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钱学森,绕不开杭州望族钱家。杭州的钱家是贵族。但中国的贵族,似乎都有一个绕不开的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寿命一般都很短——归咎于频繁地改朝换代,不断地盛衰交替。钱氏家族不然,他们从吴越国王钱镠算起,1000多年以来,代有钟鸣鼎食之家、博学鸿识之士。
杭州钱家是吴越国王钱镠的后嗣。南宋以来,特别是明清时代,曾有众多的政治家、文学家和著名学者出自这个家族。北宋时有钱易,17岁考取进士,时人称其“有李白才”。宋代有进士钱昆,官至秘书监,善草隶,能诗赋,有文集。明代有翰林修撰钱福;明代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钱士升,万历殿试第一。明末清初有诗人钱谦益,万历进士,授编修,曾讲学于东林,有《牧斋集》等传世。乾隆进士钱大昕,于音韵训诂尤多创见,长于校勘考订,有《二十二史籍》。
钱学森的父亲钱均夫是钱镠的第33代世孙。在当代,钱家更是人才辈出,而且遍布全球。据相关机构统计,当代国内外仅科学院院士以上的钱氏名人就有100多位,分布于世界50多个国家。钱其琛、钱三强、钱伟长、钱学森、钱继,还有2008年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钱学森的堂侄钱永健。这里面有国学大师,有外交家,有力学之父,有原子弹之父,有植物学奠基人,有著名的物理学家,还有诺贝尔奖获得者,这就是杭州钱家。
中国古代讲求母(父)以子荣。当然,对于现代的我们来说,对钱学森父亲钱均夫的了解更多地源于钱学森——他是我国的航天之父,是美国人认定足以“抵得上五个师”的人。但若翻看钱均夫的人生史,我们实在不该小觑。
钱均夫出生于杭州一个没落的丝商之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钱家的家庭条件依然能为钱均夫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在父母想方设法提供的教育环境下,他培养了忠厚人品,开启了广泛兴趣。钱均夫尤其挚爱中国文学和历史,很小的时候就博览了中国的史书、小说。他的文笔甚好,颇得鲁迅先生欣赏——我们可从鲁迅先生的书信日记集里看出端倪。当时杭州富商章氏,亦非常欣赏钱均夫的人品和才华,便把知书达理的女儿章兰娟许配给他,并资助其东渡留学日本。
1902年留学日本前,钱均夫就读于杭州的求是学院(浙江大学的前身)。多年之后,再回忆起这段生活,钱均夫的最大收获是在此结识了蒋百里、许寿裳等友人,尤以文字互契的莫逆之交蒋百里为重。钱均夫和蒋百里,从此相识,彼此在文字上的互赏和志向上的默契,成全了他们那段跨越一生的友谊。难能可贵的是,这段友谊还延续到下一代,而且越发亲密:1947年,学成归国的钱学森如愿做了蒋百里的女婿。蒋百里是现代著名的军事理论家,他和钱学森,亦师亦友,引导着他的成长。在钱学森和父亲发生“战争”时,他又是钱学森的同盟军。年龄尚幼的钱学森,喜欢赖着来访的蒋百里伯伯给他讲解天文地理。当年前往欧洲考察的蒋百里,特地绕道美国,看望独自在那里留学的钱学森,并且当了钱学森的“说客”——为了支持钱学森的专业,选择“背叛”了老友钱均夫。这是后话了。
钱均夫和蒋百里二人同在求是学院求学,又为同乡。蒋百里比钱均夫早一步到日本留学。留在国内的好友钱均夫,义不容辞地为蒋百里尽孝道:逢年过节,钱均夫总要代表蒋百里到海宁探望蒋母,直到他也赴日留学。那时的他俩肯定想不到,多少年之后,蒋百里不惜路途颠簸,特地取道美国,代老友去看望他的儿子钱学森——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的不可预知却又命中注定似的,充满了温暖与情谊。年少时建立的深厚情谊,日后经过一起留学日本的打磨,变得更为牢固。各自成了家,两人的情意浓厚成亲情,彼此都视对方的儿女为己出——只有独子的钱均夫,在儿子9岁时,甚至毫不客气地向蒋百里要来他的三女儿蒋英做干女儿。
这个干女儿日后成了钱均夫的儿媳、钱学森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