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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保守的教育与进取的教育

(一)教育有形成心的作用 我们现在又讲到一种教育的理论;这种理论否认种种心能的存在,主张只有教材能够发展智慧的与道德的倾向。依这个理论的主张教育既不是由内向外的开展的历程,也不是心里本有的种种心能的训练,乃是由外面提示教材,使成某种联合的作用,由此形成儿童的心。这样讲法,所谓教育,全恃教授而进行,全是由外面供给材料形成内部的心。教育是有形成心的功用,这是无疑的事实;这是我们已经建议过的观念。但是这个理论里面所谓“形成”,实有专门的意义;他所含的意义,是说这种形成全恃有些由外面加入的某种作用。

黑巴德(Herbart)是主张这个理论的代表。他绝对否认我们有“与生俱来的”心能。他以为我们的心不过能对于外界的真实事物,作性质各异的种种反动;这种种性质各异的反动,他称为“表象”(presentations)。每一个“表象”,一经成立之后即能永续存在,虽因我们的灵魂对于新的外界材料作反动,产生更新的更强的“表象”,旧的“表象”也许被摈于“意识阈”(threshold of consciousness)之下,但是这种旧“表象”的活动,凭藉他固有“动量”(momentum),仍在“意识”底下继续进行。所谓心能,如注意,记忆,思想,知觉,情操等等,都是这类潜伏的“表象”彼此相互作用,与新“表象”的相互作用,所构成的种种联合作用。例如“知觉”(perception)是因为旧“表象”欢迎新“表象”并与新“表象”合并而成的复杂“表象”;“记忆”是因为新“表象”激起旧“表象”,使旧“表象”超升于“意识阈”之上,以及其他等等。又如“快乐”是由于种种“表象”的互相增强所致;“苦痛”是由于种种“表象”背道而驰所致。

这样看来,所谓心,全是性质各异的种种“表象”所形成的联合作用。心的内容就是心。所谓心,全是心所容受的内容。这个主义,在教育方面所含的要义有三层。(1)我们所以有这一种的心,或是那一种的心,全是由于应用能够激起这种反动或那种反动的事物,由于应用产生这种联合作用或那种联合作用,才形成这一种的心或那一种的心。(2)先前的“表象”能构成“统觉官”(apperceiving organs),用以主宰同化后来新的“表象”;所以较前的“表象”所具的特性,是最重要的。新“表象”的功用,是增强前所构成的“归类作用”(grouping)。教师有两个重要的职务:第一要选择适当的教材,规定最初反动的性质;第二根据前所积蓄的观念安排后来“表象”的秩序。照这种教育的方法,那主宰的势力是由后面来的,是由过去来的;不像根据“开展观念”的主宰势力是在最终的目标。(3)一切教学法,都有某种法式的步骤,可以列举出来。最重要的事显然是如何提示新的材料;但是学生所以能“知”,全在这种新材料与已经潜伏于“意识”之下的内容,彼此发生相互的影响,所以教学法的第一步是“预备”(preparation)——所谓“预备”,即是唤起旧“表象”的特别活动,使他超升于“意识”之上,以备同化新的“表象”。有了“预备”之后,其次的一步就是新“表象”与旧“表象”互相影响的历程;再进一步就是把新构成的内容,实用于某种工作。无论教什么,都须经过这几层手续;因为这个缘故,所有教科的教授,不论学生年岁的大小,都是用完全一律的方法。

黑巴德的大贡献,是在使教授的事情,不像从前那样呆照成规与出于乱碰的方法,却变成“有意识的”方法。依他的主张,教学法是具有一定目的与程序的“有意识的”事情,不是由偶然感动与盲从传说所成的混合物。而且关于教授与训练的事情,都可以明确规定,不像从前那样须照多少神秘性质的“终极理想”,与徒属玄想的“精神的符号”,使教学的人糊里糊涂,不得明确的方针。从前有一种教育理论,主张我们本有若干心能,可以随便用什么材料,都可以操练这种种心能,使能完备。黑巴德把这个观念推倒,使教师注意具体的教材,注意最为重要的内容。黑巴德使人特别注重关于教材的问题,不是其他教育哲学家所可及,这是无疑的。他所说的教学法的问题,都是以教法与教材的联络贯串为立足点:这种教学法,须注意怎样提示新的教材,使新的教材与旧的“表象”能有适当的相互影响。

他的理论的基本缺点,是他忽略生物都有种种主动的与特别的机能;这种机能所以能够发达,全在生物应付环境的时候能有改造与合并的作用。黑巴德的理论,是使教师有自主之权。这件事实有他的优点,也有他的缺点。依这个理论,心是包含所已教授的事物,所已教授的事物所以重要,是因为可以作为基础,使教师再能教以新的事物。这个观念很能反映教师的人生观。这种哲学关于教师教授学生的职务,很能说得娓娓动听;但是关于教师也有学习的权利,却一句不提。这种哲学很注意理智的环境对于心的影响;但是却不注意所谓环境实包含个人对于公共经验的参与。这种哲学把有意定成的与所用的教学法的功用,夸张过甚,出乎情理之外;而对于有生活力的,潜意识的态度,却置之不顾。这种哲学固守陈旧的已往的事物;很轻视新奇的不能预料的事物的效用。简括说一句,黑巴德的哲学,关于教育的事情,都面面顾到,但缺少了教育的精髓,——没有注意青年有一种活泼富有生气的精力,要寻个机会,使能供有效的使用。一切教育虽都能形成品性(智慧的与道德的);但是教育,所以能形成品性,是在乎选择青年天性的活动,调节青年天性的活动,由此使得他的天性活动能够利用社会环境的材料。而且这种形成作用,不但形成青年的天性活动,也全由天性活动的合作,才能成功。这是一种改造一种重新组织的历程。

(二)把教育看作复演与回顾的作用 我们在前面讲过两种关于教育的观念:一个主张教育是向着“终极目标”的发展;一个主张教育是由外面提示教材形成内部的心。这两个观念合并起来,又发生一种“教育的复演观念”(包括生理方面的复演与文化方面的复演)。依这个观念,个人所以能有适当的发展,是在依照一定的次第,复演动物生活与人类历史的已往进化所经过的陈迹。前一种的复演是在生理上发生;后一种的复演,须用教育使他发生。在生物学上,有人主张一个人由简单的胚胎达于成人,是复演动物生活由最简形式到最繁形式所经过的进化途径(如用术语讲,就是“个人有机体的进化”与“种族的进化”并行)。有人就把这种生物学上观念,作为主张“教育即是复演已往文化”的科学的基础。我们现在仅就这个生物学上观念与这个教育理论有关系的地方,加以讨论。据这个教育理论所主张,儿童在某时期里面,他们的智力与道德的情形,与野蛮时代的人一样;他们能在这个时候的本能都是横蛮抢掠的性质。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祖宗,也有一个时候过这种生活,他们现在不过复演一番。于是主张这种理论的人便因此断言:这个时期儿童所用的教材,最好也用这种相类时代的人所造的,——尤以神话,裨史,与歌谣的文学材料为佳。儿童经过这种时期之后,又达到与民族进化依次前进的相当时代一样的情形,譬如说,儿童也要经过与“游牧时代”相类的时期等等,一直向前复演下去,到了后来,他们才达到现代的生活,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达到现在的文化时代。

严格信守这个理论的人,除德国的一小学派外(大多数是黑巴德的门徒),其他地方不甚流行。但是在这个理论后面却伏有一种观念:以为教育是回顾的性质;以为教育乃是取材于已往的事情,尤其是已往遗传下来的文学的产物;以为我们须把已往的精神遗产做模型,才能适当的形成我们的心。这个观念很有影响于高等教育,所以我们要细究这个观念的极端的形式。

这个观念所凭藉的生物学的基础是错谬的。人类婴儿由胚胎生长起来,诚然保存了下等形式的生活所有的特性里面几个特性。但是婴儿决非严格的重经已往生物进化的个个时代。假使果有复演已往的严格的“定律”,进化就显然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了。照这样讲,每一个新的世代,都不过把他的祖先的生活,重复一遍罢了。简括说一句,人类向前发展所以可能,全恃能改变从前的生长计划,另取捷径。依这件事实所暗示,教育的目的就是要设法,使得这种敏捷的生长,格外容易。就教育方面讲,儿童的“未长成的状态”所以有很大的利益,就是使得我们因此能够解放他们,使他们不必再蹈已往的覆辙。教育的职务是要使得儿童不必再蹈已往的覆辙,不是要使儿童反去复演已往的事情。儿童的环境,是文明人的“思想的习惯”与“感觉的习惯”所发生的行为所构成的。如忽略这个现今的环境对于儿童的指导势力,便是舍弃教育的功用。有一位生物学家曾经说过:“种种动物的发展历史……贡献我们……许多灵巧的,确定的,饶有变化的,但却是多少未得胜利的努力,要逃避复演的必要,要把更为直接的方法,代替祖先的方法。”这是就生理方面讲。就教育方面讲,我们若不使教育在有意识的经验里面,使相似的努力格外容易,因此增加这种努力的胜利,当然便是傻极了。

但是这复演的观念里面却含有两个真确的要点,因与错误的见解混在一起,反而湮没不彰,现在特把这种要点抽出来讨论一下。第一个要点是:在生物学方面,我们所得的事实,不过是任何婴儿开始的时候带来了同类冲动的活动,这种种冲动的活动原来都是盲目的,其中有许多是彼此互相冲突的,乱碰的,彼此隔绝的,都不能适应于当前的环境。第二个要点是:凡是已往历史产物能有益于我们将来的,都应该利用他;这种利用,本是我们智慧的一部分。这种产物既代表从前经验的结果,他对于将来经验的价值,自然也许是极大的。已往产生的文学,只要是人类现在所有,现在所用的,都是个人的现在环境的一部分。但是把这种文学利用于现在的事情,与把这种文学作为标准与模型,两者之间相差就很远了。现在请再把这两个要点,分别详论一番。

(1)第一个要点所以被人牵强误会,是由于误用了遗传的观念。有人以为遗传的意思,是说已往的生活能预定后代的主要特性;以为这种特性是很为牢固的,要使他大改变,差不多是做不到的事情。照这样讲的遗传势力,是与环境的势力反对的;于是环境的效力便很小了。但是为教育起见,所谓遗传性,就是等于一个人所有的天赋能力。教育不得不从一个人的天赋着手;一个特殊个人只有如此如此多的天赋能力,这是一件基本的事实。至于这种天赋能力是怎样产生的,或是由他的祖先遗传的,这种事实虽在生物学专家方面也许是很重要,而在教师方面只注重现在已有的能力,至于他的来源怎样,并无特殊的重要。譬如有一个人负责指导别一个人如何利用他的遗产。如说因为他的产业是遗传的,这个事实就能决定这种产业的将来用途,这句话的错谬是很明显的。这个指导人的职务,是要把已有的东西用于最得当的事情,——就最相宜的情形,使已有的东西能有最佳的效用。他当然不能利用不在的东西;至于教师,也是一样,也不能发展本来没有的天赋能力。照这样讲,遗传性诚然是教育的限制。我们认清了这个事实,就不至像有许多人惯干的事情,强用教授使人学习天性不近的东西,既耗费时间,又激起愤怒。但是这个主义并不决定须如何利用已有的能力。而且除精神衰弱者外,就是较为鲁钝的儿童,这种天赋的能力也有种种的不同,也含有种种的可能性,不是我们所晓得怎样利用的范围所能概括。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对于儿童天禀与缺点的审慎研究,虽常是一种初步必要的手续,而继此的重要手续,乃要供给一种环境在这种环境里面,无论什么已有的能力,都能适当的各个发展他的效用。

遗传性与环境的关系,举学习语言做例,最易明白。倘若一个人没有发出清晰声音的发音器官,倘若他没有听觉或别的感觉“接受器官”,倘若这两部的器官彼此不相联络,那末要教他谈话,简直是白费时间。这个人生而就有这种缺憾;教育只得容受这种限制。但是反过来说,倘若这个人有了这种天赋的器官,我们也不能说因为他有了这种器官,就能担保他必能谈话,或就能说出他所要说的语言。他能否这样谈话,全看他的活动所在的环境,与他应用器官所在的环境。如果他住在一种哑子的没有社会交际的环境,在这环境里面,人都不愿彼此谈话,只用不得不用的手势以示意,那末就是他有了发音器官,他仍不能讲话,与没有发音器官的一样。如果他所与交际的人是说中国话的人,他所选择的与所调节的发音的活动,也是偏于发这同类的语音。这个例不但可应用于学习语言,并可应用于一个人全部分的可受教育的性质。这样看来,可见遗传性与现今的要求与机会,有何相当的关系。

(2)主张复演的理论,以为适当的教材应取用已往时代的“文化的产物”(这种产物或是普通的,或是仅指已往的文化时代所产生的特殊文学;据主张这种观念者所言,这种过去的时代,与儿童的自然发展的时期是相应的)。这个理论也给我们别一个例,把生长的历程与生长的结果,牵强划分,不相联贯;这种牵强划分的流弊,我们在前面已经批评过了。使得这个生长的历程富有生气,并要使得这个历程能因此继续的富有生气,这就是教材所应有的功用。一个人只能在现在生活。“现在”并不是仅仅跟着“已往”的东西;更不是“已往”所产生的东西。“现在”是离开“已往”向前进步的生活。研究已往的产物,不能辅助我们了解现在;因为现在不是由于这种产物而发生,乃是由于这种产物所附丽的生活而发生。关于已往的知识与已往的遗产,必须与现在生关系,必须加入了现在,才有重要的价值;若是不然,便没有价值。如把已往的纪录与遗物作为主要的教材,这个错误就是把“现在”与“已往”的活关联打断;使“已往”成为“现在”的敌手,使“现在”成为“已往”的没有效果的模仿。有了这种情形,所谓文化,变成装饰品,变成聊以自慰的东西,变成一种逃薮,变成一个疯院。不满意于现在粗率状态的人,不知利用已往所遗下的事物来改良现在,仅自遁于想象的文雅生活以自娱。

总而言之,只有现在所发生的种种问题,使我们去寻觅已往的事物,希望由此获得可资利用的建议;有了这种问题要待解决,我们寻着已往里面可资利用的事物,才有意义。“已往”所以是“已往”,正是因为他不包括现在特有的事物。时在向前运动的现在,只包括可以用来促进现在运动的已往事物。已往诚然是想象的大源,能使生活的容量格外增加;但是已往所以能有这种价值,全恃我们能把已往视为“现在”的已往,不把已往视为一种另外与现在不相联络的世界。如轻视现在的生活行为与自然生长(这是常常现在的唯一事情),自然不得不仰仗已往了,因为这种原理所立的将来目标是遥遥无期的,是空空洞洞的。但是既与现在背道而驰,心里装了已往的许多废物,永远没有适应现在的机会。如果我们的“心”能够适当的感觉现在的实际需要与机遇,便有最敏锐的动机,使我们要注意现在的背景;这样一来,便用不着搜寻复古的方法,因为已往自然能与现在联络贯串,永不至脱离关联。

(三)教育即改造 我们讲过的有两种教育理论:一是主张教育乃将潜伏的能力开展出来;一是主张教育乃由外面提示材料形成内部的心(无论是由生理的本质,或是凭藉已往的文化产物)。生长的观念与这两种观念相异之点,即在主张教育是经验的继续不断的重新组织,或继续不断的改造。教育无时没有一种当前的目的,只要我们的活动能有教育的功用,这种活动就能达到这个目的,——这个目的不是别的,就是直接改造经验的特性。婴儿时代,青年时代,成人生活,——他们的教育功用所以是处于平等的地位,就是因为在经验的任何时代里面所真正学得的事物,都能够构成这种经验的价值;任何时代的生活所应有的主要职务,就是要使得因生活而增加生活自身的意义。

我们由此可以引伸出教育的专门界说:教育即是经验的改造或重新组织,要使经验的意义增加,要使指挥后来经验的能力增加。现在请将这两层再分别详论一番。(1)要增加经验的意义,须更要知觉我们所从事的种种活动彼此有何联络贯串的关系。活动的开始,都是冲动的形式;这就是说,这种最初的活动都是盲目的,我们从事这种活动的时候,不知觉他与别的活动有何相互的作用。至于有教育功用的活动,便能使人觉得从前未曾觉得的关联。现在重提我们在前面举过的一个简单的例,一个儿童因为碰着火,被火烫着。这个儿童从此以后,就知道因某种“视觉”所唤起的“接触的动作”是说要被热烫着,要受痛苦;或看见了某种光,就知道这是热的根源。一位科学家在实验室里面研究火焰的动作,在原理上与这个儿童的动作没有什么差异。这位科学家也是由于做某种事情,使他自己知觉从前所不知的“光与其他事物的关联”。这样一来,他对于这种事物的动作,便获得更多的意义;当他必须对付这种事物的时候,对于他自己所做的事,格外明白;他便不任这种事物随便发生,却能立意要做到什么结果,——这几句话,说法虽略有不同,其实是表示一个相同的意义。这样一来,不但他的动作意义增加,就是火焰的意义也因此增加;凡与火焰有关联的种种知识,如关于燃烧作用,酸化作用,及关于光与温度等等的知识,都可以因研究火焰而成为这种知识内容的重要部分。

(2)有教育功用的经验的别一方面,即是能增加指挥后来经验的能力。我们说一个人懂得他所做的事情,或说他能立意做到某种结果,这自然就是说:他更能预料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因此更能预先准备,获得有益的结果,避免无益的结果。这样看来,有教育功用的经验既与呆板的活动不同,也与无恒的活动不同。现在请再分别研究有教育功用的经验与这两种活动不同之点。(a)在无恒的活动里面做事的人不顾将来的结果;这个人但任意做去,不肯想他的动作有何结果(这种种结果就是这个动作与其他事物有关联的明证)。我们遇着这种毫无目的,杂乱无章的活动,往往为之攒眉,视为有意胡闹,毫不用心,或毫无法则的举动。但是我们往往有一种错误的倾向,欲在青年自己的心性里面,寻觅这种活动的原因,不研究这种活动的真因何在。其实这种活动是有爆发不能自禁的性质;这种活动的发生,是由于环境的不适当。如果一个人的动作不过是由外面命令的压迫,或不过顺从别人的告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目的,也不懂得所做的事与其他动作有何关系,这种人的动作必然是无恒的动作。我们做了某种我们本未了解的事情,也许由此有所学习,由此懂得其中的内容;甚至有许多最聪明的动作,也有许多地方是我们无意中做出来的,因为就是我们立意去做的事,其中也有大部分的关联未曾预料到的。但是我们所以能够有所学习,因为这件事做了之后,我们看出从前所未曾见到的种种结果。但是在学校里面,有许多教课,由教师立定法则,令学生依样做去,就是学生做了之后,仍不令学生看出结果(譬如答案)与所用的方法有何关联。在学生方面,觉得这种事情全是一种把戏,全是莫明其妙的事情。这种动作当然是无恒的,并且要养成无恒的习惯。(b)呆板的动作,是一种不能自主的机械动作;这种动作也许能增加“做特殊事情的技能”。在这一点,这种动作也许可说是有教育的效力。但是这种动作不能引人对于所做的事的关系与关联,有新的知觉,也不但不能增广动作意义的界限,并且限止动作意义的界限。因为环境时时要改变,又因为我们的动作途径也须改换,才能保持与其他事物的平衡关联,所以呆照一种方法动作,遇危险的时候,就要闯出大祸。这种有名无实的“技能”,便要大不适用了。

把教育视为“继续改造”的观念,与本章及前一章里面所批评的其他观念,其根本的异点,是:把目的(即结果)与历程视为一件事。这句话在表面上似乎自相矛盾,其实不然。这句说的意思是说:活动的经验是占时间的,他的后一步完成他的前一步;前面不曾觉得的关系,也可明白了。后面的结果表出前面的意义;这种经验的全体,又养成趋向有这种意义的事物的习惯。每一种这样继续不断的经验,是有教育功用的;一切教育只在于有这种经验之中。

此外我们还要说明的一点,就是经验的改造不但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这一点以后还要详论)。我们在最初几章所说v的话,偏于简括,好像以社会精神灌输青年的教育,是要使青年追赶成年的品性与所凭藉的事物。故步自封的社会,维持已有的风俗作为价值标准的社会,最用得着这种观念。但是这种观念不能用于进取的社会。进取的社会不要青年复演流行的习惯,要使他们养成更好的习惯,使得将来的成人社会,比现在的进步。我们能有意的利用教育,使青年从正路开始,由此排除显著的社会恶习;我们可以利用教育,作为实现人类更好希望之工具:教育有这种功用,久已有人知道些了。但是我们还未真能明澈了解“教育实有改造社会”的可能的效力;还未真能明澈了解教育不但能发展儿童与青年,并能发展将来的社会;这种儿童与青年,就是这种将来社会的分子。

撮要 教育的意义,可从“回顾”方面解释,也可从“前望”方面解释。这就是说,我们可把教育视为使“将来”迁就“已往”的一种历程;也可把教育视为利用“已往”以发展“将来”的一种历程。前一种教育是把已往的事物作为标准与模型。依黑巴德的理论,我们可把“心”视为一群内容;这种内容是由外面提示教材得来的结果。照这样讲,先前的“表象”构成一种材料,后来的“表象”要与他同化。我们对于青年的最初经验的价值,须特别注意,这诚然是最重要的事情,尤其因为有许多人往往轻视这种最初的经验。但是我们要明白,这种经验并非包含由外面提示的材料,乃是由于青年的天赋能力与环境的相互影响;这种相互影响既积极的改变青年的天赋能力,也改变所应付的环境。主张由“表象”形成人心的黑巴德理论,他的缺点,就在于忽略这种继续不断的相互影响与变化。

这个同样的批评的原理,也可应用于“主张取用人类历史的文化产物(尤其是文学的产物)作为教材”的教育理论。这种产物既与个人所处的现在环境不相联贯就成为一种敌抗的,令人分心的环境了。其实这种产物的价值,在于能够增加我们在现在所做的种种事物的意义。以上几章所阐发的教育观念,最后的结论,是主张教育即是经验继续不断的改造。这个观念,与其他种种教育观念,截然不同;例如把教育视为辽远将来的预备,把教育视为向着一个“终极目标”的开展,把教育视为由外面提示材料形成内部的心,把教育视为已往的复演。 rN8Y9zJ5itnKe/kGUZ8GJttHZmco2b4FX0vzHF4R9qW6zybkxYe51V2vOg39s/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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