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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老江湖失手

武松终于回到清河。哥哥已死,王婆胡乱支对,迎儿只知哭泣,都让他怀疑。好不容易从郓哥处得到实情,告到县衙,那班吃了老西厚贿的官员却拒不立案。武松急怒攻心,径自找寻西门庆报仇,不想正主儿逃去,打死了来报信的皂隶李外传。

武松终于回来了。

这位二郎与哥哥的感情是深挚的。我们还记得他临行前在紫石街的小宴,记得他坐席间对嫂嫂的敲打、对兄长的叮嘱,记得兄弟二人的洒泪而别。武松离开得有那么多悬挂,却又迟迟不归,一趟东京送礼,整整用了五个月。想来兰兄为了给老西留出作案时间,只好让武二郎没完没了地“观光上国景致”。

在《水浒传》中,潘金莲杀夫与武松杀嫂连绵叙写,几乎不见任何间隔,作孽接着复仇,血案接着血案,惨死与惨死相映照,好不使人震撼,又好不令人畅快!而在此书中,两事被有意地拉开距离——这是一种写作间离:作者以近五回的篇幅,写西门庆掩盖罪证,写二人在谋杀之地的恣狂淫纵,写谋杀主凶为死者做法事,写灵杵法鼓与淫声浪语的共鸣,中间还宕开话头,插写说娶孟玉楼之事,让一对老公母吵翻了天……似乎一切已然成为过去,却又在第八回若不经意地提到正在归程上的武松,说他总是“神思不安,身心恍惚”。

写作的间离带来了阅读悬念,带来了阅读的渴望和期待。

读者当然会渴望武二郎回来,那位早躲在一边的郓哥儿会渴望武二郎回来,已连台本般看了“谋杀亲夫”故事的街坊邻居们,想也急于见到一个结局。慑于西门庆淫威而不敢吱声的他们,怎能不期待那位打虎的英雄,怎能不急煎煎等待那复仇时刻,等着那凄厉的哭叫和满地血沫?

武松回来了。紫石街的武大郎家已是人去楼空,哥哥不见了,嫂嫂不见了,家中的多数器物也不见了,只有一个悄无声息、问着也不说的侄女迎儿,更让人觉得四壁萧然,弥漫着不祥的气息。一切都是那样的稀里糊涂,一切又都是那样的明明白白。武松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他所爱怜的哥哥已然化烟化灰。一个媒婆子的胡推乱搪岂能骗得过他这老江湖?于是,深夜的紫石街响彻了武松的哭声,这是椎心泣血的壮士之哭,饱含着对骨肉同胞的哀恸,也宣示着复仇意念的强烈与决绝。

第九回 西门庆计娶潘金莲 武都头误打李外传

结论已有,主意已定,武松还是要找到证人,查问端的;还是要拟诉状、告官府,以求为哥哥伸张正义。直到告状被驳,武松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位打虎英雄,在知县那里是比不了西门大官人的。此时的武松“不觉仰天长叹”,此时的武松必然热血沸腾,短暂的官府鹰犬生涯结束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对这一切来一个了断。

武松终于回来了。不仅仅是从外地回到清河,更是从官府回归绿林,回归江湖。杀死西门庆将是他回归的祭礼!我们看他奔往西门庆的生药铺,看他只三言两语就问出仇人在何处,看他“大叉步云飞奔到狮子街”,看他“拨步撩衣,飞抢上楼去”,心中真充满畅快。有什么能比惩创恶人更令读者畅快和欣慰呢?然而,且慢!此时的西门庆已不再是《水浒传》中那个被三两拳殴毙的浮浪子弟,而显得精警深沉,早有戒备的他临窗而坐,望见武松的他借故悄然躲开,留下那报信领赏的李外传懵懂不知,被武松掷往楼下,当了替死鬼。

李外传,里外传话、两头赚钱之谓也。《水浒》中陪老西吃酒的是一位财主,本书则换成这样一个皂隶。《金瓶梅》中如此绝妙的名字多多。他是一个类型化角色,又是一个个性化人物,他的登场也就是他的退场,他的聪明也就是他的愚蠢,来去颇觉匆匆,却在中国小说史上留下了一个饱满圆整、长远鲜活的文学形象。

市井连着江湖,毕竟又不是江湖。打虎的武二郎,也不能像原来那样快意恩仇了。作为老江湖的他,竟也会漏过真凶,也会错打他人,且在已知错打后痛下杀手,演成一桩无端命案。或曰李外传也有该打甚至该杀之处,其结果则是让西门庆逍遥了一生。《水浒传》那条精悍自信好汉,而今成了一个不知自制的莽夫,令人叹叹。

这时的武松,是急了眼的武松,又是走了样的武松。他让许多人失望了,不独兄仇难报,自家反而吃了官司,也要被拷打和充军,也会呻吟和哀求,也要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诀,而当他归来时,西门庆早已死翘翘了。

至于潘金莲,此时正在西门大院开始她的第二次婚姻,既享受着老公的爱宠,又得到大婆的信重,当是其一生中幸福指数最高的日子。 +1P0up5XHgcV9JGpKhuWXTkhrnSAGQmvc6T9HKHm2S3/+YVbX/9vogImpZDLVq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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