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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序

一、久别重逢的喜悦

10年前,我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翻译了加拿大传播学家哈罗德·伊尼斯(Harold A.Innis,1894—1952)的《帝国与传播》(Empire and Communications)和《传播的偏向》(The Bias of Communication),如今又有机会翻译他临终前的另一部杰作《变化中的时间观念》(Changing Concepts of Time),深化对他“偏向论”和“帝国论”的研究,欣欣然焉。至此,伊尼斯的传播学经典就由我悉数引进大中华学界了。

二、伊尼斯的历史地位

和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一样,伊尼斯的学术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上升。

1.学术转向和代表作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伊尼斯再入麦克马斯特大学,获硕士学位,旋即转入芝加哥大学,攻读经济学,师从西方社会学巨匠帕克(Robert Park),完成博士论文:《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史》(A History of the Canadian Pacific Railway)。1920年,他开始在多伦多大学执教,直至去世。

伊尼斯求学时,正值芝加哥社会学派盛期。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和帕克(Robert Ezra Park)等经济学和社会学大师云集,该学派的都市研究和地区研究无人能敌。

伊尼斯青出于蓝,他没有去追随极富盛誉的都市研究模式,而是转向欧洲学派,研究宏大主题。他要为祖国的学术研究开辟新天地,他开创了大宗产品(小麦、木材、矿产、皮毛、渔业、纸浆等)研究和经济史研究,尤其是加拿大经济史研究。

不久,他又转向媒介、媒介史和文明史研究,因为正如大宗产品一样,媒介也是历史运演的主要资源。

20世纪30年代,伊尼斯成为著名经济学家和经济史家,完成了两部传诸后世的经济史专著:《加拿大皮货贸易:加拿大经济史导论》(The Fur Trade in Canada:An Introduction to Canadian Economic History)、《鳕鱼业:一部国际经济史》(The Cod Fisheries:The History of an International Economy)。

同时,他参与组建加拿大政治学学会、北美经济史学会,1949年出任加拿大皇家学会会长,20世纪50年代初期又出任北美经济学会会长。

伊尼斯于1952年英年早逝,在短短30年的学术生涯中,他力主加拿大扬长避短,发扬民族特性,保护民族文化,为加拿大政府建言献策,对加拿大的教育政策和文化政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伊尼斯对西方文明的危机深感忧虑,认为西方文明具有强烈的空间偏向,忽视了时间的延续、积累和传承。

20世纪40年代,他从经济史转向文明史,从经济学转向传播学,给世人留下了永垂青史的传播学经典:《帝国与传播》、《传播的偏向》和《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但正处在学术爆发期的他不幸身患绝症,于1952年11月8日去世,享年58岁。

伊尼斯是加拿大为数不多的世界级大师、经济史家、多伦多传播学派奠基人,给经济学和传播学打上了深刻的烙印,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他给世人留下的著作,附录于此: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史》(A History of the Canadian Pacific Railway,1923)

《加拿大皮货贸易:加拿大经济史导论》(The Fur Trade in Canada:An Introduction to Canadian Economic History,1930)

《鳕鱼业:一部国际经济史》,(The Cod Fisheries:The History of an International Economy,1942)

《现代国家的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 in the Modern State,1946)

《帝国与传播》(Empire and Communications,1950)

《传播的偏向》(The Bias of Communication,1951)

《变化中的时间观念》(Changing Concepts of Time,1952)

《加拿大经济史论文集》(Essays in Canadian Economic History,1956)。

2.麦克卢汉的推崇

(1)“芝加哥学派最杰出的代表”。麦克卢汉说:“芝加哥学派研究的是地方性社区。在挑选大型主题上,伊尼斯属于欧洲学派,而不是美国学派。”“实际上,伊尼斯发挥这些思想时比帕克还要走得远。他应该是以帕克为首的芝加哥学派最杰出的代表。” [1]

(2)谦称自己是伊尼斯的“注脚”。“我乐意把自己的《谷登堡星汉》看成伊尼斯观点的注脚,首先是诠释他关于文字的心理和社会影响的观点,然后是诠释他关于印刷术心理和社会影响的观点。” [2]

(3)推崇伊尼斯的研究方法:构拟“宏大模式”、从内部深挖“历史运行机制”、推出“总体场论”等。兹引几句予以说明:他要“把历史当做一台戏,整个世界就是剧组……他揭示帝国要务的宏大模式”。伊尼斯说,“我不打算专注于不列颠帝国某些时期或地区的微观研究……相反,我要集中研究西方历史上的其他帝国,同时与东方帝国参照,以期抽离出可资比较的重要因素”。麦克卢汉说:“伊尼斯正在推出一个‘因果关系’的总体场论(total fieldtheory)”,又说其研究方法是“界面”的方法,“伊尼斯对历史进程的认识,并没有成为其他历史学家的共识。他特立独行,首先运用模式识别的方法,去研究我们这个信息超载的、电路连接的行星”。“他的研究方法为之一变,他从‘观点’出发的方法转到‘界面’的方法,以生成洞见”。 [3] 这是一种从叙述转向阐释的研究方法。

(4)称许伊尼斯是“最好的老师”。“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篇浓缩的专论,他的每一页书都包含了一个小小的藏书室,常常还有一个参考文献库。如果说,老师的职责是节省学生的时间,那么伊尼斯就是记录在案的最好的老师。” [4]

3.凯利的称颂

詹姆斯·凯利(James Carey,1934-2006)是美国新闻学家和传播学家,他独擎一帜,引入传播的仪式功能,他把传播作为文化来研究,居功至伟。其成就是:第一,推崇、阐释并光大伊尼斯的思想。第二,生平的最后10年转向媒介环境学研究。

就是这样一位大家,破格为伊尼斯这本书写下万余字的长篇序言,为其增色。值得注意的几点是:

(1)伊尼斯思想的分期和一以贯之的治学风格,“和马克思等思想家一样,伊尼斯的思想分为前后两期,中间似有一个断裂,研究题材和哲学观点都有剧变。他的传播学论著横空出世,颇为突然。后期的著作独树一帜,极具胆略;前期的经济学论著精致准确,细节却可能使人昏昏欲睡……不过,我本人不持这样的看法,早期伊尼斯和后期伊尼斯之间不存在急剧的脱节”。(viii页,译者序中的以下引文均注原书页码,即本书边页码。)

(2)研究帝国构建和瓦解的条件和因素。“在他的笔下,帝国既可能善,也可能恶;既可能是共和主义的,也可能是威权主义的;既可能是良性的,也可能是破坏性的;既可能是进步的,也可能是反动的。抨击帝国犹如独战风车,因为帝国是长期存在的社会组织形式,与我们所知的人类历史一样悠久。理智的问题是:理解帝国构建和瓦解的条件,了解判定帝国效能和文明潜能的标准。”(xii页)

(3)率先研究伊尼斯的全球化理论和实践。凯利注意到伊尼斯这方面的成就,颇有新意。他说:“在经济和传播领域,伊尼斯是最早明确表述全球化的理论家之一……伊尼斯讲述贸易、商品、技术和传播的复杂历史,他考察的多半是全球化的前两个阶段:(a)北美的殖民和扩张,(b)19世纪帝国主义控制远方领地的竞争。”(xii-xiii页)

4.霸气与豪气——译者的评价

伊尼斯的学问充满霸气与豪气。他上下六千年、纵横数万里扫描人类社会的历史。

和汤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一样,他用如椽之笔进行宏大叙事和比较。同时,他还对历史模式做出有深度的解释,这把解释的钥匙就是他的“偏向论”和“帝国论”,涉及媒介、传播、时间、空间、政治组织和宗教组织等观念。他认为,帝国耽于空间上的开拓,疏于时间上的传承。又认为,“理想的”帝国要防止空间偏向和时间偏向。“一个成功的帝国必须充分认识到空间问题,空间问题既是军事问题,也是政治问题;它还要认识到时间问题,时间问题既是朝代问题和人生寿限问题,也是宗教问题。” [5]

他的霸气建立在30余年的严格训练和潜心治学上。在学术生涯的前20年里,他完成了极具原创性的四部加拿大经济史著作,在生命的最后10年里,他转向文明史和传播史研究,贡献了三部传播学经典。多学科的学问背景使他能够高屋建瓴、以简驭繁,所以他能提出“传播偏向论”和“帝国模式论”。

他的豪气来自于边缘对中心的反叛。20世纪上半叶,加拿大还没有完全摆脱英国殖民地的边缘地位,同时又受到美国文化帝国主义的挤压。他以强烈的民族主义感情做学问、当策士,对加拿大政府的教育政策和文化政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除了“偏向论”和“帝国论”,他给世人留下的思想遗产中,还需要特别指出以下四点:

(1)独创加拿大经济史学派。他从研究加拿大本土的贸易、运输和交通网着手,自成一家,使加拿大的经济学研究摆脱依附,走向独立与辉煌。

(2)首创“大宗初级产品论”。这给加拿大人敲响警钟:不满足于初级产品的生产,经济才不受制于人。

(3)保护、发展和弘扬加拿大文化,以抗衡美国的商业主义文化。唯有弘扬自己独特的国民性,文化上才不受制于人,加拿大才不至于沦为英美的边缘,才不会受到文化帝国主义的挤压。他说:“我们加拿大人在为生存而斗争,美国广告,尤其美国期刊广告的有害影响、美国商业主义强大而持久的冲击,表现在加拿大生活的一切方面,彰明昭著,一望而知……这些发展势头会对加拿大文化产生灾难性的影响。事实上,它们对加拿大的国民生活构成威胁。”(xvii页)

(4)给偏重空间扩张和知识分割的西方文明敲响警钟。他认为,偏重空间扩张的西方文明忽视文明的时间传承,容易损害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他这个思想对社会的权力、文化和价值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警告:“思想自由的条件正处在危险之中,它有可能被科学技术和知识的机械化摧毁。和这些条件处在同样危险之中的,还有西方文明。” [6] 接着又说:“……这个代表英联邦大学的会议,迄今为止都关心从政治的观点来表达问题,以至于忘记了西方文明整体性的问题。” [7]

(5)奠定了传播学多伦多学派的基石。世人给这个学派的诨名“技术媒介决定论”,未必是妥当的。他认为,媒介有偏向和强大影响,不等于媒介具有决定性,媒介的作用仅限于“加速”、“促进”或“推动”复杂的社会进程。他是一位清醒的大儒,对影响社会历史进程的其他因素了然于胸。

三、治学风格与治学方法

1.小篇幅,大文章

《帝国与传播》、《传播的偏向》、《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三本书篇幅相近,均不到20万字。但伊尼斯的每句话都是一个小小的藏书室、一个参考文献文学库,其信息量非常密集、浓缩、丰富;他的思想节奏快,多跳跃,给人留下大量思索的空间;他的文化模式、媒介偏向、帝国模式构架宏大,隐藏了大量的叙事、描绘和阐释的空间。他的书既需要反复琢磨,又非常耐读。他小中见大,以简驭繁,胜人一筹。

2.精于考据,注释不厌其详

以《帝国与传播》为例,总共不到20万字,注释之篇幅,竟然超过全书篇幅的五分之一!1950年,初版的《帝国与传播》注释已有277条,1952年再版的《帝国与传播》又追加了257条注释。传世的《帝国与传播》一书,注释竟然多达554条,达到全书五分之一还要多的篇幅。《传播的偏向》的情况类似,不到20万字的篇幅竟有数以百计的注释。

再以《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为例,正文仅10万字,加上索引,也不过11万字,但读者手捧的书已近20万字。这是因为:原书注释多达近400条,计4万字;凯利评价、阐释和弘扬他思想的序文超长,达万余字;为了帮助读者理解,译者加入200余条注释(共2万字),并撰写了近万字的序。

3.洞幽烛微,识别模式

根据麦克卢汉的归纳,伊尼斯的研究方法别具一格,那就是:模式识别、整体场论、“界面”方法。在《传播的偏向》和《帝国与传播》的序言里,麦克卢汉用相当大的篇幅阐述伊尼斯的研究方法。再摘引几段,以明其要:

伊尼斯深入到隐蔽的历史情景中去,从内部去探察文化,了解其运行机制(processes),而不是站在外面对文化进行描绘和叙述。 [8]

伊尼斯展示的是文明兴衰的运行机制。他指出,帝国自然而然禁不住诱惑,要用文字、纸张和官僚体制,来寻求空间上的扩张。 [9]

他的研究方法为之一变,从“观点”出发的方法转到“界面”的方法,以生成洞见。对话还有一种自然的倾向,那就是任何题材的多方面的相互作用,这种相互作用能够产生洞见和发现。与此相对,观点仅仅是看问题的一种方式,相反,洞见却是在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中突然得到的顿悟。

读伊尼斯的时候,记住分类知识和模式识别的区别很有好处,因为他首先是擅长识别模式的人。 [10]

四、关键词解读

在伊尼斯的传播学论著里,有几个很重要的关键词,它们是:传播、偏向、帝国。

和麦克卢汉一样,伊尼斯从来不给这些关键词以任何解释,我们只能到他的著述里去钩稽其含义。

在《帝国与传播》、《传播的偏向》的译者序和《多伦多的双星》一文里,我曾经试图解读这三个关键词。

就说“传播”吧,他研究的传播,是媒介的发轫、流布、变异、互动、特质、偏向。

至于“偏向”,那是传播媒介特质的时间偏向和空间偏向。他认为,传播和传播媒介都有偏向,大体上分为:口头传播的偏向与书面传播的偏向、时间的偏向与空间的偏向。他发现,媒介可以分为两大类,两者有一个基本的区别:有利于空间上延伸的媒介和有利于时间上延续的媒介。比如,石刻文字和泥板文字耐久,所以它们承载的文字具有永恒的性质。但是,它们不容易运输,不容易生产,不容易使用。相反,莎草纸等纸张轻巧,容易运输,方便使用,能够远距离传播信息,然而它们传播的信息局限于当下,比较短暂。

总之,传播媒介的性质往往在文明中产生一种偏向,这种偏向或有利于时间观念,或有利于空间观念。

根据传播媒介的特征,某种媒介可能更加适合知识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而不适合知识在空间中的横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笨重而耐久,不适合运输的时候;某种媒介却可能更加适合知识在空间中的横向传播,而不适合知识在时间上的纵向传播,尤其是该媒介轻巧而便于运输的时候。所谓媒介或倚重时间或倚重空间,其含义是:对于它所在的文化,它的重要性有这样或那样的偏向。

至于“帝国”,那既是常人心目中的帝国,又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帝国。他笔下的帝国,有两个意思,一是作为政体的大型国家,二是泛指大型的政治组织。

凯利认为,伊尼斯并不对帝国和帝国主义进行价值判断。在《变化中的时间观念》的序言里,他对其含义做了这样的解读:

伊尼斯并不抱有今天的人们对帝国那样典型的鄙视,当然,今天还有人捍卫帝国的无辜。在他的笔下,帝国既可能善,也可能恶;既可能是共和主义的,也可能是威权主义的;既可能是良性的,也可能是破坏性的;既可能是进步的,也可能是反动的。(xii页)

凯利的解读是否正确?伊尼斯是否抨击和挞伐帝国主义?我们还是看看他本人怎么说吧。这是下一节阐述的主题,也是《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一书最闪亮的思想之一。

五、“帝国论”的警世箴言——美帝国主义批判

《变化中的时间观念》的亮点之一是对美国帝国主义倾向的深刻揭示和批判。

读者浏览目录,赫然在目的批判文字就有:“美国宪法的军事意涵”(第二章标题)、“美国的扩张与战争政策”(第二章第三节标题)、“帝国主义在美国抬头”(第三章第四节标题)。伊尼斯刨根究底,以哲学家的明达睿智、史学家的纵横视野、批评家的深刻洞察,对美国的扩张冲动、军事主义、帝国主义的根源进行了前无古人的揭示和批判。

1.美国宪法嵌入了军事主义的种子,军事主义是美国“先定”的命运就此,凯利对伊尼斯追究的军事主义根源做了很好的归纳:

他认为,美国宪法有两个根本的弱点:(1)总统是武装力量总司令,他在外交政策上拥有几乎不受制衡的控制权……他实际上就可以像君主一样行事了。(2)由于总统选举日期固定且可以预知,外交政策在政治竞选中被牺牲了……政策就听命于打赢选战的谋略,而不是服从于国家利益,这就产生政策的摇摆性和易变性。(凯利序,xviii页)

他又说:

伊尼斯论证,各国宪法普遍有一些基本的弱点,美国宪法的缺点尤甚……他认为,由于美国是在暴力革命中建立的,所以它很容易表现出过分的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凯利序,xviii页)

伊尼斯不希望美国成为鼓吹“美国天命”的醉汉。

在美国宪法的影响下,对武力的依赖日益成为必需的要义……将军出任总统几乎成了惯例。奥斯特罗果尔斯基(俄国政治学家)说,上帝眷顾儿童、醉汉和美国。我希望,上帝偶尔也看看其他方向,眷顾我们这些其他人。(39页)

2.将军出任总统的“传统”强化了军事主义的倾向

在第二章第二节“美国历任总统及两党政治”里,伊尼斯详细叙述了100余年间总统竞选的两党政治以及历任总统的军事业绩。令人吃惊的是,从华盛顿到艾森豪威尔的34任总统中,军人出身的就有10人,他们是:华盛顿、门罗、杰克逊、哈里森、泰勒、格兰特、海斯、加菲尔德、西奥多·罗斯福和艾森豪威尔。

3.频繁的战争叫嚣和扩张

1844年,第11任美国总统波尔克的竞选口号是:

经纬线50度-45度,否则开战。(59页)

1898年,参议院外事委员会主席洛奇(Henry Cabot Lodge)叫嚣:

从里奥格兰德河到北冰洋,只应该有一面国旗、一个国家!(30页)

华盛顿及其19世纪的继任者……在南北美洲稳步扩大美国的影响……向南部扩张以牺牲法帝国为代价,其突出表现是杰斐逊任内与拿破仑达成购买路易斯安那的交易;向北方扩张以牺牲英帝国为代价……稍后向南的扩张有1823年提出的门罗主义保驾护航。(22页)

4.隐而不显的帝国主义

美帝国主义被描绘为“隐而不显的、基本上是政治性的”。它之所以被视为有理三分、能吸引人,部分原因是它坚决否认它搞的是帝国主义。(117页)

5.问心有愧的帝国主义

这是个问心有愧的帝国主义,是粗暴得难以置信的帝国主义。我们再以西奥多·罗斯福在阿拉斯加边界争端中的手腕为例,还以他在巴拿马运河谈判中的谋略来说明问题。其粗野态度的最露骨表现是美国谈判代表坎贝尔的一句话。他问:“总统先生,在朋友之间,宪法算什么?”(59页)

6.反对美国的帝国主义政策

在加拿大,我们也看见美帝国主义以各种形式发酵:两国的渔业争端、美国人抗议我们修筑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在阿拉斯加划界时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发出的威胁,无不是美国的帝国主义在起作用。(59页)

我们的确是在为生存而战……只有坚持不懈地在战略重点上反对美国帝国主义,我们才能够确保生存。(13页)

六、破解天书:《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主题

译完全书,有一个问题大惑不解:《变化中的时间观念》似乎文不对题、题不对文。此谜似乎极难破解。什么是他所谓的“时间观念”?他的“时间观念”有何变化?伊尼斯似乎不着一字。至于“文不对题”,无非有几种可能:(1)作者疏忽,(2)隐而不显,(3)有意掩盖。略一推究,伊尼斯治学极为严谨,“疏忽”和“掩盖”都不太可能,“隐而不显”却值得我们深究。

伊尼斯在极其短小的“作者前言”里闪烁其词地隐藏了他的“时间观念”。他说:

不同的文明以不同的方式看待空间观念和时间观念,而且,在同一文明里,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态度也大不相同,印刷术以降的西方文明即为一例。即使在一个政治区域里,比如美国,不同地域的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态度也迥然殊异,尤其东部人和西部人的态度更颇为悬殊。实际上,政治疆界和政治制度的特性就足以反映地区差异。在解释这些差异时,我们的着力点是传播技术的变革。(xxv页)

本书第四章“报业:20世纪经济史被忽略的因素”就是从媒介的变革看时间观念的变化,只是没有用文字点破而已。

凯利对此给予的解释是:现代媒介的空间偏向使时间观念缩小到当下的范围。

凯利认为,“时间的视野塌陷,囿于目前”。他说:

这个世界每天一个周期,甚至以时刻为一个周期。我们被囿于当代新闻的生活,用以取代政治参与。时间的视野塌陷,囿于目前,远见卓识、长远谋划、为子孙后代着想均已过时。(xv页)

凯利又进一步发挥“未来消失,化入现在”。他说:

时间缩小到当下的范围,缩小到每星期一个周期的尺度,缩小为即刻和短暂的世界。未来消失,化入现在了,一切事物以令人头昏目眩的速度变化,使人难以维持时间和文化的连续性。(xv页)

如此看来,《变化中的时间观念》宛若留给世人的无字碑,读者可以放飞无限的遐想,我们只好从他的《帝国与传播》和《传播的偏向》里去寻求开放性的解读了。

何道宽

于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

深圳大学传媒与文化发展研究中心

2012年6月5日


[1] 转引自[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麦克卢汉序》,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7页,8页。(本书脚注为译者注,下不一一标明。)

[2] 转引自[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麦克卢汉序》,8页。

[3] 同上书,2页。

[4] 同上书,3页。

[5]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帝国与传播》,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19页。

[6]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165页、167页。

[7]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165页、167页。

[8]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帝国与传播·麦克卢汉序》,2页。

[9]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帝国与传播·麦克卢汉序》,5页。

[10] [加]哈罗德·伊尼斯著,何道宽译:《传播的偏向·麦克卢汉序》,2页。 h9+b/FIV1bhigVS40R6htgnGLzbr5IxTEf/r8ul/RU1QIZXmnwirCqYSbnm+ei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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