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贞丽从真尼的房里受了满肚子的冤愤，怒冲冲的往外跑，不料跑到电梯旁正在等着乘电梯下楼，邬烈佛刚巧从那个电梯里踏出来。贞丽此时实已眼花心乱，邬烈佛虽从电梯里踏出来，她并未曾注意到是他，所以仍直往电梯里走。但邬烈佛当然看见了她，用异常惊异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并赶紧接上一句说道：“请你等一等。”并拦阻她的去路，贞丽至此才知道是邬烈佛，缩回脚让电梯开下去。

邬烈佛看见贞丽神色仓皇，愁眉不展，殊觉惊吓，急急忙忙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变吗？”

贞丽脱口而出的告诉他道：“丁恩已探知我们两人在你事务所中的晤见，而且他已告诉了真尼！”贞丽说完后，只听见邬烈佛埋怨着叹道：“天啊！这多么糟糕！”

贞丽也吓得往后缩，而心里觉得因为自己的事牵累他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同时感到莫大的歉疚，对他这样说道：“我心里对你的歉疚不安，实没有言语可以表现得出，我又不能使真尼相信这并不是……”

邬烈佛插嘴说道：“我知道，大多数人对于这类事情大概都只有一种解释。我想我们两个人真陷入为难的境地了。”

贞丽：“你一定要设法使真尼了解此事的真相！我所最怕的还是丁恩。他似乎已完全知道我们的一切情形，而他的为人之残酷，比什么都来得厉害。你看他多么刻毒！他静待我觉得十分安稳的积极进行之后，突如其来的实行其暗箭中伤之毒计。他对付我们的手段，简直好像猫之于鼠。”

邬烈佛：“你怎样知道？他曾经说出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聚会的事情么？”

贞丽：“真尼虽然未曾告诉我他所说的话，但我深信他对此中详细情形必已洞若观火。我而且深信他也派有密探常在注意你的行动。也许自从我写信告诉他说我已不委托你经营商业之后，他就一直派有密探跟着你。我们现在怎么办好呢？”

邬烈佛：“明天一清早请你就到我的办公室来看我，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你详细商量一番。而且关于我替你所买进的火油证券也有问题，我恐怕此项生意上了当，不免要蚀本。但是我当设法补救，请你不必因此愁虑。”

贞丽：“我想最妥当的办法，还是请你将现在所余下的款子统统还我，让我再托别人替我经营吧。”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态度异常坚决，明明表示不再要邬烈佛做她的经纪人了。

邬烈佛听了这几句话，如受雷击，用奇异的眼光对着贞丽呆望，这种呆望中实含有很可怕的意味。但他究竟是诡计多端，转瞬间又出了什么鬼主意，用下面的话掩饰了这种可怕的背景，对她说道：“也好，尽可以随你自己的意思做。我明天就可以开一张支票给你。”

贞丽：“因为我的事累你至于这样的困难，你的厚谊，我实在无以为报。”她说时伸出手来和他握手，表示诚恳的感谢。

邬烈佛装作欣然的样子，对她说道：“请你尽管放心，不久各事均能圆满解决。”他嘴虽这样说得好听，而心里实在那里七上八下的打主意，因为他明天要把预定的诡计向她表示一下。

贞丽那天回寓之后，当然是一夜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她想不知道邬烈佛到底替她在交易所里弄到了多少钱，又记起他当天提及火油证券恐怕要蚀本，到底不知怎样。她默祷着，就是要蚀本，最好不至蚀得过于厉害，尤其是当着她这个正在十分为难的时候，因为她要改托别人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