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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场:“没有强大的内心,是解读不了《翻山》的”

离场或入睡,是一种有缘无分

《翻山》进入院线之后,观众们对影片的反应可谓是五花八门。

不同于传统的剧情片或纪录片,《翻山》从创作理念到影像、声音、叙事等都让观众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这部影片又闷又晕,让我睡着了!

上面这句话是不少观众看完电影之后的共同感受。

有一位观众说道:

我(之前)看过杨蕊导演的《毕摩纪》。她电影里的实验性我挺敬佩的,但是恭维的话不说,在观看过程中我也睡着了。

据笔者观察,在若干场《翻山》放映之中,不论是电影节展映,抑或是售票放映,都会有一定比例的观众看到中途就选择离场;还有一部分观众在影片放映过程中的某一阶段则会酣然入睡。部分观众的离场和入睡,似乎已经成了这部影片放映中一个“雷打不动”的现象了。

一位观众表示:

我也没有看完,大概看了一个开头,我觉得很多那种固定的镜头,还有长镜头。我没有看得很明白,这个电影究竟想表现什么,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观影感受,我觉得挺与众不同,跟我们平时的那种观影感受不太一样。

另外一位观众从画面本体出发,解释他为什么会犯困:

画面还是蛮安静的,我好像感觉每个画面都停留30秒才会有其他的变化,不知道到底是想表达什么。而且觉得好像没有很欣喜那种感觉。久而久之,就难免会产生疲乏的感觉。如果你刚好白天时间比较疲惫,这时候电影又很难吸引你,难免就想偷工减料地睡上一会儿。

还有的观众表示:

它这个景色拍得很自然,很美,而且老是把景和人形成一种很鲜明的对比,人仿佛成了大自然当中很小的一个点,在大自然面前感到一种无能为力一样的,其他的没有,就是感觉到那个镜头,它特别的慢,有时候一个很固定的、很安静的镜头就有二三十秒的样子,不知道导演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而且这个人物很安静,很长时间都没有一句对话。

基于上面的观众反应,我们可以用俗话说,《翻山》绝对算得上一部一等一的“闷片”。本来也是,一部基本没有故事展开也没有叙事逻辑的电影,怎能不“闷”?

一般观众花钱进院线,更多的是期待看到一部有一定叙事强度和叙事深度的影片,而《翻山》大大打乱了观众的这一心理预期,也难怪观众会表现出嗜睡、没兴趣等各种“不适应”的症状了。

在接受美学中有一个概念,叫作“期待视域”,提出者是德国学者姚斯。把这个理论放到电影领域来具体说,就是观众在观看电影之前,对作品的呈现方式会有定向性的期待,这种期待会有一个相对确定的界域。这界域一方面来自既往的审美经验;一方面来自既往的生活经验。

那么,观众为什么会期待一部有一定叙事深度和叙事强度的电影呢?这就不得不和当下的电影生产和创作的大环境联系起来。在消费主义主导的商业电影大行其道的时代,人们能看到的电影,特别是进入影院看到的电影,大多是较为规范的工业流水线型作品,英雄美人、正义邪恶,过程曲折、结局完满,在这些观影过程中,就塑造了和积累了观众对应的审美经验。因此,从审美来说,对大多数人而言,《翻山》应该是一部很难纳入“期待视域”的片子。另外,生活经验,无须赘言,云南、沧源、佤族,这些词一个比一个更加远离现代都市人的生活。所以,不管是从审美角度还是生活角度,《翻山》都超出了一般人的经验范围。

但这部和观众的“惯性”相去甚远的电影,与期待“格格不入”的同时,却也并不是没有“从一而终”的观众。虽然和占据影院大部分放映厅的“主流大片”截然不同,来看《翻山》的观众数量少,但是却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观影群体。

闷片?比你想得更闷

我们对北京地区的《翻山》观众进行了抽样访谈,其中有一些观众的观后感尤为值得一提。这些观众多为“文化人”,普遍对少数民族题材内容感兴趣,或是有在少数民族地区生活过的经验。

笔者在北京市三里屯的一家云南菜馆采访了《中国民族报》的编辑俞灵,采访地点装修温馨,处处透出滇式风情,在这里采访关于《翻山》的话题非常应景。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俞灵一袭长裙,显得温和恬淡。对于这部电影的观后感,俞灵直言:

我去看这部电影之前,已经大概预感到了这会是一部闷片,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它是一部“那么闷的片”。
那天我记得挺清楚的,我去的时候已经快开场了,当时我看还有一个家长带了一个小朋友,那个小朋友跟我女儿差不多大,五六岁的样子,我在心里还想,我其实也应该把她带来,我有一些活动还是挺愿意带着我女儿的。但是我记得非常清楚,看了一点以后,我就在想,这个小朋友会看不下去。这个小朋友最终走的那个地方我还清晰地记得,是在一个长镜头,两个人看着一队人马在远处走,然后“轰”一声有一个爆炸,那一下子我其实也被吓了一跳,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家长把那个小朋友领走了。我就在想,才走啊,要是我的女儿,她可能不会等到那么后面。那其实是已经很中间的位置了,中间已经偏后了,那个地方他才走。我觉得这个家长还挺有毅力的,要不小朋友早就待不住了。

除了情节前后普遍无法关联而产生的“闷”感等原因,在放映的现场,很多观众表示很难坚持把片子看下去,还因为长镜头的普遍存在。我们做了一个统计,发现《翻山》正片全长98分钟,一共只有不足100个镜头,平均每个镜头长度在半分钟以上。换句话说,这是一部几乎完全依靠长镜头组接起来的片子。

且不说和一般的商业电影动辄上千、繁复纷杂的分镜头相比,就算和一部叙事节奏相对缓慢的纪实性电影相比,《翻山》的镜头切换速度也慢了一大半,这大大超出了一些观众的心理耐性。而就每个长镜头而言,又多为人物面无表情地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其中牵涉的语言、风俗等又多为大多数观众所不熟悉,加上对话字幕和解释性字幕的“奇缺”,更是加大了观众理解、融入这部电影的难度。

可以举一位观众“痛苦不堪”地走出电影院后接受采访时说的话作为佐证:

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没看懂,好像是像在边陲线一样,是军队,然后上面还有一个情节,是老师告诉孩子们,山里出现了炸弹。后来一个情节还看到很多围栏,我觉得是不是就反映了云南边境,当时是中越战争,感觉好像是战争遗留的比较紧张的氛围。但是与后来设置的一些情节点完全都关联不起来,因为影片用了很多长镜头和固定镜头,一般那种镜头是反映生活化的情节,里面有一些对话没有出字幕,就是想表现生活化。
但是又有一些,比如三个男女同学一起相处的时候,动作特别慢,比生活中的动作要慢半拍,有一些情节,比如捉迷藏一样的,就觉得好像还挺诗意的,不过感觉这部电影都像是在用脱离生活的语言讲话,理解起来实在有难度。

另外一位观众说,影片说的是云南的事,由于很多电影观众都来自东部地区,对云南的风土人情不太清楚,所以一开始他是带着一种猎奇的心理去电影院的。刚开始看的时候,他还觉得影片中展示的环境和人物比较新鲜,这种猎奇心理还在,还想继续看下去,但是到最后发现“实在看不进去”了。这位观众认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个是影片没有故事,或者说讲故事了,但是他没看出来;另一个是电影的节奏太缓慢,而且镜头里的内容太少了。这部电影没有“一个让我想往下看的牵引我的东西”。

通过比较分析不同观众对《翻山》的观影感受,我们还有了另外一个发现:除了直观上“闷”的感受外,一个普遍现象就是,很多观众所能表达的也只是一种感觉,或者对一些镜头、片段的印象、描述和理解,很难有比较强的整体逻辑体系上的理解。

试着翻翻山

下面我们再来看看几位北京文化界人士对于《翻山》的个人理解。

胡一燕先生在看《翻山》之前并没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他说:

进电影院之前,拿到一个影片说明书,但还是不了解这是个什么影片。直到这个片子一开始放映才知道,好像是个故事片,又好像是个纪录片。它的片头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群士兵在丛林里面巡逻,听见“轰”的一声,我感觉这可能是一个战争片,就这么一个镜头,再没有了。但是就吸引我往下看了,看得出来,它是一个南方的地方,挺南边的,因为有丛林。
就这么一直看下去,越看越感觉它不是故事片,应该属于纪录片,有一定的内容,但是它的故事性不是很强。越看就越感到它的生活,对我们这个年纪来说,应该是印象比较深刻的。因为我曾经也到西北比较偏远的地方去,也算是采访。我一看,跟我采访的情况有点相似,区别就是一个是南方,一个是北方。表现出跟现代化(比如北京、上海,或者广州、深圳)有巨大的反差。

胡一燕在这里看到的是影片折射出的地域文化差异。

中央电视台《面对面》节目主编胡维捷则认为:

这个电影它不像电影,不像传统的故事片,传统的故事片必须要有情节、人物的定位、走向什么的,它几乎没有。我觉得它作为一个“纯视觉体验”的东西,它还是有点意思的,因为它至少让观众不是被动地去看一个东西,我指的被动就比如说故事片,等着你编剧怎么编,剧情怎么发展,最后怎么样,刚开始怎么样,或者我不看,也能猜到开头,因为故事片的编剧都有一种预先设定好的(思路)。
《翻山》不是,它是让你主动地参与进去。我觉得它这个主动参与的好处,唯一的好处是,它能调动观众的比较本能的、原始的视听的东西。比如天上打雷了,我们人知道打雷了,可能老师、大人会教我们一些概念,雷是怎么形成的,但是老虎、豹子、小鸟不知道,它们也知道打雷这个现象。如果我们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话,我们也知道打雷只是一个现象,但是好多东西、科学的东西我们并不知道。这应该就是区别吧。

作为一名资深电视人,胡维捷与《翻山》是一场偶遇,虽然他是从影片放映到近一半才开始看,但是并不妨碍身为电视人的他对《翻山》产生的丰富解读和联想。

另外一位观众别出心裁地认为,《翻山》有点挑战自我的感觉。他说:

我就觉得(看这部电影)像挑战一座大山,然后我发现自己挑战失败了,是我自己把自己累倒了。其实我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导演要采取这种方式。

反倒是在放映结束杨蕊上场进行导演同观众现场互动之后,这位观众对于《翻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位观众接受了杨蕊在影片中的“说话方式”,进而认为,导演可能也并不想去跟别人做任何的沟通,导演更期待的是“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效果。那是导演自身独特的方式,或者说导演认为以这种方式同其他人进行沟通很是自然。

那么,院线放映方对于《翻山》的评价又是怎样的呢?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节目及市场推广经理吴靖认为:

(《翻山》)挺特殊的,我们有一个青年导演的栏目,每个月都有一部青年导演的新片会推出。《翻山》是我们2010年5月份新推的一部片子,到现在放了四个月,放的场次不太多,但是放映持续时间比较长。
放这部片,我刚开始是挺担心的,因为它太特殊了,它没有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构,对一般观众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挑战。所以在它第一次放映的时候,其实我是很紧张的,我怕观众会很不能接受这些片子。但是放映的结果是挺出乎我意料,其实也会有观众不能接受,每一场都会有观众睡着,也有观众离场,但是我们发现,也有观众特别喜欢,看了一次还要来看第二次的。各种各样的观众反映都有。
上座率一直都是每场二十多人、三十多人这样的情况,不管你是排在上午、排在晚上、排在什么时间,都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它好像是一个固定的人群。
我也问过一些观众,为什么你会选择这样的片子,他们觉得,在北京一般的影院完全是不可能看到所谓的实验电影,本身中国也没有实验电影这样一个概念的东西,所以他们就觉得很新鲜,至少是他们能够看到这些片子,暂且不说片子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是这种形式让他们觉得很兴奋,也很新奇。

对上面这些来自各行各业的观众的评价,我们听到最多的两个词便是“闷”和“无法理解”。看到这些观众的评价,你的心中是否对影片产生了一丝好奇之心呢?或者作为一位“电影发烧友”,你心中挑战不同类型的电影的欲望是否被上述观众的点评激发起来了呢?

《翻山》是什么,就如同电影是什么一样,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不论是导演还是观众,具体到每个人,你都会看到一个个不同的解读。虽然大部分人觉得《翻山》很晦涩,但在北京地区每周一次的放映中,总是有不少观众慕名而来。这部电影的剧情的“疑窦丛生”和形式的“标新立异”,都成为吸引观众的理由。

对于《翻山》的解读,就像剥洋葱一样。这部电影不会把故事主动呈现到观众眼前,而是要观众自己动手,一层一层地剥开看到的表层现象,直到最后抵达最深层的解读。《翻山》的困难在于,解读它可能需要花费比一般“期待视域”内的电影多出很多的力气。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现在我们就一起来以观众的视角,从浅到深地剥一剥《翻山》这颗洋葱吧。 d8E2HXM7SCzSPT+bxDyxdfpqmiBq+jesvntleiiECccl7QDmMI9vmwDwux6Z63A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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