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丽在客厅里被罗塞乘着醉意强抱狂吻被克拉在门口撞见之后,怒惧交并,即跑上楼去向她说明误会。克拉冷笑一声说道:“他喝醉了酒吗?我老实告诉你,他这件事决不是因他喝醉了酒的。他的酒量我很知道,他刚才喝了多少酒我也知道。他刚才所喝的酒决不至使他干出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非有对方鼓励他做,决不会发生的。”
贞丽:“克拉,你看见了这样情形而愤怒,这是我一点不能怪你的,但是我要请你明白这件事的确是罗塞所干出的卤莽的行为。”
克拉:“诚然是极卤莽的,这种甜蜜的行为竟在我的眼前干了出来,非极卤莽而何?我真不知道你再有什么方法替你自己洗刷得干净!”
贞丽:“你真正相信是我有意要他这样做吗?”
克拉:“当然是你自己有意要他这样做的!倘若你无意,你尽可以想法避免这件事情。你难道忘了我从前对你说过的警告吗?我从前对你说过,凡有关罗塞的事情,我绝对不许有什么人越权参与。我知道你一定要觉得他家产富有,比一个清寒穷困的艺术家来得可爱。也许你是有意于我的父亲,恐怕他的老姘头华蕾夫人做你的爱敌,所以竟对罗塞这样鬼鬼祟祟,使我的父亲因嫉妒而对你更热。你到底是何居心,我倒要弄个明白。”
此时贞丽如身在狂风暴雷疾雨之下,头昏身战,泪如泉涌,简直不自知此身之在何世,勉强呜咽着说道:“你所说的话,我脑子里简直连影子都不曾有过。”
她这样凄惨悲愤的情景却未能使盛怒之下的克拉有丝毫的感动,反厉声怒号着说:“你到了这个时候用不着再那样假痴假呆了!你难道不晓得我已经知道你已决意不嫁给你所宝贝的尼尔吗?倘若你仍有意嫁给他,你也不肯搬到这里来住了。你外面装着老实,其实你何尝不知道我父亲是别有心肠的。你如果只不过想嫁给我的父亲,倒也未尝不合于我的意思,因为我决不愿让华蕾夫人嫁给他……”
克拉尽管继续的暴跳如雷,继续的倒出许多不入耳的话,但贞丽已气得神昏颠倒,听不见她再往下说的话,就是她已说的几句话,已经使她悲愤无以名状,已经使她心如刀割,肝肠寸断。她至此才明白克拉从前为什么那样再三劝她搬到她父亲家里去住。她心里竟以为贞丽要想嫁给她的父亲,这在贞丽方面觉得是多么奇怪而可怕的事情。她心里竟因为恨极了华蕾夫人,希望贞丽嫁给她父亲的一事能够实现。如今她心里竟又以为贞丽有意诱惑罗塞,藉此与华蕾夫人争风,争着嫁给有钱的丁恩,凡此种种,贞丽愈想愈痛,愈想愈惭,简直觉得无地自容,拔起脚来打算向外奔,克拉拦着对她说出几句很刻毒的话:“我看你还是赶紧走下楼去,索性和罗塞爽爽快快的吻一阵,因为我恐怕此事一被父亲听见之后,你和罗塞接吻的机会就很不容易了!”
贞丽至此更忍无可忍,蛾眉倒竖,杏眼圆睁,狠狠的瞪眼对着克拉说道:“我实在替你觉得羞耻!”她这句很简单很冷淡很至诚的话却使得克拉不得不稍抑她的凶焰,虽然她的嘴仍旧斜着作鄙视的冷笑,但她的双颊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贞丽起先被克拉的盛气所凌,她虽自问于心无愧,在形迹上究竟不免有些不安,所以给她吓得魂不附体,简直呆得说不出话来,经过数分钟之后,神志略清,听见克拉的话越说越卑劣,她反而理直气壮,抑住她自己的感情,很镇定很缓慢的说下去:“你现在信不信我,这是我全不在乎的事情,其实我现在并不要你信我——老实不要你再做朋友。”她说时语气非常严肃,更继续的给她下面一大篇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