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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做生意就像谈恋爱,有时不能过于主动

正当杜林祥忙于在河州张罗画展时,庄智奇已经带着高明勇、尹小茵与祝天瑞飞抵香港。

一行人乘坐下午的航班,到达香港时已是傍晚时分。飞机上的茶点似乎不顶事,庄智奇的肚子咕咕叫起来。高明勇对香港很熟,他在赤角机场里找了一家埃及餐厅,安排大伙坐下来。这家餐厅在机场美食区里很有名,是正宗的中东风味。餐厅里的服务员基本来自国外,所以点菜必须用英语。高明勇操着蹩脚的英语,点了这里最出名的羊肉三明治,招呼大伙一起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谷伟民安排了轿车在机场外等候,并提前为他们订好了宾馆。一行人上了车,直奔市区而去。车上,接待人员用一口港式普通话介绍说:“谷总本来要亲自接机的,可临时要接待新加坡的客人,就赶不过来了。他为你们预订的是香港半岛酒店。尽管香港的高档酒店多如过江之鲫,但唯有半岛酒店最能浓缩港岛的百年沧桑。”

庄智奇很多年没来过香港了,但对于半岛酒店并不陌生。号称“远东贵妇”的半岛酒店,在1928年开业时,就成为当时亚洲最豪华的酒店。此后,这里曾作为英军的临时军营,二战期间又成为日军指挥中心。1941年香港沦陷时,港督也是在这里,向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队递上投降书的。

原先的酒店只有七层,呈H形。到1994年时,酒店进行了扩建工程,保留原建筑的同时,在北面加盖一幢三十层的新楼,楼顶还设有直升机场。

当年运作河州冶金上市时,庄智奇也会来香港拜会客人。一位港商曾带他去半岛酒店喝下午茶。半岛酒店的下午茶蜚声全球,并俨然成为香港的一种文化符号。它由三样东西组成:正宗的英式茶与茶点;半岛大堂茶座华丽典雅的环境;大堂乐队现场演奏的古典乐曲。优雅贴心的服务和殖民时代古色古香的环境,无声无刻不撩动着人们的心弦。张国荣、钟楚红等明星,都是半岛酒店下午茶的常客。

下午茶是从下午两点到七点,今天肯定是赶不上了。庄智奇想在香港的这几天,一定要抽空去重温一下旧日情怀。

谷伟民为他们每人都预订了一个单间。房间很宽敞,里面还摆有一套沙发。拉开窗帘后,维多利亚港的美丽夜景尽收眼底。

庄智奇斜靠在沙发上,心中依旧盘算着明天与谷伟民的过招。他忽然想到一组财务数据还需要再核对,便起身前往祝天瑞的房间。按了几下门铃,里面却没有反应。庄智奇又敲了隔壁高明勇的房门,依旧没有动静。

倒是尹小茵听到声响,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庄总,你找他们?”

庄智奇点了下头:“这两个家伙,跑哪儿去了?”

尹小茵说:“刚才在过道遇见他们,说是出去买报纸。”

庄智奇打趣道:“他们倒还勤学上进,一到香港就琢磨着充电学习。”

尹小茵问:“你有什么事吗?”

“有几个数据,想找他们再核实一下。”庄智奇说,“既然人不在,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你这会有事没有?”

尹小茵回答说:“没有。”

庄智奇说:“那我请你去楼上酒吧,我给这俩家伙打个电话,叫他们一会儿直接上来,咱们边喝酒边等着。”

尹小茵显得很开心:“好啊,这就走!”

位于半岛酒店二十八层的Felix酒吧,在全球都享有盛誉。酒吧由法国著名设计大师菲利普·斯塔克设计,并以其太空主题吸引客人纷至沓来。观景玻璃360度环绕,可从黄昏待到深夜,坐拥维多利亚湾百变夜景。Felix酒吧还有一个“男人千万不能错过”的地方,那就是“全亚洲景色最好的男厕”。大块落地窗正对着维多利亚湾,暧昧的霓虹灯,如铁柱般高耸的摩天楼,让每一个站在这里的正常男儿,都有一种征服的本能冲动,荷尔蒙的急速提升自不在话下。

庄智奇和尹小茵从半岛酒店左侧Felix专属木雕电梯进入二十八层。出了电梯,仿佛进入了法国电影《第五元素》那个飞往外星的超光速飞船的走廊,有种新潮的怪异感。铝制桌子及玻璃底面,营造出现代的冰山感觉。高贵的葡萄酒像鱼群一样排列在弧形的墙上,让亲临者可以坐在这酒海里畅饮。

尹小茵还是第一次来香港,对周围的一切都颇为好奇。坐下后,她笑吟吟地说:“庄总真是体贴下属,紧张的工作中还带我们来这么潮的酒吧放松一下。”

“第一是放松身心,第二也是感谢你。”庄智奇说。

尹小茵脸上的表情总是那么天真无邪:“感谢我什么?”

庄智奇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照顾我们家毛毛的生活,还辅导他作业。你是公司派给我的工作助理,生活上的事,不是你分内的。”毛毛是庄智奇儿子的小名,如今还在读小学。

尹小茵说:“庄总工作忙,帮你照顾好家庭,你才能更好地投入工作。再说,我真的很喜欢毛毛,这孩子挺懂事的。”

说起自己孩子,庄智奇流露出笑容:“毛毛的确很懂事,学习也刻苦,就是性格太孤僻。这段时间经常和你相处,我发觉他变得开朗很多。他特别喜欢你,一口一个小茵姐姐。”

尹小茵开心地笑起来:“毛毛告诉我说,‘爸爸老是批评我孤僻,其实他就是个孤僻的人。一天到晚闷在家里,不是读书就是下棋。不像小茵姐姐你,整天乐呵呵的。’庄总,毛毛可在给你提意见哦。”

“儿子给老子提意见,老子只能虚心接受。”庄智奇笑着说。

庄智奇抿了一口酒:“小茵,工作不忙的时候,欢迎你去我们家,和毛毛多交流。他许多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只听小茵姐姐的了。”

两人聊天的主题始终围绕着毛毛,庄智奇脸上不时荡漾起父爱的温暖。半小时后,高明勇和祝天瑞回到酒店,也径直来到酒吧。庄智奇招呼他们坐下后说:“天瑞是大才子,只是不知道明勇你也喜欢读书看报。”

“那是,那是。跟在庄总身边,一定得加强学习。”高明勇脸上浮现笑容,谄媚中却又带着一丝憨厚。

尹小茵见祝天瑞腋下夹着厚厚一叠报刊,说道:“买这么多啊?给我一份瞧瞧,我也学习一下。”

祝天瑞脸上有些慌张:“街头小报,有啥好看的?”

尹小茵说:“干吗那么小气!”

庄智奇也在一旁帮腔:“几张报纸,给小茵看看怎么了!”

高明勇出来打圆场:“不是天瑞小气,只是小茵最好别看。外面包着几份报纸,里面是几本杂志。女士不宜,呵呵。”

尹小茵依旧一头雾水,庄智奇却明白过来:“明勇,刚才你说跟着我要加强学习,我可没让你去学那些东西。”

尹小茵追问:“是什么杂志?”

庄智奇说:“咸书。”

尹小茵还是不懂:“咸书是什么书?”

庄智奇解释说:“咸书是香港的叫法,其实就是色情杂志。”

高明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刚才我去天瑞房间里聊天,说起香港的色情杂志不错,就跑出去买了几本。”

尹小茵毕竟是80后大学生,她没有什么害羞的神情,只是噘起小嘴:“不就色情杂志嘛,弄得神神秘秘的。”

庄智奇说:“香港允许色情杂志存在,但需要用胶袋封着卖。在亚洲,香港的性文化算是很开放的。日本色情杂志只能露上身,下半身要打格子的。香港除了不可以有男女一起的那个什么之外,其他都行。”他又拍了拍祝天瑞的肩膀:“在香港看看这些也没什么,但不要带回内地。如果在机场被海关查到,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祝天瑞连忙点头,高明勇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庄总的知识就是渊博。比方说香港人把色情杂志叫作咸书,我就不知道,平常也就把这些咸书当成《金瓶梅》来读。”

庄智奇不以为然地摇着头:“那你可真把《金瓶梅》给糟践了。一部巨著,在你心中倒和色情杂志一个档次?”

高明勇把马屁拍到马蹄上,一脸迷惑地说:“《金瓶梅》也是巨著?”

“当然。”庄智奇说,“有位伟人说过,中国小说写社会历史的只有三部:《红楼梦》《聊斋志异》《金瓶梅》。《金瓶梅》是《红楼梦》的老祖宗,没有《金瓶梅》就写不出《红楼梦》。”

庄智奇上大学时的中文老师,就是一位研究《金瓶梅》的专家。他绝非好色之徒,对于《金瓶梅》的文学造诣,向来推崇备至。庄智奇侃侃而谈:“我个人以为,中国能称得上雅俗共赏的小说,只有三部:《三国演义》《水浒传》《金瓶梅》。大名鼎鼎的《红楼梦》好则好矣,就是过于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是看不太懂的。而《三国》与《水浒》都是由俗到雅,只有《金瓶梅》是由雅到俗。”

祝天瑞曾是个文学青年,他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叫由俗到雅?”

庄智奇解释说:“《三国》与《水浒》,是根据许多民间传说整理而来的,最后却成为能登大雅之堂的皇皇巨著,这就是由俗到雅。而《金瓶梅》,原本是一部细腻雅致的小说,最后却成为民间广为流传的淫书,便是由雅到俗。”

庄智奇接着说:“书中尽管描写了一些荒淫无道的生活,却还有很多伦理纲常的东西。西门庆本是色中饿鬼,有五个老婆,但书中没有他同时找两个老婆一起上床的描写。还有,西门庆是家中的绝对权威,可以任意把哪个老婆抓起来一顿暴打。但是,当他要和下人发生性关系时,比如说与家奴来旺的媳妇宋惠莲,那么苟合的场所一定是野外或伙房,而不会是正儿八经的卧室。上下尊卑有别,下人是不能入正室的。”

庄智奇又说:“《金瓶梅》大概写于明代中晚期。这就说明,经过宋明理学的教化,三纲五常已深入人心。你再看看唐朝人写的香艳小说,比如《赵飞燕外传》之类,那里面的性爱场景就更加开放露骨,几乎跟如今的日本AV不相上下。”

祝天瑞听得津津有味,间或还若有所思。高明勇嘴角挂着笑容,尹小茵似懂非懂,眼中却满是崇敬的目光。

“好了,”庄智奇止住话头,“下次有空再聊《金瓶梅》吧,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把几个数据核对准确,这样明天与谷伟民接触时心里才有底。”尽管有些意犹未尽,众人还是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工作中。

第二天清早,庄智奇拉开窗帘,只见维多利亚港透出了一片无以名状的深蓝,忽而飞近忽而飞远的海鸥,更像是大自然浪漫的一笔。待到光芒射向海面,微风乍起,细浪跳跃,又搅起满眼碎金。

庄智奇凝视窗外,手里夹着十块钱的云烟,不停地吞云吐雾。他的这个习惯与杜林祥很相似,不论成功还是失意,都不会改变对某种烟草的偏好。纬通集团每到开会时,董事长面前一盒红塔山,总裁面前一盒云烟,倒是林正亮、高明勇等人,嘴里叼的却是动辄上百元的名烟。

谷伟民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说上午在办公室恭候大驾。用过早餐,庄智奇一行便直接前往谷伟民的办公室。谷伟民是个不折不扣的空中飞人,在北京、上海、香港,都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与豪宅。他在香港的办公室,就在中环附近一栋高档写字楼里。

谷伟民热情地招呼大家落座,并让秘书沏上一壶台湾冻顶乌龙。庄智奇开门见山地说:“前段时间,我们杜总已经和谷总进行了初步沟通。杜总工作太忙走不开,所以委托我来香港,就是想听谷总谈一谈具体的意见。”

谷伟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说:“既然是谈买卖,那最关键的就是价格。我现在是大众股份毫无异议的大股东,只要杜总出的价钱合适,我可以把这些股份全部转让出去。以后这家上市公司的壳,就是你们的了。”

庄智奇问:“谷总开价是多少?”

谷伟民说:“上次在楣园时,我就谈过,河州的万顺龙也打算买这个壳,目前双方谈的价格在四千五百万左右。我和杜总是老朋友了,在同等价格下,可以优先把壳卖给纬通。但如果你们的报价低于这个价格,恐怕我就很难出手了。”

庄智奇说:“据我所知,谷总买这个壳时,只花了两千多万。这才几年时间,价格就翻番了。”

“庄总,你是资本市场的老手,不过刚才说的,可就是外行话了。”谷伟民展现出强势作风,“大家都知道,买壳容易洗壳难。我为了把这个壳洗干净,理顺这里面的债务关系,花的钱多了去了。”

庄智奇笑了笑:“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如果谷总已经把这个壳洗干净了,你会舍得卖出来吗?只怕我们接手后,还得重新洗一遍。”

“庄总说话,总像冲锋枪上刺刀——连打击带讽刺。”谷伟民在办公椅上比画着刺杀的动作。

庄智奇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谷伟民说:“做生意嘛,讲究自愿。如果杜总觉得我要价过高,也可以选择放弃嘛。说实话,万顺龙那边,可是一天几个电话在催。”明明对面坐的是庄智奇,谷伟民却说“杜总觉得我要价过高”,他的意思是说,我跟杜林祥才是老板,这价究竟高不高,你庄智奇说了不算。

庄智奇见对方咄咄逼人,主动退了一步:“买卖嘛,是谈出来的。作为买家,当然是希望价格越低越好。”杜林祥交给他此行的任务,是来探听虚实,庄智奇不想一上来就和谷伟民闹僵。

接下来,话题进入大众股份这家公司的具体运营情况。庄智奇的话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是谷伟民在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眼看临近中午,谷伟民起身说:“中国证监会的领导召见,我下午就要飞去北京。接下来的时间不能陪诸位了,所以中午略备薄酒,款待一下大家。”

谷伟民是商场老手,他也看出庄智奇此行,就是衔命进行火力侦察的。既然自己已经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基本情况介绍清楚了,就没必要继续陪他们耗着。

谷伟民的用意,庄智奇自然能猜到。他笑着说:“谷总一番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谷伟民订的餐厅是利苑,也位于中环附近,走路就能过去。谷伟民边走边介绍说:“利苑是香港很有名的一家高档粤菜馆。它由广东军阀、国民党军政大佬‘南天王’陈济棠的幼子陈树杰先生于1973年创办,风靡中国港澳地区及新加坡。利苑最擅长在传统粤菜的基础上加入世界上其他美食元素,以及大江南北菜式的精髓,变化万千。”

众人走进包间,一位穿着得体的白领丽人,早已等候在里面。谷伟民正想介绍,高明勇却主动说:“不用谷总引见,这位谢小姐,我们在北京就见过。”

“对,对。”谷伟民拍着后脑勺,“瞧我这记性!”

对于谢依萱,高明勇可谓印象深刻。倒不是因为谢依萱有什么特质令高明勇过目不忘,而是北京楣园聚会后,杜林祥忽然问自己,谢依萱是否像河州的某个女人。

高明勇绞尽脑汁,也没发觉谢依萱长得像谁。此番相遇,高明勇把谢依萱仔细打量一番后,心中仍在嘀咕:“像谁呢?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谢,你辛苦了。”谷伟民对待下属也是彬彬有礼。

谢依萱点头微笑道:“谷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谷伟民招呼众人落座,并对谢依萱说:“你也在这里一起吃吧。”

谢依萱却说:“公司里还有事情,有一份文件让我下午一定要传到新加坡。”

谷伟民“哦”了一声,之后和蔼地说:“工作忙,你也要保重身体。”

尽管谷伟民、庄智奇心中都藏着心事,在席间却对生意闭口不谈。他们都明白,做生意就像谈恋爱,有时不能过于主动。

谷伟民是个在酒桌上调节气氛的高手,他主动引出一个话题:“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把城市比作女人,可谓入木三分啊。说起北京,书上是这样说的:北京是一位清朝格格。清朝完蛋了,格格自然也就地位尽失。但是,她是贵族,骨子里的贵族气还在,天生的丽质还在。解放军进城了,一位放牛娃出身的大将军一眼就看中了这位气质超凡的格格,娶了她。她于是和这位泥腿子高官过起了貌合神离的日子。”

尹小茵欢喜地拍着手说:“这书我也看过。”尹小茵没有那些白领丽人的成熟知性,却多了份青春活泼。

谷伟民笑着说:“小茵,接下来的段子就由你讲。书里对上海是怎么形容的?”

尹小茵说:“说起上海,它是这样写的:上海是十里洋场的交际花,国民党时代某位权臣的姨太太。全国解放了,这位姨太太被某位新权贵接收,仍然是姨太太。然而,后来一夫一妻制被严格执行,姨太太属于非法,这位姨太太因此流落民间。直到改革开放之后,她因为有海外关系,摇身一变,开始珠光宝气,青春焕发。”

庄智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这样的比喻实在贴切啊!那它又是怎样形容香港的?”

尹小茵摊摊手:“可惜啊,这本书好像没说到香港。”

谷伟民说:“书上的确没写香港。不过你们河州的一位大才子,却把香港这一段给补上了。”

尹小茵问:“怎么说的?”

谷伟民想了想说:“香港是广东一户地主家里的小女儿。地主老爷和丫鬟生下她后,不便留在家里,便让丫鬟带着她远赴海外。这女孩吃着牛奶面包长大,读的是莎士比亚小说,说一口再地道不过的英语。但当她长大成人凭自己努力混迹于西方上流社会时,却苦于那一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黄种人面孔。中国人把她当洋人,西方人又当她是东方人。这几年中国有钱了,她又回故土来淘金,还开始慢慢学着说普通话。”

尹小茵笑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高明勇、祝天瑞也异口同声地说:“形容得真不错。”

庄智奇夹了一口菜:“是河州哪位大才子啊,有这等本事?”

“万顺龙呗。”谷伟民漫不经心地说,“上次他来香港,我也是在利苑款待他的。”

庄智奇放下筷子:“万总不愧是出了名的儒商。这种段子,我们杜总就编不出来。”接着他又指着高明勇与祝天瑞:“我刚才这句话,你们可不能回去打小报告啊。”

满桌人开心地笑了起来。看似在漫谈风月,谷伟民却故意扯出万顺龙的旗号,就是提醒所有人,后面还有一个买家在等着。庄智奇偏不吃他这套,做出轻松自如的模样,还用一个小幽默来调节气氛。

接下来,谷伟民开始给庄智奇灌酒。庄智奇的酒量很好,白酒一斤往上说,啤酒几乎没醉过,红酒却不怎么在行。不知谷伟民是否早就知道庄智奇的短板,坚持说:“到了香港,就得入乡随俗,喝红酒!”

高明勇想来帮庄智奇挡酒,谷伟民却死活不干。最后尹小茵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谷总,感谢您的热情款待,我敬您一杯。”

谷伟民以嘲弄的口气说:“庄总,咱们老朋友了,让一个小姑娘来挡酒,说不过去吧。”

庄智奇还没来得及开口,尹小茵就抢着说:“谷总错怪我了。我可不是帮庄总挡酒,实在是仰慕谷总,特地站起来表达敬意。”

女人,尤其是美女劝酒,总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谷伟民一拍大腿:“小茵发了话,我有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帮庄总挡酒,我不介意。不过和美女喝酒,我是有讲究的。喝一杯?形单影只,太寂寞。喝两杯?好事成双,容易让人误会。喝三杯?桃园三结义是男人的事。喝四杯?太不吉利了。就喝五杯,怎么样?”

见着美女,谷伟民自然开心。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用五杯酒,吓退尹小茵。尹小茵似乎有些胆怯:“五杯太多了!谷总,您是领导,我只是下面的员工。您敬我五杯酒,实在折煞我了。”

尹小茵的嘴很甜,谷伟民开心地笑起来。他也认定尹小茵不敢接招,便大声说:“哪有什么领导、员工?上了桌子,就是兄弟姊妹。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个大哥?”

尹小茵连忙摆手:“不是那意思。既然谷总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只好从命了。”尹小茵端起杯子,连干了五大杯。

谷伟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如此凶猛的女将。可话都让自己说满了,只好扭头把五杯红酒硬灌了下去。

谷伟民刚想坐下,尹小茵又过来倒酒:“大哥敬了小妹五杯,如果不回敬你,那就是我这个小妹不懂事了。”

谷伟民此刻才发觉,今天遇到高手了。他摇晃着脑袋说:“今天就算了,酒已经喝得不少了。”

高明勇趁势说:“谷总,小茵妹妹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你这个大哥不开心了,你连碰杯的机会都不给人家?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回去好好修理她,该写检讨写检讨,该下岗就下岗。”

尹小茵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谷总,我哪里做错了,您尽管批评指正,可别害得我丢饭碗。”

起码在酒桌上,谷伟民也算个性情男儿。被高明勇一激,加上尹小茵的撒娇,谷伟民一下子站起来:“好妹妹,我听你的,喝!”

这一来,又是五杯酒下肚。谷伟民晃晃悠悠地走去洗手间,一路上还在嘟囔:“喝这么多酒,下午别不让我上飞机。”尹小茵回到座位上,朝庄智奇得意地眨了眨眼。

从洗手间回来后,谷伟民坐在椅子上,朝庄智奇竖起大拇指:“庄总有福气啊,有位大美女愿意挺身为你挡子弹,你可要珍惜啊。”

尹小茵喝酒时脸没红,听了谷伟民这句话,脸颊倒一下子绯红。宴席结束后,谷伟民起身说:“我这就要去机场了。庄总你们既然来了,就在香港多玩几天。我让公司的人帮你们安排一下,找个好导游?”

庄智奇说:“不必了。刚才我跟河州的同事打了电话,我们坐晚上的飞机回去。”

“这么急?”谷伟民说。

庄智奇说:“今天和谷总谈了这么多,我还要赶回去向杜总复命。”

谷伟民笑了笑:“代我向杜总问好,我也盼着有机会与他把酒言欢。”

回到半岛酒店,庄智奇连拨了几通电话,之后就开始收拾行李。下午两点过,他提着行李箱步出酒店。回头看了看半岛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茶座,不免有些遗憾:“此刻正是半岛酒店下午茶开始的时间。可惜,这次又无福享用了,遗憾只能留待下次弥补。”

庄智奇钻上一台的士,轻轻说了句:“去中港城。”

汽车启动后,庄智奇拨通了高明勇的电话:“今晚你们先回去,我有点私事,要在这边多待几天。”

电话那头的高明勇有些吃惊。刚才不都说好了,搭晚上的航班一起回河州,为何突然变卦?

庄智奇又强调了一句:“我向杜总请过假,他已经同意了。”

高明勇立刻说:“好的。” m7uQD8A5XkdEnPN4+sfJczhKWmjywkpM08MfpsuYx3fXIc9ntg6sdIHFtfyIOQ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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