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民族向东南不断的扩张其势力。武王灭殷后,迁“殷之余民”于邶。邶就是现在河南的邶县境。周的壤土开始和江、淮一带,东南沿海一带相接。当地的土著,大为不安。周的威力渐渐的有向徐、淮及山东东南部地方伸张之姿态。
武庚利用着这一种威胁,很容易的便联合了东境的奄人(其遗址现在山东曲阜县东),东南境的淮夷(“淮、扬二府近海之地皆是”〔胡渭〕,即今江苏北部)及徐人(其遗址在今安徽泗县北)共同起兵抗周。这联军起兵之时是成王二年(公元前一一一六年),奄、徐及淮军进入了邶,和殷军会师。但不久便遭了败北。奄、徐、淮各军皆退守本境,但周军追了过来,目的想直攻到淮、泗。可是力量不够,只到了山东曲阜境,灭了奄,迁奄君于蒲姑(今山东博兴县东北)就算了。周把奄地给了鲁国。但对于徐、淮二夷却暂时改取守势。
但周民族始终没有忘记了这个东南的肥沃之土地。成王二十四年(公元前一○九二年)于越来宾。这表示着周民族已远远的和在大江之南的越民族通声气。康王十六年(公元前一○六三年),王南巡狩,至九江庐山。其巡狩的目的是很明显的。
于是,不到百年,大政治家的周穆王便勾结了楚人去伐徐。这一段故事很有戏剧性。
这时的徐君,名偃,他的母亲为徐宫人,娠而生卵,弃之水滨。为鹄苍(犬名)衔归独孤母家,覆暖之,遂孵成儿。徐君宫中闻之,便又取他回来。长而仁智,袭徐君国。他野心很大,欲舟行上国,乃沟通陈、蔡之间。这开辟运河的工程是很巨大的。他得木弓矢,以已得天瑞,遂因以为弓,自称徐偃王。江、淮诸侯多伏从;伏从者三十六国。他的势力渐渐的扩大。
周穆王感觉到他的威胁,(《后汉书》云:“徐夷僭号,乃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方炽,乃分东方诸侯,命徐偃王主之。”此事不见他书,恐不可靠。)便命造父御骥 之乘,一日而至楚,令伐徐。偃王仁,不忍斗害其民,为楚所败,逃走彭城武原县东山下,百姓随之者以万数。后遂名其山为徐山。
当王孙厉劝楚王伐徐时,王曰:“若信有道,不可伐也。”对曰:“大之伐小,强之伐弱,犹大鱼之吞小鱼也,若虎之食豚也。恶有其不得理!”楚王遂兴师伐之。徐偃王将死,曰:“吾赖于文德而不明武备,好行仁义之道而不知诈人之心,以至于此!”(见《说苑》)这教训是很可以深长思之的。
徐偃王之败在穆王三十五年(公元前九六七年),但就在这一年,楚人便欲北上窥周。亏得被毛伯迁败之于泲,方才阻止了他们的侵入。然而楚人问鼎之心已始于此。
穆王也曾南征,至于九江,伐越(公元前九六五年),会诸侯于涂山(公元前九六三年)。涂山在今安徽怀远县境东南。可见周民族的力量这时已经达到了淮河流域。
但淮夷的势力还不曾失坠,徐夷也不曾全灭。周厉王三年(公元前八七六年),淮夷便曾大举西侵,到了洛阳。
周宣王即位不久,周的兵力才复振。宣王六年(公元前八二二年),王命召虎伐淮夷,又伐徐人。在《诗经》里曾留下了几篇重要的记功诗。《江汉》写的是召虎平淮夷事:“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常武》写的是讨伐徐人的事:“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濆,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徐方既同,天子之功。”
徐、淮二夷既平,周民族东南方的威胁便消除了。到了春秋时候,成为周民族之敌人的,在北方有犬戎,在南方便只有荆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