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珠莉有意回绝后,她告诉尼尔说天已亮了。
尼尔:“那末请你赶紧出去,我就要洗澡……”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听见电话机上的铃声响,立即拿起听筒说道:“是的,是的,这里是八七二六号,你是贞丽吗?当然,我是尼尔……你听得出是我的声音吗?我刚才起来……是的,我昨夜略为睡了一些,你怎样?你愁虑吗?千万不可,我的甜心……当然,我是很了解的……我立刻就来看你。”
珠莉叽哩咕噜的嘲谑尼尔:“这总算是时间看得准确的女子,她以为你什么时候应该在什么地方,她就非寻得你不可,你得着这样严正管束的机会,倘不致使人笑你的无用,当然也是一件很称心的事情啊!”
这当然是意存挑拨的话,所以尼尔听了很不高兴,回答她道:“你不要胡说,我本该抓着你的头,把你丢到门外去,但是你替我做了许多事,不无微劳可录,总算你赚到了一顿早餐,就在这里吃了早餐再走罢。”
珠莉听了非常的愤怒,悻悻然的说道:“我赚到了一顿早餐?你这样看不起我,谁愿意来陪你吃什么早餐?”
尼尔看她那样气得利害,心里又有些不过意,乃又软下来对她说道:“请你不要发戆了,让我们一同预备用早餐罢。我老实告诉你,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使我对贞丽要陷入极困难的境地。贞丽和你完全是两种人,她不能谅解你的举动。”
珠莉:“我却希望她不能谅解我的举动,她这样胸襟偏狭的小鬼!”
尼尔:“你这样瞎说,简直不知所云。”
珠莉:“什么不知所云!倘若不过因为我在这里过了一夜,便要引起许多龌龊的猜疑,这不是胸襟偏狭是什么?而这种龌龊的猜疑,就是你恐怕贞丽知道了我在这里过夜所不能免的,是不是?”
尼尔:“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恐怕她不能明白你在这里是一个不速之客,不被欢迎的来宾,却要误会是我自己要请你到这里来的。”
珠莉:“就照你所说,假使果是你自己要请我到这里来的,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做一个堂堂的男子汉,难道没有权利请他所要请的人在一起吗?我们又未曾伤害了什么人!”
尼尔:“你的话固未尝没有你的理由。但是这种事情,见仁见智,全视各人看法之不同。你以为这样是没有什么了不得,贞丽知道了便不以为然,所以我说你们两人是完全不同道的。”
尼尔看见珠莉已经平和了好多,就建议道:“好了!我们不要再争辩了,我想去洗澡,同时可否请你替我们预备早膳?”
珠莉:“我是应做你的奴隶啊!”
尼尔听了她的话,知道余怒未平,但他自己此时的心理却觉得宽松了许多,这不是因为珠莉方面的事情,却是因为贞丽方面的事情。贞丽其先对他说她已有意容受丁恩的婉请,搬到他家里去住,不听尼尔的劝阻。现在却打电话来对他说她一夜没有睡着,因为她觉得因此事使他心里不舒服,她心里也非常的愁虑不安。尼尔想,照此看来,贞丽是如何的一心专为着他,是如何的一心要得着他的允诺;倘若他不允诺,她便那样心神不宁。从这一点看来,他的意见,在她方面是看得如何的郑重。尼尔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中心里愉快了许多。
他此时自己对自己辩论:“我自己目前的经济能力确是很有限。贞丽是从小娇养惯的,立刻要把她住入狭隘的公寓里去,确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暂时住在丁恩家里去,只要没有如我所猜的恶意,而贞丽又不至上他的当,我又何必这样和贞丽执拗呢?”
译余闲谈 自知之明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珠莉埋怨贞丽之胸襟偏狭,而独不想到她自己对贞丽之醋意磅礴。不过家庭中只有醋味而无信任之心,或在实际也无信任之可能,则双方都要感到苦痛。所以从前有人主张妒与爱是联在一起的,据最新的趋势,却有人主张既有发生妒的机会,即应该彼此脱离。这当然非双方都有自立的能力和另选对方的机会,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