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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贪欢不管生和死

武大郎暴卒,街坊邻居前来看望,潘金莲“虚掩着粉脸假哭”,王婆帮着料理丧事,西门庆则找到负责验尸的仵作团头何九喝酒,请他掩盖真相。武大被拉到城外化人场烧化,连骨殖也撒在池子里,而他辛辛苦苦置办的小楼,竟成了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欢会之所。

逝者长已矣。而活着的人则在尽情享乐。一阵豪雨,似乎洗去了刚刚发生的罪恶。当老西稳稳坐定那小楼之中,当潘金莲在情郎怀里弹起琵琶,当二人耳鬓厮磨唱着小曲儿饮酒作乐,有谁还记得此间曾经的主人呢?

作者之笔,惯写生死死生,又无处不见自然本色。

关于《金瓶梅词话》的作者和成书过程,论者异见纷出,颇不相类。或认为是一位经历过官场的大文人单独创作,或以为是出自下层文人之手,也有人称其为历代累积型小说,种种不一。然细读《金瓶梅词话》,会使人强烈感觉到这是一部规模初成,尚未来得及精雕细刻的巨著。作者蕴藏其间的悲天悯人之情怀,他对情色、婚姻、家庭及整个社会的深刻反思,对各色人等的熟稔和对世情的洞察;以及全书章节的不平衡,回目的简陋散乱,人物形象的不尽统一,随处可见的文字错讹,在在都是明证。如同后来出现的《红楼梦》,本书当也是一部未能最后完成的伟大作品。

本回属过渡性章节,内容不多,描写颇简。回目“西门庆买嘱何九,王婆打酒遇大雨”,对仗既不整饬工稳,用词也嫌潦草,当属于草拟的记事性阶段,未经定稿过程的润改订正。而前此数回之回目,像“淫妇背武大偷奸”、“郓哥帮捉骂王婆”,莫不如是。我们看了据云经过李渔润改的“崇祯本”和“第一奇书本”,更会有这样的看法。其能证明兰兄的文采和功力略逊,或如一些人所说的“文笔很差”么?不。时下也有几位文坛猛人动辄指斥前辈作家文笔差,伊又知晓啥子叫作文笔!

第六回 西门庆买嘱何九 王婆打酒遇大雨

此一回较《水浒传》改动颇多,增饰和新添亦多,且不乏精彩笔墨。如新出场的仵作团头何九,纯然一世故圆通、沉稳含蓄之老江湖也。面对一场证据确凿的谋杀案,面对西门庆公然的胁迫性贿赂,面对穿着一身素淡衣裳假哭的潘金莲,他心如明镜一般,却不说破。《水浒传》于此处有大段文字,先写他既不敢得罪西门庆,又怕武松回来发作,便假装中恶惊厥,一倒了之;再写其归家之后,对老婆细说疑惧,且偷藏武大骨殖之举,也是受老婆指点。而此书则写何九见出事态怪异,见出武大之冤屈,却只想到不能惹翻西门大官人,连火家提出疑问,他都给一一遮盖过去。其想到武松就要回来否?大约没有。而当武松真的回到清河,闹将起来,老东西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这才是兰兄笔下的人物,才是市井中人物。

兰兄当然也要采用《水浒》中的诗词,又几乎对每一首都作了改订,以适合新的叙事。本回引首诗,写偷情为祸之酷烈,末句原为“血污游魂更可嗟”,预言那接踵而来的报应;被改为“亏杀王婆先做牙”,则是另起一片水头,涌向欢爱场景。而回中“色胆如天不自由”一首,除却第一联,几乎都是作者新拟,“贪欢不管生和死”,“地老天荒难歇休”,责斥中见几分感叹,感叹中见几分悲悯,又句句不离世情,不离风情。

若说俗世中男男女女,多是有一些悲悯情怀的。一个善良生命的消亡,总会引发一些伤感。对武大的死,街坊邻居岂无悲悯?何九与火家岂无悲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讲话,没有一个人去报案告官。《水浒》中何九还有偷藏骨殖之举,还会跟着武松去做证,本书中则没有,没有得自自然然。这就是市井,这就是世风。

俗世中男女,也有毫无悲悯之心的。王婆对武大的死不独没有怜惜,大约还会有几许轻松愉悦。同样轻松愉悦的是西门庆和潘金莲。正是在武大的丧事期间,二人的偷情更上层楼,金莲第一次露了一手琵琶技艺,老西(相识已久,这样称呼更随意些)饮上了鞋杯,“才子佳人至妙顽”,哪里有一丝儿悲悯呢?

俗世中最重亲情,唯在权势逼凌之下、肉欲激荡之时,亲情也会打一些折扣。如武大的亲生女迎儿,对父亲的死不哭不闹,不见悲戚,大可怪也!或因其在《水浒》中原为潘巧云婢女,入于本书中还有些水土不服?而新出一潘金莲之母潘妈妈,因女儿要会见情人,便被赶离家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与王婆子几句对答,已见出品行心性,有其女必有其母也。至于金莲如何“一力撺掇他娘起身”,兰兄未写,想是觉得毋须赘累,欲火烧灼的人儿,又什么话说不出,什么事做不来呢? Svhhveg9OKa6x6Z/NegCqpSiS1kAeEsyJMSvE3gRBkFdoS5etUznf/F3/5JQvbn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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