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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长的、长长的吻,一个青春、爱情

以及美丽的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光线,

集中为一个焦点,自天上点燃;

这样的吻属于花样年华,

当心、灵魂及感官一同运行,

血液如熔岩,脉搏如火焰,

每一个吻都是一次心灵震荡,

——因为吻的力量,

依我之见,当以其长度定夺。

——拜伦

1

创世之初
吻和残酷的爱情
便已存在。

“创世之初,吻和残酷的爱情便已存在。”这是一首塞浦路斯民谣的开头一句,这句话确切地表明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知道,吻,和爱情一样,有着令人赞叹的含义。

在爱情你来我往的过程中,相爱之人的嘴唇会彼此寻觅。拜伦笔下的唐璜与他的海迪在海边整晚漫步之时,他们看到月光照耀下的大海在眼前铺展开来,听到海浪拍打着海岸,而微风在耳边喃喃私语,但是,他们突然——

看到对方深邃的眼睛

正在探寻着彼此——并默默地注视,

他们的双唇越来越贴近,最后吻在了一起。

他们都没有说话,却被彼此深深吸引,

仿佛他们的灵魂和嘴唇都在彼此召唤,

相互结合,就像成群的蜜蜂一样依恋着对方——

当蜜蜂突然散开,他们的心花也尽情绽放。

爱情之吻传递着一些让人欢欣鼓舞的信息,憧憬永恒的爱情,燃烧火热的欲望,这些都源自恋人的双唇,并且如查尔斯·福斯特所说,“从绿野直上蓝天”,就像一个纤弱且瑟瑟发抖的感恩祭品。

愿所有的心灵都得以抚慰,

轻启双唇,

颤抖的吻,

从绿野直上蓝天。

爱情之吻,充满了海誓山盟,贮藏着令人陶醉的无限幸福、勇气和青春,因此爱情凌驾于所有崇高的尘世快乐之上——至少所有的诗人都认同这一点。而且阿尔弗莱·德·缪塞 在他著名的十四行诗中,对爱情之吻的描述在选词上精挑细选,极尽优美,无人能出其右:

她的芳名比特克斯·多娜图

她那尘世的模样被完美雕琢

酥胸下,一颗虔诚的心

无瑕之肌,衬托着别样心思。

提香之子,因她那不朽之名,

为她画了这幅像,这便是爱的见证。

从此,他便放弃了自己对艺术的崇高追求,

再不愿为其他女子作画。

陌生人啊,若你心中有爱,

先看看她的画像再做评判吧。

如果你的爱人也如这般美丽

那时,你便可说,盛名之下必有可怜之事;

这伟大的雕像,不值得——

相信我的誓言——不值得她本人的吻。

因此,即使是最优秀的艺术作品和最崇高的名声,也无法与心爱女人情意绵绵的吻相提并论。这就是缪塞在生活中学会的东西,一声忧伤的叹息便会响彻万能的爱情所带来的欢腾。转向流行诗歌中更加纯真的演说,我们在一篇德国的即兴作品中找到了将吻作为世界上最为高尚之物的一种崇敬:

我的心上人一贫如洗,

却貌美如花。

金银珠宝有何用?

我又不会献上我的吻。

我们都很渴望亲吻,我们都在寻求爱人的亲吻,与这样的激情抗争毫无意义。没人能够逃避吻的无限力量——最坚定的决心、最庄严的誓言,在吻面前都一钱不值。在一首优美的塞尔维亚小民谣中,提及了一位过于草率就起誓的年轻姑娘。

一位美丽少女在昨夜起誓,

我将不再佩戴花环,

我将不再佩戴花环,

我也不会再饮酒,

不会再亲吻男子。

那位美丽少女在昨夜起誓,

竟在今天便开始悔恨昨夜的誓言:

如果我戴上小花绢,

花绢会不会让我更显美丽;

如果我畅饮几杯红酒,

那我的心便会更加快乐;

如果我亲吻那欣赏我的亲爱的人,

生活于我将会变得无比珍贵。

我们有关生命和幸福的知识都是通过亲吻获得的。鲁纳伯格说,恋人之间在交换第一个吻的时候,会感觉到天使般的快乐。

一颗晚星静静地挂在一片银色的云彩边,

从昏暗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位少女,大声对这颗星喊道:

“晚星,请告诉我,当少年和少女第一次彼此印下甜蜜之吻时,

天上的天使在想什么?”

天空羞怯的女儿听到后屈尊回答:

“天使们在天上开心地望着地面上的一切,

看到她们自己的幸福被映射在地球上,

但是死神流下了泪水,将他的眼神从这样幸福的欢笑上移开。”

当少年和少女第一次彼此印下甜蜜之吻
天上的天使在想些什么

只有死神在面对人类的短暂幸福时流下了泪水,他哭泣是因为幸福的接吻并不是永恒的存在。但是,即便死去,爱人之间也会亲吻。杨纳科斯和他的未婚妻海伦娜在婚礼的前一天双双死去。他们死去的时候还在亲吻,于是便葬在了一起。但是,在他们的坟头长出了一棵柏树和一棵橘树,橘树不停地往高处伸展它的树枝,最终与柏树交织在一起。

最幸福的人便是拥有他人亲吻的人。在希腊爱情小说《垂柳》 中,三个男人争夺一个年轻女子的芳心。她给了第一位一个她不会用来喝水的杯子,给第二位她已经戴过的花环,给第三位一个吻。博洛克斯作为裁判,需要断定哪一位博得了女子最多的芳心,他毫不犹豫地判断说,最后一位竞争者获胜。

民间诗歌也常采用同样的主题,而最终的裁决也是永恒不变的。亲吻所带来的快乐永远多于其他所有的快乐。有一首匈牙利民谣是这么唱的:

正如雄鹿珍视喷泉,

蜜蜂喜欢花丛,

我爱护高尚的葡萄;

在这首歌消散、柔化后,

红艳双唇的吻,也会随之而去,

就像你的吻,总是追随于我。

但是葡萄酒的劲道将会点燃我的感觉,

而歌曲会唤醒我体内的快乐,

加上让人陶醉的爱情,

加上你的爱,我的心爱之人。

我的心不再渴望,

不再追逐紫色,不再追逐华而不实,

不再追逐他人渴望的东西。

我的幸福在叮当作响,

高脚杯中装满烈酒;

在甜蜜歌曲的包围下更显幸福;

但是我的幸福最大,

我敢在别人的双唇上印下

一个吻,那个人只能是你。

同样的观点,在下面这首塞尔维亚民谣中进行了更加优美的阐释:

一个金色的橘子

在微风拂面的海滩自豪地呼喊:

“到处都找不到

如我这般的幸福。”

一个绿色的苹果

在苹果树上回应道:

“愚蠢的吹嘘,金色的橘子,

在微风拂面的海滩上;

因为我所拥有的幸福,

还从未有人见过。”

而后,发话的是微风拂过的牧场,

还未被镰刀碰过:

“小苹果,在我看来,

你刚才的言论太自负,

因为我所找到的幸福,

还从未有人见过。”

然后是一位可爱的少女,

她还未体会过吻的滋味:

“牧场地,我认为,

你真正是愚蠢,而非纯真,

因为我所见过的幸福,

还从未有人见过。”

但是一位英俊的小伙回答了

他们所有的言论:

“你们都疯了,全疯了,竟说出

刚才这样的话语,

因为宇宙之中没有人

能像我这么幸福。”

“微风吹拂的岸边的金色橘子,

现在我要把你摘下。

苹果,今天我要将

你的苹果树推倒。

牧场地,我要用我的大镰刀,

将你割得整整齐齐。

姑娘,既然你还纯洁无瑕,

今天我便亲吻你的双唇。”

在另一首塞尔维亚短诗中,坠入情网的人吟唱道,他宁愿亲吻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是苏丹王派来的旅客。在西班牙,有心上人的男子都希望自己是冷饮,这样一来,在自己的心上人喝凉水时便能亲吻她的双唇,有一首西班牙诗歌大意为此:

我愿是

你家里的凉水,

这样便可吻你双唇

在你喝水之时。

在希腊人眼中,吻是“通往天堂的钥匙”;是的,就是天堂,韦格朗这么说道:

嘿,新娘,你的怀抱比天堂还珍贵;

啊,再吻我一次送我上天堂。

吻可以抵御一切疾病。古时的叙事诗人柯林·穆塞特唱道:

若她给我一个吻,

所有厄运都会散去。

吻还能带来健康和力量,海涅补充道:

啊,我的情人,如果我能吻你,

我便顿时生龙活虎。

吻也有生命,甚至可以让你永葆青春——如果你愿意相信吟游诗人安哈尔特公爵的话:

你那暗红色的双唇;在这个甜美的嘴之上,

流淌着一种永不枯竭的天资。

如果我能在那张嘴上印下一个吻,

我觉得我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波斯人也有着相同的观点。快乐的哈菲兹哀叹,“加上了衰老年纪和美德的苦痛智慧”是在浪费他的力量,但是可以补救:

“过来,”少女轻声说道,

“罪孽与甜蜜,小笨蛋,

是源自红艳的双唇,

源自我怀中的百合高脚杯,

而且力量加倍继续存活。”

如果吻都不能称为好,那什么还能称为好?同一位诗人在另一段话中说,有时他会突然觉得自己受到苦难和不安的折磨,没人会给他苦口的良药,因为他很讨厌这种东西,但是:

把那冒着泡的藤蔓汁递给我,

从你心中到我心中,我们打趣歌唱,

而如果这些都不是良药,

那么你必须立即制作一对红唇。

但如果这对红唇都无法救我,

那就让我静静地躺进深墓。

在爱人眼中,吻就是一切。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愿意为一个吻穷其一切。在《仰慕》中,艾瑞斯楚普说:

哈,你脸红了!多像红红的玫瑰

装扮你的双唇!男人乐意前往,

即便他跟前的裂缝张开了嘴,

为了得到你,他也会不顾生命危险。

男人非常渴望得到吻,他们将吻看作最崇高的奖赏:

高高的绿色山脉之外,

传来充满了悲伤的哀悼,

声音轻柔,仿佛是位姑娘。

一位少年跟随声响,

发现了一位女子被紧紧地

束缚在浓密的玫瑰丛中。

然后这位美丽的少女把他叫到跟前:

“勇敢的少年,过来帮帮我,

我愿意像妹妹一样追随你。”

但是少年直接回答:

“我家里已有妹妹。”

“勇敢的少年,过来帮帮我,

我愿意选你做姐夫。”

然后少年再次回答:

“在我家我已是姐夫。”

“来吧,小英雄,来帮帮我,

我愿成为你的心爱之人。”

姑娘迅速亲吻了他,

在解开她的脚镣之前,

他已经带着他的新娘一起回家去了。

不仅塞尔维亚的民谣如此,在其他国家的民间传说、民谣和童话中,也能找到数之不尽的类似主题。还有这样一个故事,说猪倌用他的平底锅换取了公主的一个吻。

女人也知道她们的双唇具有魔力,而她们的吻则会传递这种力量。根据海涅某首诗主题创作的著名文学作品《萨加》 说,哈拉尔国王坐在海底,看守着一条美人鱼。国王正靠在美人鱼的胸前休息,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惊动了他——原来是海面上维京人的声音,使他从爱情的美梦中醒来,令他哀怨叹息:

然后国王开始从内心深处

抱怨、哀号、叹息,

突然他身边的水仙子快速弯下腰来,

用充满爱意的吻回应着他。

男人是吻的奴隶,女人可以用吻驯服最凶狠的男人,也可以借助吻让男人意志高昂。我们的丹麦农家小姑娘也深谙这一点。当她们想要小伙子帮忙时,她们会许诺给他“七个吻和降灵节那天早上的一点白糖”。“但是他什么也得不到。”她们这样对自己说。

相爱之人的亲吻是自由的 亲吻在不断重复 但爱却一直更新

被遗忘的亲吻 不愿从梦中醒来

现在,我们已经讨论了吻及其作为一种爱情表达手段的重要性,接下来,我们将进入有关其本质的某些更加特殊的方面。

首先,我们需要满足一些数量上的要求。

众所周知,相爱之人在亲吻的限度上是很自由的,彼此之间可以获得或者给予无限的亲吻,而且这些吻都会像初次见面一样,拥有同样醉人的新鲜度。亲吻中的一切都是不断重复的,但是爱一直都在更新。托娃跟沃尔德玛国王说的话确实非常振奋人心,就像J.P.雅科布森 所说的那样:

这是我第一次说这话:

“沃尔德玛王,我爱你。”

这也是我第一次吻你,

让我环抱着你;

但是你该说我从前也这样说过,

而你也乐意被我亲吻,

那我得说:“国王,他只不过是个蠢人,

竟会在乎这等蠢事。”

爱情之吻跟法律的修订又有何关系呢?对于“一吻不足以成事”这一点,有一句伊斯特罗—罗马尼亚言语已表达得足够明白:“一吻不足以捕获女人心。”

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这样的格言总会让人谨记在心。但是,多少个吻才算够呢?

有一首名为《一切好事都以三为标准》的希腊小诗,它是这么说的:

你的第一个吻将我带到坟墓边,

你的第二个吻又让我起死回生;

但如果你愿意给我第三个吻,

死亡也不会让我退缩。

但我们完全可以确定,他不会满足于这三个吻——坠入爱河的人们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满足的。西班牙人及其他国家的人们都说,恋人“会用吻耗尽对方”,因此三个以上当然是必然要求:

亲爱的,请接受我的这个吻以及接下来的一千个。

艾瑞斯楚普如上面这样吟唱道,但是,卡塔路斯在他献给勒斯比亚的一首歌中要价更高:

一千个吻;加五分:

再来一千个;

然后最好把它们全忘记,

恐怕所有有邪恶之眼的人类,

都可以看到我们贴在一起数数,

然后可怕的灾祸降临。

正如我们所见,卡塔路斯的爱情在艾瑞斯楚普眼中是微不足道的,因此,后来又有一首诗似乎也认为他的需求简直就是少得可怜。“不,”约阿希姆·杜·贝莱跟他的科伦布尔说,“我要你吻我的次数像草地上的花朵一样多,像原野上的种子一样多,像葡萄园中的葡萄一样多,但是你不能认为我忘恩负义,因为我会立即还给你同样多的吻。”

此外,杜·贝莱还严厉地苛责了维罗纳的诗人,因为他竟然只要求对方给自己屈指可数的吻:

卡塔路斯的要求确实很少,

少到毫无意义,

因为他掰着指头就能数过来。

但是,我必须从另一方面来考量卡塔路斯的要求。他在要求勒斯比亚亲吻他时,在数量上并没有像杜·贝莱一样计算得非常精确;在另一首诗中,他要求她:

你是要我计算你吻我的次数吗?

告诉你,勒斯比亚,告诉你我对爱情

有多少渴望,然后你是会厌烦,

会满意,还是会听得发腻?

勒斯比亚回答道:

如利比亚沙地里的谷物一样多

长在昔兰尼辛辣的土地上

从先知阿蒙神的炙热天穹

到神圣的巴图斯古墓;

夜晚被盗的男人的爱

有如寂静天空的星辰一半多。

是的,当你吻过的那些吻

达到此等巨大的数量,

那你最后也许就会想留下来,

甚至我也不致那么疯狂:

那么如果无限时空公然反抗

智慧的推算,

那邪恶声音的致命诱惑,

便会造成无数的伤害。

事实既然如此,那吻便是一种神圣的祝福,根据芬兰语的说法,“嘴不会因为亲吻而破损,手也不会因为拥抱而受伤”——

但是即便嘴确实没有受伤,过多的亲吻也可能会造成伤害,对此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你必须用新鲜的亲吻来疗愈伤口。”

从微动的柔情 到燃烧的欲望 爱情之吻 闪耀着万千种颜色

多拉特在亲吻学领域享有极高的权威,他曾说:

第二个吻能够治愈

第一个吻所带来的不幸。

海涅作为这一领域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也持有相同的观点:

如果你亲吻我的双唇后会疼痛,

那就请重新亲吻;

如果我们直到午夜还未见面,

那赶得再匆忙也是徒劳。

你静静地守护了一整夜,

我心爱的人儿,你要知道:

在如此漫长的长夜,

你可以亲吻很久,而且品尝到很多幸福。

让我们将引用的最后几句诗作为下一个问题的过渡,也就是亲吻的质量。当然,我们在上文中已经研究过吻的味觉,此处将不再讨论。

爱情之吻就像一颗切割过的钻石,闪耀着万千种颜色。它会像阳光洒在波浪上一般闪闪发光,而且可以表达最为多变的状态和心情——从微动的柔情到激情燃烧的欲望。

爱情之吻可以“扑灭双唇的欲火”,压制并平复渴望和欲望,但爱情之吻同样也可以燃烧并唤醒悔恨。玛格丽特坐在她的纺车前,紧张地渴盼着,留意着浮士德的炽热之吻:

我内心不再宁静,

我的心微微作痛;

宁静已逝,

永不归来。

魔法淹没

他的话语,幸福

紧握在他手中,

噢,他的吻!

我的怀抱

只为他一个人敞开;

啊,我竟敢紧紧抓住他,

抱在怀里,拥有!

亲吻他的双唇,

响应心的渴望,

并在他的吻上

咽下最后一口气!

数之不尽的诗人通过不同的主题,浇灭燃烧的爱情之吻。

在我头顶汇流成河的是

芳香之吻,快乐且灼热的大雨。

沃尔德玛在与托娃约会时吟唱了上面这首诗歌。而艾瑞斯楚普则哀悼道:

我徒劳地搜寻着

每一寸土地,

寻找你那甜蜜且炙热的

双唇和双手。

这种“燃烧的甜蜜”似乎是名副其实的爱情之吻中不容置疑的特征;我们甚至能在海涅的诗歌中再次找到这种特征:

世界是一头蠢驴,世界并不知晓,

它不知道你的品质,

它不知道你的吻有多甜,

是怎样地闪闪发光。

初吻的情感结果在天真却非常优美的古老爱情故事《达夫尼与克洛伊》中已经有所描述。克洛伊将她的吻作为一个礼物送给达夫尼——一个纯洁的少女之吻,令他体会到触电般的感觉:

“天哪,这是什么感觉。她的双唇比玫瑰叶子还柔软,她的嘴像蜜一样甜,她给我的吻比被蜜蜂蜇了一下还疼。我常常亲吻我的孩子,也常常亲吻我的羊羔,但是我从未有过这般感受。我的脉搏怦怦地快速跳动,我的心抽动着,仿佛快要窒息,虽然如此,我却还想再来一次。这奇怪且意想不到的痛!我想,克洛伊在吻我之前是不是喝了毒酒?那她自己为什么平安无事?”

似乎是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的推动,达夫尼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克洛伊身边。他发现她睡着了,却不敢叫醒她:“看她睡得多香,她的嘴微微呼吸着。苹果花的香味也及不上她的呼吸那么甜美。但是我不敢吻她。她的吻钉在我的心上,让我像吃了新鲜蜂蜜一样疯狂。”达夫尼对吻的恐惧消失了,但是后来,他的自我认知渐渐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亲吻就像是蜜蜂的叮咬,其痛感就像是受了伤,这些都是很多诗人惯用的比喻。毫无疑问的是,这样的比喻都非常贴近事实。随着激情的增长,吻会变得疯狂而且暴力:

你那红红的双唇,它们吻得如此野蛮,

如此疯狂,如此地令灵魂不安。

而这样的吻总会留下印记。艾瑞斯楚普的女主人拥有着一双漂亮且丰满的肩膀:

它们曲线优美,就像女神的肩膀,

如此赤裸,如此醒目。

我在你好看的肩膀上烙下印记,

这是给它们的奖赏!

看看我的双唇燃烧过的地方

都留下了红红的伤痕。

双唇燃烧过的地方 都留下了红红的伤痕

哈菲兹的女主人害怕“他那太过炙热的吻会烧焦她那漂亮的双唇”。随着欲望的增加,吻会带来越来越多的快感,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的诗人早已表明了这一点。很多热情洋溢的情欲诗篇都在对“鸽子啄食一样的亲吻”这个主题进行阐释。

亲吻在最后会变成咬。米拉波在给苏菲的一封情书中写道:“我要吻遍你全身,咬遍你全身。”古典诗中常提到脸颊或嘴唇、脖子或肩膀上的红印子,这便是恋人在亲吻后所留下的印记。

阿雷瑟萨在信中写道:“是什么让你离开我这么久?哦,因为没有姑娘在你的脖子上留上牙印。”意大利人用“用牙接吻”这样的表达来象征“爱上他人”。我们只能将这些吻看作是根据不同的环境,持续时间或长或短的某种转化环节。在史居礼小姐 的著名信件中,它们是“一片危机四伏的大海”,会把你带往陌生的国家,但是因为这些国家不在纯亲吻学的研究范围之内,所以我不会作过多的深入研究。然而,我会首先引用老奥维德 所写的东西,这并不是因为我觉得他的观点很有分量,而是因为从道德上讲,他的观点确实无可挑剔:

吻一下子抓住了他,他却一无所获,

活该他失去将要得到的吻,

距离我得到完美幸福还有多远?

这并非谦逊,只是有些愚蠢。

从上文来看,对于亲吻不同身体部位的深入调查似乎显得没什么必要。你们知道,爱情之吻直接指向的应该是嘴——这个事实我已经用很多让人尊重且值得信任的作家作品进行了论证。在此,我只想再多加一首德语诗歌——弗里德里希·冯·洛高的“讽刺短诗”:

如果你想吻,那就吻我的嘴,

其他的部位只能带来一半的欢愉,

脸颊——噢,不——也不要是手,脖子,胸,

因为只有嘴才能回吻你。

冯·洛高将嘴看作唯一应该接受亲吻的部位,这样的说法很有逻辑性,而且从纯理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没人会反对这一观点;但实际上,事实与之完全相反。皇家叙事诗人蒂鲍特·德·香佩恩在一首长诗中——所谓的《辩论游戏》中的一首——讨论了一个人应该亲吻自己夫人的嘴还是脚的问题。博杜安更偏向于亲吻女方的嘴,而且还相当详尽地给出了他的理由。但是蒂鲍特回应说,他虽然亲吻了自己心上人的嘴,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她的爱,因为他对路边上遇到的牧羊女也是这样亲吻的,而只有亲吻爱人的脚,才能表现出他的绵绵爱意,并且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获得她的偏爱。

有关吻嘴还是吻脚的问题,正反两方进行了仔细的推敲,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说亲吻应该包括两个部分:从脚开始,到嘴结束。

不可否认,蒂鲍特·德·香佩恩对这个问题要比冯·洛高更有远见,但是,即使是古老的法语诗歌对于这方面的观点都稍显狭窄。

你得知道,其他的诗人都表明一点,不仅我们的双唇,还有我们心上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说:“吻我。”

朋友,如果这是我的命中注定!

如果我命该如此,

我将亲吻她美艳的每一部分

从酥胸到脚趾。

艾瑞斯楚普吟唱了这首诗后,在他的另一首诗中又多次重复了同样的观点。

如果嘴唇很久都不能感受到这样的蠢事,

那是因为你的双唇都太过炽烈,

只得吻在如阿尔卑斯雪山的酥胸上冷却。

你的手臂白皙纤柔,让人忍不住想要爱抚;

而那双丰满的白皙肩膀也让人心旷神怡!

但透过灵魂在你的酥胸直接一吻。

她雪白的双肩!对于这样的美人

我已穷尽言辞。作为报酬

你需要立即在我疲惫的头上印上一个吻。

每当吻贴近你的脖颈

你都会扬起脖子陶醉其中,而我也

会直接

在你的脖子上种下吻之玫瑰。

我在心上人的周围旋转、飞翔,

就像百合花周围的牛虻,

嗡嗡飞舞直到花蜜枯竭。

此时,我便要请你留心多拉特在写下“吻在你如阿尔卑斯雪山的酥胸”之时透露的一个小小神话。吻是美丽的玫瑰,所到之处都会繁花盛开;我们可以使用魔法让女子的酥胸之上开出两朵朝气蓬勃的花苞:

她胸前的蓓蕾在热吻之中绽放,

像一朵绽放的玫瑰留下他的痕迹,

他如此骄傲地注视着这因他诞生的花朵。

但是,如果一个人的柔情得不到回应,并因为这个原因,亲吻对方的嘴唇在现实中也变成了不可能,那便可以亲吻她的肖像,就像一首法国歌曲天真烂漫的诉说一般:

我要画幅漂亮的画像,

按照你的模样,放在一个盒子吊坠里;

一天吻五次,

放在口袋里悉心保存。

但是如果那个人没有那么幸运,没有自己心上人的画像,那么任何与之相关的东西,或者能够让他(她)联想到自己心上人的东西,都可以用来亲吻。托维利尔兴高采烈地跟沃尔德玛王说:

为了所有的玫瑰我愿意一吻到死,

亲爱的爱人,此时我所想的正是你。

但是,F.吕克特却带着伤痛与嘲笑吟唱道:

我带着热情亲吻着一块坚硬的石头,

因为你的心硬得像块石头。

不管是古诗还是现代诗中,都有提到亲吻替代物。《普罗佩提乌斯诗集》中有:

啊,通常我都会带着诗歌迅速前来与你

打招呼,通过吻迹来寻找你的脚步。

女服务员总往街上望,

我秘密地将花环扣在你头上。

1800年后,多拉特写道:

我会亲吻草叶,

因为它们如你般迷人:

你的脚步经过的沙滩,

而茂盛的树枝展开它们的臂膀

遮掩我们的幸福,亲爱的姑娘。

恋人之间也常彼此送去飞吻,就如贝朗热那首有关厌人春天的著名诗歌中所唱:

我们在见面之前便已相爱;

我们的吻会跨越空气来到彼此身边。

但是,当恋人之间的距离太远时,对于这样柏拉图式的接吻似乎很难实现,所以便需要雇佣一位乐于助人的“爱情信使”,海涅用他的诗歌达到了这样的目的:

我所有的诗歌

都是轻柔而甜蜜的亲吻:

我将它们全都秘密寄出

让它们代以亲吻我心上人的脸颊。

而鲁纳伯格诗中的姑娘则是求助于刚开的玫瑰:

盛放的花海之中有个果园

美丽的少女独自走在其间,

她摘下一朵刚开的玫瑰,说:

“可爱的小花,只要你有翅膀,

我便将你送往我心爱之人那里

我只想你帮我带去两句小小的问候,

一句系在你右翅,一句系在左翅;

一句是恳求他在你身上印满亲吻,

一句是要他赶快把你送回来。”

但是,无论诗人为这些寄出的吻附上多少优美之词,不可否认,从诗歌的角度来讲,它们都非常让人心醉——即便如此,它们其实也只是一种替代品,身处异地的恋人根本无法获得完全的满足。“吻,”注重实际的法国人说,“是果实,就应该从树上采摘。”无论是给予还是接受他人之吻,都应秘密为之;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它们完整的新鲜度,以及它们令人陶醉的力量。海涅这样说:

在黑暗之中窃取的吻,

以及在黑暗中还回去的吻——

这样的吻是多么振奋人心,

有了热烈的爱意它便能燃烧!

亵渎的眼睛是看不到它们的:它们只存于恋人之间——全世界的其他人都与之无关。这样亲吻时一定要秘密、安静,这些都被看作爱情的灵魂,这样蝴蝶的翅膀才不会丢失它们的精美雅致。

一位名为马尼利亚斯的参议员因为在大白天亲吻了自己的妻子,而且是当着自己女儿的面,便被古板的加图降了官职。而普鲁塔克认为这样的处罚有些过重了,但他仍然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怎样,在第三人面前亲吻这件事,真的是不堪入目。”亚力山德里亚的克里门作为教会的一名神父,也赞成这个观点,他倡导所有的已婚人士都要自我克制,不能在仆人面前互相亲吻。

心思细腻的人肯定举双手赞成古时的禁欲主义,他们已经无意识地这样做了。亲吻我们所爱的女人或被她们亲吻是一种太过脆弱的爱情誓言,经受不起来自陌生人的注视。

你猜,有多少订婚夫妇能够在加图的眼中看到支持?他们的行为多久会触犯一次普通的正直观念?他们的亲吻和爱抚,本应该是他们的秘密财产,却被毫不在乎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天晚上,我在一场盛大的聚会上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毫无顾忌地亲吻她未婚夫的嘴唇。如果加图知道有着如此教养和地位的人竟然做出此等不检点的行为,一定会被气死;若他看到参加晚宴的男人跟他妻子在晚宴结束后,自然而然地亲吻对方,他该觉得多么不堪入目,多么愤愤不平——除非,他其实更喜欢微笑——晚宴之后,通常都是丈夫与妻子之间相互亲吻。啊,是的,在酒足饭饱之后……已婚夫妻之间在餐后因为没有餐巾纸,以亲吻的方式为对方擦嘴,对这种行为克尔恺郭尔讽刺得合情合理。唯独在年轻人的双唇上,你才能收获最甜蜜的吻:

在这个少女的唇边,

你将有最甜蜜的收获。

年轻女子只会把吻献给自己的心上人——高大的小伙子,年老的求婚者只会遭受鄙夷的拒绝。美丽的玛拉走在小溪边上,照料着她的羊群:

看,一位年老的、年老的求婚者骑在马背上走过来了,

高喊着:“上帝保佑你,美丽的玛拉,

告诉我,你能喂我一口甘洌的溪水吗?

告诉我,需要我把满地的罗勒收集起来吗?

你能给我一个吻吗,美丽的玛拉?”

美丽的玛拉毫不迟疑地给了他答案:

“老东西,我劝你骑上你的马快离开这儿,

这里甘洌的溪水没你的份儿,

你身边的罗勒不需要你来收集,

而你也休想得到美丽的玛拉的吻。”

然后玛拉又继续赶着羊群走在小溪边:

看见一位年轻英俊的求婚者骑着马走过来,

喊道:“上帝保佑你,美丽的玛拉。

告诉我,你能给我一口甘洌的溪水吗?

告诉我,需要我收集这满地的罗勒吗?

而你能给我一个吻吗,美丽的玛拉?”

玛拉即刻回答道:

“英俊小伙儿,

我劝你骑上你的马赶快离开这儿,

你想喝这凉凉的溪水,

那你必须在早上自己来取,

因为黎明时分的溪水最为甘洌,

你想从灌木中采集罗勒,

那你必须在中午时分到来,

因为中午时分的花最为芬芳,

要是你还想亲吻漂亮的玛拉,

那就晚上的时候到这里来,

因为暮色降临之后每个女孩都会感觉孤独。”

在另一首塞尔维亚民谣中,我们同样发现对于高大的恋人的美化,以及对于前来求爱的老男人的轻蔑和嫌恶。

山坡的高处曾站着一个女子,

在溪流中映照着自己漂亮的模样,

她生得这般模样:

“她的脸上充满了悲伤

我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

你会被年老的求爱者亲吻,

所以我会在绿林中徜徉,

采集一些苦口的草药,

挤出其辛辣的汁水,

在你觉得适合的时候清洗身子

无论他吻哪儿都只有苦味。”

“我的可人儿,我知道

你将得到一个年轻男子的亲吻,

我冲进绿野覆盖的草地,

采集草地中的所有玫瑰,

从玫瑰中挤出甜美的汁水,

用玫瑰汁水为你擦洗,啊,我的美人,

无论他吻何处都会散发幽香。”

吻,不论给予还是接受,都应该带有坦率、快乐的情感。从高尚的角度来讲,借助武力一点儿都不富有骑士精神,不美好,而且还很卑鄙。在这一领域,有一条非常蛮横的公理:强夺之吻并不香甜。有一首阿尔巴尼亚民谣讲述了一个年轻男子追求一位他喜欢的年轻女子的故事。他在小溪边遇见她,不顾她的反对,亲吻了她的嘴和脸颊。年轻女子羞愧万分,想要用溪水洗去男子的吻,小溪却被染成了红色,“当邻村的女人来溪边洗衣服时,白衣服竟被染成了红衣服;用小溪里的水浇过花园的花后,竟开出了猩红色的花朵;喝过溪水的小鸟,竟然因此失去了唱歌的能力”。

这首民谣用强烈的语言告诉我们,当男人违背女人内心的意愿强行亲吻女人之后,女人会是多么气愤。单凭想象我们就能找到一种高尚且富有诗意的表达,用法语说来更显简洁直白:“当我心沉寂,吻算得上什么。”在日耳曼国家,类似的表达会更显尴尬。在丹麦,人们会说:“用武力夺来的吻就像没有放盐的鸡蛋。”德国人的表达更加没有美感:“就像某人脚上的鸡眼。”

使用暴力获取亲吻的这种行为,不仅可以说是不道德的,还可以说是不合法的。霍尔伯格讲述了在那不勒斯有个人当街强行亲吻了一位女士,被罚不准出现在事发现场的30英里以内的故事。18世纪末,一位德国法理学家就一位男子不顾对方反对强行亲吻了一位女子的解决方法,写了一篇短小但非常实在的论文。作者开篇就对吻进行了分类,并指出了合法之吻与不合法之吻的区别,大体框架如下:

吻,既合法:

I.合法,当——

A.作为精神上的吻。

B.作为和解之吻和团结之吻。

C.作为习俗的吻,部分合法:

a.作为招呼致意的方式

(a)会晤时

(b)抵达时

(c)离别时,部分合法

b.礼貌的标志

c.开玩笑时

D.敬爱之吻。

E.节日上的吻。

F.爱之吻。

a.已婚夫妇之间

b.订婚恋人之间

c.父母与孩子之间

d.亲人之间

e.亲密的朋友之间

又不合法:

II.不合法,当——

A.出于背叛或者心存恶意。

B.出于情欲。

在相当快乐地把亲吻变成一个体系之后,我们的法理学家坚持一个观点:一切都取决于付出吻和接受吻的人。

假如,一位农民或一位庸俗的城里人认为强行亲吻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是他的自由,那她声讨入侵者的影响力应该会大于那些血统较为低等的人。换句话说,如果是汉斯从他的格里塔 那里偷得“一个随便、猛烈、粗俗的吻”,那么即便她跟当局抱怨此事,也没什么打官司的立场。

他说,总体说来,发生亲吻的双方如果社会地位相同,那就不会被看成民事侵权行为,而且他还更加详尽地解释了他对这一概念的理解。只有其中一方在亲吻时明显是怀揣某种亵渎的意图时,或者是在太过放纵和包含某种淫欲想法的情况下——根据罗马法律,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裁决为肆意亲吻罪,而遇到其他情况时,过错一方则不会被判罚款或监禁。但是,惩罚也严格根据受害者的社会地位进行相应的处置。如果对象是修女或已婚妇女,惩罚最为严重;如果是已订婚但还未完婚的女子,次之;而如果是既未结婚也未订婚的女子,判罚最轻。

一切都取决于付出吻和接受吻的人

但是,如果无法明确证明其图谋不轨,受害女子便没有理由要求任何处罚,而且根据德国法庭的庭审程序,在被证明有罪之前,所有的吻都应被看作是无辜的。

因此,我们的法理学家在“强吻”这一事件上的观点非常开明:他很有可能会把强吻看作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关于女性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自我防护的问题,他认为,她有理由给对方一耳光来拒绝那些无礼之人,但是只有当他人的冒犯算得上肆意亲吻罪时,而且是给他一耳光,并不是“亚马孙女战士的拳头”,因为,如果是给他一拳头,她便很容易就失去将此诉诸法律的权利。总之,她必须小心谨慎,打在对方脸上的耳光也不能过分,否则很容易被男士抓住把柄反咬一口;因此,女性在使用自我防护的权利时要万分谨慎。

我们的法理学家经过案例研究后总结道,如果被强吻的女性的表情或神态表明“我倒想看看哪个男人敢吻我”,并通过类似的行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那则视为她主动放弃所有的申诉权利。

霍尔伯格也曾研究过这个问题,并在他的一封书信(199号)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上周在我参加的一次聚会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男子悄悄走到一位女士身边,出其不意地亲了她一下。这位纯洁的少女非常恶心这个甜蜜的亲吻,一怒之下扇了他一耳光。他吓了一跳,而在场的每个人都希望他以牙还牙;但是,为了表示对这位美丽女士的尊重,他深深鞠了一躬,并亲吻了那只刚扇了他一耳光的手。所有在场人士都交口称赞男子的谦恭,并站在了他那边。”相反,霍尔伯格并没有表扬男子的礼貌之举,跟那位德国法理学家一样,他认为吻并没有错——其实,他甚至认为那位男子应该将女子的那一耳光还回去。从单身汉的角度来看,这样粗野的行为方式可以用以下惊人的办法予以巧妙反击:

“坦白说,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敬那位女士,但这并不是因为生气或者想要报复,而是为了展示对待女士时所应有的礼貌。因为亲吻女士那只扇他耳光的手就等于在说:‘你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物件,根本伤不了我,对你的行为我只能一笑了之,不足以让我报复或者生气。’没有一个明智的女子会喜欢这样的恭维,因为最坏的事情就是被人当作木偶玩弄。我不希望有女士会对我的观点感到不舒服,或是将其看作一种公平的对待,而我对女士一直都很尊重。吻只是一种表示敬意的招呼方式,不能被理解成他物。现在已不是当时的黄金时代——年轻的女子一听到这个字都会吓晕过去。”

英国女孩子对吻却持有完全不同的观点。1837年,托马斯·赛文兰德先生将卡洛琳·牛顿小姐告上法庭,理由是他原本开玩笑地想要亲她一下,而她却把他的鼻子咬掉了一块。法庭宣布被告无罪释放,法官说:“如果一个男子在违背女子意愿的情况下吻了这个女子,那只要她愿意,她便有权咬男士的鼻子。”——幽默的辩护律师大声地加了一句:“如果她有那癖好,她还可以把男士的鼻子吃掉。”

接下来我们来讨论,如果整件事情明显是强行亲吻,又该怎么办——因为大家都知道,通常情况下,男方都不会把女方所说的“不”当真。众所周知,女方的拒绝也许只是一种半推半就的允许。皮德·苏夫告诉我们,姑娘口中的“不”,在小伙子看来就是“好”,而同样也非常了解女性的鲁纳伯格说:

每个姑娘都喜欢亲吻,

虽然她会假装不在意。

如果你相信德国谚语所说的:姑娘口中的“不”并非“不”,那又怎样呢?如果我能找到的权威解释无法令人满意,那这个问题的最终定论又会怎样呢?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敢对这个问题抱以明确的态度。但是我相信,暂时面临的困难将会增加男士必要的内在修养和机智。只有一件事情我敢确定,如果男士保持自己天生的单纯和矜持,把女孩子假装的“不”当真,那事后女孩子定会嘲笑这位男士——这也是女人的天性。

有一支著名的法国小调讲了一位猎人在森林中遇到一个小姑娘的故事。他被她美丽的容颜打动,想要亲吻她:

抓住她白皙的小手,

意欲吻她。

但是她开始大哭,看到她的眼泪,心疼之下他放开了她;直到她兴高采烈地嘲笑他时,他才幡然醒悟。那女孩子在背后嘲弄地喊道:“抓住一只鹌鹑,你就该拔了它的羽毛;而抓住一个女孩子时,你就该抱住她。”

我引用这几句诗,是因为它们也许会引发少不更事的小伙子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

此外,女人的“不”通常是为了逞口舌之快,越是有教养的人越是重视这一点。甚至在一首小小的讽刺诗中,马提雅尔还说到自己挺喜欢这一点,诗的开头是这样的:

虽然我看不起这样的愉悦,但是会趁机获取;

而你对我的行为怒不可遏。

还有默罗德,他似乎对“爱经”了如指掌,甚至还会祈求自己的夫人不要随意让他亲吻:

珊瑚色的唇,珍贵且鲜亮,

让人等不及想要咬一口;

渴望吻你的唇,但求求你:

在亲吻时要假装拒绝。

多拉特也表明自己喜欢这样。“许我九个吻,”他对他的泰伊思说,“先给我八个,让我去争取第九个。”

你给予的前八个吻

将会带给我爱的幸福;

但我愿意在快乐的奖赏中死去

如果第九个只能费尽心机争取而来。

如果你不愿斩钉截铁地拒绝,那还可以模棱两可,听起来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很多女孩子都很赞同那首瑞典歌曲中的说法:

但我不会回答你“行”,

也不会直接说“不”。

因此,在日德兰半岛有这样的说法:“玛兰,我能亲亲你吗?——你猜。我猜你不愿意?——再猜?你愿意?——你是怎么猜的?”这与德国人的说法大体上相符:“拉住我,这样我就不会犯罪。”那姑娘说道。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不存在什么肆意亲吻罪的问题,就像那位法理学家所说的那样,同意不产生违法。

最后,我们一起来从道德的角度检验一下这些吻。我们所有人从小就知道:

亲吻姑娘的那个他

有个很淘气的习惯。

而且,通常人们都说吻会弄疼我们的嘴。是的,这当然是真的,但是等我们长大之后,我们这种小孩子见识又会变成什么样呢?现在,只需听听这首民谣,了解一下年轻的塞尔维亚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尽管他已学会了一切:

人们告诉我,

这里住着一位勤奋的少年,

他埋头于古老的书卷中

没日没夜地学习。

书中告诉他:

不要撑手跳马鞍,

不要随身带宝剑,

不能喝酒你会醉,

永远不要吻姑娘。

但是年轻的男子并没有

听从书中的告诫:

他掌握锋利宝剑,

喝着最烈的酒,

吻了最漂亮的姑娘。

如果像塞尔维亚人一样学识渊博的人都会屈服于诱人的亲吻,那剩余的那些受教育较少的人又会怎样呢?在评价别人之前,我们先要知道——而且这可以被看作情有可原的情况——女人的嘴就是直接的诱因,而之所以会有嘴,就是为了亲吻和微笑。一位古时的行吟诗人断言:

当我凝视她那甜美的红唇

与她的美丽完美相称,朱庇特也未能及,

她那传达欢笑与亲吻的唇,

直让我变成多情的人

让我瞬间无力也无言。

那张顽皮的嘴、雪白的牙齿和那红润精美的唇,在告诉每一位并非冷酷无情的男子,“吻我,吻我”:

她那亮丽的嘴唇最调皮

似乎在说

我很喜欢你吻我

一遍又一遍。

拜伦的愿望非常人道,他希望所有的女子都共有一张嘴,这样他便可以一次吻遍所有人:

所有女子都应共有一张玫瑰色的嘴,

这样便能一次吻遍天南地北。

鲁纳伯格也表达过同样的愿望,并用了一分钟来细数他的理由:

我凝视着一群姑娘,

我不停地看了又看,

我会选择其中最漂亮的一位,

但是选哪一位我不确定;

因为第一位眼睛最明亮,

第二位脸颊最红润,

第三位的双唇最成熟,

第四位的心灵最柔情,

总有一处能吸引我,

我无法对任何人说“不”,

噢,我是否可以亲吻她们一群人。

即便是像艾伊尼阿斯·西尔维乌·比科罗米尼一样的神职人员,在描述一位年轻女子的美貌和魅力之时,也这样说道:“每一个见她第一眼的人都想要亲吻她。”为了不吓到我的读者,在此我要申明一点,他在写下这句话时还不是教皇,也不叫庇护二世。

现在我们应该接受这个观点,女人——漂亮女人——和吻是一体的。这同时也是自然法则,我们发现,这点适用于所有的国家以及所有的年龄阶段。奥丁神在给凡人指点人生智慧时说道:

船用于航行,

盾牌用来庇护,

剑刃用于砍击,

而女子则用来亲吻。

而希腊人吟唱道:“美酒属于栗子,蜂蜜属于坚果,早晚的亲吻则属于年轻的女子。”

我更倾向于认为女性也同意这个观点,当然,我并没有确切的证言支撑我的假设,但是,我可以引用一句非常支持这一观点的德国俗语:“‘我受不了接吻——当我没有参与其中的时候。’少女说道。”

现在,忽略我在上文中所有引用的内容,如果一些严格的道德家等类似的人仍然坚称,亲吻年轻女子是个“坏”习惯,如果还有更加顽固的道德家断言,达成这种协议是一种犯罪,那我就应该回敬他们说,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种情有可原的罪过。意大利人说,教皇自己也会接受赦罪,而他们当然也该了解罗马的情况。“吻我,”一首意大利民谣中这样唱道,“教皇会赦免你;吻我,我也会吻你,教皇会赦免我们俩。”

如果教皇默许这样的行为,那么,如艾瑞斯楚普的父亲雨果一样的教会隶属仆人也许会说:

孩子,吻只不过是件琐事,

只是它更长久,更甜蜜。 itgp3q7LHC73gzu4+LuVlT5WR9O1AXlJMyLTdlkr7ToIJ9qx1pDQEYsrl/Vud+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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