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自古以来学风浓郁,书院林立,藏书之风十分兴盛。清代,浙江藏书之盛,超逾前代。海宁查家是书香世家,藏书十分丰富,“查氏藏书”在浙西一带很有名声。他曾经回忆说:“家中藏书很多,我幼时虽看不懂,但找书却方便;而且不单有古书,也有新书,因为我的伯父、父亲、兄长都是大学毕业生。我自小与书为伍,培养出喜欢读书的基本性格,加上长辈的文化修养好,家里房产亦丰,生活不愁,家人间的活动也很文雅,闲来多是下棋、看书……”
查家聚族而居,同辈堂兄、堂姐比他年纪大很多,他们都喜欢小说。查良镛的哥哥查良铿学习古典文学和新文学,在上海读书时,他省吃俭用,将零花钱省下来买书。他买的书有茅盾、鲁迅、巴金、老舍等人的著作。除了兄长新购图书,各房伯父、堂兄、堂姐所拥有的书是互相流通,借来借去的。所以,查良镛读书时已经看了很多小说。父母亲见他一天到晚看书,不喜欢游玩运动,身体虚弱,便常带他到郊外放风筝、骑自行车。查良镛好静不好动,一回到家便又去读小说了。
查良镛识字读书时,通俗武侠小说异军突起。20世纪20年代,武侠小说有两个突破:一方面,与白话文同步发展,武侠小说从文白夹杂渐次发展为以白话文为主;另一方面,武侠小说在传统传奇、公案和侠义小说的基础上,逐渐由短篇转为长篇,内容上仍继承了古代传奇的衣钵,以古代侠客为主角。这一时期,新武侠小说成就最大的当推平江不肖生(向恺然)。平江不肖生是湖南平江人,曾两次留学日本,1922年应世界书局之约,他开始专心从事武侠小说创作。处女作《江湖奇侠传》和《近代侠义英雄传》一炮打红,稿约不断,很快奠定了他在新武侠作家中的地位。同一时期的重要作品还有赵焕亭的《奇侠精忠传》、姚民哀的《山东响马传》等。
查良镛第一次接触武侠小说,是在8岁那年。那天他在书房看到一本《荒江女侠》,书中的情节深深地吸引了他。《荒江女侠》的作者顾明道早期以写作言情小说为主,《荒江女侠》突破行侠仗义的单一线索,将侠义与爱恨情仇结合,开启了言情武侠小说的先河。《荒江女侠》写方玉琴为父报仇,学成剑术,在寻找仇人的过程中遇见同门师兄岳剑秋,相携锄奸。这一时期的武侠小说,除了与情结合之外,发展更为多元复杂,还出现了与历史大事相结合的历史武侠小说。以文公直为代表人物,历史武侠小说的代表作是“碧血丹心”系列——《碧血丹心大侠传》《碧血丹心于公传》《碧血丹心平蕃传》等,三书以明朝于谦的事迹为背景来写为国尽忠的侠客。历史武侠小说最大的特点是小说中所涉及历史只是侠客们发挥本领、除恶扬善的背景,并不以刻画真实历史人物为主要任务,后来金庸的很多作品可以说是历史武侠小说发展的新高峰。进入20世纪30年代,随着报刊副刊的发展,许多报纸连载武侠小说。这一时期,还珠楼主的代表作《蜀山剑侠传》在天津的《天风报》上连载,起初注意的人不多,他坚持不懈,一集一集地写下去,连载到1949年,出到了55集,为读者塑造了一个超现实的魔幻世界。蜀山世界是由人间社会、神话世界、纯自然世界,以及哲理诗情世界交织而成的。作者充分发挥想象力,赋予凡人以超能力,而他的诸多想象并非凭空臆断,而是建立在丰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之上,书中人物及场景均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影子。作者知识极其广博,书中举凡道、释、儒、医、卜、星象、诗词书画、风俗民情,无所不有。
查良镛爱读情节离奇的武侠小说,到处搜罗,一睹为快。上小学期间,他看过的武侠小说有几十本,最喜欢的是《水浒传》《三侠五义》及其续篇《小五义》《彭公案》《施公案》等等。
查良镛所在的小学图书馆里藏书也相当丰富,老师们也鼓励小孩子多读课外书,其中一位姓傅的老师,将自己珍藏的《小妇人》《好妻子》《小男儿》三部书借给查良镛。这三本书的译者郑晓沧先生是海宁人,曾留学美国,家乡人以他为荣,这三本书在当地相当流行。
查良镛爱读小说,只是出于孩童天性,不是少年立志今后要成为武侠小说家。查良镛年轻时的志向不在写作,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外交家。不过阴差阳错,他走上了报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