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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5月1日——1931年6月16日

一九三○年五月一日(旧历四月初三)。星期四,是阴惨的雨天。

租界上杀气横溢,我蛰居屋内,不敢出门一步。示威运动代表者们一百零七人都已被囚,大约今天的游行,是不会再有了,军阀帝国主义者的力量真大不过,然而这也犹之乎蒸汽罐上的盖,罐中蒸气不断地在涌沸,不久之后,大约总有一天要爆发的。

今天为表示对被囚者们的敬意,一天不看书,不做事情,总算是一种变相的志哀。午后北新送钱一千元来。

晚上早睡,患部痛不甚剧。

二日(四月初四),星期五,昨夜的雨,早晨晴了。

午前十一点起床,午膳后上北四川路去走了一趟。

傍晚接北平周作人氏来信,马上覆了他一封告知病状,预定北行日期的短柬。过北新书局,知道译本《小家之伍》可于明天出版了。

买书两册:The Things We Are, by John MiddletonMurry; Souvenir, by Floyd Dell。

五月三日(旧四月初五),星期六,阴晴。

今天一天不出去,在家读The Pathway。患部痛减少,脓浆也减,似乎将收功了。不过无论如何快,怕也还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收口。

午后陶晶孙来,谈到晚上才去。

四日(四月初六),星期日,先雨后晴,闷热。

午前因有人来吃饭,一天不做事情,连书也不读一页。

晚上想去看医生,不果。

今天为一九一九年北京学生运动烧打曹、章的住宅的纪念日。

五日(四月初七),星期一,晴和。

午前睡到了十一点。

午后开明托林语堂氏来征文,《中学生的出路》。

译本《小家之伍》,今天才看到,定价七角,似乎太贵了一点。

晚上去看医生,又把药线收紧了一点。

五月六日(四月初八),星期二,晴。

昨晚因患处剧痛,睡不着觉,到了天亮五点钟才闭了一闭眼睛。今天又连续着在痛,僵卧了一天。

七日(四月初九),星期三,晴。

痛尚未止,仍卧床不起,读《改造》旧杂志一册。

八日(四月初十),星期四,雨。

痛如昨日,仍旧睡了一天,晚上因琐事致不快,到了午前一点才睡着。

九日(旧历四月十一日),星期五,晴,暖。

是初夏的样子了,患部痛稍减,然而还有点怕行动,仍睡在床上,读了一册旧的《改造》杂志。

明天若痛稍减,当再去看医生。这四日工夫,是患病以来最痛的日子。

晚上医生自己来视疾,又被收紧了药线,痛到了天亮。

十日(旧历四月十二),星期六,阴晴。

患部痛仍旧厉害,药线收紧的地方,两面肿出,大便很难,睡了一天。

晚上仍睡不安。

十一日(四月十三),星期日,阴晴。

一天没有起床,读旧杂志《改造》一册,《中央公论》一册。

十二日(四月十四),星期一,阴,午后雨。

又睡了一天,午后有女客自杭州来。

今天电车罢工者发生了风潮,一部分失业工人似在开车,罢工者似在加以阻止,致演出了杀人的惨剧。

患部痛止,明天又不得不去加紧药线,又要痛得不能睡觉了。

十三日(四月半),星期二,晴爽。

午前出去访邵洵美氏,赠以《小家之伍》一册。买James Harvey Robinson's The Mind in the Making一册。他是继承William James之迹,想以rational, sceintific, peaceful的方法来解决社会问题者,最近胡适之氏的一篇文章《我们的出路》,大约是根于这一篇Essay的。此外又买了一本J·Erskine的The Delight of GreatBooks及一本Strindberg的精印美国版The Confession of a Fool。

午后去兆丰公园,为友人等作介绍,晚上去看医生,约定于五日后在家内等医生再来复诊。

十四日(四月十六),星期三,晴爽。

午前九时起床,出去订日本报《上海日日新闻》一份,买书数册。中有一部Albert Londres的The Road to Buenos Aires的英译本,系一九二八年出版,是记WhiteSlavery的事情的。此外是Max Müller的Chips From aGerman Workshop两册(三、四以下不全),及Unerbach的英译本On the Heights一部。

午后腹泻,出去走了一趟,没有买什么书。

十五日(四月十七),星期四,晴爽。

一天没有出去,在家里读了一册四月份的《改造》特大号。觉得最有趣的,是一篇传述Gerhart Hauptmann的近著Buch der Leiden Schaft的内容的文章。谓此书系以日记体写成,叙述作者自己的三角恋爱的体验外,很像Goethe的Dichtung und Wahrheit云。

日本明治时代的自然主义作家田山花袋氏,昨晚报上说已经死了,享年六十岁。

十六日(四月十八),星期五,晴。

几日来患部不痛,所以很想写点东西,昨晚上读《改造》上的一篇创作,名《昭和初年的知识阶级的作家》,是广津和郎的近作,觉得写得还好,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作品了,不晓得我若要写时,也能写得比他更好一点不能。

这一次想写的题目是《东梓关》。

十七日(旧历四月十九),星期六,晴。

昨晚上忽而痛了,睡也不能睡,今晨看患处,则出毒的口已封死,四面肿胀得很高。到了十点左右,皮自然破了,出的血及毒有一小杯之多。并且在旧日患部之下,又新生了一个很大的硬块,似乎是毒菌的蔓延。

到晚上去看医生,又被割了两刀,痛得很,去完全治愈的日子更远了。

午后上内山书店去了一趟。

十八日(四月二十日),星期日,晴。

因新被割的地方很痛,所以一天不做事情,只仰卧在床上。傍晚去剃了一个头,买几怪帕勒多一瓶,以后拟常常服用。

十九日,星期一,晴。

睡了一天,晚上去看医生。据说是患处并无意外大变化。回来的时候,天大雨了。

二十日(旧历四月二十二日),星期二,终日雨。

在床上睡了一天,读日本新兴艺术派丛书中之《崖下》一册,著者为嘉村矶多,系还在三十左右的青年。笔致沉着,不过以后恐无大进境,因为仍旧脱不了自然主义的躯壳,难免不固定下来。

晚上陶晶孙来访。

二十一日(四月二十三日),星期三,雨。

自昨天起,患处又减少了痛苦,大约又有希望了,这几天内当握笔写一点东西。

二十二日(四月二十四日),星期四,阴而不雨。

今天患处较好,起来写了张凤举(法国),周作人(北平),及夏莱蒂各处的信,并各将《小家之伍》寄出,只寄去了五册。

晚上去看医生,穿在那里的药线又收了一收紧。

买Eden Phillpotts的The River一册,此书和TheSecret Woman两本,是这一位Hardy模仿者一生的杰作。其他的小说作品很多,然终不及这两册他初期的作品。The River中的自然描写,尤觉酷似Hardy。

五月二十三日至五月二十七日

五月二十三日(星期五)至五月二十七(星期二),旧历四月二十五至二十九的五日中间,因所穿之药线收紧,剧痛了三昼夜。其间晴雨不常,起床的时候很少。

五月二十五日那一天,痛稍微好一点,口述《中学生的出路》一篇,给开明的《中学生》杂志。

五月二十六日晚又去收紧药线,痛得非常,然而回来之后,痛却止了。

二十六日晚,陶晶孙自无锡来,宿于此。

二十七日,晴,午后出去,买Indiscreet Letters from Peking一册,系记庚子拳匪事起,北京城被掠的事情的,此书却可作拳匪事件的小说看,作者为B. L. Putnam Weale。

五月二十八日(旧历五月初一),星期三,晴朗。

午前睡到了十时起床,患部已经好一点了,总之是不痛了,大约再需半月就可以入渐愈之境。

午后去买几本Rudolf Herzog的Die Burg: Kinder,Edward Stilgebauer的Götze Kraft, Bernard Shaw's The Four Pleasant Plays, Francis Watt's R.L.S.。

以上的几本书,都系在一家俄国人开的旧书铺买的,花钱不多,只三元而已。

五月二十九日(旧历五月初二),星期四,晴爽。

午前十时起床,读了一篇日本人的小说,不大好。午后出去,在旧书铺买Willa Cather的小说Death Comes for the Archbishop。这是这一位女小说家作的唯一的以异国为背景的小说,大约是和她的以前诸作,总有点不同。

上书铺去看看出版的新书之类,只觉得新的粗制滥造的东西多起来了,或者是我自己为时代所淘汰了吧,新出的东西,可以看看的,真一册都没有。

五月三十日(旧历五月初三),星期五,阴晴。

今天是纪念日,是五年前英帝国主义者在南京路惨杀中国人的日子。一天不出去,午后有人来告以街上的消息,说戒备森严,捉去散传单者六七人。

五月三十一日(五月初四),星期六,晴热,闷。

午前去北新,收款百元,作端午节的开销。患处尚未见好,今天还须去乞收紧药线,大约又要痛了。

买Sherwood Anderson's The Poor White一册,读Eden Phillpotts的The River至百五十页。

六月一日(旧历的端午节),星期日,阴闷,似有雨意。

昨晚上去收紧药线后,痛了半夜,直到今天午前一二点钟的时候,方才睡了一忽。大约以后总就快好了,顶多大约总只要再收紧三四回,药线即能将腐肉切断,预计治愈之日,总在这阴历五月之中。

读The River至二百五十页。午后小睡。

六月二日(旧历五月初六),星期一,阴晴,闷热。

午前将Eden Phillpotts的The River读完,这一种小说只可以作消遣时的读物,并非大作品。我想我若稍为用心一点,也可以写得出来。

午后出去走了一圈,买Maria Waser女士著的小说Die Geschichte der Anna Waser一册。此书系记十七世纪转化时代的事迹的,著者Waser女士是瑞士的一位乡土艺术的作家。此外又买Aus Goethes Tagebüchern一册,编者为Hans Gerhard Gräf氏。歌德的日记记得真简单,但是很撮要。头上附Gräf氏绪论一篇,写得很好。

六月三日(五月初七),星期二,晴。

午前去西摩路走了一趟回来,在几家新书铺内看了半天英美出版的新书,但是没有一本中我的意的。

午后睡了两小时,为一个学生看了一册他的作品,并不好。

晚上去看医生,药线没有收紧,约于三日后再去收缚。

夜中雨。

四日(旧五月初八),阴雨。

午前汇洋八十元至富阳,在一家旧书铺买John Ruskin的小册子两册:Unto This Last及Lily and Sesame。

午后读日本长田幹彦氏小说《旅鸟》一篇。

今天觉得身体不十分好,食欲不进。

晚来雨晴了,有微风。

五日(旧五月初九),星期四,晴,晚上大雨一阵。

午前上虹口去走了一趟,买杂用品若干,小说三册。

1. Patrick MacGill: Children of the Dead End。这实在是一本写特异区域的一部分人的杰作。主人公Moleskin Joe真是一位出色的人物。

2. Edward Stilgebaür: The Ship of Death。

3. Pietro Aretino: Kurtisanen Gespräche,德译者为Franz Spunda。

午后不出去,又读了一篇长田幹彦的长篇小说。

六日(旧五月初十),星期五,晴。

昨天送《奇零集》、《过去集》重版的印花六千枚去。计自去年十月在北新将此两集印行后迄今,已将七阅月,共只销去每册三千,大约以后我的著作,每册每年总只有四五千好销也。

午前上法界等处去走了一趟,晚上去求医生收紧药线。痔漏只需半个月就可以断根了,这一回大约是可靠的。晚上因痛不能睡,直到了午前的一点多钟。

七日(旧五月十一日),星期六,晴。

读了一篇长田幹彦的长篇小说《岚之曲》,写得很坏。四五日来,总算把这长田氏的选集全部读了一遍,觉得其中可取者,只《小夜千鸟》的一篇中篇而已,其他的七八篇都不行。

昨天买了一部Goethe's Ausgewählte Werke六大册,在做《蜃楼》之前,想把Wilhelm Meister来重读一下。

八日(旧五月十二),星期日,晴爽。

午前一早就醒了,起来后,读了半部田山花袋氏的小说《缘》。此作是他的杰作《蒲团》的续篇,中有写独步之死等地方,在我晓得日本文坛当时的情形者读之,觉得很有趣味。而花袋氏的文章,也有可爱的地方。我觉得他的描写的最美之处,就是在于“印象的”的一点。

午后出去走了半天,是患病以来走得最痛快的一天。买John Addington Symonds氏著的The Life of Michelangelo Buonarroti一册。Symonds的著作,是我爱读之书的一部分,他的Renaissance时代的研究,实在是最可佩服的著作。总之,Symonds是希腊思想的迷恋者,在意大利做客久,所以受这半岛古典的影响也很深。

晚上月亮很好,出去看月亮,走了一圈,痔漏患处,已大好,只须十日,大约就可以复原。

六月九日(旧历五月十三),星期一,晴爽。

痔漏已好了九分,早晨起来只觉得一身轻快。以后可以努力做事情了。

午前,将花袋氏《缘》读了,写了一封信给一位文学青年。以后是不得不预备写《蜃楼》了。

午后小睡,三时起床,又有一位文学青年来访。以后当绝对不接见这一类有闲的青年,因为我没有这许多闲工夫来供他们的谈助。傍晚去西门,买近人词两种。

晚上月明风紧,天气真好极了。

六月十日(五月十四),星期二,晴和。

午前去内山书店,买日译小说《勇敢的兵士须魏克》一册。此书为捷克作家Jaroslav Hašek著,我有一本德译本,书名Die Abenteuer des braven Soldaten Schwejkwährend des Weltkriegs。

午后小睡,去访林语堂氏,赠以新生小孩的衣被各事。

晚上向四马路去走了一圈。见到了北京周作人先生等发行的《骆驼草》四期。

六月十一日(五月半),星期三,阴雨。

午前读Eden Phillpotts的小说The Children of theMist五十页。It promise a pleasant reading for the leisure time of a convalescent.

午后欲睡不成,晚上去看医生,将另一药线切断,痔漏总算是有八分好了。

从下星期一起,当可动手写作东西。

十二日(旧五月十六日),星期四,先阴晴,午后雨。

午前出去,买Hugh de Sélincourt's Realms ofDay一册,Leonard Merrick's The Call from the Past一册。两位作者都是英国的中坚作家,而Sélincourt的The Realms of Day且是他的著名之作。

午后去看医生,痔漏总算全好了,以后就只需将切开之处收功就对。从今天起,可以在坐位上直坐了,总算是一天之喜。

晚上看Eden Phillpott's的Children of the Mist。

十三日(旧五月十七),星期五,雨,潮湿。

是梅雨的时候了,昨天晚上想了许多题目,如《梅雨晴时》、《二十年间》之类。但精神散逸,不能马上就坐下来写。《梅雨晴时》是一篇短篇,写一位没落的知识阶级的悲哀的。《二十年间》可以作《迷羊》、《蜃楼》、《春潮》三部曲的总名。想在这两月中间,把《蜃楼》、《春潮》写它们成功,然后再作译的工夫。

午前冒雨出去散步,买Lord Lytton的Godolphin一册,Hugh Walpole的Portrait of a Man with Red Hair一册。

读Children of the Mist五十余页。

午后四点多钟,去看医生敷药后,上北四川路去了一趟。买Swinnerton's September一册,Stoddard著的The Revolt Against Civilization一册。访鲁迅,谈到了夜,冒大雨回来。

日本室伏氏来访,约我于后日晚上在觉林吃晚饭。

六月十四日(旧历五月十八),雨,潮湿闷人。

早起即觉得不快,睡眠既不足,天气也阴闷,黄梅时节,真郁闷煞人。

去访一位文学青年,交还了他的稿子,回来身上淋得通湿。

午后读Children of the Mist。小睡了两小时。

六月十五日(五月十九),星期日,阴,时雨时止。

早晨起来就去剃了一个头,人觉得已恢复原状了。午后去看医生,敷药,晚上有日人招我去赴宴,席间频与新来访者室伏氏会谈。

读Children of the Mist。

晚上发现有一个文学青年名史济行者,窃盗了我的原稿《没落》头上的数张。这真是禽兽的行为。

十六日(旧历五月二十),星期一,久雨新晴。

早晨一醒,就觉得空气干燥,爽朗的晴空,似和久别的故人的相见。然而昨夜来的寒气,和因被史所盗的原稿而发的郁怒,已使我胸膈间受了创。肺管冒寒,鼻腔不通气息,又伤风了。

头昏脚软,看书看不下去。只能坐车往热闹一点的地方去跑,在一处地摊上,买George Moore的The Confession of a Young Man一册。这书是Modern Library本,和我所有的Tauchnitz Edition的不同。然而两书的头上,都缺少一篇新版的序文,他日当去求一册Jonathan Cape发行的书来,一读此序文也。

午后想睡睡不着,读Children of the Mist一百页,明日午前当可将它读了。

晚上早睡,服发汗药粉少许。

六月十七日(旧历五月二十一日),星期二,晴爽。

伤风势重,头脑昏痛。午前又患失眠之症,从一点到四点钟,醒了三个钟头。六点钟敲之后,就起了床。

今天报上有我的《没落》原稿被窃的一个声明,并作书致一滑头小报社内,追究窃稿的人的住址,打算和他来理论一番。

在旧书摊上,看见有Jakob Wassermann的Die Lebensalter及Alfred Döblin的Die Drei……

一九三一年二月七日,星期六(旧历十二月二十日),晴

旧友二三,相逢海上,席间偶谈时事,嗒然若失,为之衔杯不饮者久之。或问昔年走马章台,痛饮狂歌意气今安在耶,因而有作。

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

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读渔阳《感旧集》,忽而想到了半月前做的这一首诗,所以把它写了下来……。回忆二十年前做的诗真不少,现在稿多散失,已经寻不出来了。至于十几年前的断句零篇,则还可以在日本《太阳杂志》的汉诗栏里寻出来,也未可知。总之事过境迁,这些格调古板的旧货,也不想再去发掘了。幸而我年纪尚轻,还是向前去吧,去开发新的境地吧!

二月十四日

……到夜回来,见友人数辈,谈到了近来文学狱的屡兴,各为之唏嘘不已,因为兔死狐悲,我们都不免为无意义的牺牲也。

……

十二月七日

……北新版税不送来,已陷于绝粮的境地……

十二月二十六日

……北新的版税,尚未送来,急得我要命,这样的生活,若再继续过一两年,恐怕生命都要短缩下去,明年决意去教书。……午后下寒雨,因为没钱买米和菜,将一张四年来用惯的铜床卖去。……

一九三二年一月四日

……

从今年起,到四十岁为止,我想再恢复一下当时在创造社吃苦奋斗的精神,来恶战它四年。

……

一月五日

……

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们人类,为这隔膜之故,不知发生了多少悲剧,断送了多少有为的精力与光明,这可叹的事实,我今晚上感觉得尤其深切。……

六月十六日

……数日来睡眠不足,头脑昏乱,又兼以日日有家庭间的吵闹,所以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oDPISPpdInCwFk0F0SorfeP2LJZS4Sr7DZvGXZtWd8vw+XnyxLaQqvCyrKhgxC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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