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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教育的价值

教育的价值所包含的要点,上面讨论“目的”与“兴趣”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寻常在教育理论上所讨论的特别价值,与寻常所提倡的目的,彼此是互相符合的。这种寻常提倡的目的,例如实利,文化,修养,授与的知识,预备增进社会的效率,智力的训练等等都是。这些目的所以有价值的方面,上面分析兴趣性质的时候,也已经讨论过了;我们说“艺术”是兴趣,我们也可以说“艺术”是一种价值;这两种说法,其实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异。这样看来,我们既经讨论过教育的目的与兴趣,用不着再讨论教育的价值了。但是寻常对于教育价值的讨论,乃是集中于考虑课程里面各科所成的种种结果。这种讨论,是要指出学习了这些科目,对于人生有紧要的贡献,因此证明这些科目应须学习。所以我们把教育的价值,特别提出讨论,把从前关于目的与兴趣的讨论,与从前关于课程的讨论,两方面联络贯穿起来,由此对于两方面的讨论,都加一番温习。

(一)“了解或欣赏”的性质 我们有许多经验是间接的。这种间接的经验,须凭藉介乎事物与我们中间的符号。这种居间的符号,就是用来代表事物的。譬如战事。有人曾经躬自参与战役,辛苦艰危备尝;有人不过听见或由阅读知道战事的进行:前者是直接的;后者是间接的,须藉语言文字或符号传达的。一切语言文字,一切符号,都是间接经验的工具;属于专艺的语言文字,在这里面的经验,我们须藉这种文字作媒介,才能获得,这种经验都是间接的,都须凭藉媒介物的。这种间接的经验与目前的直接的经验不同。直接的经验是我们直接参与的,不是凭藉居间的媒介物才获得的。我们在前面说过,个人的直接的经验范围是有限制的,如果我们没有居间的媒介物,用来代表不在目前的,距离很远的事情,我们的经验几乎要与野蛮人种的程度一样。我们脱离野蛮升入文明的每一步骤,都凭藉我们能够发明媒介物,把纯属目前的经验,与仅能利用符号表明的事物,联络贯穿起来,由此扩充这种直接的经验,使他具有更深的更广的意义。我们这样倚赖文字,藉以获得有代表能力的,或间接的经验,所以常人往往把未受教育的人与不识字的人看作一样。

符号能助我们获得间接的经验,这虽是一件真确的事实,但是同时也常有一种危险。这危险就是我们所用的符号不能真有代表的能力;我们用来代表的语言文字,不能唤起不在目前的距离很远的事物,把他利用于现今的经验,却以学得这种语言文字的本身为止境。正式的教育尤其易有这种危险。在学校里面,因此危险所得的结果,便是徒属书本上的知识。美国俗语所谓“有真切的感觉”,就是表现直接经验有紧急,亲切,与熟悉的性质;与间接经验的疏远,淡漠,与浮泛的性质不同。“心里懂得真切”,与“真切的欣赏”等等说法,也是要把这种意思,表得格外完全些。我们如要界说这种意思,除非援用相类意义的名词,乃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要使人真切觉得关于某事物的直接经验是什么意义,唯一的方法只有使他有了这种经验才行,不是嘴上空谈,可以弄得明瞭的。但是我们虽未能界说这种意思,却可以举几个例来说明。譬如我们阅一篇关于图画的专门的描述,与我们亲眼看见这幅图画是彼此不同的;又如我们看了这幅图画,与看了之后为之神往,又是彼此不同的;又如学习关于光的数学方程公式,与在一处迷雾的山景里面看见特异的曜光而喜出望外,又是彼此不同的。懂得这种差异,就懂得对于某事物的直接经验是什么意义。

我们在技术方面,往往有一种危险的倾向,纵任技术的造法,与代表实证的形式,侵占直接欣赏的范围。在教育方面,也有与这个相类的危险趋向:就是我们往往以为学生对于种种情境已有直接的参与,已经懂得真切,有了这种基础已经足够,可把学校里面组织完备的科目,授与他们。这种基础足够与否,我们不但要注意他的分量,还要注意他的性质。所谓有足够的直接经验,更要注意性质方面;这种直接经验所具的性质,须能敏捷的,有效的,与用符号表述的教材联络贯穿起来。学校里面如要使得教授方面能用符号传达事实与意象,须先设备逼肖实际的真正情境,使学生躬自参与,因此对于材料与关于材料的种种问题,所有的要义懂得真切,这样一来,在学生方面,觉得所得的经验对于他们自己确有价值;就是在教师方面,这种经验也可使他获得可使学生了解应用符号教授的教材,而且使他对于应用符号传达的材料,能有虚怀博采与聚精会神的态度。

在教材方面,我们须使学生得有这种“懂得真切”或“真切的欣赏”的背景。前面讨论教材的时候,关于应付这种背景的需要,是主张设备游戏与主动的作业(含有可作代表的情境)。关于这一层,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现在也用不着多说。不过我们还要指出一个要点。我们前面关于这一层的讨论,虽是显然只说关于初等教育的教材(在初等教育,可利用直接经验的背景格外明显),但是所讲的原理并不限初等教育的教材,也可用于每一科目的初步。例如在中学或高等专门学校里面,关于每一新科目的实验室工作,他的第一的基本的作用,也是要使学生先能直接的熟悉某种事实与问题。——使他对于这些事实与问题有所感觉。此时最紧要的事是要使他真切觉得有价值,至于能够实行实验的进行程序,能够运用达到与测验普通原理的方法,还是次要的事情。关于初等学校的活动,我们须切记我们的基本用意,并非要使儿童由此获得消遣,或使儿童因此肯用心承教,也不是要使儿童因此获得技能,——虽则这些结果也许是由此生出的副产物,——乃是要扩充增富儿童经验的范围,使他对于知识的进步,常有活泼泼的有效果的兴趣。

上面所讨论的标题是真切的欣赏,“真切觉得有价值”。根据这个标题,还可以说明三个原理:第一,有效的,或真确的“价值标准”的性质(与有名无实的价值标准不同);第二,想象力与“真切觉得有价值”的关系,就是想象力在这方面所占的位置;第三,艺术在课程里所占的位置。现在请分别研究如左。

第一,估量价值所用的标准的性质。每个成人,从他已往的经验与教育里面,都曾经获得某种标准,用来估量种种经验的价值。他已经晓得看重诚实,温和,忍耐,忠心,等等特性,视为美德;又晓得某种文学书,油画,音乐,有美术的价值,以及其他等等。他不但晓得这些价值,并且晓得估量这些价值的法则,——例如道德上的金科玉律;美术上的和谐,均衡,配合,等等;知识上的界说,整理,系统等等。这种法则,是判断新经验价值的紧要标准,所以父母与教师往往把这种法则直接教授儿童。这种父母与教师忘却这样教授的标准往往不过是一种符号,或象征的性质;换句话说,这样教授的标准大半是因袭的,仅属形式的。其实儿童对于这种表面承认的标准,漠然置之,有效力的标准,还是全恃儿童自己真切觉得在具体情境里面深有价值的东西。一个人也许晓得某种特性是在音乐上向来受人重视的;他也许能与他人谈起古乐,谈起来也还不差;他甚至也许诚实的相信这些特性能构成他自己的音乐标准。但是倘使他自己的已往的经验,他所最习惯的,他所最喜唱的音乐是“节音的音拍”,他估量音乐价值所用的有效的标准,还是固定于这种音拍的程度,不能超越这个范围。他自己个人实际所好的音乐,他自己格外懂得真切,因此固定他对于音乐的态度,格外深远,这种势力,比他受人教导的适当的事物,大得多;他的习惯的倾向,固定他用来估量后来音乐经验的真正标准。

上面所说的话,关于音乐的审判能力方面,或者很少人反对。但是这个原理不但可用于音乐方面,就是判断道德与知识的价值,也可用这同样的原理。如果一个青年屡次善待他人,对于爱人的价值所有的圆满意义,有屡次的经验,使这种经验深入他的心性,这种青年对于估量善待他人的价值,便有了一种标准。如果这个青年没有这样实际的经验,因此真切觉得有价值,虽有人把公正无私的责任与道德告诉他,使他牢记,视为标准,还不过是无关实际的符号,在这青年看来,并不明澈他的实际。他的“知识”是间接得来的;这种知识不过知道别人重视公正无私,作为美德,如果他能表示这种美德,别人便因此尊崇他。于是这种青年有两种标准,一是他在表面上承认的标准,一是他的实际的标准,这两种标准各走各的路,不相融合。他的倾向,与他的理想的意见,交战于中,这种交战的结果,他也许觉得;他一方面有自己喜欢做的事,一方面又学得做后可以博人赞许的事,这两种行为的冲突,很使他难受。但是他有了分歧的标准,他对于这件事实的自身,却不觉得;因此而生的结果,便是养成一种不自觉的作为,使他的心性首鼠两端。如果一个学生遇着一种令人迷乱的关于知识的情境,却能在这情境里面用一番工夫,战胜困难,达到明确的结果,由此明澈从前不明瞭的地方,这样一来,这个学生便能真切觉得整理与界说的价值。于是他就有了可以凭藉的标准。我们虽能使这个学生受得训练,教他能够照样分析区别材料,虽能把这些进行程序的价值告诉他,说这些进行程序都是标准的基本的功用,使他获得这种知识;但是除非这个学生对于这种工作的要点甚觉谙练,自己真切觉得有价值,那末所谓逻辑的标准,仍然是间接听来的仅具形式的知识,与一个听得中国几条河的名字一样,仍是莫名其妙。这个学生虽能背诵所学的程序,但是这种背诵不过是机械的演习。

这样看来,常人觉得欣赏(或真切觉得有价值)好像只限于文学,图画,或音乐之类,实在是大错。其实他的范围之广,与教育事业范围之广一样。除非所养成的习惯也是嗜好,——也是有这习惯的人所喜欢的,所尊崇的,成为习惯的动作方法,心里甚觉得这种习惯的美善,——那末习惯的养成,不过纯属机械的事情。寻常学校里面都注重形式上的训练,注重分数与奖品,注重升级与留级,实由于不注意生活的情境。在这种生活情境里面,学生都可由实际经验,真能确切了解种种事实,种种意象,种种原理,与种种问题的意义。

第二,“真切觉得有价值”,与用符号表述的或藉符号代表的经验不同,我们须区别清楚,不可混淆。“真切觉得有价值”,与智力或了解的作用是相同的。就是对于纯粹的“事实”,个人的反应也须含有想象力,才能“真切觉得有价值”。想象力乃是对于每一门知识能“真切觉得有价值”的媒介,任何活动,必须运用想象力,才能使得这活动不至仅有机械的性质。可惜常人往往误会,不知道“想象的”是指对于一种情境的全部范围,加以亲切的注意,却以为所谓“想象的”就是“空想的”。他们因此就过于重视神仙故事,神话,幻想的符号,诗,与其他号称“美术”的东西,以为可以用来发展想象力与欣赏能力(或真切觉得有价值的能力)。他们以为只是这些东西才能发展想象力与欣赏能力,乃忽略其他事情也用想象力,因此他们的教学法,使许多教授都与想象力无涉,只顾获得特别的技能,把许多间接听来的知识,硬装到脑子里面去。现在教育理论已有进步了,在某限度内,教育实施方面也已有进步了,这两方面的进步已足以使人认识“游戏的活动”是具有想象作用的事。但是仍有许多人把“游戏的活动”视为儿童发达的特殊时代;他们不知游戏与寻常视为正经的业务彼此不同之点,并不是想象力有无的不同,乃是彼此应用想象力的材料不同。如对于这点发生误会,所得的结果便很不好:一方面把儿童游戏属于幻想的与“非真实的”方面,张大过甚;一方面使正经的业务成为呆板的效率,大家所以重视这种呆板的效率,不过是因为由此可得外部看得见的结果。于是所谓成功,往往是指一种事情,只要规划的机械,做得比人类所能做的还要好;反把教育的主要效力——使人成就意义丰富的生活——置诸脑后,不去理会他。这个时候,学生心猿意马,胡思乱想,都不过是想象力没有机会用在所做的事情,既无所用,又不能压制下去,只得乱奔,趋入歧途了。

想象力是一种媒介物,使人对于“超越直接的物质反应范围”之外的每种事物,都能懂得真切;对于想象力所有关于这种的效用,有适当的认识,乃是唯一的途径,使教学法可免机械的性质。如果我们不曾认识想象力是人类活动里面一个寻常的,构成全部所不可少的部分,与肌肉的运动一样,那末在这本书里面,与现代教育里面许多趋势一致注重活动,也要引人走入错路。手工,实验室的实习,以及游戏,所以有教育的价值,全恃能否辅助学生明澈了解正在进行的事的意义。倘若在名称上我们不能称这些活动是类似戏剧的活动,在实际上实是类似戏剧的活动。他们能养成技能的习惯,可以用来获那看得见的结果;这种实利的价值虽然也是紧要的,但是做的人不能真切觉得有价值,这种实利的价值便无关紧要了。假使同时不运用想象力,便没有路径可由直接的活动达到藉符号代表的知识;因为全恃运用想象力,所用的符号才能使人了解直接的意义,才能联合范围较狭的活动,由此使范围较狭的活动扩充丰富。如把有代表与创造作用的想象力,视为仅属文学的神怪的方面,那末所用的符号不过使人的言语器官作形式的反动,并不明澈他的意义。

第三,我们在前面未曾显明的说起文学与美术在课程里占什么位置。在上面未说起这点,是有意这样的。最初的时候,有用的或工业的艺术,与美术,彼此之间并无截然不同的界限,在本书十五章里面所说的活动,本含有后来可以分为“美术”与“有用艺术”的要素。在这种活动里面,也用着情绪与想象力,所以这种活动也具有美术的性质。这种活动也是方法或技能,要想法使得工具适用于材料,常常使得他的结果完备,所以这种活动也含有造成艺术产物所不可少的方法要素。这种活动所成的产物,如制造时真有欣赏的作用,不是机械的动作,也常有一种初浅的美;不过持与艺术产物或艺术作品比较,这种活动自然有缺点。但是从由这种活动所得的经验方面着想,这种活动既有艺术的性质,也有美学的性质,两种性质都有。如果我们要把这种活动的产物测验他的价值,注重这种产品在社会上有何实用的价值,这个时候,这种活动便变成有用的或工业的艺术了。如果这种活动发展的方向,是增强对于适合审美性质的欣赏,这个时候,这种活动便成为美术了。

“真切觉得有价值”(或欣赏),有一个意义是与“觉得只有低等价值”相反。他所表明的意义,不仅是觉得有价值,更不是觉得只有低等的价值,乃是极深切的觉得有价值。他是增强能使任何寻常经验格外能唤起人的爱好,格外可以圆满融化,格外使人享用的种种性质。这种增强作用,就构成教育上的文学,音乐,图画,油画等等的基本的功用。这些东西并非普通欣赏的唯一发动力;乃是“深切欣赏”的主要发动力。他们不但本身能直接供人享乐,并有别的功用。他们能固定人的审美能力,构成标准,用来度量后来经验的价值。如所遇的情况在这种标准之下,便要使人发生不满之心;他们能创造一种要求,使人要得着合于这种标准程度的环境。他们能使人觉得经验意义的深远与范围的广大,否则这种经验也许不过是平庸琐屑,不足令人重视的。换句话说,他们能增广人的眼光。不仅如此,他们功用圆满的时候,并能代表美善要素的集中与完备,否则这种要素不过是散漫的,不全的。他们能选择使得任何经验都能直接供人享用的要素,并使得这种要素集中。所以他们并非教育上的奢侈品,乃是“使得任何教育皆有价值的性质”的强烈的表现。

(二)估量科目的价值 关于教育价值的理论,不但讨论欣赏有固定后来“估量价值标准”的性质,并要讨论这样估量价值有特别的方向。英文to value本有两个意义。他的本来的意义是说觉得有价值,觉得可宝贵;但是还有一个其次的意义,是说估量价值。质言之,他的意义一方面是指欢喜某物的动作,当作心肝的爱他,一方面也指判断价值的动作,把这件物与他物比较,判断他所有的价值的性质与分量。就后一种意义讲,英文to value是说估量价值。这两种意义的区别,与“内在的价值”(intrinsic values)及“工具的价值”(instrumental values)的区别符合“内在的价值”不是判断的对象。这种价值因为是内在的,所以不能与别的价值比较,不能有大小的区分,也不能有好坏的区分。他是“无价之宝”。倘若有一件东西是无价之宝,他与别的无价之宝相比,不多也不少。但是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有所选择,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有所取舍。这样一来,我们便有了爱好的秩序,便有较多与较少的价值,便有较好与较坏的价值。我们判断事物的价值,必须参证其他的事物,必须参证其他的目的。这种比较的价值,是用来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或“工具的价值”。

要明白上面所讲的原理,请举一个例来说明。譬如我们设想有一个人在一个时候极觉得与朋友谈话是很快乐的事,在别一个时候又觉得听和谐音乐是很快乐的事;在别一个时候又觉得吃饭是很快乐的事;在别一个时候又觉得读书是很快乐的事;在别一个时候又觉得赚钱是很快乐的事;依此类推,不胜枚举。若对于上面所说的每一件事,都真切觉得有价值,每一事都有他的内在的价值。每一事在生活上都占得一个特殊的位置;各达各的目的,不能用别的来代替。这种地方,没有什么比较的价值,于是乎也用不着估量价值。每一事都有他的特别的好处,此外无话可说。每一事就他本身而言,他自身就是目的,没有那一事是达到其他目的的手段。但是我们也许遇着一种情境,在这情境里面,这几件事互相竞争,或互相冲突,于是在这种地方,我们便须有所选择。在这种地方,便有了比较。我们既须有所选择,我们要知道每个竞争者各有他的要求。每个竞争者有何优点?他有什么可与别的可能性相比?提出这些疑问,便表示一种特殊的善并非他的自身即是终点,并非内在的善因为假使他仍是内在的善,他的要求便是必须顺从的,不能比较的。既有所比较,他的自身,即不是终点。此时的问题,乃是把他用来实现其他的事物,把他用来作为手段,有什么效果。所要实现的其他的事物,在这特殊的情境里面,即是无价之宝,即有“内在的价值”。譬如假设一个人刚才吃过了饭,或是他已经吃得饱了,而听音乐的机会却是他所需要的,此时他或者要喜欢听音乐而不喜欢吃饭了。在这个特殊的情境里面,音乐能有较大的贡献。假设他正在饿得要命,或暂时已经听够了音乐,他自然判断膳食的价值较为大些。一个特殊的情境有特殊的需要,才用着选择。如与特殊情境的需要无涉,仅有抽象的情况,便没有不同的价值可言,便没有价值的秩序了。

根据上面所说的原理,关于教育的价值,也可引出几个结论来。我们对于各种科目,不能武断决定他们的价值。如要把他们排成秩序,先把价值最小的放在头上,其次的放在下面,渐推进去,列到价值最大的停止;这样分法,实在是没有效果的。任何科目,只要在经验上有唯一的不能由他物替代的功用,只要具有增富生活的特性,他的价值便是“在内的”,便是不能比较的。教育既不是生活的手段,乃是与有效果的本有意义的生活融合为一,所以教育上唯一终极的价值,就是生活历程的自身。这个生活历程也不是科目与活动所附属的目的,科目与活动也不是这个目的的手段;这个生活历程是全体,科目与活动是这个全体里面的分子。我们上面所说的关于欣赏的许多话,意思就是说每一科目有一个方法就应该有这种终极的意义。譬如拿数学与诗来讲。在数学方面与在诗的方面一样,在有些地方与时间,都应该有供人欣赏的“善”,——简括说一句,就是都应该是一种使人享乐的经验。倘若不然,到了用得着他的地方与时间,要用作手段或工具,也因此而受困。如果一个人从来未曾欣赏过数学,或对于数学的自身未曾真切觉得有价值,他也不能完备的利用他达到其他的目的。

除了上段所说的结论,还有一个要点,也可根据上面所说的原理,引伸出来。我们如比较各科目的价值,——即是把他们用为手段,藉以达到其他的目的,——必须注意用着各科目的特别情境,有此根据,才能适当的估量他们的价值。譬如要使得学生理会数学所有的“工具的价值”,必须任他自己发现他自己所要做的某事,如欲做得胜利,非能应用数目不可。倘若仅在课堂里把数学有益于将来可知未的事情,告诉学生,便不能使得学生理会数学所有的“工具的价值”。

此外还有一个要点,也可以根据上面所说的原理,引伸出来。近来虽有人费了许多时间,想把价值分配与各科目,使各科目各有各的特殊的价值,但是我们要晓得这种企图实在是错误的。譬如拿科学来讲,科学可有任何一种的价值:他有何种价值,全视用科学作为手段的情境怎样。例如科学可有军事的价值,可以用为增强攻守的工具。科学也可有实业的价值,可以用为工程事业的工具。科学也可有商业的价值,可以利用科学使营业胜利。科学也可有慈善事业的价值,可以利用科学减轻人类的痛苦。科学的价值也可被人用来树立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藉此自居于“受过教育的”人。其实科学都可用来满足这些作用,如我们硬说那一件作用是科学的“真正”目的,便是武断。在教育方面,我们所能确然断言的,是我们把科学教学生的时候,应该把科学作为学生生活里面一个目的,这科学的自身在学生生活里面就是目的,不是手段,——这科学所以有价值,因为他对于生活经验有唯一的“内在的”贡献。这科学原来须有“欣赏的价值”。科学方面须如此,讲到好像与科学大相反的东西,——例如诗,——上面所说的话,也可以用。诗在现在的主要价值,也许是能使人享受闲暇的乐趣。但是这乃是腐败的情形,决非必然须如此的情形。诗在历史上本与宗教与道德是联在一起的;他曾经被人用来使人神会“神秘深远的事物”。诗也曾经有过唤起爱国心的价值。荷马(Homer)的诗,自希腊人看起来,是圣经,是道德的教本,是历史,是唤起民族精神的资料,不但在希腊,诗有这种作用,无论在何处,我们可以说,倘若教育不能使得诗有贡献于生活的业务,如同有贡献于闲暇生活一样,这种教育必有缺憾,——再不然,这种诗也是矫揉造作的诗。

关于一种科目或“科目里一个标题”有与人动机的价值,上面的要点,也可以用。负规划课程与教授功课责任的人,都要晓得各科目与其中所包括的标题有两种效用:既能直接使学生生活格外丰富;也能供给材料,备学生用于其他具有直接利益的事务。因为我们现在的课程,常常装满纯属因袭沿传的材料,与少数有势力的人所爱好的科目,所以我们对于课程须常常观察,常常评判,常常改订,使他能够达到他的目的。此外还有一种或有的危险:课程所代表的是成人的价值,不是儿童与青年的价值,或他所代表的价值是一代以前的学生的价值,不是今日学生的价值。因为这个缘故,我们须有评判的眼光与考察。但是这样说法,并不是说:要使一个科目在学生方面有供给动机的价值(无论是“内在的”或“工具的”价值),就是要使学生觉得这种价值,或嘴里说得出这一科的学习的用处。何以故呢?请把他的理由说明如下。

第一我们要知道,任何科目的标题,只要立能唤起人的爱好,令人高兴做,就用不着问他有什么用处。我们对于“工具的价值”,才能问他有什么用处。有的事物的“善”,他的本身就是“善”,并非因为可以用来获得其他事物,才是“善”。如于此外另作曲解的说法,便不对;因为除非事物有些“内在的善”,他的本身就是“善”,他才有“工具的价值”,否则我们就是对于他的“工具的价值”,也不能问他有什么用处。在一个肚里觉得饿的健康的儿童,“粮食”就是这个情境里面的“善”,这个情境里面最好的东西。我们不必要使儿童觉得粮食所能助成的目的,给他吃的动机。粮食合他的胃口,粮食就是动机。学生精神上对于学问觉得饥饿,有殷切学习科目里面各标题的态度,也有这一样的情形。学生与教师在这种情形的时候,彼此都不能准确的预言这种学习,在将来所能成就的目的。而且这种殷切学习的态度,既能继续下去,也不宜硬派这种学习应有何种特殊的“善”,或特殊的用处。要证明这种学习的“善”,或他的有用,就在乎学生能对他反应;学生能对他作反应,就是这种学习有用。他对于这种教材有反应,已足表明这种教材在学生生活里面有效用。譬如举拉丁文来说。如我们以为拉丁文在抽象方面,有他的隔离孤立的价值,可以用来作为一种学科;便因此主张我们应该要教拉丁文,这就没有理由了。但是我们如硬争说,除非教师与学生能指出拉丁文在将来有何特殊用处,拉丁文才有应教的价值,这也是一样的笑话。在这种地方,我们所最应该问的,是学习的时间既有限,除拉丁文外,我们是否还有其他具有“在内的价值”而同时又有更大“工具的价值”的事物。

上面的讨论,使我们想到“工具的价值”,——所谓“工具的价值”,是各科中的各题旨,所以有价值,乃因为可以用来达到其他目的。倘若一个儿童患了病,他因此没有胃口,就是把粮食摆在面前,他也不想吃,或这个儿童的胃口别有所好,他喜吃糖,不喜吃菜肉;有了这种情形,我们便要有意的指出种种结果。我们便要使得这个儿童觉得不吃有什么结果,吃了有什么结果,证明某种事物有积极的价值或消极的价值。这是举患病或胃口失常的儿童来说。还有人虽在通常的状态,因为未曾知道如要获得“内在的善”,或固有的利益,全恃他能主动的反应他人所提示的事物,于是对于这种事物也漠然不为所动。在这种情形,显然要恃这种人的智慧,使他觉得这两方面的关系,把他联络贯穿起来。所以就大概而论,我们把科目中的题目提示学生的时候,总要想法使得这种题目有直接的价值,用不着指出他的利益来证明学生应该学他;这层如办不到,也要想法使人把他视为手段,藉以成就具有“内在的价值”的事物。在这种地方,“工具的价值”也有“作为手段以达目的”的“内在的价值”了。

现在教育方面对于各科目价值的注意,是否过甚,或是不及,也许是一件启人怀疑的事情。有的时候,有的科目中的题旨,无论在直接或间接方面,对于学生生活,都已毫无裨益,教师仍置之不问,拚命保存,不肯更改。这不是太不注意吗?又有时候,反对无用的材料的反动,又太趋于极端,以为除非规定课程的人,或学生自己,能指出科目或其中题旨在将来有何十分准确的实利,便不应教授。这种人忘却生活即是他自己“所以有存在价值”的理由,所谓可以指出的准确的实利,也只因为能够增加生活的经验内容,才有存在的理由,并非于生活之外有什么外铄的目的,可以用来证明这种准确的实利。

(三)价值的划分与组织 我们虽不能指出科目在将来有何十分准确的实利,但是欲将生活上种种有价值的方面,大概的分类,这自然是可能的事情。我们要调查许多目的,不可拘束于少数目的,以致眼光狭小,庶几能使教育事业的范围广宏,伸缩自如;从这一点着想,把价值这样分类,确有一些利益。但是倘把这些价值视为终极的目的,轻视具体经验的实践,这便是大错了。其实这些价值不过是把具体的善,或具体的利益,概括起来,有的概括得适当,有的差些。例如寻常视为目的或价值的“健康”,“财富”,“效率”,“社交”,“实利”,“文化修养”,“快乐”,都不过是抽象的名词,概括许多特殊的具体事情。如把这些价值作为标准,用来估量具体的题旨与教育历程的价值,这便是把抽象名词所根据而引伸的具体事实,附属于抽象名词,反把抽象的价值看得重,把具体的事实看得轻。其实这些价值并非真正估量价值的标准;估量价值的标准是在“特别的欣赏”,这种欣赏能构成“审美能力”与“爱选的习惯”,这是我们在前面已经讲过的。至于上面所举的价值,虽也紧要,但是他们所以紧要,乃是超出生活里面屑细事情的“观察点”,我们可以根据这种“观察点”,考察全部分,察看其中成分的屑细事情怎样分配,察看这些成分是否有适当的比例。

价值的分类,都不过有暂时的效能,不能一成不变的。现在请举出几个标准,也许可以作为参考之用。我们可以说,学校工作所应该给人的经验,须有下列的几个特性;须能使学生有执行的能力,能够运用材料,抵御困难(即效率);须能使学生养成交际的能力,或直接与他人同伴的兴趣;须能使学生有审美能力,或最少须能欣赏最佳的美术品;须使学生有受过训练的关于知识的方法,或对于某种科学的事业有兴趣;须能使学生有顾全他人权利与要求的精神,——即有良心。这些特点虽不是价值的标准,但是可以用作有用的标准,藉以考察现有的教学法与教材,藉以评判现有的教学法与教材,使他们有更佳的组织。

上面所说的“普通的观察点”,是很需要的。人生的种种职务,往往有人把他们牵强划分,不相联贯;因此教育的价值,也有牵强划分的趋势。因为这个缘故,上面所说的“普通观察点”,格外觉得需要。有许多人以为学校里面的种种科目,各有各的特别价值,彼此截然不同的。于是他们编造课程的时候。以为必要凑拢种种的科目,必俟顾全充足数目的各个独立的价值,才肯罢手。下面引的一段,虽不曾用着“价值”两个字,但却包含一种观念,以为课程有许多各自独立的目的,须达到的每个科目的价值可以他所含的目的为参证,课程的编造,须以此为根据。“如要训练记忆力,有许多科目可用,最好的是语言与历史;要训练审美能力,可用高等语言,尤其好的是用英文文学;要训练想象力,可教以文学,尤佳的是希腊与拉丁文的诗;要训练观察力,虽然有些地方须用初步的拉丁文与希腊文,但大部分要恃实验室里关于科学的工作;要训练抽象的推理能力,差不多只有数学一科;要训练具体的推想能力,最先要用理科,其次是几何学;要训练关于社会事务的推想力,最先要读希腊罗马的历史家与演说家的著作,其次要读普通的历史。所以范围最狭的教育,能够自号完备无遗的,只要包括拉丁文,一种近世语,一些历史,一些英文文学,一门理科,就够了。”

上面所引的一段话,有许多与我们的要点不合;要明了我们的要点,须先把这段话反驳一下。我们只要看这段话的措辞,就可以看出作者是拘束于特殊的局部的传说。在这里面,他先不疑的断言有种种“能力”要受训练;在这里面,他极重视古代的语言;在这里面,他比较的没有顾到“人所居处的地”与他所有的身体。就是退一步讲,对于这几点不加评判(或竟完全放弃),我们在现代教育哲学里面,也可以寻见许多事情,表示各不相联的科目各有各的特别价值,彼此牵强划分,不相联贯。就是有的时候仅举一个目的作为价值的标准,例如“效率”或“文化修养”之类,也不过是一个空空洞洞的标题,在这标题之下,包括种种不相关联的要素。普通的趋势,虽容许某一科目可有较多种类的价值,不如上段所引的那般狭隘,但是他们常想开列若干属于每科的价值,说明这科所具的每一价值有多少分量,这便是隐隐中把教育的价值牵强划分了。

在事实上,许多人把科目的价值,这样牵强划分,大部分都是于不知不觉之中用来辩护他所习见的课程。有许多科目,他们先容纳采用,然后再把价值附加上去,作为应该教的充足理由。譬如拿数学来讲。他们便说数学能训练学生,使他习惯于准确的叙述与精细的推理,以为数学就有这种训练的价值。数学也能使学生熟谙商业与艺术里面所需要的计算技术,数学又有这种实利的价值。数学也有修养的价值,能增广人的想象力。藉以研究事物的最普通的关系。他们甚至于说数学也有宗教的价值,因为他能给人关于“无穷的”与同此相联的观念。但是我们要知道,数学并不是因为具有奇异莫测的潜势力,所谓价值,就能成就上面所数的那些结果。如果数学真能成就些结果,到了真能成就这些结果的时候,便有了这些价值,否则便不能说他有这些价值。把数学的这些价值叙述出来,虽能使教师教数学里各题旨的时候,对于这科可能的结果,有较大的眼光。但是不幸普通的趋向,却以为这样叙述的价值,是指示这科本来具有这种能力,至于在实际上真有效用与否,便置之不问,于是便不讲理的硬说这科是应该这样教的。倘若没有效力,他们并不怪所教的科目有不适当的地方,反怪学生不肯用心,说他们顽皮。

上面所说的对于各科目的态度,不过是一个正面,他的背后所根据的有一种观念,以为经验或生活不过是许多各自独立的兴趣凑成的,以为这些兴趣乃同时并立,彼此互相限制的。研究政治学的人都习闻“政权的互制与平衡说”。在政治学里面,我们假定政府有种种各自独立的机能,如立法,行政,司法,管理,等等。如此中每一机能都能控制其他的机能,使勿逾越应有的权限,由此成功一种理想的平衡,一切政治,便能进行顺利,在哲学方面,我们也有一种哲学,可以称为“经验的互制与平衡说”。据这个学说,生活也有许多不同的兴趣。如不加以控制,这些兴趣要彼此侵犯的。所以理想的主张,是要替每一兴趣划一特别的界限,直至凑成全部经验而后已,此后所要注意的是要使各个兴趣都继续守他自己的界限,勿侵入其他的界限。例如政治,商业,休养精神的游戏,艺术,科学,有学问的专门的职业,有礼貌的交际,闲暇,等等,就代表这些兴趣。此中每一类又分成许多小分类:例如商业又可分为手工的职务,执行的位置,簿记,铁路上运输事业,银行,农业,小工业与经商等等,依此类推,其他的种类也可分为许多小种类。于是他们以为理想的教育就是要有种种设备,应这些各自独立分析繁屑的种种兴趣。我们只要看看寻常学校里面的情形,就很容易看出他们容纳关于成人生活的这种见解,自己担负供给这种需要的责任。他们把成人生活的每一兴趣,都认作一种制度,在课程方面都要有些与他相应的科目,于是课程里面,必须有些合于政治作用与唤起爱国心的公民学与历史;都要有些实利的科目;都要有些科学;都要有些艺术(大部分自然是文学);都要有些休养精神的游戏设备;都要有些道德的教育;以及其他等等。我们可以看见现在有一大部分关于学校方面的鼓吹激励,都是要大声疾呼,使人对于这些兴趣的每一类有相当的认识,拚命替每一种兴趣在课程里争得一个位置;如在现有的学校制度,似乎行不通,也要想法造一新的,另一种学校教育,应这种需要。其实在这许多教育里面,他们反把“教育”忘却。

上面所说的那种观念,他的显然的结果便是课程过于繁挤,学生方面不胜其苦,心意昏乱,所采用的科目过偏于范围狭窄的专门化,与教育的本意相刺谬。但是这些恶果,往往使人愈将功课加多,作为补救之方法。他们觉得完全的生活经验的条件究竟没有满足;这个时候,他们并不觉悟缺点是在现有各科的教授彼此不相联络,各守各的狭隘的范围,倘有这种觉悟,便是改造这个制度的基础,但是他们却以为要补救从前的缺憾,要再加入别的科目,倘有需要的时候,甚至于要另易别种的学校。至于反对这样功课过于繁挤的人,往往也不过用分量的标准,作为补救的方法:他们以为要补救,须把许多科目除掉,在初等教育,还是仍用从前的读,写,算,简单的课程为是;在高等教育,还是仍用从前的古文学与数学的老课程。

这种趋势,自然有他的历史的解释。已往时代的各纪元,各有他们的特殊的奋斗与事业。这种每一纪元过去之后,都有一种文化的遗迹,传留下去,好像地质学里面所说的地层一样。这种遗迹都已经侵入教育制度,成为科目,成为特异的科目,成为特种的学校。在上世纪,政治,科学,与经济的事业,都有了迅速的变迁,于是对于新的价值,又不得不有所设备。这样一下,虽陈旧的科目发生反抗,最少在美国,不得不退出专利的地位。但是这种旧科目的内容与目的,仍未曾经过改造;不过他们的分量已经较前减少罢了。至于代表新事业的新科目,也未曾被人用来改造一切教授的方法与目的;不过被人拿来加入课程罢了。结果不过在学校时间表里面,把新旧的科目杂凑在一起。因此才有我们在上面所说的那种各种价值的划分,与每一价值的标准。

在教育方面有这种情形,是代表社会生活里面的区分与隔离。丰富的均衡的经验里面应有种种兴趣都被人牵强划分,分配于各不相联的制度,各有他的独立的目的与方法。例如商业是商业,科学是科学,文艺是文艺,政治是政治,社会交际是社会交际,道德是道德,休养精神的游戏是休养精神的游戏,以及其他等等。各有他自己的特异的目的与进行的途径;各有他的独立的区域。各事对于其他诸事的贡献,不过是表面的,偶然的。把这许多事凑拢起来,就组成生活的全体。他们以为我们所希冀于商业的,不过是藉此可以赚钱,有了钱再用来生利,用来供给自己与家庭,用来购买书画,用来购买可有文化修养效力的音乐会的入场券,用来纳税,用来捐助慈善事业,用来实施其他具有社会价值与伦理价值的事情。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我们对于商业,还有什么其他的希冀?如有人希冀经营商业应有修养想象力的效用,应直接有服务社会的精神,不必凭藉由商业所获的金钱,才有服务社会的精神,应为振兴社会的组织起见而经营,这样希冀毋乃不合理由!他们对于商业有这种错误的观念,就是对于文艺,科学,政治,或宗教的事业,都有相类的误解。每事不但在“应用”与“时间的需要”方面,过于特别化,与别事不相联络,就是他的目的或精神也是如此。于是不知不觉之中,我们的科目,与关于科目价值的理论,都反映这种牵强划分的现象。

这样看来,“教育价值”的理论要点,是如何使得经验保存他的统一性质,或完全性质。怎样使得经验完备,又有种种变异,而同时又能不失统一的精神?怎样使得经验统一,而同时又不至因统一而使经验的范围狭隘,使经验呆板可厌?就根本推究,种种“价值”与“价值标准”的问题,即是人生的种种利益,应如何组织的道德问题。若仅就教育方面讲,这个问题乃是如何组织学校,教材,与教学法,由此使得经验的范围广大,使得经验的内容丰富。讲到这一层,我们便有以下的几个重要问题,要待解决。我们怎样能使学生的眼光远大,而同时又不至牺牲“实行的效率”?我们怎样能获得人生的种种利益,而又不至使他们彼此隔离孤立,牵强划分。我们怎样能使个人应用他的智力去实行,勿使练成实行的能力而牺牲他的智力?我们怎样使得艺术,科学,与政治学,都能使人思想丰富,彼此互相增加他们的功用,不至各自成为一个目的,须牺牲其他功用才能从事进行?我们怎样能使人生的种种利益与增强这些利益的科目,都能使得人类的公共经验格外丰富,不至使人藉此各分畛域?我们在此处所暗示的这些改造的问题,将于末了几章里面讨论。

撮要 关于“教育价值”的要素,前面讨论“目的”与“兴趣”的时候,已经说到了,本不必再说。不过寻常讨论的“教育价值”,是专指课程里面各科所要求的价值;所以本章里面对于“目的”与“兴趣”的考虑,是从特别科目方面着想。“价值”这个名词,有两个很不同的意义。第一个意义,是表明珍视某事物的态度,是表明觉得这件事物的本身有价值。依这种意义讲的“价值”,就是“完备的,或完全的经验”的名称。依这个意义讲,对于某事物觉得有价值,就是说对于这件事物能欣赏。但是除了这个意义,“价值”还有一个意义。我们对于某事物觉得有价值,也可以说是含有理智的行为,——我们要比较,要判断,——我们要估量这件事物的价值。我们若缺乏直接完备的经验,若所应付的情境有种种可能的实行方法,须选择最适当的方法,藉以达到完全的实现,或藉以达到亲切的经验;这样一来,我们便要用一番估量价值的工夫了。

但是我们不可把课程里的科目,分成“欣赏的”科目(即属于“内在价值”的)与“工具的”科目(即因为可以用来达到其他目的才有价值的)。任何科目,我们如要构成这个科目的适当标准,全恃我们能真切懂得这个科目对于经验有直接的贡献,能令我们有直接的欣赏。文学与美术所以有特异的价值,是因为文学与艺术代表最美善的欣赏作用,——由于选择与集中的作用,使人对于他们的意义,有深刻的了解。但是其他科目,要人对他有兴趣,也要有一种美术的性质。

我们如要决定各科目有多少“工具的价值”,其唯一的估量标准,要看各科目对于经验里面种种直接的“内在的价值”,有何贡献。所以有一种趋向,把各自独立的价值,分配与各科目,以为所谓课程,不过是许多隔离孤立的价值,凑在一起造成的:这是因为社会里面有阶级的区别隔离。因为这个缘故,民本主义社会的教育职务,就是要竭力反抗这种隔离孤立,要使人生的种种利益能够互相增强他们的功用,彼此有相互的影响。 PKyUFXU95lK8FsILuKdd2kYzqIb4zw9HO3EvocFnW6ZXVmAkTdrfrvYU/H+oi4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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