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源初的德国洪堡理念，在各个国家的不同历史阶段开拓出多样化的道路，研究生教育也因此在当今世界中具有了富有国别特色的各种新形式，尽管有些国家的研究生教育在整个世界研究生教育系统中依然具有代表性。然而当我们从世界范围内来指称研究生教育系统的时候，往往淡化了研究生教育的国别特色，个别国家的具有代表性的研究生教育反而具有了世界性意义。这里就存在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个别国家具有代表性的研究生教育理念在日益国际化，而多数国家在研究生教育多样化过程中又不得不追求本土化。
国际化是高等教育的内在属性。当今世界研究生教育多板块分布，本身就是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的产物。抵制国际化是不明智的，曾有人试图建立完全本土化的高等教育体系或者全然忽视高等教育，结果是以失败告终的。 (10) 但是完全接受国际化却又存在很多问题，首先是适应性，“南橘北枳”的现象在今天各国高等教育中的例子不胜枚举，西方对亚洲高等教育的影响是以“扭曲的根”的形式而存在的。 (11) 其次，国际化本身就存在一种强势干预，这可能导致的是一种单向的国际化。譬如当德国洪堡模式在德国日益走向衰微的时候，美国的研究生院以其特有的魅力在世界研究生教育系统中产生了强烈的辐射作用。再者，今天高等教育国际化是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展开的，作为社会发展火车头的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其国际化已不单纯是教育的国际化，不是纯粹的学术和科研的国际化，譬如亚洲很多国家高等教育走向国际化，往往得建立在对话语言的国际化上，而这在某种程度上似乎与学术和科研的国际化不应该存在必然的联系。因此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确实存在很多我们可能远还没有认识到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今天很多人所理解的肤浅的国际化，即把国际化仅仅停留在师生的跨国流动、教育资源的共同分享层面。真正理解研究生教育国际化，需要建立在对本土化充分认识的基础之上。
研究生教育国际化必然推动着研究生教育理念的国际化。正如前文所述，德国洪堡理念在全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是国际化的结果，这种结果虽然在当今世界产生了具有国别特色的研究生教育多样化理念，但是多样化理念中还存在着一种比较普遍的理念——对科研的重视，它最初仅仅在德国版图上起作用，但在国际化过程中，它很快超越了时空，在不同程度上对各个国家研究生教育起着作用，甚至烙在不同地域研究生教育微观单位中。高等教育国际化最深层次的是教育理念的国际化 (12) ，国际化愈是深入，愈要求教育理念的国际化。在此逻辑下，研究生教育国际化必须形成国际化的理念，这种理念已经不是停留在迎接国际化的认识上而是走得更远，即融入国际化，更多地接受并实践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理念。但是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理念是否就代表了民族国家对研究生教育发展的需求？如果与之相悖势必遏制国际化。因为“大学按它们对促进普遍知识的承诺的性质而论，本质上是国际性的机构，但是它们越来越多地生活在一个对它们抱有企图的民族国家的世界中”。 (13) 学界都承认“教育观念的国际化是一种在国际视野领导下的，以达成国际理解和包容为目的的过程”。 (14) 然而，这种理解和包容也并非都是彼此的理解和包容，似乎只有在最至高无上的学术信仰上方能达成一致，但经济全球化所强化的研究生教育国际化又难免会将理解和包容建立在对处于优势的研究生教育国度回应的基础上。历史表明，世界范围内最大的学术中心总是存在地域性的转移 (15) ，可以说在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的潮流中处于领导地位的就是那些具有优势的地域和国家，而这些地域和国家却又往往并没有主动地迎接国际化，或变相地推动国际化。一方面，对他们而言，国际化更多地是别国主动接受他们的东西，譬如“美国的教授认为美国的高等教育居于国际学校体系的中心，全世界都到美国来，因此国际主动性是多余的” (16) 。另一方面，对他们而言，国际化是他们文化输出和意识形态入侵的机制和策略。如美国学者亨廷顿曾呼吁美国政府在输出经济的同时，必须全方位地输出文化，而大力发展留学生教育则是这种文化输出的重要环节。他认为，用西方价值观念对留学生进行熏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使西方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潜移默化地成为世界文化的主流，进而使其他国家的文化成为附庸，甚至消失。 (17)
因此，面对高等教育国际化潮流，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意识。如果一味盲目地推行和实施教育国际化，可能不仅不能改善教育，还会引起教育危机，甚至影响国家安全。没有最好的教育，只有最适合的教育。每个国家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的差异，其教育也各有千秋。当下，面对高等教育国际化潮流，人们常常把所谓的先进教育引入国内，全盘模仿，照搬照抄，结果往往适得其反、水土不服。因此，如何将国外先进的教育经验和本国具体的教育实践结合起来，是高等教育国际化不可回避的课题。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教育本土化具有了重要的意义。
国际化和本土化是对立统一的。当研究生教育理念趋于多样化的时候，正是洪堡理念在各个国家的本土化。而当多样化正在进行的时候，各个国家的研究生教育理念也正在国际化。因此，在多样化基础上的研究生教育理念的本土化和国际化的矛盾是不可回避的。一方面，我们不能片面强调国际化和本土化的对立。正如脱离了本土化，美国研究生院管理模式就不可能出现一样，脱离了国际化，这种管理模式也不可能在当今全世界研究生教育中成为一种典范。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片面强调国际化与本土化的契合。国际化不可避免存在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甚至带有意识形态的入侵的嫌疑，国际化不是“西方化”或“某国化” (18) 。面对国际化潮流，正确处理国际化与本土化竞争的策略应是“和而不同”。
“和而不同”首先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和”是指一种有差别的、多样性统一。每个国家研究生教育都有自己的优势，该优势就是和的前提。允许和鼓励各个国家优势的多元并存，百花齐放，研究生教育国际化才能发挥其应有的正能量作用。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和而不同”还强调博采众长，彰显个性。博采众长要求积极吸纳世界先进的研究生教育经验，与世界各国高水平的研究生教育相互融合和贯通；彰显个性要求不能简单复制他国研究生教育经验，更要避免被动地模仿。只有在借鉴过程中充分彰显自身的个性色彩，避免趋同化，突出本土化，国际化优势才能体现出来。因此，国际化和本土化既对立统一，也相辅相成。而如何应对处于优势的研究生教育国家的国际化潮流，是目前各个国家研究生教育理念本土化亟待解决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