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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逃学生涯

无论是从前几辈数下来,还是仅从父母着眼,黄永玉的生长环境都可以算是书香世家了。但就是这样一个泡在书香里的黄永玉,却有着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诨号:“黄逃学”。

其实,在沈从文的笔下也描述过自己曾经逃学,他说:“在旧式塾中,逃学挨打,不逃学也挨打。逃学必在发现以后才挨打,不逃学,则每天有一打以上机会使先生的戒尺敲到头上来。君,请你比较下,是逃好还是不逃学好?并且学校以外有戏看,有澡洗,有鱼可以钓,有船可以划,若是不怕腿痛还可以到十里八里以外去赶场,有狗肉可以饱吃。”但黄永玉所去的小学,全不似当年他表叔沈从文所去的门规森严的私塾,他读的是新式小学,可又为什么会落下了逃学的毛病呢?

●黄永玉与母亲

1929年,5岁的黄永玉正式就读于傅公祠实验小学,也是在这一年,他奉父命到凤凰的经武学校学习枪棒拳击。6岁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看《时代漫画》和《上海漫画》了。而在这之前,年仅4岁的他便在家中木板墙上画了些脸谱,并题上了一个很有气势的句子:“我们在家里,大家有事做。”虽然当时不会写“家”字,是照着书上画的,但事隔很多年后,黄永玉还在洋洋得意那时的风采。因为当时家里已经不止他一个孩子,弟弟们相继出生,所以当年小小的他终于可以命令弟弟:“拿笔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黄永玉开始了他的逃学生涯。

很多年以后,当黄永玉做客杨澜的访谈节目时,他如此形容他的小学:“非常可怕的学校,像地狱一样的,那个学校有个教员打屁股、打人。数学题目错一个字,一个字有多少笔,比方说十二笔,就打十二下,太可怕了。……打手板……生起气来就打屁股,打屁股把裤子脱下来打,要按住。然后有女同学,那太可怕了。”

●黄永玉与父亲

这个在童年黄永玉心中有如“伏地魔”一样的教员就是实验小学的校长左唯一。这个左唯一本来是长征干部,被国民党抓了,就完全投了降。投降以后把名字给改了,叫左之中,还有个笔名叫左自然。他既教语文又教算术,专嗜体罚学生。黄永玉与同学朱葵一、戴国强、顾远达等“调皮精”,经常被打手板、打屁股。打屁股的时候是要把裤子脱下来的,按着打,于是黄永玉便频繁逃学。1950年,黄永玉约了几个同学,每人做了一块竹板子,准备也打校长的屁股。从凤凰县到麻阳县要走好几十里路,走到半路,在茶馆里问起左之中这个人在哪里,才得知1948年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用斧头劈死了。听到这个消息,黄永玉和他的几个盟友气坏了。失望的他们在回家的路上顺便赶了个集,买了一只小羊,在河边向苗族人借了个锅,弄了些木头,就把羊杀了煮着吃,吃完跳进河里游泳,还不忘骂一番左唯一,骂痛快了才回家。

逃学的时候,黄永玉的借口是告诉家里说学校放假,告诉学校说家里有事。其实呢,他在到处闲逛。时间一长,黄永玉的爸爸就觉察到了,问他:“为什么不上学?”他回答说:“学校放假。”“好吧,我去看一看。”然后,就带着他到学校去了。家离学校挺远的,一二里地呢,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黄永玉就知道瞒不住了,因为里面同学们读书的声音老远就可以听到。

父亲说:“回家吧!”没有办法,给父亲看穿了,只好回家。黄永玉以为会挨一顿打。没想到父亲坐在一个躺椅上,坐着拍自己的膝盖大笑:“你这个人说谎。不要老是重复说同样的谎嘛,你老重复说学校有事情,你看看你多好笑,你这个人!”

实验小学后来并入文昌阁小学,并被改名为模范小学,后来又被改名为凤凰县第一小学。数十年前,沈从文就曾在这里读书。也就是在这里,黄永玉完成了他的小学基础教育。

……有一次逃学的时间比较长,有半个月,把书藏在土地堂,人住在苗老汉家里。也没有人跟家里人说,家里都找不着我了。所以到池塘去捞,到井头里,到河里头去打听,到下游,怕我尸体浮到下面去了。(派了)船去找,找不到……已经吓坏了。半个月以后我回来了,回来之后我站在门口的院子里头不敢回去。我有一个弟弟,那时候是“特务”,我们说他是“特务”“奸细”,马上就进去了。我想他报告父亲去了,一定去了。结果果然,父亲出来了。我想你一出来,你一追我就跑。他叫我,说:“你来。”我不来,我想你门两边可能躲了人,什么表哥,我一进就把我擒住。看看不像。来吧,就跟他进去。心想你一弄我就跑。给我饭,我想你下毒药,你下毒药我也不怕,反正就是吃饭。吃了饭还给我打蛋糕,给我糖吃,吃完喝杯水,他说:“那个学校很坏,不去了。”然后我就大哭。

不过此后,逃学的黄永玉并没有演绎“浪子回头金不换”式的剧情,改头换面做一个好学生。相反,在福建读中学的时候,他又创造了另一个“奇迹”。听说以后校友聚会时,曾经跟黄永玉同班的有一百五六十人。那是因为黄永玉总是留级,于是积累了大量的同窗。第一次留级,他还感觉挺痛苦,后来用他的话说:“老留老留就无所谓了。”黄永玉一共留了五次级。若干年后,他曾经相当认真地算过一次:“五五二十五,五三一十五,一百五。如果说有五十人同学的话就有两百多了。”

黄永玉苦难的体罚生活到1932年父亲为他转学到文光小学的时候,结束了。 hCUlzALuramjI/xXXaZkRm8RI7HOOZWdMGrzEhXeZUT5U9PnJZCEEy1DORav+6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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