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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色/花期绮梦令】

公主
狠角色

文/神小秘
图/修

安阳公主又是何许人也?她是皇上第八个女儿,因自小貌若天仙冰雪聪明而招后宫众人忌妒。

楔子

镇远大将军顾樊川凯旋回朝,城里的老百姓自主在城门迎接。

传闻大将军是个孤儿,小时候曾当过山贼……呃,不对,应该说是绿林豪杰。因为他从不伤天害理只劫富济贫,深得穷苦百姓爱戴。后来被神秘人士举荐参军,而后又因战功显赫而逐步当上了大将军。大将军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却不解风情,不少女子因他的迟钝望而却步。唯独安阳公主持之以恒地骚扰他……呃,不对,应该说是亲近他。

安阳公主又是何许人也?她是皇上的第八个女儿,因自小貌若天仙冰雪聪明而招后宫各个嫔妃公主忌妒,为了护她周全,皇上便将年幼的她交予某位隐居大臣抚养。在十七岁那年才重返皇宫。

两位带有传奇色彩的主角是在一场庆功宴上认识的。

大将军第一次带兵便打了胜仗,皇上龙颜大悦,设宴犒劳。安阳公主被邀去献舞一支。

轻舞水袖摇曳罗裙,安阳公主一支舞让在座所有男子失了魂。正当她脚尖轻点,准备做出一个跳跃的动作时,脚下不慎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大将军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安阳公主。而大将军揽住安阳公主的腰后,竟没有立刻将她扶起,反倒是与公主四目相对,凝视许久。

众人便猜测,这两人定是一见钟情吧。

“哎,公主,注意礼仪,礼仪啊!何必走得那么快,大将军又不会跑掉!”丫鬟拎起裙摆,在安阳身后小跑步跟着。

而在她的前方,那蒙着面纱的窈窕女子却充耳不闻,依旧形色匆忙。

赶得那么急,并不是怕他跑掉,而是想要多点时间和他在一起,所以连一刻也不想耽搁。这种女儿家的情思,没有心上人的丫鬟又怎会明了?

安阳轻车熟路地直奔书房,沿途却被将军府的管事告知将军不在书房。待安阳追问将军去了哪儿?管事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问题在管事身后那对相携而来的男女身上得到了回答。

安阳愣愣地看着顾樊川的手,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另一个女人挽住。顾樊川看见了安阳,很是熟络地打着招呼:“安阳,你来了?”安阳僵硬地点点头,启唇却无言以对。

丫鬟见状,心里甚是气愤,但又不敢造次。平时在公主面前开开玩笑倒无伤大雅,若是换作别人,必要懂得尊卑。碍于对方是将军,丫鬟只能扶住安阳,悄声安慰:“公主,那女子许是将军的妹妹罢了。毕竟将军以前是江湖儿女,难免会有结拜的兄弟姐妹嘛!”

安阳扯扯唇,心里明白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怕是落花有意,凭她光天化日之下也毫不收敛的举止便知。

她不自觉地拽紧了衣袖,涩涩地开口:“恭喜你啊,又打了胜仗。”顿了顿,又问,“这姑娘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想知道,可又怕听见答案的忐忑让她紧张得直吞口水。

“哦,她呀……”尾音被拖得很长,顾樊川的目光移到了那女子身上,眼底蓦地漾起阵阵涟漪,“她叫幸然。”却没道明她的身份。

安阳只觉顾樊川投注在那女子身上的目光刺眼,便没了追问下去的勇气。

这时,幸然突然开口道:“这就是你一直跟我提起的妹妹,安阳公主吗?”她行了个礼,巧笑倩兮地望着安阳:“安阳公主长安。”

安阳倏地抿紧了唇。

妹妹……原来自己才是被他当成妹妹看待的那个。

一直以来,他的温柔他的宽容他的另眼相待只是对妹妹的情谊,自己却自作多情,硬生生曲解成了男女之情。如今还要让一个前一秒还被她猜测为他妹妹的女人揭开事实。

哼,还真是……讽刺。

从将军府回来后,安阳先去了议事殿跟皇上联络联络感情,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逸楼殿下的别阁串门。

许逸楼是北国的七殿下,这次是作为来使暂住,和安阳公主一见如故,成了知己。丫鬟觉得,逸楼殿下一表人才风趣幽默,如果公主喜欢的是逸楼殿下该多好,偏偏公主又只把逸楼殿下当成可以撒泼倾诉谈心事一起逛窑子一起赏月喝酒的小蓝颜。

论相貌,逸楼不差于顾樊川;论身份,逸楼是殿下。怎么看都觉得顾樊川将军比不上逸楼殿下。

安阳也曾抚心自问,他凭什么就占据了她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然而感情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有些人就是不知哪里好,偏生就是无法将他从心中剔除。

此刻,安阳正端坐在书案前,俯身写下“心悦君兮”四字。许逸楼凑过来看,大惊道:“公主,原来你对我早已芳心暗许啊!”安阳没有如往日般抬头附和,反而眉目半敛,藏在面纱下的小嘴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家男人带了个女人回来。”

许逸楼很自然地就接了下去:“那你也带个男人去见他啊!”顿了顿,还毛遂自荐地挺起胸膛道,“我很乐意效劳哦!”

安阳根本就没心情开玩笑,白了他一眼,不再出声。

“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提建议啊。”许逸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轻笑,“如果他有心于你,这样做就等于推了他一把,懂吗?”

“幼稚。”安阳不屑地哼哼,再次一边提笔续完余下的三个字,一边道,“他曾答应过要娶我。所以即使是带了个女人回来,也不能代表什么。”

“一个情字愁煞多少痴儿,你不是觉得幼稚,你只是在害怕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激将法对我没用的。安阳狐疑地瞄了他一眼,”“许逸楼,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

“怕你将来后悔而已。”他黯下目光,似是回忆起了某些事,“能让自己动心的人,世间难觅。错过了,会遗憾终身啊!”

安阳搁笔:“又想起你的打渔姑娘了?”她拍拍他的肩,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个儿操心吧!”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

许逸楼耸耸肩:“随你的便吧。”他噙着一抹浅笑,看着她推门而去,一边目送她离开一边执笔在“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后三个字上重复描绘。

直到“君不知”逐渐洇开,模糊了轮廓。

翌日,安阳被许逸楼挖苦了整整一个时辰后,终于忍不住强行挽上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将军府。途中许逸楼依旧斜着眼睛滔滔不绝很得意地说:“又说幼稚?又说不用我帮你忙?你拉着我这么匆忙地赶去顾樊川面前是想让我怎样啊?”

安阳狠狠地掐了一下许逸楼的胳膊,低声警告:“你够了啊,再笑我就跟父皇说你带我去逛花楼啊!”

许逸楼一阵吃痛,不敢再吱声。

他们同时出现在将军府时,顾樊川并无任何类似吃醋的反应,这让安阳无比失落。许逸楼和顾樊川浅聊几句后,“英发现雄所见略同”。两人聊到兵法军书时,还兴致勃勃地移驾书房,让安阳去找幸然作伴。

可她们根本就不熟啊!况且还是情敌!安阳欲哭无泪,待在院子里无聊,只得找人解闷。她找到幸然,一起漫不经心地从自己为何连在屋内都蒙着面纱谈到顾樊川。

“将军与我儿时便相识,这次出征,偶然遇见,他便将我带回来了。”幸然瞄了一眼安阳,话锋一转,“公主,你好像很在意我家将军呀!”她特别咬重“我家”二字。

安阳显然措手不及:“呃?”随即不自然地别开头,“有吗?”

“将军这个人很固执,认定了的,谁都改变不了。特别是感情,他说认定了我,心里便无法再装下任何人。”幸然捧茶轻抿,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阳。

她在挑衅!安阳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却只觉莫名。自己又没招她惹她,于是选择沉默。

幸然误以为这是安阳对自己的不屑,眸色一沉,又倒了杯茶递给安阳:“公主,请喝茶。”

安阳不知她想耍什么花样,顺从地伸过手去,结果指尖刚碰到杯子,它便应声而落。凭着在宫里的经验,安阳在幸然飞奔至自己身后时下意识地将地上的碎片拾起,用力捏在手里,划破了掌心。

呵,女人争宠的手段,来来去去都是这几样,幸然用了最低劣的把戏。

果不其然,身后紧接着响起顾樊川的声音:“公主,幸然性情直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无须发那么大火。”他叫她公主。

安阳失望地看了一眼顾樊川,又看了看依在他身侧一脸委屈的幸然,蓦地伸出手,给他们看那深深的血痕……

只有许逸楼皱起眉,一脸心疼地走到她身边喝道:“你是怎么弄的?”

安阳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樊川,看清他眼底没有自己想要的情绪,心,彻底凉了。

“幸然,你最好别忘了我是公主,即使有将军为你撑腰,本宫要你死,你也活不了。”沉声说完这些,安阳便骄傲地挺直腰杆,缓缓离开,完全没去理会幸然煞白了的小脸。

许逸楼跟着她出了府,静静地望了她的背影一会儿,忽然没来由地开口道:“你哭了?”

背影僵了僵,没有转身。

许逸楼拉住她硬是停下脚步,凑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拭过她微凉的眼角,眼前柔情似水的少年无奈地叹息:“你哭了。”

安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遏制住哭腔:“他明明知道全是幸然的错,却还选择护着她!”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呜咽声冲破喉咙,“他不喜欢我他从没喜欢过我他不爱……”

他不爱你。

他从未爱过你。

承认那些怦然心动的瞬间一直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再也没有比这更痛的惩罚了。

看着她惨兮兮的小脸,许逸楼忽然语出惊人:“安阳,当我的妃吧。”

“他不喜欢……呃?”安阳愣了愣,几乎忘记了哭泣。

“既然他不珍惜你,你又何必苦苦执着?我爱了你那么久,你真的察觉不到吗?”

安阳看着他认真的眸,错愕了。半晌又反应过来,开始号啕大哭:“你的注意力转移法没有用啊怎么办?我还是很难过……”

“……”

然而没想到许逸楼却不是在开玩笑。

安阳隔天一大早就被父皇召去“谈心”了。出来之后便黑着一张去了许逸楼的别阁。

“许逸楼你安的什么心啊!既然心里住着打渔姑娘,为何还要向我父皇提亲!”

她怒气冲冲的质问让许逸楼吓了一跳。等安阳噼里啪啦说完,他才闲闲地捧起茶递过去。安阳一手接过便开始猛灌,还用“你最好给我个交代”的眼神睨着他。

许逸楼挠挠头,缓缓开口:“这个,该从何说起好呢?”他偏过头,略略思索了一下,选择用最简洁的话来概括,“其实打渔姑娘就是你啊!”

“噗!”茶水从安阳嘴里喷涌而出,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许逸楼边好心地过去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边将故事始末娓娓道来。

那年,许逸楼十二岁,他第一次去南国,走的水路。

出发前一切正常,然天有不测之风云,出航没多久,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变了脸。海上那越来越恶劣的气候将船带离了原本的航道,他们整队人都迷了路,只得先随便找个地方靠岸。对于粮食充足的北国船队来说,迷路并不是很可怕。小小年纪的许逸楼气定神闲地派了几个部下去问路寻道先到南国都城,再让南国君主派人来接他们,自己和余下的众人则在船上等候。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甲板上眺望夕阳,无意中发现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姑娘撑着小小扁舟摇曳在海上,找准地方后,便撒网捕鱼。许逸楼备感新奇,静静地注视着。

这一注视,就是三天。她天天傍晚来打渔,却未曾发觉他的存在,只是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昨天的动作。他也不向前,每天都待在同一个地方注视同一个背影,猜测她何时能发现自己。

五天过去,探路人都已经带着南国的人回来了。打渔姑娘却依旧与他毫无交集。许逸楼以身子不适为由,命人迟些时候再赶路。其实他只是想,再见一次就好。再见一次,说不准她就会不经意地回眸,发现一直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的他。

人心兴许就是如此奇怪,当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那人身上时,只当有趣,待反应过来时,才惊觉此人已不知不觉刻入了心底。

怎料,又到傍晚时,小舟上的捕鱼人变成了一个老头。

他心底半是疑惑半是执着,便神使鬼差地跟在老头身后,来到了打渔姑娘居住的茅屋。他躲在一旁,屏息凝神地看着打渔姑娘和老头合力将鱼搬到屋里。许逸楼期盼打渔姑娘再一次走出屋子,便又等了半晌,却发现屋里冒出了浓浓的黑烟。他皱起眉,不确定地想:是煮饭吗?

直到熊熊烈火燃烧起来,老头仓皇地夺门而出,他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没有闲工夫去追那个老头,许逸楼跳入海水浸湿了自己,又匆匆冲进火海里救人。

等他把打渔姑娘抱出来时,她的左脸颊已被烧毁。他心慌意乱地喊着:“来人啊!救命啊!姑娘,你醒醒!”最后忽然想起自己的属下,便掏出腰间的信号弹点燃。

“不要睡,你要撑下去啊!”他不敢乱动她,只能心急如焚地嚷着。

六神无主之际,手臂忽然被抓住。他呆了呆,望向依旧紧闭着双眸的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她隐忍着巨大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娶我好不好?等我长大,就娶我好不好?”

他讶异地张了张嘴,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心脏忽然就被触及到了最柔软的地方。

许逸楼柔和了目光,反握住她的小手,启唇:“好!”

“后来,我的部下赶到,将她送去救治。无奈因为她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我们便只能让她先待在医馆里。我匆匆入宫拜见了南国君王,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去医馆找她时,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许逸楼无限惋惜地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所幸七年后,我再次到南国,在庆功宴上见到了她。即使她的身份已变成了公主,还蒙着脸,但我知道一定是她。当她脚底踩滑,我刚想冲上去接住她,却被顾樊川抢了先。我看到她的眼神,刹那光华耀疼了我的眼。所以我才以蓝颜的身份接近她,不敢轻举妄动。”语毕,他抬眸,灼灼地望着她。

一滴泪溢出安阳的眼角,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连连摇头。许逸楼顿时慌了手脚,刚想靠近,却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不:可能,救我的人怎么会是你?答应要娶我的人怎么会是你?当时那种嗓音与顾樊川如此相像,我以为是他,才说出‘娶我’这些话来……”

许逸楼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本以为她多少也是有一点钟情于自己的,却没想当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时,所有的憧憬一击而碎。

许逸楼自嘲地勾起唇,轻轻地笑了:“反正他现在有了幸然,已无心于你,既然如此,你嫁给我又如何?”

闻言,安阳方从不可置信里回过神来。她静静地看了一眼许逸楼,忽然动手掀下面纱。

许逸楼看着她左颊上浅浅的疤痕,挑了挑眉:“还没有完全治好呢。不过没关系,你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区区一道疤痕又算什么。”当初从大火里把她救出来时,那伤势才叫触目惊心。

他的不嫌弃倒是让安阳怔了怔。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给你的。”她重新蒙上面纱,转身,正准备踏出门槛时,却听许逸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哪怕发动战争。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顾樊川大将军领兵之术与我相比,谁更胜一筹。”

踏出的脚顿了顿,又稳稳落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故事吗?不要让我怨你,这场情爱我们都没错,只是造化弄人,怪只怪我先遇见了他。扔下这句话,”安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逸楼无力地闭上了眼:“安阳,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就算你恨我怨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关于她和顾樊川的故事,许逸楼是知道的。

被送去民间抚养的公主和一个告老还乡的大臣住在海边的一间茅屋里。绿林豪杰顾樊川误以为他们是穷苦的打渔父女,便三不五时地送来些金银。时间久了,公主自是留意到这个拥有善良心肠的地方上的陌生人,也打听到他其实也并不宽裕。虽然她表面上过得清苦,但实际上父皇每月都暗中送来许多钱财和粮食以确保她衣食无忧。所以安阳就想让顾樊川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还不如留着让他自己用,或是给更有需要的人。

但苦于一直没有正面相见的机会,安阳只好天天晚上在屋顶等他。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安阳坚持不懈地等了几天后,顾樊川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屋顶赏月,却见一道黑影动作迅速地闪进了茅屋。她赶紧爬下来守在门口,待顾樊川送完东西推开门准备走时,便看见了立在门外的安阳。

“辛苦你了啊,大侠!”她巧笑倩兮地说,“我叫幸妆,你呢?”

当时根本没想到,理所当然要隐藏的身份会变成他们之间错过的导火索。

那时年少,没有那么多的防备与猜忌。经由安阳的解释与亲近,顾樊川也自然而然地放下了警惕。

打那以后,顾樊川一得空便往茅屋里跑,偶尔吃顿小饭帮忙捕鱼。日子一久,两人亦逐渐生出了朦胧的情愫。一起乘着海上扁舟,一起迎着夕阳余晖在海边漫步。不知何时,她就许了他一世年华,陷在浮浮沉沉的风花雪月里无法自拔。

直到某一天,她略感不适,那老臣便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出去捕鱼了。等他捕完鱼,两人又合力将鱼搬到屋内,她便开始料理晚饭。谁知无意中打翻了油瓶,油浇到锅边从缝隙里渗到灶膛,火舌立刻从炉灶里窜出来,烧着了一旁的干柴。

那老臣一见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她,率先逃跑了。安阳试图自己冲出去,无奈自己处在起火点,火势的猛烈程度让她寸步难行。她无助地困在大火里,最后支撑不住晕倒了。隐约中感觉有人抱起自己,救她脱离了火海。她以为奋不顾身来救她的人是顾樊川,所以才会攥紧他的手臂说出要他娶她的话来。怎料苍天将所有凡人捉弄,怎料苍天将一切变为伤痛。

这一场阴错阳差,扭转了多少因果。

北国殿下向南国安阳公主提亲,公主抵死不从。北国借此挑起战争,殿下率兵南下掀起半城烟沙。顾樊川大将军被委命出兵,却节节败退。南国君王大惊失色主动求和,北国殿下提出如果安阳公主不愿出嫁,把顾樊川交由北国处置亦可平息战争。南国君王当即允诺,会给北国一个交代。

安阳收到消息后,不由得苦笑。他是在威胁她。

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安阳叹了口气,起身对丫鬟道:“走吧,我要去找父皇。”语气里已是一片荒凉。

见过父皇后,和亲的事算是敲定了。安阳心事重重地走出来,丫鬟在一旁气得乱吼乱叫:“公主你真的要嫁到北国吗?我真是看错逸楼殿下了,没想到他会如此卑劣,居然用大将军来威胁公主!可恶可恶!”

“遇上情爱,哪管卑劣与否?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纵使我不择手段,我也赢了。”许逸楼的声音蓦地传来,吓得丫鬟立刻闭嘴不敢造次。只见他迎面走来,视线牢牢地定格在安阳身上。

安阳扯扯唇,没说话,只行了个礼,恭敬地道:“逸楼殿下长安。”

许逸楼一僵,蹙起眉微微不悦地问:“我好歹也救过你一命,你就这样对我吗?还是说,你打算以后都这样,抹去我们之间曾发生过的一切?”

安阳仍只是面无表情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看他。

许逸楼抿紧唇,盯着安阳良久。片刻后,他似身心疲惫地叹了口气,抬手道:“不必多礼。”

一切已物是人非。

他们曾谈天说地欢声笑语,她曾倚在他肩上讲涓涓心事,他曾执笔绘成她的肖像换来她的如花笑靥。虽从不是眷侣,却比眷侣更亲近。他们无所不谈,都将彼此视为一生何求的知己。然而如今,她从他身边走过,却不再回头。

安阳公主一个月后待打点妥当便出嫁北国。

临行前一天,安阳去了将军府,打算见他最后一面,好好道个别。

两人在庭院里双双落座,不知怎的,安阳就问起了许久以前的事:“那日宴会上,将军出手扶持,安阳还一直没有道谢,真是失礼了。”

顾樊川失笑:“你怎么拘谨起来了?你我不是一直以兄妹相称吗?”

安阳笑而不语,在心里默默叹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仅仅只是妹妹吗?

顾樊川见她无话,尴尬地笑笑,才继续刚刚的话题:“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那天公主你一直紧抓着我的衣袖不放,令樊某甚是错愕啊!”

安阳不着痕迹地低下头,轻笑道:“我害怕又摔倒嘛,才把你当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的。”原来,是她一直没放手,他才相伴这么久。

“说起来,上次幸然的不懂事,真是深感抱歉。”顾樊川倒了杯茶给安阳,又说,“其实以前幸然是名为幸妆的。我还在寨里时就认识了她。我们天天伴在一起,上山下海两小无猜,我曾在心底暗暗许诺,非卿不娶。谁知后来的某一天,我去找她时,骇然发现她所居住的茅屋变成了一片废墟,我只以为她葬身火海化为灰烬,此生无缘再见。怎料一次出征,偶然见到了一个姑娘挽起衣袖在溪边洗衣,我认得她臂上那朱红胎记,断定她就是幸妆。”顾樊川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没看见安阳失神地拿歪了茶杯,茶水沿着她的指尖滴下,落在地上,宛若泪水。

“不过幸然自从那场大火后,刺激过度,很多事都忘了。现在我想加倍疼惜她,所以那天才会出言冒犯公主,真是对不住了。”

安阳宽容一笑:“无伤大雅的事忘了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宫了。”

她强颜欢笑,一路优雅地走到门口。

然而上了轿,一放下帘子,泪便止不住。

安阳用力地捂住自己被烧毁的胎记,失声痛哭。

和亲的路蜿蜒颠簸,安阳披着大红衣裳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里。许逸楼不管合不合乎礼仪,一直固执地守在她身边。他看着身侧的安阳,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究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幸妆?纵使胎记被烧毁,你们的回忆足以证明一切啊!你既然放不下,又为何不争取?”

“你派人跟踪我?”安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掩在面纱下的脸轻叹,“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当一场宿醉。告诉了他,不过徒增困扰罢了。”

她宁愿让最美的幸妆留在他的记忆里,而不是现在这个有瑕疵的自己。那次宴会,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故意在他身边踩滑,让他上前扶持。她以为他亦认出了自己,才会抓得那么紧,一如此生执着。却不料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才是幸妆;他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去和亲的;他不知道是她向父皇举荐他的。他甚至不知道,她爱他爱到宁愿不让他知道。

她会怪他怨他恨他,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当年的幸妆,但仍旧会惦记他。或许是赌气或许是为了他,所以才逃开。正如世间那些纷纷扰扰的风花雪月,总带了些道不清说不明的怯懦。

他那么爱她,却不懂她。

既然不懂她,那就放手吧。 O+ukrcJix3w21ri1Ym6IQp8dPLSn5xA6c09ETxoHoIbcJaK4W7e0XUdBV2gKdR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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