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总是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一道产生的。在历史维度和全球视野下通过对研究生教育理念多样化路径的梳理表明,尽管研究生教育理念在各个国家可能表现不一,也尽管研究生教育理念国际化带有一种强势渗透,但是在那些强势渗透的研究生教育理念中确实存在一些具有相对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它超越了地理界限,也打破了单向的国际化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与各个国家的本土化契合得很完美。在这个意义上,就有必要对当前多样化理念进行整合,抽象出具有相对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
显然这种整合是相对困难的。如前所述,国际化不可避免地带有一种强势的渗透,“教育全球化具有殖民化倾向” (19) 。当处于优势的研究生教育理念在走向国际化过程中,很多国家的国际化也就不仅仅是一种自我驱动,同时也是一种他者驱动。因此寻求相对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就必须真正地把握他者驱动,在拿来主义的基础上对强势国际化的理念进行甄别和扬弃,保证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契合。这是每个国家在迎接国际化过程中所应具有的态度。然而,超越国度地整合和抽象具有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这本身就存在一个基准的选择,显然,各个国家的研究生教育具体需求已经不是标准,只有研究生教育的内在属性才是整合和抽象的根据所在。但是,伴随着研究生教育理念的多样化发展,研究生教育的内在属性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学术自由随着研究经费更多地依赖于外界的捐赠赞助而受到冲击,对科研的重视程度随着职业性学位教育的发展而受到淡化,而大众化高等教育的发展,传统精英型的研究生教育也必将面临崭新的内涵 (20) 。研究生教育是在不断发展着的,它的内在属性也是在历史演绎中不断更新的。因此,只有运用发展的眼光才能整合和抽象出具有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新理念。从这个意义上说,在缺乏相对标准的前提下,对当前正在趋于和可能趋于一致的国际研究生教育发展趋势进行教育理念层面的整合和抽象,并尽可能从全球视野下采取一种价值中立的态度来审视,无疑是一种比较切实的方式。
第一,研究生教育结构的多样化理念突破国界限制,在全球范围内具有普遍性意义。结构多样化理念主要是指研究生教育形式结构、层次结构、学位结构、模式结构等趋于多样化。纵观世界研究生教育发展史,研究生教育愈是进步的国家其研究生教育结构愈是走向多样化。譬如今天英美两国的研究生教育,其学位类型趋于多样化是两国研究生教育的共同发展趋势。 (21) 多样化本身就具有开拓性,预示着研究生教育在不断地创新和发展。只有在创新中研究生教育才能获得更多的发展活力,也只有打破研究生教育结构性桎梏才会有更深层次的创新。因此结构多样化理念在研究生教育国际化过程中具有普遍性意义,对于世界各国研究生教育的发展都具有指导性价值。基于该理念,我国研究生培养机制改革,也应该突破传统的结构单一的不足,从形式、层次、类型、模式等维度,推进结构的多样化发展。
第二,研究生教育公平理念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日益得到肯定。教育公平是教育发展的基本价值追求。传统的研究生教育由于定位在精英教育层次,这就使得公平性受到限制。但是伴随着世界各国高等教育逐步步入大众化阶段,研究生教育公平理念日益得到了肯定,研究生教育招生规模和招生范围都在逐步扩大。尽可能地满足人们对高层次研究生教育的需求,已不同程度地在各个国家得到了认可并为之付出了努力。虽然各个国家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扩大教育规模还不可能寻求统一的标准,传统的高度选择性的精英型研究生教育在今天很多国家依然存在,但是,这种选择性相对于教育权限来说,更多的是基于对教育质量的考虑。
第三,注重科研的研究生教育理念在微观研究生教育单位中依然具有世界性意义。虽然伴随研究生教育在走向国际化过程中,研究生教育理念逐步趋于多样化,但是源初的洪堡理念依然还有一些共同因素被保留了下来,对科研的重视在不同程度上为各国研究生教育所认可,尤其是在一些微观的研究生教育单位中,科研对于研究生的培养依然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效的研究生教育系统由成千个实验室和讨论班的小世界组成,对于这些小世界,像行会和学徒制这种描述性的术语仍然是适合的。” (22) 同时由于根深蒂固的科研活动和有关训练从本科生领域溜走,它们将在研究生教育中找到它们现代的家园。 (23)
第四,学术自由和工具价值的矛盾并存,在各国研究生教育中都具有现实性和必要性。学术自由一直是研究生教育的基本价值追求,但是今天即使在洪堡理念的发源地德国,学术自由在一定程度上也为工具价值所拒斥。研究生教育的发展不能抛弃对学术自由的追求,这在整个世界研究生教育系统中都能达成共识,可是,对工具价值的彻底否定也是理想主义的态度而不可能付诸实现。正如有论者指出,市场取向和学术取向对于研究生教育质量观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应该彼此协调和整合。 (24) 从这个角度来说,研究生教育在国际化过程中坚持学术自由和工具价值矛盾并存的理念同样具有普遍性意义。
第五,科学与人文的融合是当今世界研究生教育的共同追求。科学与人文的分裂是当今世界高等教育所面临的共同问题。研究生教育作为高等教育的最高层次,它的专业教育性质更加明显。这种过于强化专业教育的特点在很大程度上对于在研究生教育中产生的科学与人文分裂的问题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正如前文所述,一些国家开始在研究生教育中实行通识教育,这从教育理念上来说,也是促进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的融合,培养全面发展型的人才。尽管作出这种努力的具体表现在各个国家是不一的,譬如有的注重课程内容的综合化,有的把专业教育年限推迟等等,但是从最终目标上来说都是一致的。因此科学与人文的融合作为基本价值理念具有国际性。
第六,研究生教育质量采用双重评估,也即本土的国家评估与统一的国际评估并存。研究生教育国际化是研究生教育市场的国际化。“形成开放的高等教育体系,打破保守和封闭的屏障,进入国际研究生教育市场,有助于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和教育质量。” (25) 而进入研究生教育国际市场就必须要接受统一的国际性质量评价标准。只有以国际研究生教育质量作为评价标准,才能真正促进各国家研究生教育的国际化。但是,各国也必须有独立的国家评估标准,没有独立的国家评估标准,极容易导致本国的研究生教育陷入国际化的旋涡之中,不利于研究生教育的本土化。因此,“应建立独立的国家评估机构和确立国际公认的可比较的质量标准” (26) ,使得研究生教育的国际化和本土化协调发展。
在当前背景下试图整合出相对普适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还只是一种理性的尝试,因为理念的普适性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得到证明。但是面对汹涌澎湃的研究生教育国际化潮流,各个国家只有在理性的引导下对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理念进行积极的批判和反思,方可能避免国际化所带来的负面效应,使得国际化与本土化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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