,故中国亦用此法。然有两种阻碍,一系中国水手愚蠢,难得明白精熟之人,必寻别国之人方会驾驶;一系工价太贱,若雇外国人不敷养赡,不肯为中国用。安南国船亦仍照旧制,只比中国师船稍好看,然亦不甚利便。暹罗国尚有西洋式样船数只,不过用以贸易,况其船舱制造不好。现在都鲁机人曾有西洋人指点装造好船样,然总不及欧罗巴。若中国人欲学外国之式制造师船,必寻外国人指点如何驾驶。凡有外国人肯为中国人所用者,初时必定应许多少工价,各样恩典,迨后定必被骄傲官府骗其价,并且凌辱。如荷兰人在日本国,务与西洋人相反,事事遵从日本法律,并助日本国捕陷西洋之人,毕竟得何好处?现在荷兰在日本之贸易,已减至两只船而已。

西洋人留心中国文字者,英吉利而外,耶马尼国为最,普鲁社次之。顺治十七年,则有普鲁社之麻领部一士人著书谈中国,现贮在国库内。又有普鲁社之摩希弥阿部落教师亦曾译出中国《四书》一部,又有普鲁社之般果罗尼部落一名士曰阿旦士渣,著书论中国风土人情,但用其本国文字。嘉庆五年间,有人曰格那孛罗,熟谙中国文字,但恃才傲物。又有耶马尼国之纽曼,曾到广东,回国著一书论佛教,一书论中国风土,将带回许多书籍与耶马尼诸国人考究,又翻出《诗经》一部。又有力达者著《中国地理志》一本,说中国如极乐之国,令耶马尼人人惊异。又有耶马尼之包底阿,现在佛兰西国,雕中国活字板,普鲁社人亦出财助成其事。又有欧色特厘阿一人曰庵里查,亦著一书,论中国钱粮。

又曰:中国官府全不知外国之政事,又不询问考求,故至今中国仍不知西洋,犹如我等至今未知利未亚洲内地之事,东方各国,如日本、安南、缅甸、暹罗则不然。日本国每年有一抄报,考求天下各国诸事,皆甚留神;安南亦有记载,凡海上游过之峡路皆载之;暹罗国中亦有人奋力讲求,由何路可到天下各处地方,于政事大得利益;缅甸有头目曰弥加那者,造天地球、地里图,遇外国人即加询访,故今缅甸国王亦甚知外国情事。中国人果要求切实见闻亦甚易,凡老洋商之历练者,及通事、引水人皆可探问,无如骄傲自足,轻慢各种蛮夷,不加考究。惟林总督行事全与相反,署中养有善译之人,又指点洋商、通事、引水二三十位,官府四处探听,按日呈递。亦有他国夷人,甘心讨好,将英吉利书籍卖与中国。林系聪明好人,不辞辛苦,观其知会英吉利国王第二封信,即其学识长进之效验。

道光十七八年。澳门有《依湿杂说》,乃西洋人士罗所印,由英吉利字译出中国字,以中国木板会合英吉利活字板同印在一篇。序云:数百年前,英吉利有一掌教僧,将本国言语同纳体那言语同印,今仿其法。所言皆用中国人之文字,此书初出时,中国人争购之,因其中多有讥刺官府之陋规,遂为官府禁止。中国居天下人中三分之一,其国又居阿细洲地方之半,周围东方各国皆用其文字,其古时法律经典皆可长久,其勇敢亦可与高加萨人相等,性情和顺灵巧,孝亲敬老,皆与欧罗巴有王化国分相等。惟与我等隔一深渊,即是语言、文字不通。马礼逊自言只略识中国之字,若深识其文学,即为甚远。在天下万国中,惟英吉利留心中国史记、言语,然通国亦不满十二人,而此等人在礼拜庙中尚无坐位,故凡撰字典、撰杂说之人,无益名利,只可开文学之路,除两地之坑堑而已。

《澳门月报》论禁烟

鸦片制造,一在八达拿,一在默拿,(皆孟阿拉地方)而孟阿拉各官设法加工,总要引中国人嗜好此物。在加尔吉达(孟阿拉首部落)税簿上,即可查出每年鸦片到中国多少,到别处多少,无不列明。近来六年间,孟阿拉出产七万九千四百四十六箱,内有六万七千零三十三箱到中国,故鸦片乃是中国最销流之物。

今将其数目开列于下:一千八百三十三年,(道光十三年)中国七千五百九十八箱,各处一千八百一十箱;三十四年,(道光十四年)中国一万二百零六箱,各处一千七百九十箱;三十五年,(道光十五年)中国九千四百八十五箱,各处一千五百一十箱;三十六年,(道光十六年)中国一万三千零九十四箱,各处一千七百五十七箱;三十七年,(道光十七年)中国一万零三百九十三箱,各处二千二百十三箱;三十八年,(道光十八年)中国一万六千二百九十七箱,各处三千三百零三箱。此但系孟阿腊一处鸦片数目。

除孟迈等处所发卖在外,每年印度所收鸦片税饷,自五百万至一千万元不等,故巴厘满遂以印度为属国中之第一。以近来论之,鸦片运到中国者,从古以来实无多过于今日,总因孟阿腊官府贪心所致,故盂阿腊港口贸易较之孟买尤大。计所纳税饷多于地租,每年解至英国之银约六十三万九千棒,(合三百一十五万元)连存留在印度以及各官所用之银,大约有二百万棒。(合一千万元)故英国受鸦片之利益不少,亦以此招中国人之忌。

在印度鸦片之税:英国多年得孟阿拉地税银四百二十二万九千七百十二元,地税外又征收饷银。现在常例外再加四款税饷,第一款种波毕之时即须上税,第二款波毕成熟之时以估价之多少上税,第三款于取波毕汁之时亦须上税,第四款于出口之时又要上税。合计收饷银连地税,共收银九百六十八万四千余元。除公司贸易外,余地皆禁止,不准栽种,以免走私漏税之弊。但除英国所辖地方外,他国亦有出产鸦片者,如麻尔洼地方亦种波毕,且制作好,价值昂。先年麻尔洼鸦片有公司包揽时,三分中只有一分由孟迈出口,二分由布路亚国所辖之拿孟出口。及近二年去此包揽贸易之后,今却有十分之九由孟迈出口,只一分由拿孟出口,因此英国逐年得孟迈鸦片税饷银百万元。此法度之好无穷,故今鸦片之税饷,在英国实在难去。

一千八百年间,中国准鸦片进口,以药材上税。及后奉旨禁止,而广东官府仍准鸦片趸船长湾在黄埔,距省有十二里。至一千八百二十年,鸦片进口太多,(道光二年)故令趸船出口,不准湾舶黄埔,由是湾零丁洋及澳门急水门等处。又议定规银每箱若干,自总督衙门以及水路文武官员皆有之,惟关口所得最多。或在船上来取,或在省城交收,皆逐月交清,亦有将鸦片准折,每次自一箱以至百五十箱为止,却无定数,此走私之光景着实可痛。正犹西洋人好饮辣酒,都鲁机及印度、无来由人好食生鸦片,皆害人性命之物,而争食不已。以致印度及麻尔洼(亦印度自主之国,未属英吉利者。)各相争种。若想印度人不栽波毕,除非中国人不食鸦片;若想中国人不买鸦片,除非印度不栽波毕,二者皆所不能。

鸦片乃印度各官养成,后又得巴厘满、甘文好司示谕允准,而印度之官利其税饷,于二十年间,每年有七百五十万元税饷。近来数年已至一千余万,在英吉利属国中最为资财之薮,自广东公司散后,其公司之人即作鸦片买卖,又将卖鸦片之银买茶叶回国,而英国之茶叶饷亦甚大,故国中所受鸦片利益不少。今义律缴销二万余箱,如此英国岂不破费一千二百五十万元?此刻我等可为贩卖鸦片之人贺喜,缘鸦片买卖原是一件就要崩倒极危险之事,久在其头上,西边之善人、老实人,久已为之痛哭,兹竟如此平安收场,实意想不到,故我等为其喜不可言。

前在一千七百三十七年,(乾隆三年戊午)带来鸦片不过四千余箱,前时鸦片准纳税进口,至一千七百九十六年才禁止。(嘉庆元年丙辰)一千八百三十六年,(道光十六年丙申)又欲如前纳饷进口,奏而未允。其时已多至三万余箱,因恐外国以鸦片易换纹银,又必多开银矿,致竭中国之财源。中国乃天下生齿繁盛、出产最丰之国,若以鸦片易纹银,犹如拔取其国中之精华。如中国之绉纱、佛兰西之小带及烟叶,皆英国所禁。又如英国之匹头,为陷麦所禁。(陷麦乃耶马尼国部落)中国禁鸦片,犹如佛兰西之波利稔王禁英人不准至本地贸易相同,虽是严禁,皆不能行。缘鸦片趸船泊在外洋,外国人未尝自带进口,系中国走私船执其所买之鸦片单,驶至趸船,凭单交土。而中国人带进内地者,用重银贿赂官府,求其佯为不知。所以有《鸦片贸易罪过论》,系地尔洼于一千八百三十九年(道光十九年)在兰顿所作,以为不独坏中国人之风俗,且使中国人猜忌英吉利人,令两国通商事情有碍,且有走私之恶名。

特尔达说零丁洋系中国荒地,并无兵房营汛保护,可以任外国人停泊。然忆在一千八百二十八年,娜威额达船上水手为人所杀,中国亦将凶手捉获施刑。又一千八百三十五年,英吉利多罗顿船被劫之事,亦系一件证见。是中国人在相近自己海岸上,施行其政治,以保护他国之旗号,故亦可在彼处地方行其所立之章程。不得谓在零丁洋面贩卖鸦片,系合法之事,只好说贩卖鸦片之船只,比中国水师船布置更好,格外坚固而已。

鸦片贸易,英国人带至中国,每年约有一千二百余万棒,银计六千余万元。鸦片系印度之波毕所作,即如我国比酒、仁酒、系薏仁所作,墨兰地酒系额立所作,皆恶酒也。有智之人恐受其害,多不敢饮,而饮葡萄酒、白酒。然饮仁酒、比酒之人,亦不能禁绝。如英国人要弥利坚人除去黑奴,及要俄罗斯人除去其耕田之奴仆,并要中国人除去妇人裹足之事、改换其法律准人遵从各样教门、惩治溺死儿女、待外国人如本国人等事,中国其肯从之乎?又如英国禁止浓酒之事,其始斯葛兰、爱伦、兰墩销售浓酒,其酒税为国中税饷之最。其后因浓酒害人,加重其税饷,俾其昂价,则穷人饮之者少,乃走私日多,饮者亦日多,徒漏税饷,而无益于禁酒。当英吉利国王渣治每一管国时,定例每棒浓酒收税饷时令两个半,只准领牌零卖,不准开设馆。又出赏格,凡有一小杯酒未纳足税,罚银一百棒,给与报信之人。读此例者,皆满身汗流,凡有身家之人,皆知禁止。而浓酒贸易遂落于下等不堪之人,此等人无产业可罚,放胆走私,且将报信之人满街驱逐,两年间积案万有二千人。每年国中销流浓酒,尚不下五千六百万棒。一千七百四十二年,始仍准人领牌开浓酒馆,减少税饷,与中国禁鸦片事无异。

中国人若以鸦片贸易同英国讲论,英吉利国王定肯禁止贩运鸦片到中国,即印度栽种波毕之事,亦定可停止而栽种别物。国家之税饷,及众人之利益,仍可再得,况现在鸦片贸易不十分大行,以致各处贸易利息亦皆减少,看此时势,惟有等候中国之事情定夺而已。今将缴与中国及存下鸦片之数目,开列在下文:

义律缴与中国鸦片,共计二万零二百八十三箱,值鲁碑二千五百万个;麻尔洼存旧鸦片一万二千箱,值鲁碑七百二十万个;存新鸦片二万三千箱,值鲁碑一千一百五十万个;孟阿拉存旧鸦片八千箱,值鲁碑三百二十万个;孟阿拉新鸦片二万二千箱,值鲁碑八百八十万个。总共值鲁碑五千五百七十万个,核五百五十万棒有奇。

方缴鸦片时,义律立意赔补之,给与各船收单,并问各人要在印度收回鸦片,抑或要会单在国库内收银。时鸦片客商皆愿得会单回国收银,义律遂写会单十七张,寄与国中管库官支银,并付回国中文书,限十二个月由本国库给还所缴鸦片之价。今年广东围公司勒缴鸦片之事,正如我英国监禁佛兰西使者在炮台上,因我等关口官府闻佛兰西使者在近哆洼地方携佛兰西小带上岸,故将佛兰西使者监禁,待他缴上违禁货物后方才释放,与今广东事一样。

闻义律望国王之命四个月即可回来,必待接到回信,方准船只进黄埔。近日所到之依里沙士地挖船,系八月初二日(中国七月十三日)自兰顿开船,云:“广东缴烟之事,兰顿于七月十三日(中国六月二十日)即已知道。国中之人皆播动,自律衙门及甘文好司之官府,俱各相问,尚未接到义律之信。”盖义律之信,系交阿厘尔船带往兰顿,大约总要十月间(即中国九月)才能到。又有兰顿所接孟迈及中国商船家信,说及缴烟之事,英国各皆警动,即买卖亦不甚好,银铺利钱长至六分,又向佛兰西银铺借银四百万棒,又向花旗银铺借银八十万棒,交与银店支发,真是从未闻过如此之紧。茶叶价长至加二分,而各庄茶叶尚不肯卖,所有东边货物逐一长价。

十二月到兰顿之茶七万包,当卖去五万八千包,存下一万二千包未卖。所存下之茶内有一半系带茶叶进口之人贮起,奈价甚高,卖出之茶叶比十月间价更贵,后因买者日少,价钱渐已减落。前月十六日接得印度信,来说自七月间广东已将英国贸易停入,遂致茶叶价值又复长价。至前月下旬传说国家要与中国打仗,茶叶价更增长,自后市上卖茶之人皆囤积不卖。买茶之人到外购买,毫不能得,以致下等之黑茶、绿茶,亦如常时好茶,并工夫茶一样价值。

中国围守夷人缴烟之信,七月三十一日(即六月二十一日)已到兰顿之因底阿好司。都内各衙门及贸易店、银店俱有扰乱,是日在兰顿天色昏惨,米价亦昂贵,国中甚苦缺银,银价即已增长。湖丝前时价值不好,现今已大改变,所有茶叶尽皆起价,兰顿各物件无不昂贵。在此季内,孟迈地方要到中国鸦片、棉花,存下未去者,共计亏银六百万棒,真是大有害于利益。若再迟延不理,必倒塌许多贸易,地方穷困。

中国与英国贸易,而英国库中每年所得之税饷不下四百五十万棒。(约一千五百万元)若一经停止,数月之间国中定必困乏。前时有公司时,各大班亦常虑及停止贸易之事,常要蓄积茶叶,以备两年之需。因散公司后,即无茶叶存蓄,缘散商贸易,茶叶到国立图即销,何能存积?现在英吉利并米利坚二国,亦已鼓动禁鸦片,并即出告示定贩鸦片及食鸦片之罪,又出赏格,求人做极好之告示,以禁止鸦片。又有《鸦片贸易罪过论》,系地尔洼于一千八百三十九年(道光十九年)在兰顿所作。以为鸦片不但坏中国人之风俗,并令中国人猜忌英吉利人,令两国通商有嫌恨。现在有许多仁爱之人,立为一会,欲禁止此贸易,其哲付里士系此会著名之人,在孟阿拉建立医馆,同律山顿及沙渣治士当顿共立此会,欲先讲明与众人,感动其良心,然后递禀回国,求律好司、甘文好司及巴厘满衙门各官府助理此会立定章程。必要巴厘满开口,分付东印度公司,禁止不准栽种鸦片,方可禁止,变作他项正经贸易。

兰顿新闻纸内载云:律士丹合递一禀,讲论中国停止贸易皆由鸦片犯禁起见,请国王将鸦片贸易停止。中国人禁止鸦片,系为风俗、政事、税饷,外国人即应遵其法律而行。现在众人皆说中国官府受规不管,禁止有名无实,又说中国拘禁我等使者。殊不思受规乃官府之事,而朝廷一知立即究办,安得说禁止有名无实,况义律并非使者,不过系代理人而已。若按英国律例,即应按各客商所有之鸦片更加三倍罚银,今中国不过只将其鸦片收缴而已,然因致累我国正经贸易,亦受亏缺,所以不能任人再卖。

我等自知以鸦片贻害中国之故,为中国人所憎恶,常欲自解于中国,因思惟医道有益于人,于嘉庆十年有医生俾臣者至粤教种牛痘,一年收所种小儿数千。道光七年有医加厘赤者,在澳施设眼科,五年中医愈华人四千余,费去施药银千有八百余棒,皆众人捐助。道光十五年,复有弥利坚国名医伯驾者,亦开外科,数年间医愈七千余人,一切下症皆来就医,其余轻症难以数计,所费银亦三千两,亦众人捐助,此皆伯驾不贪利,不厌烦,一片诚心所致。

《澳门月报》论各国夷情

俄罗斯系与中国素和好之国。俄罗斯近来屡欲攻击东印度,今此中国停止英国贸易之事,大抵亦系俄罗斯之阴谋,在京都内怂恿所致。然中国亦可发二万兵由缅甸入孟阿拉,驱我等出海。

我等闻俄罗斯之权柄阴谋,大有害于我等东边之印度,西边之巴社等国。俄罗斯有书馆在北京,中国情事俄罗斯可以知悉,而我等并无人与北京来往,中国已知英吉利、印度之税饷,皆由鸦片及茶叶、棉花,故俄罗斯亦欲夺我等印度之税饷,令公司所属之地不能安静,亦已足矣,又何必再用别法来相害耶?一千八百三十七八年,(道光十七八年)我兵攻取印度西北,直到干拿哈,又至加布尔,已近西藏之西界,距叶尔羌、戈什哈地方不远,边疆上驻有大兵,在此几座城与达机士顿并附近各国贸易极大。中国见我等先在印度不过贸易,后却全得了地方,又得新奇坡,又似有谋澳门、小吕宋之意,又似有犯中国之意。故中国将各埠头门塞,只准在广东贸易,又兼有俄罗斯人挑动,故用此胆大之法。中国向来不肯待我等与大西洋、俄罗斯各国一样,我今要中国待我等与大西洋、俄罗斯各国相同。(其俄罗斯争印度一篇已录印度卷内,此不重出。)

印度付来之信,闻得俄罗斯已带兵攻打机洼,(系自主之鞑鞑里国)数仗皆胜,又闻俄罗斯使者二三日内已离比特革(俄罗斯东都)往北京,不知此使者系学习中国文字、十年照例替换之人,抑系讲论英国之事。纵系讲论英国之事,亦必数月方可到得,大抵俄罗使者未到中国以前,我与中国事已闹开矣。凡中国人之思疑俄罗斯,比思疑别国更甚,断不肯听从俄罗斯人之言语,然我等亦必提防俄罗斯人之阴谋诡计。

新奇坡新闻纸云:暹罗国王闻我等攻故中国之事,甚非笑轻忽,我等以一撮之多,而攻打天朝无数之兵丁。现在暹罗国王将所有赴中国贸易之船,尽收回船厂,而在曼果(暹罗国都)贸易之中国人,与新奇坡贸易之中国人,亦皆戏笑我等,可见中国人如何恃其人民之众。

又曰:国中新得作飞炮之法,可与佛兰西人斗胜。盖佛兰西人初用飞炮之时,英吉利人即十分留心学之。而佛兰西人于打仗时用兵船少而能胜英人者,皆因其火药胜于英吉利之火药。现在喏付厘亦说英吉利飞炮与佛兰西飞炮一样,在英国试飞炮之法,乃建一只大坚固之船,无论船只相距远近,俱可施及,直飞至大船上,炮即裂开,将此船打成碎片,仅剩船底未坏,而片刻即沉海矣。用火药不过十一二棒,弹子内又包藏火药两棒半,亦少有烟,落下时亦无声,而远方闻之,如放八十棒火药之大炮,此亦国家之新鲜强勇,故国家封密,不令人知,惟佛兰西有此。

米利坚驳英吉利新闻纸曰:尔屡次争论,不过结上有云:“若查出船上有一两鸦片,甘愿将犯人交中国官府正法,船货入官”等语,尔岂不思英国屡次示知义律云:“凡到中国贸易之人,皆应遵守中国法律”乎,我等若不来带鸦片,中国人亦不能加以刑法。当我等船只、人民到英国,若有违犯英国法律,岂能不按英国法律治罪?何以到中国,遵中国律例,即以为有辱本国之尊贵?前英国噶船,色循船均具结进口,皆系公众道理。

又曰:米利坚旗号已被英国鸦片贸易所污,因数月前有走私鸦片之船,扯米利坚旗号在中国海岸来往,且有英吉利人口有必要尽心尽力以陷害米利坚人等语,幸中国官府识破其奸,米利坚人方免受害。我今请问:尔英吉利船扯米利坚、佛兰西、黄旗各国之号,为公正道理乎?抑为不顾私利乎?又如缴烟时,鸦片价值每箱不过洋银二百五十元,何各英国人将烟卖与义律呈缴之时,又索价每箱五百元之多?欲望英国库中偿补之。我并非欲揭出英国人之短处,但果系如此,必更有许多不堪说之事,故不得不略陈之。澳门西洋兵头复英吉利兵头士密信曰:英吉利人不要想我留英人在此居住,我亦必守中国人所定章程,不肯违背之,只是中国与英国两边之事我皆不理。尔但说英吉利人不在澳门居住之难,不思及西洋五千人为英人亦受重累,所有贸易皆要停止。尔若不念朋友之情,我即将近来几个月内所有之事宣布与通天下人知道,求各国公议判断。尔所行之事,不独犯我国法律,乃亦有犯于英吉利国家之法律。

设欲停止正经贸易,不许外国通商,如日本近来二百年不与外国往来之事,此必不能。彼时日本人之机智,与欧罗巴各国相等,即国中之强勇,亦与欧罗巴各国相同,况彼时欧罗巴人已得中国之利益,故视日本之贸易,不甚要紧。今二百年来西洋各国行船之法,勇敢之心,及国中财帛、俱已大增于前,在日本贸易之日浅,在中国贸易之日久,所以中国贸易即难停止。

育乃士跌国(即米利坚国名)定必无打仗之意,其信内云:无论米利坚人在中国如何吃亏,育乃士跌国家定必尽心调停平安而已。前因欧罗巴各国时常打仗,大吕宋各部落亦屡扰乱,所以米利坚凡事俱能忍耐,不肯同别国打仗。

英国人离省城后,因行为有不是之事,故中国人以此罪英国人,米利坚人系恭顺中国,得以照常贸易。前月间我等已议定暂在港外贸易之章程,独花旗不与和心,此系外国不能齐心会合之大害也。

米利坚人从前只欲作两边俱不管之人等语,观去年米利坚人缴鸦片时,只当系英吉利人之物,难道英吉利国家便不赔补米利坚人所代缴之鸦片价值乎?便米利坚人如果欲作两边不理之人,即应停留在虎门,外洋方得平安,不应具结进口。米利坚人若果能长长两边不理,即可免却我等许多忧愁之事。

英吉利、欧斯特里、俄罗斯、普鲁社四大国,已经同都鲁机国立定章程,又将此章程写寄与伊揖国之巴渣官,但未曾会合佛兰西国,恐此事将来令佛兰西与英吉利两国不相睦,巴厘满衙门已命水师军添二千水手,又命即速整顿船只,佛兰西亦增添其兵丁。此事系两边错会了意,我等望其相友爱而定夺之。

贸易通志

英吉利国,四面环海,以师船环守本国者百艘,其余分布各国市埠,每埠或数十艘或十余艘不等,共计兵船五百三十艘,水师兵三万五千丁,连水手、梢工共九万。佛兰西兵船三百有十艘,俄罗斯国百有二艘,弥利坚国五十四艘。其兵船大者载大炮百二十位,又次者七十位,此之谓阵舰,小者自六十位至三十位,又小者自二十位至十位,此以之出奇制胜,无事则以之护送商船,巡逻海贼,有事则以攻战。

夹板船顺风逆风皆能驶驾,而无风则不能行。爰有智士,深思天地间空中运动流转之物,惟风水火三者,今风力、水力皆无可恃,惟有水力可借。火药之力能裂金石,震虚空,愈闷之则力愈大,岂不可以火轮代风轮、水轮乎?于是以火蒸水,包之以长铁管,插柄上下张缩其机,借炎热郁蒸之气,递相鼓激,施之以轮,不使自转。既验此理,遂造火轮舟,舟中置釜,以火沸水,蒸入长铁管,系轮速转,一点钟时可行三十余里,翻涛喷雪,溯流破浪,其速如飞。不论风之顺逆,风之有无,潮之长落,溜之上下,借阴阳之鞲鞴,施造化之鹿卢,巧矣!极矣!弥利坚与欧罗巴隔海数月程,五印度与欧罗巴绕地数万里,而火轮遄驶不过四五旬。大则军旅,小则贸易,往返传命,有如咫尺,不疾而速,不行而至。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斯!

且火机所施不独舟也,又有火轮车,车旁插铁管煮水,压蒸动轮,其后竖缚数十车,皆被火车拉动。每一时走四十余里,无马无驴,如翼自飞。欲施此车,先平其险路,铺以铁辙,无坑坎,光纡曲,然后轮行无滞。道光十年,英吉利国都两大城间,造辙路九十余里,费银四百万元。其费甚巨,故非京都繁盛之地不能用,近日西洋各国都多效之,此外又有火轮机,凡布帛不假人力而自成织,巧夺天工矣。然地有纡曲高下,不可行火轮者,惟在填平道路,将碎石墁地,使其平坦,两旁轨辙以铁为槽,行时溜转如飞,则一马之力牵六马之重。

西洋贸易,不但航海,即其在本国水陆运载,亦力求易简轻便之术。一曰运渠,一曰铁路。运渠者如中国之运粮河,荷兰濒海多沙,船易浅搁,沿岸而行,程途纡远。国人议开运渠,自国都至海长百五十余里,阔五丈四尺,深二丈,火舰往来无碍,直抵都城,避险就安,费银五百万元。各商舟行此渠者,纳饷补费,以备岁修。又其国内支河四通八达,画航安坐,昼夜遄行,沿岸村庄绿杨穿映,有同江浙,其沟大抵阔六丈,深六尺,砖铺两岸,以马牵舟,虽不如火轮之速,而安稳如衽席也,佛兰西国亦开大渠,通湖入海,长二百二十里,费六百五十万元。英吉利水渠亦多,然近屿不长,所至通海,掘不甚费。弥利坚国,其始地广人稀,近日各国辐揍,四方流寓,垦辟日广,物产殷阜,乃大开六渠以通货。第一渠长千余里,掘费二千二百万元,阔六丈,深六尺,每年纳饷二百余万元;第二渠长千有八十里,掘费九百万元,每年纳饷百余万元;第三渠长百八十里,掘费百十九万元,岁纳饷十万元,其余以渐短小。通计每年国帑关税,入多出少,共计三千余万元,皆连河通市之益。

至于无水可通、山险泥滞、运货维艰之处,则亦为石衢铁辙,以利车轮。虽不及火轮之速,然遇迂回高下之地,火轮无所施则此又通其穷矣。故西洋贸易,但求一劳永逸,不为惜费苟安。而行渠行路之人,皆令纳课以备岁修,则又一举而上下两利。至海口停泊之所,若无天生形势拱抱,则风潮澎湃,舟易触礁。西洋各国于此险港,则外筑石塘以护其外,而海舶环泊其内,又筑炮台以御贼,则皆中国所无,亦中国所当法。

中国以农立国,西洋以商立国,故心计之工,如贾三倍。其国所立规制以利上下者,一曰银票,二曰银馆,三曰挽银票,四曰担保会。前二者,国王与商民分立之。后二者,则商民自设之。

银票如中国之楮币,国王出之,以时收纳,循环不失信,故外便商而兼利国。银馆者如中国之银店,收银代为生息,但彼则国王自设之,或寄存银或支借,或出票。荷兰国银馆始于万历三十七年,章程公正,各国取信。佛兰西国银馆,嘉庆间因军饷支用过当,所收银二千万元,一时倒败。其后更立章程,再开银馆,能收银九百万元而止。银馆最大者推英吉利国都,始于康熙三十二年,初止收七百万元,后至乾隆五十年,增本至万万五千万元,内借支国王四千余万元,公信无欺,故各国商旅皆愿存银其中,恃以无恐。赋税之出纳皆存于银馆。弥利坚亦开银馆,道光十二年,本银七千九百万元,嗣后十七年,其私馆败,银有出无入,近日复兴,人复取信矣。其他西国各有之,而此三国为最,不独国都有之,其各城通市私馆亦多。故银馆者,民之库,国之帑,商贾之源。商民䒖独,有所寄贿,则免其经营,贫商得以借贷,则资其转运。

挽银票者,如中国之会票,凡西洋本国之商,欲赴广东贸易,挟重资,涉险远,甚为艰难,但寄票与驻粤之商会银交易。又如英商欲向花旗商买货而无现银,则亦出票会银于售货之某地,而彼商欲买英货者即于某地收兑其银焉。

此三者,中国皆有此例,惟担保会,则中国无之,其会有三:一曰船担保,舟航大洋,难保沉覆,假如船价二万元,载货五万元出海,每月纳会中银,每百两纳二三钱,设使船三月到岸,平安无失,所纳银存为会中公费。如或船货有失,视其损失之分数,如仅桅折货湿,会中按数偿补,如或全船沉溺,则会中即偿其半。但必实报实验,众力恤灾,从无推却。英吉利国都二十一会,其本银或八万,或五六万,或三四万元不等,同休戚,共利害,岁终会计,有利均分,有害分受,要之利多害少;二曰宅担保,城市稠密,回禄堪虞,假如本屋价银二千,每年纳会中银二十元,不幸被灾,则会中亦代偿其半;三曰命担保,假如老妻弱子,身后恐无生计,每年于会中入五十元,死后如后嗣成立,无需賙恤则已,如贫不能自存,则会中赡其家,每年一千元。此四者皆西国恤商之政,而尤要者,则曰以兵船保护商船之法。如商船在海遇仇国及海贼来攻,则国之师船迅驶而来,或护其前,或殿其后,待商船各驶去收港,而师船列阵交战以退敌。凡交战之际,商船皆不得出港,倘擅动蹈危,则担保会中不偿其所失。凡各埠贸易之银,皆由师船递寄,故师船寄课,为万全无失之策。 MoVdbChQbaONf2ns4yGavcjmMQluFLns9EAPgouPpuwWvMw6+HxT2dC2RvU/c+5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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