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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

马鸿宾甘宁主政

一、思想生平

马鸿宾,字子寅,清光绪十年(1884)出生于临夏韩家集。从小习武,颇有胆略。其父马福禄在庚子之役阵亡时,年仅16岁。其叔马福祥因先兄为国牺牲和继承其馀荫而发轫,所以对马鸿宾异常器重,一直带在身边,亲自督导,朝夕课读。并聘请临夏秀才马良(字眉山)为家庭教师,教以四书五经,声律史鉴。之后钻研《天方典礼》、《天方性理》、《五功积义》等伊斯兰教著作,信奉虔笃。在汉学方面,专心于《五种遗规》(清乾隆年间东阁大学士陈宏谋辑),奉为立身处世、治家、治军之圭臬;又服膺于李颙(号二曲,陕西周至县人,明末清初理学家)的学说,律己以严,治事以勤,待人以宽,治家以俭。从个人生活作风方面来说,在旧社会统治阶级中,算得上具有平民作风的人。平时不喜戎装,一般是布料长衫或棉袍。日常以素食为主,请客的上等食品则是“手抓羊肉口捣蒜,韭叶面片杂烩汤”。他在银川城内的住宅是简陋平房,院内花木扶疏,名之曰“五亩宅”,与紧相毗邻的马鸿逵富丽堂皇、封建地主庄院式的“将军第”形成鲜明对比。出行则轻车简从,常乘大卡车,随从一个副官、两三个卫兵。对其部队要求也是如此。他的部队不实行交旧领新制,要求官兵尽先穿用旧军装,新军装一般只用于节假日,所以其部队有“叫花子兵”的谑称。部队无论住在哪里,只要有条件,就要求从事生产活动,开荒种植或饲养牛羊,用于改善生活。对于常住地方,则要求自己动手建造营房,而且一般是川地以土坯箍明窑洞,山地和丘陵地挖暗窑洞。如解放初期尚存的中宁

县城南的营房,全系土坯箍成的窑洞群,因是处地势较高,远望颇像楼房,故有人打油诗云:“远看是座楼,楼上没木头;木工用不上,泥工发了愁。”他经常告诫部下说:“你们都是乡里人,都知道乡村里穷家小户人家过日子的苦处。到部队来不愁吃、不愁穿,日子比家里好过多了。但你们吃的穿的花的,都是老百姓的钱,这里面也有你家里拿出来的一份。如果你们多花一点,你们家就得多纳税款,怎样对得起你们家里的父老兄弟呢?钱是个有用的东西,也是个坏东西。钱多了就胡花,胡花惯了就学坏,好多青年就是从胡花钱坏的,最后把自己毁了。”他治军也好发“善心”。对于缉归的逃兵禁止酷刑和体罚,多是说些安慰的话,令其安心服役。有一个连长叫士兵给他洗脚,被马鸿宾看见。就对这个连长严加训斥,并当面给以撤职处分。后来此人在抗日战争中因功擢升为营长,旋又为国捐躯,鸿宾悲痛异常,泣不成声。所以有些士兵和群众称他为“马善人”。

马鸿宾重视中华传统美德,恪守孝道,家教极严。有些小故事颇能说明问题。1946年5月,马鸿宾到重庆参加会议,会毕乘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的专机绕道北平。之后又乘飞机回中宁,在进机场门口时,却被站岗的卫兵挡住,因他身穿长布衫、家做布鞋,戴礼帽和墨镜,很像商人。对身着戎装的上校、中校两个随员却不阻挡。随员连忙向卫兵解释说:“这是第8战区副司令长官马鸿宾,乘李主任的专机回银川的,可能已通知你们长官了。”这才准予放行。但所提皮箱一定要开箱检查,交涉多时无效,随员只好向马鸿宾要来钥匙开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既不是违禁品,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些破旧衣服,有的上面还有血迹。由于拖延过久,可能是机场负责人向李宗仁报告了,李便乘车急忙赶来,见了马鸿宾,连忙说:“子寅受辱了,对不起,是我工作不周所致,望多加包涵!”同时当场批评机场负责人和卫兵。马鸿宾说:“严格检查是正确地履行公务,不但不能批评,还应该表扬。”接着解释说:“这些破旧衣物是我祖父母和父母亲的遗物、纪念品,带回去永久保存,并教育后人,使他们不忘本,要雪洗国耻,振兴中华。”说着,提起一件补了补丁的褐子大襟上衣,说是祖母穿过的,并且是她自己织缝的。又提起一件血迹斑斑的清代武官军服,说是父亲(马福禄)牺牲在正阳门时穿的。李宗仁听了肃然起敬,立即立正行以军礼。之后,马鸿宾才登机起飞。

马鸿宾一贯严于律己,不但自己烟酒嫖赌不沾,还教育后代严格遵守。子女见他时都毕恭毕敬,垂手而立,不敢轻浮散漫,长年坚持早晚请安。吃饭时他不动筷子,其他人不敢动手;行路时一律遵守“长者先,幼者后;骑下马,乘下车”的古训。男女界限严格,没有一个妻子儿女敢在他面前有衣冠不整、嬉皮笑脸者。1948年,六儿一次在厕所偷吸香烟,不慎将烟盒滑落未拾,被他发现,经追查是六儿所为,立即传来训斥,还让传令兵将他按倒打尻板子,众人多次求情无效,老夫人闻讯求情也不行。打到最后,大家一齐下跪再求情,才令住手,但要他将剩下的几支烟吞吃下去。他的这种严格要求,笔者也有所闻:他的八十一军起义后,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西北军区独立第二军,后又改为农业建设第一师,师长马敦信(他的二儿),政委王世杰,住银川城内。约当1954年秋,马鸿宾到了师部。马敦信、王世杰一同迎接落座,王世杰拿出纸烟礼让座中人,轮到马敦信,他急忙递眼色、打手势拒绝。事后,我听到马敦信对王世杰说:“你这个人差点给我闯下大祸。要是老汉知道我在吸烟,那还了得!”斯时马敦信已是五十左右的人了,对其父犹且如此敬畏,平素如何,不问可知。对于他的这种作风,马鸿逵则背地里常以“我家的圣人”相讥讽。总之,两个堂兄弟之间思想作风迥不相侔。这,大概也是两人后来走了不同道路的思想因素吧。

二、三主宁夏

马鸿宾三次主持宁夏军政,一次是北洋政府委任的,一次是冯玉祥委任的,一次是蒋介石委任的。也可以说是三朝元老。在宁夏这块地方发展、保存了他的力量。

光绪三十年(1904)马福祥任西宁镇总兵,马鸿宾为其侍卫头目。之后成立西宁矿务马队,光绪三十四年,马鸿宾任西宁矿务马队队官,从此这支队伍成为他的基础,开始了他的军官生涯。1912年马福祥任宁夏镇守使时,马鸿宾跟随到宁夏,改任昭武军骑兵中营营长,后任甘肃新军司令,拥有骑兵5营,军衔升至陆军中将,勋四位。1921年,马福祥任绥远都统,率马鸿逵的第五混成旅赴任,马鸿宾则升任宁夏镇守使,仍兼管内蒙三旗军事,成为方面大员。其主要兵力:1.昭武巡防军:共骑步5个营,司令为其三叔马福寿;2.甘肃新军:骑、步各3营,炮兵1营,司令马鸿宾兼,炮兵营长为其长子马普仁;3.镇守使署卫兵马队1营,营长马楚卿(马鸿宾的岳叔)。1924年,冯玉祥任西北边防督办,马福祥任会办,实际上马失去了绥远地盘,他向冯玉祥要求扩充马鸿宾兵力,冯允许其自行招兵,够一师编师,够一军编军。因此,马鸿宾委派宁夏士绅和头面人物在自己地方上拔壮丁,够一排委排长,够一连委连长,一共扩充了3个补充团,计步兵7个营。以上骑、步、炮兵共20营,约有4000人。1926年秋,冯玉祥五原誓师,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是年冬到宁夏,将马鸿宾所部昭武巡防军、甘肃新军、卫兵马队和补充团等名义一律取消,改编为国民联军第22师,马鸿宾为师长,仍兼宁夏镇守使。22师下辖3个旅:64旅,旅长王德铨,下辖两个团,团长马玉麟、马维麟;65旅,旅长马显图(马鸿宾之弟),下辖3个团,团长马义新、马显诚、马彦新;骑兵旅:旅长马献文,下辖两个团,团长马忠、马荣华,师直属队有炮兵营、手枪队,共8000余人,马1200匹,各种步枪4000余支,各连的第四排均持矛杆。到1927年4月,委马鸿宾为甘边剿匪司令,无形中取消了宁夏镇守使。这6年当中,他主要扩充了自己的兵力。为此,除了拔壮丁给老百姓带来苦难之外,还以搜刮款项而弛烟禁,给老百姓增加了祸害。本来,民国以来,甘肃已禁种鸦片,陆洪涛任甘肃督军后,各地相继种植,宁夏道尹陈必淮也想开禁种烟,马鸿宾初未同意,并派士兵将群众偷种的鸦片打毁。从1922年起,在马福祥授意下,马鸿宾默许种植,并收取烟亩罚款。进而借此敛钱,用以扩充实力。他以宁夏防地辽阔、兵力单薄,需要加强防卫力量为理由,向宁夏8个县提出“借款八万元”购买枪支。而所借之款又不收现金,以低价折收鸦片。然后通过绥远,运往北京出售。当时有人估计,此8万元的折价鸦片,到北京可卖30万元。即使如此,所借8万也分文未还。购回各种枪支600余支、子弹26万多粒;另购小汽车、马车各1辆。可以说是为扩充自己力量,而不择手段。这是马鸿宾的第一次主宁。

马鸿宾第二次主宁,是1930年元月,被冯玉祥委为宁夏省政府主席。个中缘由,还得从1925年说起。原来冯玉祥任西北边防督办兼甘肃督办之前,曾派人刺探甘肃情况。当时甘肃督军陆洪涛因病将要离去,下属八镇,各镇守使回、汉各半:陇东为张兆钾,陇南为孔繁锦,肃州为吴桐仁,河州为裴建准(以上汉族);宁夏为马鸿宾,西宁为马麒,凉州为马廷勷(以上回族),甘州为马璘(玉清)(东乡族)。其中对马鸿宾的评语是“面黑若漆,骁勇善战”。冯既以马福祥为西北边防会办,马鸿宾、马鸿逵自然就归属于冯。时冯以李鸣钟为绥远都统,令驻绥的马鸿逵第五混成旅改为国民军第七师移驻甘肃,马鸿逵率部到达磴口、三盛公一带,原想进入宁夏,而甘肃督军陆洪涛却令马鸿宾拒绝客军入境,致使马鸿逵进退两难,且粮饷无着。马福祥请冯玉祥解决此事,冯令第七师驻金积、灵武两县,军饷向冯之督办公署支领,粮秣由兵站供应。刘郁芬以代理甘肃督办名义率国民军第二师到兰州后,以兵力不足,曾许马鸿逵为他的副指挥,率第七师拱卫兰州,意在让甘肃军队自己火拼,以回制汉,马鸿逵听了马鸿宾的劝告,按兵未动。刘郁芬到兰州半月光景,即1925年11月中旬,设计杀了陆洪涛的代理人、师长李长清。据当年在国民军做宣传工作的宣侠父(中共党员)所记:“从李长清消灭后,兰州的政权渐渐稳固。割土自王的各镇守使,不能不和刘氏(郁芬)虚与委蛇地表示服从。……陇南镇守使孔繁锦,并且和刘氏结为拜把兄弟。”(《西北远征记》)但到1926年直奉两系军阀联合进攻冯玉祥,在南口展开激战时,张兆钾立即发出声讨刘郁芬的通电,接着率部围攻兰州。这其实是吴佩孚从中嗾使,冯玉祥在《我的生活》一书中记述:“张兆钾据陇东,吴佩孚委他为甘肃督军;孔繁锦据陇南,吴佩孚委他为省长。……与张兆钾集合力量一致动作,一个从陇东来,一个从陇南来,以兰州为目标,向刘郁芬猛烈进攻。”刘郁芬则将张兆钾免职,任马鸿逵为陇东镇守使,令其率部由北路进攻平凉,与刘部孙良诚旅由兰州进攻平凉,成为夹击之势。这时张兆钾、孔繁锦攻兰州部队“有四万余人,国民军留甘部队仅孙良诚、张维玺两部,总计不过万人,众寡悬殊,兰州岌岌可危”(《冯玉祥将军》)。其他镇守使与刘郁芬也形成离心状态,马麒限制西宁粮食水运兰州。马鸿逵则按兵不动。马鸿宾于是发起“平番(今甘肃永登县)会议”,意在调解刘张之间的战争。这不仅得到各界人士的赞成,而且也合乎困守兰州的刘郁芬的心意,刘以汽车接马鸿宾到兰州面商,并通知兰州各界和各镇代表先赴平番等候。马鸿宾自宁夏到同心,先与张兆钾电话交换意见,张兆钾条件苛刻,马估计刘郁芬不能接受。正在这时,冯部吉鸿昌率一旅援军到达兰州,刘郁芬态度强硬起来。马鸿宾见调和无望,悄然返回宁夏,喧嚷一时的“平番会议”因之流产。不久,孙良诚打败张兆钾,张去大连作寓公。1927年4月,冯玉祥命马鸿宾为甘边剿匪司令,率二十二师进击陆洪涛旧部韩有禄、黄得贵等部,战事在正宁、宁县一带进行,在金村庙、新湾激战7昼夜,马鸿宾部退守庆阳。后由国民军宋哲元派兵协同作战,仍未得手。韩、黄进入耀县以北山区,归胡景铨收编。此次战役,马鸿宾以旅长王德铨、马显图,团长马荣华作战不力,遣返宁夏,擢升马玉麟为六十四旅旅长,马显诚(马鸿宾四弟)为六十五旅旅长,王正德为骑兵团团长。接着,由宋哲元指挥5个师(马鸿宾师在内)攻下泾阳城,击毙韩有禄、张九才,黄得贵只身逃往天津。对于俘获的士兵,马鸿宾向宋哲元建议,以释放勿杀为好。遂将这些士兵放走,每人发给路条一张,路费大洋5元,2000多士兵的性命得以保全。同年秋,冯玉祥升任马鸿宾为第二集团军第四方面军第二十四军军长,并拨高金唯师归入二十四军建制。马鸿宾升马彦新代替马献文为骑兵旅旅长,以冶成章代替马维麟、马应图代替马义新为团长,驻扎渭北一带休整部队。1928年,宋哲元率部出潼关打河南樊钟秀,陕西空虚,责成二十四军担任防务。马鸿宾驻潼关,派冶成章守西安等处,为时1月有余。孙连仲率部入陕,陕境始告平息。此时,马仲英起事反国民军,三次围攻河州城(今临夏市),冯玉祥命马鸿宾只身赴甘进行调停。马鸿宾到河州与马仲英、马廷贤等洽谈,马仲英拒不接受和解,马鸿宾不得结果返回。年底,青海建省,孙连仲率军进入青海任主席,先命马鸿宾前去,说服西宁镇守使马麒归冯。马鸿宾到西宁,从自身存亡和势单力孤的利害关系,规劝马麒归服势力雄厚的冯玉祥,否则,在青海难以立足,马麒被势所迫,不得不从,即派其子马步青率一旅人归冯,调至关中进行整训。孙连仲始得顺利到西宁就任。1929年,冯又将马步青旅列入二十四军建制,为六十六旅。5月,在蒋桂战事中冯谋助桂倒蒋,将马鸿宾部编为护党救国军第四方面军第七军,拨郑大章师归七军建制,但郑师在河南,并无联系,实有兵力仅一个二十二师,师长始终由马鸿宾自兼。在关键时刻,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突然于5月22日在洛阳倒冯投蒋。在韩、石、马倒戈的前3天,蒋介石派马福祥来陕西华山,邀冯玉祥赴南京共商国是。3天后发生此事,冯对马福祥之来顿生疑心,即予扣留,并派大量部队监视马鸿宾所部。马福祥派其卫兵尤布,密嘱马鸿宾设法营救自己。马鸿宾在此处境下,决定单身前往说项,行前命令部队不许轻举妄动。马鸿宾到华山,适值冯召开会议,经传讯,得冯召见。马鸿宾对冯开门见山地说:“马鸿逵反叛,我有责任,愿将所统部队,全交总司令亲自指挥,鸿宾甘当一名侍从。”这番表白,得到冯的赞许,并让他参加会议。这个会议,是冯玉祥准备通电讨伐蒋介石和阎锡山,与会将领无人敢持异议。马鸿宾却认为同时反对阎、蒋,力量不足,两面作战,背腹受敌,实非上策。建议联阎讨蒋。这一惊人之论,顿使会议为之沉默,与会者为马担惊,恐招冯怒。不意冯经过考虑,拍案称赞。但派何人到阎锡山处联络,又费思考。马鸿宾又提出,马福祥与阎曾有金兰之好,前往最宜,又得到冯的首肯。于是马福祥得以脱险赴山西。此时冯不得不重新部署兵力,倾西北所有主力部队东调作战。因此,调陕西主席宋哲元到河南前线指挥,遗缺由刘郁芬继任;调孙连仲为甘肃主席(但孙仅主甘3个月即不得不率部东调,继由王祯代理主席);起用青海省建设厅长马麒继任青海省主席,调宁夏省主席吉鸿昌率部到河南前线,遗缺由马鸿宾继任。这就是马鸿宾的第二次主宁。从上述事实我们可以看出,冯玉祥此次起用马麒、马鸿宾掌握一省大权,是紧急情况下不得已之措施;同时,几年之中马鸿宾也确实为他出了一些力,至少认为是不给他捣鬼的、比较稳健的人物。但冯仅令马鸿宾带一个团去宁夏就任,令马步青旅和王正德骑兵团出潼关赴河南参战,余留陕部队归刘郁芬指挥,师长职务由六十四旅旅长马玉麟兼代。

这时的宁夏,经过门致中任主席的一段和马仲英攻破宁夏城的战乱,地方不靖,杂牌军队很多,计:1.苏雨生部,驻平罗一带,原系后套独立队,1926年冯玉祥收编为师长,后升军长。马仲英进攻宁夏时,门致中调来保卫宁夏。2.马谦部,驻中卫一带。马谦原系马仲英的副司令,由吉鸿昌收编。3.杨自福部,驻金积一带,原为股匪,投马仲英,后由吉鸿昌收编。4.马存良部,驻吴忠一带,原系马仲英的师长,由吉鸿昌收编。5.韩进禄部,驻灵武县,原系马廷贤的师长,由吉鸿昌收编。6.单有才(临夏回族)农民自卫军,驻宁夏城内。原是马仲英的一小股,被收编。还有杨猴小、马大牛等股出没无常,肆行掳掠。如此众多的部队,使百姓不堪其搜刮侵扰,自不待言;即省主席“卧榻之间”,亦不容他人酣睡,所以马鸿宾非除而去之不可。但他从陕西来任时,只带了5个营、1个手枪队约2000人,力量太单薄了。遂令各县成立护路队,动员本地豪绅招兵买枪,有的并酌情发给枪支,委任马赞良为北路司令,马忠为南路司令,加以统率和指挥,迅速发展起来。对于上述杂牌部队,采取一面安抚收编,一面排挤打击的办法,不到一年,把苏雨生赶到陕西,把马谦赶到甘州,把韩进禄赶到陇南,把杨猴小撵到后套,安抚了杨自福、马存良,消灭了马大牛,使宁夏“定于一”了。以强凌弱,大鱼吃小鱼,本来是军阀混战的必然现象,但马鸿宾的这次驱赶和吃掉众多的杂牌军,到底使宁夏暂时出现相对平静的局面,对老百姓还是有好处的。

1930年冬,蒋介石打败了冯玉祥,杨虎城进入西安。二十二师留防渭北部队,由马玉麟、马显诚率领,仓皇离陕回宁,沿途失散人枪不少,实到宁夏的人不过四千。1930年冬,冯倒蒋失败,冯部瓦解,冯玉祥宣布下野。经过马福祥的奔走说项,蒋介石于11月收编马鸿宾为新编第七师,马鸿宾任师长。同月25日,任命马鸿宾为甘肃省政府委员,代理省主席。次年初上任,但主甘仅8个月,即爆发了“雷马事变”,马鸿宾被羁于兰州,被释后,重返宁夏,是为第三次主宁。

三、雷马事变

现在倒转来交代马鸿宾主甘八个月和“雷马事变”。

1930年春,国民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兼甘肃省主席孙连仲东调时,以民政厅长王祯代理省主席职务,调驻防张掖的暂编第二旅旅长雷中田率潘振云、张金铎两个团和一个骑兵营移防省会兰州。不久,刘郁芬又以后方总司令名义,任雷中田为西北陆军暂编第一师师长,省会公安局长高振邦为第一旅旅长,潘振云为第二旅旅长。当时的西北,由于多年动荡不安,景象极为萧条。甘肃在清朝是协饷省份,每年补助白银40万两;民国以来,协饷停止。1926年国民军入甘后,连年出潼关作战,甘肃成为其兵源、饷源的根据地,人民不堪征兵征税的重负,以致生产陷于停顿状态。加上1929年大旱,弄得田地荒芜,十室九空。迨冯军东下,无法生活的人民群众,即纷纷揭竿而起,但又多被野心家所利用,收集成股,自成势力。于是马廷贤割据陇南,陈珪璋割据陇东,鲁大昌割据陇西,黄得贵割据固、海,马仲英割据甘州,“青马”乘机占据临夏、凉州;还有零星小股数十起,掠州劫县,形成流寇。全省已无一片干净土。1930年7月,马廷贤、陈珪璋、鲁大昌、黄得贵组成所谓四路联军,推马廷贤为总司令,两次通电,声讨“国民军余孽”王祯,并派马廷贤的总参谋长马建谟为前方总指挥,率部向兰州进攻。马仲英则揭橥“伐罪吊民”旗帜,遥相呼应。王祯等以省城仅雷中田师难以抵挡,即向青海求兵增援。马麟、马步芳正求之不得,乘机扩充势力,率数千骑兵来兰驻扎,马麟任骑兵第一师师长兼全省保安总司令,雷中田兼副司令。马麒率部与马建漠战于定西牛营大山,马建漠败退。马麟则挟势扩兵、增饷,士兵口粮每日由斤半增至2斤,加重人民负担。这时,各种矛盾错综复杂,日益尖锐。有马麟、马廷贤与马鸿宾之间回族上层内部的矛盾;有鲁大昌、陈珪璋与马鸿宾回汉军阀之间的矛盾;有本省回、汉武装与雷中田国民军的矛盾;有陕军与甘军之间争夺地盘的矛盾;有蒋介石既利用马鸿宾以防杨虎城,又利用杨以制马的蒋、冯、杨之间的矛盾;以及广大人民与反动军阀统治的矛盾。当时,这些矛盾的突出点,表现为冯玉祥指挥下的雷中田与马鸿宾之间争夺政权的矛盾。马鸿宾就是在这样的政治形势下以代理主席的名义来甘肃的。

马鸿宾由于有在南京政府任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的叔父马福祥撑腰,又有近万名子弟兵驻扎宁夏,在甘肃和青海的马家各支,也可为之声援,所以下车伊始,有一股先声夺人的气势。他到兰州,文武官员、绅商各界热烈欢迎,雷中田全副武装,行撇刀礼,貌极恭顺;第二天即元月16日马鸿宾宣誓就职。但他来时仅带冶成章旅长和该旅一个团,两个直属连的兵力,途经靖远,又将冶成章和大部兵力留驻,带步兵一营和两个直属连到兰州,分别驻于兰州城郊,仅手枪队第二连驻于城内省政府附近的贤侯街。他本人接任视事也不进驻省政府,而在省府西花园办公,之后又搬到城外小西湖,省府仍由雷中田驻扎,城防也是雷部担任。同年2月,蒋介石派以马文车为首的4个视察员(其他三人是严尔艾、谭克敏、刘秉粹)来甘活动。这个马文车是有点来头的,他是蒋鼎文的亲信。蒋介石原拟派蒋鼎文率军入甘,控制西北,以马文车为其政治方面的助手,故先来了解情况,联络上层。并委雷中田为新编第八师师长,当时在甘的其他反冯武装力量也先后接受了蒋的委任。马文车到兰后,极力与雷中田交好,后来结为换帖弟兄,但雷中田实际在冯玉祥指挥之下。雷系吉鸿昌旧部,关系密切,吉送雷无线电台一部,并派来报务员,通过这部电台,始终与冯、吉保持联系。冯玉祥对雷中田期望甚殷,据当时在冯部任高级职务的李世军回忆,冯玉祥曾说:“打蒋介石是破釜沉舟之举,必须全力以赴,胜则放弃西北,败则仍回甘肃。”所以据说冯玉祥以马文车是蒋派来的人,曾指示雷中田暗杀马文车。马文车的亲信向雷追问此事,雷含糊其辞地说:“你们的生命我可以保险。”蒋介石和冯玉祥都在花工夫争夺甘肃,这是矛盾的实质。

马鸿宾开始的施政方针是,精兵简政,开源节流;澄清吏治,用人唯贤;团结各族,庶政公开。如果说这个方针从字面上看是不错的话,那么,以他浓厚的道学气味来对付流氓式的军阀和政客,就非碰壁不可。何况连他自己也没有遵守执行。在精兵简政方面,提出“核实兵员,点名发饷”,但吃空名发财是大小军阀的常规,这一条引起军队头目的普遍反对。他又要核实马麟的兵额,缩减

保安司令部的编制,取消士兵超加的口粮(仍减至每日斤半),对雷中田、高振邦的兵额,也限制在原有数目上,不许增加。他的这个要求,起初尚能表面上执行,以后由于他自己实力不够,收编了临洮张彦明股匪,雷、高即以为口实,大肆招兵买马,增粮增饷。他又以亲自批领条来控制,也行不通。只好眼睁睁任雷扩编三个师、高扩编几个大队。对于机关的裁员,当时因人设事,冗员甚多,但一经摸底,都有来头,一个也动不得。又转向中下层职员开刀,用考试办法,裁汰了一大批,却转而造成他们生活无着,形成社会问题,为舆论所不满。所以“精兵简政”,毫无所得。在澄清吏治、用人唯贤方面,他采取考试办法,并亲任主考,以厅长、知名人士“陪考”。他随口提问,令应考者回答,内容庸俗,形同儿戏。他曾派出四人当县长,其中二人是他的蒙师,一人是他部下的亲戚,一人是马麟推荐的,都没经过考试,与“贤”字不相干,因而引起知识界的指责。在团结各族、庶政公开方面,他不仅没有什么具体措施,而且也做了些不合乎人情的事。如他就任之初,各坊寺、门宦、部落头面人物,按少数民族风习前来道喜,他一律拒绝,给以“闭门羹”,结果这些人回去传说“马主席不认乡亲”。一次,五泉山东龙口八卦台建成,马麟遍请官绅头面人物吃手抓羊肉,他不但不去参加,而且在给他的请柬上写“应办事情很多,哪有闲工夫作此无谓应酬”。马麟认为他有意奚落,更加离心离德。孙中山先生纪念周,每月在省政府中山堂举行一次,这在当时是不可少的由最高长官主持的例会,他一次也没有主持过。所以他的施政方针不仅形成泡影,而且开罪于人,得不偿失。他来兰时没带干部班底,只带一个亲戚作“内秘书”,二儿马敦信作内外联络员。让各机关人员照旧工作,以示“大公无私”,但又不肯信任人家,使大部人员不安于位。他为巴结上司曾向南京送马,拟给蒋介石4匹,何应钦2匹,张学良2匹,邵力子1匹。派人送到南京,先请示马福祥审阅致各要人的信件,马认为措辞不当,另行改写。又看所送之马,经长途跋涉,毛皮干燥,膘体不肥,已成下驷,无法赠送。马福祥遂对马鸿宾大加申斥。马鸿宾在宦海的波涛中,是一名劣等船工,船的危殆是可以想见的。斯时冯玉祥身在晋南,心存陇上。他为了反蒋,要先恢复甘肃以至西北这块根据地,让雷中田除掉马鸿宾,“在甘肃做一番轰轰烈烈的革命事业”,并要在汉中的王志远、邠州的苏雨生配合行动。他令李世军到陕甘向雷中田、苏雨生传达他的计划。雷中田有了这个背景,与马鸿宾的矛盾就无法调和了。而且二人相处几个月中,关系也越来越紧张。雷中田曾收编了通渭的董老二(恶霸地主)为地方民团,遭到马廷贤部的袭击,雷认为马廷贤与马鸿宾虽然表面上对立,但毕竟都是回军,难免一个鼻孔出气;设若两马合流,自己便很危险。8月7日南京政府发布命令,任命马鸿宾、杨思、谭克敏、马文车、张维、李朝杰、贾缵绪、水梓、喇世俊为甘肃省政府委员,以马鸿宾为甘肃省政府主席,杨思为民政厅长,谭克敏为财政厅长,张维为建设厅长,水梓为教育厅长。这一命令不仅使连个委员也没捞到的雷中田更加不满,也使马文车醋意大发。原来马文车一直垂涎财政厅长这个肥缺,而马鸿宾则以贵州籍的谭克敏是何应钦的人,便于向中央要钱,将财政厅长一职给了谭克敏。于是,马文车遂与雷中田勾结起来,共同进行倒马活动。他们也曾向甘肃士绅间活动。有个说法:事变前夕,雷中田到甘肃士绅领袖人物杨思住处密谈约一小时。事变后,雷中田生日,杨思赠联云:“龙泉太阿,气味自合;浑金璞玉,福寿所基。”可见是相互默契的。雷中田曾派人与苏雨生联系,商定由苏雨生设法摆脱杨虎城,直扑宁夏,雷则在兰州扣押马鸿宾,一举推翻马福祥在甘、宁的统治。不久,苏雨生因扣留青海购运的物资,抗不发还,杨虎城派兵进攻,苏即乘机向宁夏转进。雷中田于8月24日晚上对高振邦、潘振云说:“苏雨生撤离邠县已20多天了,按时间计算,应该早到宁夏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不要叫人家封锁消息,让苏雨生吃了亏。”于是决定次日动手。25日下午,马鸿宾进城到省政府办公,雷得报告后,即下令关闭城门,派他的副官曹某率手枪队20余人去捉马鸿宾,但马已事先风闻,翻墙逃到城隍庙内隐藏,继又逃到道升巷某职员家中。斯时兰州全城戒严,岗卡林立,城外枪声大作。26日中午,街道贴出雷中田的布告,原文是:

为布告事,照得军阀马福祥、马鸿宾夙蓄扩张地盘之阴谋,冀填自私自利之欲壑,蒙蔽中央,把持甘政,蔑视全陇汉回蒙番,重兴帝国主义,实与先总理革命宗旨大相违背。溯自马鸿宾攫代甘肃省政府主席以还,所为罪恶,罄竹难书,举其大者如:(一)庇匪殃民,(二)把持财政,(三)私运枪械,(四)操纵金融,(五)侵吞公款。已属罪无可逭,还复招收土匪,且外引马廷贤率部北犯,扰乱治安。中田驻师是邦,除暴安良,自属天职。兹遵从中央视察员马心竹暨陕甘边防督办代表赵晚江之协商,重以全省党政军学农工各界大义之责请,不得不随诸父老兄弟之后,先事预防,共维甘局。凡我汉回蒙番同胞,自当一视同仁,无分畛域。除呈报中央外,为此布告周知,其各安居乐业,无得自相惊扰,致贻伊戚,切切此布。

透过冠冕堂皇的言词,我们从这张布告中可以看出,雷中田此时反马不公开反蒋;捉马未经南京政府同意,有马文车同谋,且有赵晚江(杨虎城的代表)插手。26日清晨,马鸿宾为了地方免遭糜烂,自己走上街头,向警察说明身份,要求见高局长(振邦)。高振邦接到电话,从攻马鸿宾部的前线赶来,亲自将马鸿宾带走,安置在道升巷李朝杰厅长家中(后来怕不保险,又安置在警察局内)。而雷中田对马鸿宾部队的攻击,先始于黄河北,经过8小时战斗,解除了马部一个营的武装,营长马云奇受伤被俘;并击溃张彦明的骑兵部队。后在小西湖一带攻击马部军队,急切未下。马鸿宾让喇世俊持其亲笔信进行调停,双方停火,军事行动暂告一段落。雷、马即发出通电,改组省政府,推举马文车、雷中田、杨思、李朝杰、赵晚江、李克明、陈珪璋、鲁大昌、王家曾、喇世俊、马锡武、慕寿祺、裴建准等13人为临时省政府委员;由马文车兼代省主席、杨思兼民政、李朝杰兼财政、马文车兼教育、喇世俊兼建设、雷中田任全省保安总司令。其中杨思、李克明、喇世俊、裴建准、马锡武、慕寿祺是甘肃士绅。陈珪璋、鲁大昌是地方军阀,均未来兰。雷中田、李朝杰、王家曾是国民军残余。赵晚江是杨虎城的代表,不久被人刺杀。雷乘机积极扩充部队,以潘振云为“中央陆军新编第八师师长”。但苏雨生部进入宁夏,被马鸿宾部冶成章旅击溃,失去联络,夺取宁夏计划落空。

扣押马鸿宾是一个政治信号,它引起各种势力的反应和斗争。杨虎城提出派兵入甘“戡乱”的主张,在国民党中央的陕人于右任极力促其实现;马福祥坚决反对陕军入甘,力主和平解决;马鸿逵也从泰安致电雷中田主张和平解决,并说“什么条件都可商量”。马麟则带骑兵两千人撤离兰州城区,驻扎河口,虽致函雷中田表示愿作调人,雷亦复信欢迎,但开始却旁观敷衍。刘郁芬曾派代表到兰,表示愿回甘肃,但遭到雷中田的断然拒绝,决断地表示“他来我走”。雷意希望吉鸿昌来甘。甘肃本省各界上层人士都希望避免战祸,和平解决。而雷中田、高振邦之间也存在很大矛盾,雷主杀马,并已下令枪杀了马部的张彦明。高则偏重于放马,现虽将马押在警察局内却给以优待,他的儿子马敦信常去探视。雷对此深表不满,高亦有意避免与雷见面。蒋介石原来认为马福祥的力量可以为他控制西北,至此已发生动摇。但为制止杨虎城在西北的发展,又想杨、马并存,互相牵制。马福祥在南京积极活动,向蒋为其侄辩诬。并且向报界发表谈话,一方面表示听候中央处理,一方面攻击雷中田“原系冯玉祥旧部,月前石友三叛变,雷曾受委某军军长,此次事变之先与陇东之陈珪璋、鲁大昌勾结”。还有挟势威胁的口吻:“至政变后驻宁夏之马福寿,肃州、凉州、甘州之马步青,西宁之马麟各部,亦不出兵向兰州前进,惟有听候中央办理。”蒋介石于8月30日电雷中田转马文车,查询事变真相,对扣押马鸿宾斥为“实属反叛中央,目无法纪”。马文车则篡改电报内容后,向省务会议报告。之后,蒋介石又给雷、高来电报说:

甘肃视察马文车擅作威福,构成政变,将省政府主席马鸿宾私自扣留,经中央严令立将马主席恢复自由,行使职权,并未遵令办理。似此坏法乱纪,非严惩祸首,何以肃法纪而遏乱萌。电到仰该师长等即将视察员马文车拿解来京究办,并遵令转知马鸿宾即日召集各委员行使职权。

这封电报其实是官样文章,意在敷衍而已。以祸首雷中田“拿解”同案祸首马文车,这不是很滑稽吗?但蒋介石这时还不想换马,尽管马福祥家族为他守西北守得不那么好,但他还要用这股势力挟制诸如杨虎城之类的势力,不使西北出现一个拥有强力与他对峙的西北王。蒋的这个态度,使马文车、雷中田慌了手脚,缚虎容易放虎难,自己已坐在热火炉上,进退不得。

9月上旬,甘肃士绅刘尔炘,联合千人发表《告雷中田利害书》,大意是:你们把马鸿宾扣住,想做主席,恐难坐稳,若因此而挑起一场回汉之争,你们有何能力以善其后?这一政治炸弹,更使雷中田等心神不安。高振邦已更快地转向,进一步向马鸿宾表示好感。这时,临时省政府委员杨思、李朝杰及青海代表马崑山等也出面调停,雷中田提出三个条件:(1)马鸿宾私宅财物的损失,概不补赔;(2)下命令叫马驻在靖远、新城两地的队伍一律缴械;(3)马自行电中央辞退委员、主席职务。马回答得主动而干脆:(1)不要补赔,只要兰州和全省人民无损失,本人私产无甚关系;(2)所部缴械命令当由我下,服从与否,不能保证;(3)辞职一层,何用他提,本人从来未尝如此厚颜。但雷接到此一答复,也无表示,调停搁浅。马麟又到新城调停。马鸿宾的第七师提出:“要临时省政府的负责人和马鸿宾主席同时辞职,马鸿宾恢复自由后,省政府主席由第三者担任。”雷中田虽表示同意,但“第三者”一时很难选出来。最后马麟以其名义向南京发电报,请把马鸿宾调回宁夏。但电文发出后,未见答复。

谁也没想到,这时却跳出来一只复苏的死虎!蛰居四川的北洋军阀吴佩孚,大概看到变乱中的甘肃有机可乘。忽然以游览为名,携带妻子儿女,以及残部200多人,打起“兴国军总司令”的招牌,由川入甘,经过文县、武都、成县,一路招摇撞骗,10月8日到天水,受到霸占天水的马廷贤的欢迎。吴佩孚委任马廷贤为“骑兵警卫军总司令兼陇南护军使”,还委了大批廉价的军、师、旅长、顾问、参议之类。兰州听到吴要到来的消息,在对吴的态度上有分歧,据熟悉内幕的李世军回忆:冯玉祥坚决主张杀马驱吴,雷中田听命,但高振邦却相反。因高及其部下与吴有历史关系,想利用吴这块招牌缓和各方。而且甘肃地方军阀陈珪璋、鲁大昌和马麟都不愿马文车、雷中田成功,又怕冯玉祥重来,所以要迎吴。雷中田等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迎吴,于是连忙筹备欢迎大典,拨款2万元,为之设“吴上将军行辕”。11月7日,吴抵兰州,文武军警列队欢迎,纷纷送上名片,将吴接入“行辕”,稍事休息,即以一辆东洋车将马鸿宾接来。马向吴提出要回防地安顿部队,吴满口答应,并且说:“在走以前,我打算让你和雷见见面,甘肃的事还得你来主持才成。”据在场随行人员说,顺手也给了马一个委任状,但马并没有看。并叹息说:“这时候还搞这种名堂!”第二天,马、雷在吴处会面,雷连连说:“很对不起主席。”吴则和稀泥,说什么不打不成交,说什么“将相和”。最后调停的具体办法是:放马鸿宾出兰州,其部队回宁夏;由吴担保,对雷不作军事行动。吴于9日下午欢宴各界要人,特邀马鸿宾参加,宴席上马鸿宾说了几句讥讽的话:“马进士的后人是良民,没有反过,今后仍不做非法的事。”雷中田当场神色不安,但对释马又有悔意。有人向马通了消息,当晚马向高振邦提出出走的安全问题,高以此去西关一带都是他的人,绝对保证。午夜3时多,马鸿宾乘1辆轿车出西门,直奔新城,到了他的部队里,才算脱险,被扣总计77天。之后报上发表了马鸿宾的公开启示,检讨了自己主甘以来及此次事变中的揪心六事之后说:“至于以后甘政,惟望兰波(雷中田)与心竹(马文车)两兄,视民事为家事,爱民身如己身,则宾之退让,庶有代价。”

至此,按说“雷马事变”就该结束了,但还有一场压轴戏上演。吴佩孚自四川动身时,曾电告马福祥,说他要去调解马鸿宾被扣的事,马福祥持电见蒋介石请示,蒋嘱他复电欢迎,俟吴到西安后,代表他去欢迎,并送招待费5000元。可见,蒋介石当初不过只想借这只“死虎”试试看,敷衍一下而已。但野心勃勃的吴佩孚调停此事之后,认为自己尚有“威望”,遂磨刀霍霍,派其政治处长刘泗英等人,窃用甘、宁、青、新、川各省的军事首领多人的名义联名于11月15日致电国民党中央拥吴出山,主持大计。蒋介石接电十分恼火,对马福祥说,西北从此多事了。连忙和于右任商议驱吴办法。当时因马鸿宾新挫,马麟意存观望,均不可用;马福祥力主中央直接派兵。但蒋的嫡系部队正在“围剿”红军,没法抽调;不得已提出派陕军入甘,于右任当然支持。最后决定杨虎城以潼关行营主任名义派兵入甘“平乱”,杨即派其第十七师师长孙蔚如以兼潼关行营参谋长名义入甘。由于陈珪璋盘踞的平凉是由陕入甘的门户,孙遂沟通陈珪璋共同出兵西进。雷中田以所有兵力倾巢出动阻击,一败于会宁,再败于定西,最后不支,全线溃退。雷中田败退渭源,被鲁大昌趁火打劫,收编其残部,雷中田只身逃往四川。高振邦部亦哗变,高只身逃出,请求在红城子静以观变的马鸿宾庇护,马感激高在患难中的友情,介绍高到宁夏安身。孙蔚如军进至金家崖,距兰州仅40华里,吴佩孚闻风丧胆,偃旗息鼓,仓皇逃出兰州,到红城子投奔马鸿宾,马则在防地招待7天。吴想到青海,被马劝阻,改去北平,由马出名给蒋介石发电报,蒋复电同意。马又为吴安排行程,送路费2000元。吴在宁夏留住期间,摘下了将军的面具,又附庸风雅了,每日作画、卜卦、吟诗,有联云:“欲识蓬莱今便是,布露文章世已惊。”大言不惭,自欺欺人,阅者一笑置之。月余后,经内蒙去北平,结束了这场吴氏闹剧。顺便在这里交代一下马文车,吴佩孚到兰州,他眼见吴尚有余威,可以攀附,极力巴结,令其妻与吴妻结为义姐妹。吴逃离兰州时,即混入吴的眷属中一直到北京。事后,南京行政院有个对他撤职查办的决议,但不过具文而已。后来,就任行政院长的汪精卫,干脆把这个查办撤销了。这也是一出戏。

陕军到兰后,出示安民,恢复秩序。12月12日,孙蔚如成立“甘肃省政府临时维持委员会”,自任委员长,所有军、政、财经机关一律派人接收,俨然组成省政府班底。并且对陈珪璋加以占据平凉、掐断陕甘交通、阻碍后援的罪名,令其旅长杨子恒将其杀害于兰州,旋将陈部击溃,占领陇东各县地方。但蒋介石只发表孙蔚如为甘肃宣慰使;同时,马麟、马鸿宾及地方士绅杨思等以陕军窥甘蓄意已久,且杀陈珪璋与刘郁芬杀李长清一样,都是出于排除异己,争权夺位。如孙上台,还是以暴易暴,因而连电反对孙蔚如。马福祥则在南京呼应,力主陕军离甘,中央直接派人主甘。这些舆情正中蒋介石下怀,遂派邵力子为甘肃省主席,另行组织省政府班底。陕军留段象武旅驻兰,以图后望。段因闹粮饷,公然面侮邵力子,邵不能忍,报告中央,蒋调邵为陕西省主席,另派朱绍良主甘。不久,胡宗南师入甘,甘肃遂完全掌握在蒋介石之手。

军阀政客们你争我夺,相互砍杀,但最终是人民群众遭殃,即使是失败了的军阀也没损失什么。除了掉脑袋的以外,至少可以到大城市、到租界去做寓公,仍不失为富家翁,还是花天酒地,骄奢淫逸,而最后大得其利的还是蒋介石。“雷马事变”就是如此。民国以来多少次军阀之间的争夺和战争也莫不如此。

四、堵截红军

1931年元月,马鸿宾赴兰就任甘肃省代主席时,把宁夏省主席的职权,委托民政厅长马福寿(其叔父)代理,并由扈天魁、魏鸿发两厅长辅佐;军事方面,以新编第七师二十旅旅长马玉麟为省防司令,主持防务。“雷马事变”后,马鸿宾退住红城子,进退维谷,宁夏上层各界派代表到红城子欢迎马仍回宁夏,马遂率部北返。行到中卫,马廷贤也率部到了宁夏。原来川军进攻天水,马廷贤站不住脚,才逃来的。马鸿宾深知马廷贤桀骜难驯,恐怕喧宾夺主,遂说服马廷贤放弃军权,到天津去作寓公。其部队改编为第七师二十一旅,以马培清任旅长,骑兵马匹1000余,全部送交国民党政府。1932年8月马福祥病故,蒋介石以“眷念西北宿将”为名,发表驻在河南的马鸿逵为宁夏省主席。这实际上是继马福祥之后,蒋介石再于马家觅一能为他稳住西北局面的人,而马鸿宾经过甘肃的角逐,证明是不胜任的,因而必然就落到了马鸿逵头上。马鸿宾深知马鸿逵一来,自己将难在宁夏立足,左右为难,不知所措。一天,没跟亲信研究,便自己动笔给蒋介石发了一个电报,大意是:宁夏地盘是马鸿逵的,请令他前来就职。我在甘肃失职对不起你,现在情愿率部去南京伺候你,报答知遇之恩。蒋介石接电后,马上复电说:令叔在世时,称赞你是现代曾(国藩)、胡(林翼),我很敬仰。你既情愿前来,我很欢迎。为了节省开支,你不要带第七师来,马鸿逵也不要带三十五师去,只你兄弟调换一下就行了。原来马鸿宾发电报,是想试探一下,既不是真心舍掉宁夏,也不是真想去南京。如今接到这样的电报,大失所望,只好又暗示旅长马玉麟等署名,给蒋发个挽留马鸿宾的电报。但蒋既已决定换马,这样的电报当然不会起作用。所以之后马玉麟埋怨他说:“你坐在窑房里一封电报就把个主席发掉了。”但军阀带兵凭的是封建私人关系,即使弟兄之间也不得互换。所以后来两马还是各带各的队伍。马鸿逵于1933年春率部来宁夏,他胃口很大,想接收马鸿宾的第七师,马鸿宾当然不让,率部移驻灵武、金积。马鸿逵对其部队停发粮饷,仅将马鸿宾任内县、局长借欠的公款20余万元拨给。这些县、局长都是马鸿宾旧部,有的不愿拿,有的拿不出来,只苦了第七师下级官佐和士兵,吃的是杂粮,没有衣服鞋袜,有时连吃盐的钱也没有。

1933年冬,蒋介石嗾使孙殿英攻宁夏,马鸿宾开始抗孙消极,后来也加入作战,形成“四马”拒孙,取得胜利。这场殃民祸国的战争,将在后面详细交代。同年12月,国民党政府将第七师改为三十五师,马鸿宾仍任师长,驻防金积、灵武、中宁一带。1934年冬,蒋介石调该师赴陇东“剿共”。原命令略云:

“赤匪”在陕甘边境庆阳县属南梁堡已成立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梨园堡设有红军军事委员会,任家洼设有红军军事学校。该师于令到即移防陇东地区,并指挥六十一师杨步飞部队,协同驻陕北之八十四师师长高桂滋指挥八十六师井岳秀部队,相机进剿,以绝根株。

继又来命令略云:

豫鄂皖边境“赤匪”,由徐海东率领西窜,企图与陕甘边区“赤匪”合股,为害西北,该师移驻陇东后,以一部对陕甘宁边区取包围封锁形势,勿任流窜,以主力集结于平凉、西峰镇之间,相机截堵“徐匪”。

这时,马鸿宾的三十五师下辖三个旅:一○三旅旅长马玉麟,副旅长马应图,下辖:二○五团,团长马惇靖(马鸿宾三子),副团长白永祥;二○六团,团长马文清。一○四旅,旅长马献文,副旅长杨福荣,下辖:二○七团,团长马赞良,二○八团,团长马开基,副团长张海禄。一○五旅,旅长冶成章,副旅长杨自福,下辖:二○九团,团长马绍武,二一○团,团长马奋英(歧山),副团长纳章。直属骑兵团,团长马培清,副团长陕有禄。炮兵营营长马普仁(马鸿宾长子),工兵营营长马敦信(马鸿宾二子),辎重营营长马锺。全师共8000余人。马鸿宾除留二○七团马赞良部留守中宁,师直3个营扼守固原咽喉要地外,所有部队于1935年元月15日陆续开拔,布防在北起环县南到泾川、平凉的一线上,师部驻西峰镇,对陕甘宁边摆开包围封锁形势和堵截北上红军的架势。

▲ 1.进犯陕甘边

三十五师进入陇东后,先驱赶了盘踞在庆阳、合水的杨子恒收编的杨猴小部,即专力对付红军。1935年2月中旬,马鸿宾到庆阳西北的三十里铺亲自部署,分兵3路进攻南梁堡,妄图摧毁苏维埃政府。但红军及苏维埃政府均已转移,进攻部队完全扑空。3月,由冶成章率部由太白镇到富县属之黑水寺一带进击,数次发现县游击队,但因是处山深林密,游击队采取敌进我退的办法,马军毫无所获。经过一险坡时,冶成章跌伤,认为出师不利,率部返回。

4月,马培清骑兵团活动于子午岭。26日由正宁县保安队配合,到达宁县金村,发现从襄乐方向来了红军不到200人。马培清倚仗优势兵力,分两路向红军进击。红军人少,全系步兵,又处于不利地形,伤亡一部,冲走一部,余一小部据高地坚强抵抗。后以红军指挥员受伤,火力顿减。不久天黑,红军乘夜突围而走。红军除伤亡外,被俘30余人,除愿回家者外,余编为一班。但这班人在尔后阜城战斗三十五师战败时,仍归向红军。事后据查,这次战斗是红一团,政委张仲良在接触前已离部队他去,受伤的指挥员是团长陈国钧。

5月初,马部骑兵团应陕西省保安县金顶山团总王启斌的请求出击,先解了金顶山之围,继而解了旦八堡之围,使旦八堡团总曹俊章等反动地主得以继续为非作歹,横行无忌。

▲ 2.平泾受挫

1935年8月中旬,北上抗日的红二十五军,在徐海东将军率领下,自陕南、陇南进入陇东地区。马鸿宾命令一○三旅副旅长马应图率王风云营、拜效禹营和肖全禄营,从西峰镇出发,到固原西南、平凉以北的瓦亭峡、三关口一带布防堵截,又命卡得云率骑兵营驻于固原与瓦亭峡之间的开城,以为策应。8月19日下午2时,马应图部与红二十五军接战,两个步兵连被击溃,三关口被红军占领,瓦亭峡的几个主要山头也被红军攻占。卡得云奉命增援瓦亭峡,率部参加战斗。但红二十五军只是夺路北上,并未着重打击三十五师,所以战斗不甚激烈,但卡得云营也受伤2人、被俘5人。次日,被俘5人被放回,说红军好得很,还给他们端水洗脚,按照回民的习惯给他们鸡肉吃。红军宽待俘虏的政策开始在马部发生影响。马应图很恼怒,辱骂5个士兵“把红水水带来了”。

瓦亭峡战斗后,红军一部扼守三关口,切断马应图部与平凉的联系,红军主力则在平凉以西的二十里铺、蒿店一带休息。马应图十分恐慌,命令两个营长“一定冲过三关口,不能被红军隔绝,如果冲不过去,拿头来见”。两个营长畏缩不前,卡得云自告奋勇,率骑兵一营向红军阵地冲击。适值红军主力已上北塬。卡得云侥幸冲过三关口,到达平凉。

马鸿宾唯恐陇东重镇平凉有失,亲自到达平凉,调集十几个营重点防守平凉和泾川城。8月21日下午5点光景,在平凉以东50里的马莲铺,双方在大雨中展开激战。马应图下令攻击马莲铺西南山头的红军,被打得落花流水,伤亡200多人,多数四散奔逃,3个营长也都于次日逃回平凉。马应图率两个连东向泾川行进,突然遭受埋伏在高粱地里的红军的袭击,两个连死的死,逃的逃,马应图只身钻到一个老百姓家的小楼里藏起来。马鸿宾还没有听到马应图战败的消息,带随从二三十人,乘汽车一辆,尾随骑兵数十人。车行到四十里铺,因道路泥泞,换乘战马前进。行抵马莲铺,遭到红军的射击和手榴弹轰炸,所带随从和骑兵即四散奔逃,马身边仅有他的六子马定国和译电员3个人,蜷伏在一个场上,几乎被俘。幸亏卡得云率1营骑兵赶来,才把马鸿宾救出。之后,马鸿宾派卡得云喊着马应图的小名(全娃),才把马应图找来。马应图一见马鸿宾就连哭带嚷地说:“你是故意作弄我呢。我当团长当得好好的,又叫我当副旅长。结果我只有3个营还指挥不动,连1个护身的连也没有。你还说红军净是尕娃,让我们活捉。你干脆把我杀了吧。”马鸿宾说:“你把3个营丢光了,我不问你,你反而倒打一耙。”战败之后,如此相互抱怨,形同儿戏。原来马应图是马鸿宾本家同辈弟兄,奈何他不得。事后给他记了一过,敷衍塞责而已。

驻守泾川的,是马开基率领的二○八团。马开基率两个营、4个连和团直属队在城西北七八华里的王母宫塬构筑工事。该团副团长张海禄率马国忠守城;马培清骑兵团和马维麟营则从西峰镇赶来助战。马开基骄横异常,一心独揽战功,认为马培清团是客军,应该听他指挥。马培清也不买账,按马鸿宾的命令,率部防守泾川南关及塬头一带。8月22日下午6时许,红军约七八千人占领王母宫塬后的山顶,居高临下俯视马开基的阵地,但并不攻打,只是南渡汭河(泾河支流),向崇信推进。马开基认为时机已到,不听部下的劝阻,率部向红军发起进攻。但他派出的骑兵全部被俘,两个步兵连被山上红军压迫得节节后退,战斗在大雨中进行1个多小时,全军覆没。士兵死亡200多人,被俘100多人,1个连长死亡,1个连长被俘,马开基本人则横尸于大雨泥泞之中。守城的营长马维麟听到枪声紧密,率部出城增援,途中有战场逃回的士兵诉说已经战败,他尚不肯服气,率部向红军攻击,结果,伤亡100多人,又狼狈逃回城中。在南塬的马培清骑兵团和在城西10华里的卡得云骑兵营,却乐得保存实力,龟缩未动。连长王全被红军俘获,释放回来,带回红二十五军给马培清的一封信。信中说:你们不要再打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不要再给蒋介石卖命了,我们应该一同抗日。23日马鸿宾和旅长马献文从平凉乘汽车赶到泾川,总结失败原因,责问骑兵为何不出击增援。卡得云说:“雨天山高,骑兵不能行动,如果增援,只是增加失败。你的几百骑兵来之不易,我不敢轻易断送。”马培清说:“我占南塬是一星关二的阵地,如去增援王母宫塬,惟恐泾川城有失。”仍然是不了了之,草草收场。但蒋介石还要马家军为他卖命打红军,立即拨来10万元的奖赏。马鸿宾领到这笔巨款后,仅给马开基家属5000元的抚恤费,负伤的马金蛟5元养伤费,其余官兵分文未得。8月24日,马鸿宾在泾川城宰杀羊只,请阿訇为马开基念经,追悼战死的士兵。同时开会详细研究红军的意图。战斗之前,马鸿宾在平凉对部队说:“红军净是些尕娃,要你们去活捉。”现在则六神无主,口里不断叨念“这么厉害!这么厉害!”由于红军从泾川折而向西南的崇信前进,使马鸿宾十分疑惑。既怀疑红军乘虚攻取平凉,又害怕红军绕道攻西峰镇歼灭他的师部。就命令马培清率部,协同甘肃省交通司令马锡武部的王富德骑兵团1000余人尾随红军,卡得云率骑兵3个连速返西峰镇。其余部队仍守平凉、泾川。

红军在崇信仅住了一天,就转而西向安口镇,又北进在平凉以东四十里铺渡泾河,经西峰镇向陕北推进。8月26日夜间,红军在西峰镇附近休息,镇上马军能听到红军说话的声音,但根本不敢出城。27日,红军向合水方向前进,马鸿宾又命令马培清、马歧山两个团尾随红军,伺机拣便宜。在合水县西20华里的板桥,双方接火。战斗两个多小时,互有伤亡。红军向南撤退,马培清、马歧山两个团进驻合水,次日尾追红军至华池豹子川,因前面山深林密,再不敢轻进,旋即撤回。至此,红二十五军即越过子午岭,奔向目的地陕北,马鸿宾三十五师的堵截,以损兵折将而告一段落。

▲ 3.吴旗再败

8月以后,马鸿宾撤至西峰镇,急忙整顿、补充,重新部署。把他的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从西峰向北的驿马关、庆阳、曲子、环县一条长约200华里的地带上,构成一道封锁线。当中央红军到达甘肃临洮一带时,马鸿宾十分恐慌,对红军挺进陕北走哪条路线捉摸不定,认为可能经平凉、泾川,也可能经固原、环县而趋宁夏。中宁是他的基地,有他的大量军用物资、全家老小和家产,势在必保。这时,蒋介石加强了对红军堵截、包剿的兵力,除马部以外,还有毛炳文军的第八师陶峙岳部、第二十四师李英部,何柱国骑兵军的第三师郭希鹏部、第二师白凤翔部,骑兵第七师门炳岳部等。马鸿宾经过反复考虑,决定向固原集结兵力,守住咽喉要地,保护基本。命令一○三旅马玉麟部和马培清骑兵团于9月下旬到达固原。与原驻固原部队共同防守。但二○五团的王风云营、二○六团的魏荣升营行动迟缓,10月2日才到达固原县东南约六七十华里的古城子。次日从古城子出发时,即与中央红军接触。红军派少数人占领阵地,猛烈射击,王、魏两营毫无战斗准备,听枪一响,便乱作一团,官兵互不相顾,向北奔逃,所有辎重丢得一干二净。红军没有追击,王、魏越过大山听不见枪声,才收容部队,早有三分之一士兵乘机逃回家中。

10月上旬,中央红军经草庙子、苦水掌进入环县,马鸿宾派马培清骑兵团和两个步兵团,之后又命马玉麟率两个步兵团,协同东北军白凤翔、郭希鹏两个骑兵师,尾追中央红军,第3天到达陕西吴旗县境。由于国民党军队纪律败坏,人民群众特别是苏区人民群众恨之入骨,所到之处,人民群众相率逃避,蒋马军队得不到人民的任何支持,连情报也得不到,因而军事行动多半是盲目的。追击之中,经常遭到红军的伏击,马培清在吴旗二道川就遭到伏击,险些丢掉性命。但红军在战斗中并不多事杀伤,经常向国民党军队开展政治攻势,向国民党士兵喊话:“我们是中央红军,你们不要给蒋介石卖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所以蒋马军中的士兵多是见机逃跑,在不能逃脱时即停止抵抗,以3个师追击中央红军并没占到什么便宜。一天,白凤翔师被红军包围,战斗十分激烈,白部十五团全部被歼,十八团伤亡近四五百人,山炮、迫击炮、机枪等重武器全部丢失,损失马匹800余匹,白被围困3天,直到红军自动撤离吴旗后,才得收拾残部下山。当时马培清团在附近一个山头,慑于红军的英勇,不敢出动援救,入夜乘机撤退。又遭红军截击,一个营基本上跑散了。

中央红军以机动灵活的战术和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取得了吴旗之役的胜利。在此以前不久,有劳山战役的胜利,之后紧接着又在直罗镇之战中消灭了国民党第一○九师。从此,使陇东一带的国民党军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轻率出动。

▲ 4.曲子惨败

1936年春,国民党“剿匪”总部电告马鸿宾,红军从陕北保安出发,有进扰甘肃模样,指令三十五军负责庆阳、曲子一带的防务。马鸿宾即命令部队迅速向环县集结,以为环县既可北扼宁夏的要路,又可西通固原,实际是想巩固后方,保存实力。5月31日,一○五旅旅长冶成章率特务连乘汽车到达曲子,随行二○九团二营营长马彦章却在行抵距曲子约20华里的麻林村停下来休息、做饭。中午,马彦章部正准备吃饭,势如猛虎的红军突然从山上压下来,马彦章根本不敢指挥部队作战,翻身上马逃跑。部队无人指挥,乱作一团,有的逃跑,有的被俘,有的被打死,一营兵力霎时被全部消灭。两天以后,逃到驿马关附近的马彦章,只收了不到1连人。马营的溃散,使冶成章陷入困境。

冶成章是马鸿宾手下一员勇将,性情暴躁,打仗凶猛,所以绰号“冶骡子”。在马家部队中的军官,如果不属于“甘、河、回、马”,就必须具备两个条件才能站得住脚,一是忠于马家,二是会打仗。这几乎是一条规矩。所以当年马鸿宾到甘肃就任主席时,带上冶成章;这次堵截红军,又让他先到环县曲子镇。曲子镇是西峰镇通向宁夏的要道,当时还是环县县政府所在地,但它的面积不过1平方公里左右,城墙高约2丈,城壕深达丈许,四周有碉堡,便于防守。这时曲子镇的国民党武装,只有冶的特务连,骑兵团通讯排和县保安队100人。冶成章自恃凶猛,当时没想到大队红军马上来临,还在县长王某的宴席上猜拳行令,忽然听到枪声,红军已将城紧紧包围。冶成章急忙紧闭城门,登上城墙,指挥防守。特务连、通讯排和保安队全部上城墙,保安队担负南城防地。双方相持之际,保安队中有人向城里放枪,将特务连一个副班长打死在县府门口。冶怀疑保安队不可靠,即把保安队长叫来,严加训斥。队长又上城不久,就负伤抬下来。冶竟残暴地命令其特务连先把保安队解决了。特务连长马及才即率部到南城墙上用大刀砍死保安队几个人,保安队立即溃散。红军在机枪火力掩护下,猛烈攻城,登上了城外东南角的一个小碉堡,用火力压制得城墙上站不住人,副团长陕有禄即被击毙。然后,红军搭云梯登上城墙,激战1小时,红军占领了东南城角和附近街道。双方展开巷战。特务连副连长冶生华(冶的继子)阵亡,士兵20多人被俘。冶成章的小肚子已负伤,仍然指挥部队顽抗。他的传令兵建议他上马逃跑,他顺手就给了传令兵一枪,虽然没有打中,但左右谁也再不敢说逃走的话了。这匹“野骡子”真的发了疯,突然光着膀子,举着大刀率领残部,与红军展开肉搏战,但冲到南门,又被红军强大火力压回来,最后退缩到城东北角一家的窑洞里,用土块把窑门堵住,进行顽抗。窑洞里只有副旅长杨子福、副官孙清太、马春义、马英杰和冶5人,他们劝冶缴枪投降,冶却坚持顽抗,并且哄骗说:“马彦章营的援兵就要从对面白路路上出现了。”其实,此时的马彦章营早已溃散。冶在窑洞顽抗到天黑,红军缓和了火力进攻,由当天跑到红军去的冶的两个勤务兵对冶喊话,宣传团结抗日和红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冶仍坚持不降。这时,窑洞里5个人4个负伤,4人都坚持投降,挨到天明,盼不到援军,绝望中的冶成章只好就范,乖乖地做了俘虏。

红军在清扫战场时,发现县政府后院水井里有一个女人,搭救上来,才知道原来是冶成章的妻子,冶见了妻子,喜出望外。根据冶的请求,红军将冶成章、他的妻子和传令兵等5人送到解放区,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使冶的伤痊愈后,又派人将他们送到解放区的边界环县甜水堡,通知马鸿逵驻惠安堡的旅长马光宗接回。副旅长杨子福等则假充士兵,受到优待。每人发给5元路费,全部释放。这就是活捉“冶骡子”的始末。

5月31日,继冶成章之后,三十五师部队陆续向环县进发,一○三旅旅长马玉麟率两个步兵团、骑兵团长马培清率两个骑兵营到达庆阳城北的三十里铺。他们发现北边的阜城已被红军占领,截断了进路。想绕道又没路可绕,而增援曲子又是刻不容缓的事(他们还不知道冶成章的遭遇),马玉麟就决定冒险攻打阜城,命令两个步兵团的12门迫击炮集中起来,由二○六团团长马文清指挥,向阜城轰击;命令以两个营的兵力猛攻。但红军坚守阵地,激战1个多小时之后,发现红军越来越多,原来是在曲子解决了冶成章的红军部队星夜赶到了,马玉麟立即增派部队强攻。这时蒋介石的3架飞机在空中盘旋,但因双方阵地犬牙交错,混战在一起,飞机无法助战,只丢了3个炸弹即飞去。

由于红军的英勇冲杀,马部抵挡不住,左右两侧首先溃逃,正面的马文清团也接着逃跑。二○九团团长马绍武在逃跑时,急忙中把马上的行李推下来,连其中的关防也丢掉了。马玉麟则在副官扶持下乘马逃脱。这一仗,三十五师共丧失7个步兵营。

▲ 5.海固接触

之后,红军挺进海固一带地区,东北军和马鸿宾部奉命尾追。但此时已是西安事变前夕,红军以政治争取为主,即使处于优势情况,也不对“剿匪”部队进行严重的打击。一次,三十五师骑兵团奉命攻打红军驻地七营山,东北军白凤翔骑六师一个团攻打八营山。深夜临战前,两个团又调换了攻打目标。结果八营山红军事先撤走,三十五师骑兵团顺利占领八营山。但攻七营山的—个团却被红军包围,全部被红军俘获。战斗结束后,红军肖参谋长又将所缴人枪送还白凤翔,说是误会了,把骑六师当作三十五师打了。又一次,三十五师二○五团被红军围困于李旺堡,给养无法接济,飞机空投炒面、干粮,大多落在红军阵地,正拟派部队接二○五团突围,东北军五十七军军长王以哲转来张学良命令说:“与红军方面联系,红军已将通向李旺堡的韩复湾大路让开,可派部队去接二○五团。”白凤翔部和三十五师骑兵团去接时,路过韩复湾,街头到处贴着“欢迎三十五师合作抗日”的大标语。红军抬出蒸馍、米汤接待。据骑兵团长马培清回忆,他在固原黑城子时,曾接到左权将军给他一封信,信中说明革命道路,并提出为谁打仗的问题,叫他考虑。他复了一信说,你们不来侵犯,我们就不打你们。接着左权又来一信,“着重说明红军贯彻执行民族政策的实际情况,叫我们不要听信蒋介石愚弄少数民族的欺骗宣传,走向革命道路”。红军的政治工作,使不少国民党军官逐渐明白过来,再不愿打内战了。驻七营祁家堡的二一○团团长马奋英给马鸿宾发来一个阿文电报,经译出,是“礼拜六向西逃跑”。当时不明何故,后来知道,他把祁家堡后墙挖开,偷偷跑到海原,绕道至平凉,带上老婆朝觐去了。所以政治瓦解的威力很大。如果不是西安事变,再“剿”下去,马的三十五师就逃不掉被瓦解和消灭的命运。

五、绥西抗战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向北平郊区卢沟桥发动进攻,我国守军奋起抵抗,全国抗日战争爆发。在中国共产党的倡导和努力之下,经过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形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挽救中华民族于危亡,成为全国人民的一致呼声。马鸿宾作为一位爱国将领,在全国人民爱国热情的鼓舞下,率领陇上回汉健儿,在绥西抗战前线,与日本侵略军浴血奋战,写下了抗战史上光辉的一页。

为了充实抗战力量,1937年,马鸿宾的部队扩编为陆军第八十一军,马鸿宾任军长,马惇靖(马鸿宾三子)任军参谋长,下辖第三十五师,师长马腾蛟;独立第六十旅,旅长马献文;骑兵团,团长马培清。马鸿宾对于抗战是有思想准备的。1938年春,他在宁夏省永宁县望洪堡举办一个军官训练班,把全军营附、连长两级军官集中训练两个月。据当时参加训练的王五典回忆,在开学典礼上,他身着戎装,佩中将领章(他平时常着便服),登台作长时间讲话。大意是:抗日战争是民族战争,我们军人首先要有民族观念、国家观念,保土卫国,尽职守责。在战场上要有能攻能守、与阵地共存亡和抗战到底的决心。日寇有飞机大炮,我们没有飞机,因此必须做好坚固的工事,加强射击训练,做到弹不虚发;并要注意防空防毒。他的讲话,在军官中起了很好的作用。在训练中,采用纱布口罩装上浸入煤油的锯末戴上,尔后在战场上就起了作用。

1938年底,日寇侵占包头,威胁大西北。蒋介石任命马鸿宾为绥西防守司令,除绥西现有部队统归马鸿宾指挥外,并由马鸿逵部调拨一个步兵旅、两个骑兵旅。次年,马鸿宾赴绥西临河就职,他察看了防区各友军设防情况,指定了八十一军防区范围。部署是:军部及其直属队驻临河县城,马腾蛟的三十五师师部驻五原城东北三十多华里的折桂乡,马玉麟的一○三旅旅部驻乌镇。

马鸿宾在抗战前线,首先强调两点:一是讲究军风军纪。要求部队有吃苦耐劳的思想准备,要爱护老百姓。强调“观民心之向背,知军纪之良否”。无论行军或驻守,任何人不准进民房,一切辎重、炊具、用具都要带全,不准借用老百姓任何东西。一是讲究战术,他和他的军参谋长马惇靖经常召集军部有关人员研究作战计划,把防区内外的山川地形、各部队设防位置、火力配备等都做在沙盘上,进行沙盘战术演习。注意部队的构筑防御工事和射击教育,不断组织各部队进行射击比赛,他自己的射击技术就很好,弹不虚发。对各部队所做的工事,他都亲自反复检查,不断加固。马惇靖还特别注意通讯联络工作,除电报、电话外,还有骑兵通讯、音号通讯、旗语通讯、火光通讯等。尤其注重夜间野外训练,曾在乌镇、司仪堂、乌布浪口等地进行过大型野外演习,并请苏联专家作指导讲评。这些都对部队的作战能力有所增强。

▲ 1.乌拉脑包取胜

1939年夏秋之交,日寇乘汽车、装甲车、坦克车从包头出发,向八十一军防地进犯。战前几小时,军参谋长马惇靖曾到乌镇检查防地,之后即通过电话指挥战斗。他命令部队既要利用防御工事沉着应战,发扬火力,杀伤敌人;又要捕捉战机主动出击,利用地形向敌人侧后迂回。日寇开始向我军进行猛烈的炮轰。我军以八二迫击炮还击,由于旧式迫击炮,一发射就冒烟暴露目标,敌人立即向我炮兵阵地倾泻炮弹200余发,我炮兵失去还击能力。接着,敌人在大炮、机枪火力掩护下,乘坦克、装甲车、汽车蜂拥而来。我军固守在工事内,当敌人进入步枪有效射程以内,正在下车之际,我军二○六团一营官兵一下子冲到敌人跟前,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有的没来得及下车,就被打死在车上;下了车的,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立即钻进车里逃跑,日寇的死尸,则用一种特殊装置装上汽车拉走。我军缴获汽车两辆,炮弹100多发,子弹几十箱,少数枪支、指挥刀等,后来把缴获的汽车开到五原县城,老百姓写的欢庆标语,在汽车全身贴了一层又一层,充分表现了人民群众的爱国热情。乌镇有位老艺人,编了庆祝胜利的歌曲,在街头自弹自唱,唱词中有这样几句:“咱们老西军,打起仗来真能行。打跑了日本兵,缴获汽车拉进五原城,全城百姓庆祝又欢迎,依靠咱的老西军,打败日本兵,百姓得安宁。”

▲ 2.乌布浪口失利

1940年2月1日,日寇3万余人,汽车、装甲车、坦克1500多辆,飞机多架,由黑田师团长指挥,分两路进犯绥西,一路向马七渡口向我骑七师门炳岳部进攻,一路向乌布浪口、司仪堂、乌拉脑包、乌镇一带向八十一军防地进犯。在八十一军二○五团阵地前沿,日寇自晨至午共结集780多辆各种车辆。然后先以3架飞机在八十一军阵地上空侦察、轰炸,再以大炮轰击。于是坦克、装甲车、汽车逐渐接近我军阵地。首先以4辆车向我二○八团阵地作试探性进攻,射击10多分钟,3辆车掉头回跑,只留1辆停下不动,我军跃出战壕冲去,这辆车突然掉头射击,立即打死打伤我士兵10多人。经过这一试探性进攻之后,敌人300辆各种车辆向我阵地冲来。我军阵地前挖有宽深3米的一道防御沟,从乌布浪山口的山脚直到黄河北岸约20华里长,沟前还有50米宽的陷坑地带,这对防敌接近起了良好作用,但同时又可能被敌人利用作为掩体。日寇到达我阵地前沿,双方激战到天黑,互有伤亡。敌机又利用顺风向我阵地不断施放毒气,我军虽有土办法防毒,但仍有不少官兵中毒,轻者可坚持,严重者只得送下火线,大大削弱了部队作战能力,而二○五团伤亡较多,战斗力减弱最甚。夜10时许,二○六团二营营附马建功率两个连,从乌拉脑包出发,经司仪堂向乌布浪口增援,由于黑夜、地形不熟,脚下发出响声,被敌发觉,马建功在激战中被手榴弹炸死,但两个连则到达阵地,与守军共同抗敌。夜11时半左右,二○八团阵地被敌人突破,但敌人不敢贸然前进,后半夜战况缓和。次日黎明,战斗又紧张起来,马腾蛟命二○六团第一营从乌拉脑包向司仪堂增援,两者相距七八里的开阔地,官兵们在敌人炮火烟雾中时而卧倒时而猛冲地到达司仪堂,敌人炮火越来越猛,下午1时许,敌人突破我军司仪堂阵地,二○八团一个营被迫从乌布浪口上山撤退。

司仪堂阵地全是大沙漠,斯时又被白雪覆盖,无自然地形可利用作掩蔽,而敌人又是陆空联合,步炮协同节节进迫。因而我军开始撤退即失去掌握。有的利用第二道防御沟顺沟往下撤,敌人很快占领了沟的东头,用机枪顺沟扫射正在撤退的我军;在另一条南北走向的洪水沟里,敌人同样占领沟北头,用机枪扫射。因此,许多官兵牺牲在这两条沟里。下午,旅长马玉麟在乌镇收容部队,傍晚又向临河方向撤退。师长马腾蛟挡住各团团长,命令指挥部队守住乌镇,但部队建制已乱,黑夜间根本无法指挥,只好后撤。这时,我军官兵已两天两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天又寒冷,不少人在行走中即倒在路旁。战后收容的伤残人员中,光冻伤的就有700多人。

这次战役,八十一军从临河一直撤退到磴口。日寇占领了五原、临河,直到临河以西的黄杨木头才停止前进。八十一军共损失1000余人,丢失了不少轻重武器。这次失利,当然有敌人武器兵力优于我的客观原因,但指挥上也有问题。当时马鸿宾正在重庆开会,师长马腾蛟指挥不灵,各部队协调不够。马鸿宾得知失败的消息,立即赶到磴口,处理善后。对失职的二○八团团长马锺、该团二营营长马希舜,带上脚镣押到黄渠桥撤职查办;努力作战的二○五团一营营长马维麟提升为二○五团团长,该营营附王五典提升为营长。将收容的部队,重新组成两个团,补充了装备,令旅长马培清率领,重返后套,协同傅作义部队继续与日寇作战。

▲ 3.伊克昭盟之战

1940年,八十一军主力三十五师和两个骑兵连移防伊克昭盟北部。其二○五团驻新民堡一带,二○六团驻新民堡西10余华里的王乃召。王乃召有个康熙年间修建的喇嘛庙,名叫广慧寺,殿宇高大宏伟,房屋很多,有一定的历史文物价值。过去有不少喇嘛,战争起后,多数走散,只剩下二三十人。部队住在寺外的荒滩上。三十五师师部驻在沙窝地的一个名叫李玉山圪堵的小村子里,东北距新民堡十五六里,北距王乃召七八里。军长马鸿宾率前方指挥所驻王乃召西约十七八里的展旦召,其余部队驻展旦召前面及迤西地区。2月底,黄河封冻,可以行车。一天傍晚得情报:归绥(今呼和浩特)方面日寇军车六七十辆满载军队,已从托克托附近渡过黄河,向西进犯,在树林台一带和民兵义勇军接触,有继续西犯的可能,军部电话命令各团注意警戒。早上,在二○五团阵地前一道高丘上,出现很多日本兵,推来大炮30多门,一字摆开。副团长韩哲生向马鸿宾报告,马指示速将部队撤出阵地,退至西南沙窝地区。此命令还未及传达,敌人大炮向我阵地猛轰,团直属右翼阵地全部被毁,副连长1人、排长2人阵亡。我军旧式步枪射程太近,无法还击。敌人步兵即从右翼向我包抄过来。二○五团急忙后撤,前沿掩护团直退却的一小部分士兵,陷入敌人包围。团直退到沙窝后,马鸿宾电话严厉批评该团动作迟缓,并令在门坎梁(距新民堡5华里)收集散兵,设法找所属3个营迅速归还建制。第二天黎明,敌人又向二○六团发动进攻,先用大炮将广慧寺轰毁,随之步兵进攻。守兵根据马鸿宾指示抵抗1小时许,向沙窝撤退。此后敌人即以新民堡为据点,分兵到沙滩地带进行所谓扫荡战,并从包头调来6个伪蒙骑兵师(每师二三百人不等),接替日军分占驻守。马鸿宾命令各团,利用沙窝地军车不能畅行的条件进行“磨盘”战术,即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与敌保持五六里之距离,如遇有利地形和机会即予反击。并选拔精壮二三十人组成突击队,夜间到新民堡附近放枪骚扰。如此相持八九天之后,一天上午,发现敌军车二三十辆,满载日兵,从新民堡出发,进入沙窝地带,军车即如蜗牛蠕动,无法快行。我二○五团即向西南撤退,敌兵下车步行前进。进到距门坎梁五六华里之兰四圪堵,正面有一不甚高大而坡度较陡的山岭,我军和敌人都抢先爬山,争取制高点。结果我军抢登山顶,我驻李玉山圪堵一连骑兵也从西翼抢上山顶,一齐开枪猛击,将抢上半山的几十名敌人全数击毙,敌后续部队爬山仰攻,抢运尸体,我军沉着应战,以手榴弹毙伤敌人200多人。此时因双方近距离作战,敌人大炮失去作用,我方凭有利地形,以轻武器给敌以很大杀伤。敌人4辆坦克冲来,我军才从两翼撤退。日军连夜在新民堡外焚尸,据附近群众说,敌人将他们的重伤士兵也浇上汽油,同死者一并焚烧,哭叫声惨不忍闻。后来,敌人烧了新民堡和王乃召的全部民房,匆匆渡黄河北去。所余伪蒙骑兵,我军连续对之发起攻击,经过1个多月、大小十几次战斗,伪蒙骑兵陆续溃逃,仅余柴登召一个据点,后也被傅作义部攻克。伊克昭盟乃全部恢复平静。

此后,八十一军还跟敌军交过几次手。1941年冬,日寇渡黄河,向包头南桃力民、大树湾等地进行扫荡,与八十一军遭遇,经两昼夜激战,将日军击退。八十一军还数次袭击驻包头西面昭君坟的日军,派小股部队伪装成当地老百姓,爆炸包头以东的铁路,阻碍日军运行。

1942年,蒋介石任傅作义为绥西防守总司令,马鸿宾为副司令。傅部防守包头西昭君坟、柴登召一带,马部防守包头南大树湾、桃力民一带。当年冬某夜,傅令该部郭师长率部攻克日军占领的柴登召。傅令八十一军攻打大树湾、史家营子、新城一带的日军。一七九团马奠邦率部攻下史家营子,敌遗尸10余具;另一部攻克新城。

1943年底,傅作义部队全部接绥西防地,马鸿宾即率部返回中宁。

1945年9月,抗日战争胜利。10月,国民党政府授予马鸿宾忠勤勋章。

抗战期间,八十一军还参与了一次镇压回民起义的活动。1939年农历四月初,海原沙沟门宦教主的后代马国瑞,不堪国民党政府的压迫剥削,纠合当地回族农民于海原艾蒿湾起义。这里正是八十一军防地。起义军一开始就攻破八十一军4个据点,缴枪60多支。后来起义军南下泾原一带活动。甘肃省主席朱绍良命令八十一军马鸿宾部,十七军高桂滋部和五十七军刘安祺部对义军进行“围剿”。同时组织回族上层人物进行说服,剿抚兼施。起义军坚持战斗1个多月遭到失败,伤亡3000多人,马国瑞阵亡。八十一军开始时对起义军进行残杀。驻沙沟八只窑的骑兵营营长马文奎,除对阵中打死起义军30多人外,还把受伤被俘的起义军20多人集体杀害。后来又展施欺骗手段,马鸿宾派一七九团团长马奠邦率两个骑兵营、一个步兵营进行“安抚”。马奠邦团部驻八只窑,他和固原县长郭某、海原县长王某向群众出示榜文,凡是参加起义的人,都要到当地驻军和乡长、保长处交出武器,领“良民证”,没有“良民证”的,立即逮捕。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就这样被镇压下去。

尽管马鸿宾的部队在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打了不少的内战和外战,但由于他先后失去了甘、宁两省主席的位子,便没有了扎根的地盘。他的部队多年来只好蜷缩在甘宁边界的中宁、中卫、靖远一带,受到马鸿逵的限制,无从发展,仅得保持现状而已。 zBh9Cxz7RYiE1NAPfRttfkwXxz2SeG56KU3xtxUXAxBMdcK27Koc53QH+KrE+G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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