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恩离开贞丽之后,尼尔匆匆的跑回来,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带了满腔心事来看贞丽的,他一见着贞丽就喊道:“我的甜心!”那种着急的样子好像有了几个星期之久未曾见过她似的。他接着说道:“我刚才真不该走开!丁恩对你说了什么?”贞丽此时倚着他的胸怀,由尼尔伸臂揽抱着,仰首回答他道:“他劝我暂时住在他家里去。”
尼尔:“他真敢胡说瞎道!他看我是什么人?我只望你当时爽爽快快的对他说你就要和我举行婚礼,不再延搁了。”
贞丽仰首对他笑着,尼尔从她的笑里看出她的怀疑的态度,她的随着后面的答语实在是要回绝尼尔的建议,不过不忍唐突的先回答,似乎要藉此一笑来和缓空气,慢慢的说道:“让我歇一歇气再告诉你。”尼尔略为放松他的揽抱,继续说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话。”
贞丽:“我答应他先要和你商量一下。”
尼尔:“贞丽,你知道我对于此事的意见;我对此事只有一个回答,就是你要离开这个屋子的时候,就要立刻和我结婚,若能提早更好。我实不愿你冷清清的孤独的住在这个地方。我想另外出去寻得一个适宜的小地方,和你同住,因为我恐怕你也许不愿意住在艺术工作室里。你的意思如何,吾爱?”
贞丽:“我只能说一个‘不’字,尼尔。我要请求你谅解我的意思;我一想到立刻结婚,心里就觉得难过,而且此事在你的一方面也不宜于亟亟举行。”
尼尔用恳求她的口气说道:“但是你要知道我是要卫护你的,照顾你的。你刚才对我说,你告诉丁恩说你要和我商量一下,但是现在听你说的话,似乎你心里已有了成见,并未等我商量而后决定。”尼尔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默然停了一会儿,好像心里忽然来了一个新观念,很突如其来的脱口而出的,说道:“要末你已不信任我了。我想我却有了好几个地方使你失望。”
贞丽赶紧用手掩着他的嘴,很急迫的喊道:“在这全世界上我所最心爱的只有你……”她精神上此时很受刺激,简直说不出话来,勉强断断续续的接下去:“……现在,尼尔……但是为你我两方的前途计,我对此事都不应该卤莽。我深信你对此事未曾像我这样用过一番详慎的考虑。我们如果立刻就结婚,要给你一个很大的牵累,这是人人所觉得的,只有你自己尚未觉得有困难。”
尼尔:“不!我诚然未用过充足的考虑得到这样一个发痴的主意!但是我用不着怎样深的考虑,就可以知道这个聪明的主意并不是你的!”他讲这几句话的时候,异常的痛恨。贞丽发了呆,只眼巴巴的对他望着。
尼尔随着切齿痛恨加上一句:“我知道这完全是丁恩教你的主意。”
贞丽此时仍是口呆目瞪的对尼尔望着,她觉得立在她面前的不是平常温柔体贴的尼尔,好像完全另外换了一个别人,满眼充盈了嫉妒,嘴唇变成了石头。她看见这个样子,不禁害怕起来,停一会儿,才声音抖颤着说道:“丁恩先生所说的话,不过是我所已经觉得是对的意思。”
尼尔狠狠的说道:“那末你和他一起住去!”
贞丽:“尼尔,你不要这样严厉。”
尼尔:“严厉!如果我真要发泄我的心头恨,我真要找到丁恩,立刻把他的脑袋斫下来!他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们俩的事情?”
贞丽:“他是我家的老友,他并且答应我的父亲……”贞丽的话还未曾说完,已经泪如泉涌,抽抽咽咽的哭了出来。
译余闲谈 一个人遇事一有了“先入之见”,便好像戴了一副有颜色的眼镜看东西,决研究不出他的真相来。像贞丽女士何尝不是一位贤慧的女子,但是她先被丁恩的似是而非的话蒙蔽着,便大上他的当,虽有眼光如炬的尼尔,看出了丁恩的奸谋,终不能令她明白。我们由此很可以得到一个教训,就是无论听何人说了什么话,甚至于自己转了什么念头,临事时总要就事的真相虚心研究考量一番,不可先把成见横梗胸中,以致聪明被全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