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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肠侠骨情无限

二十五

突厥大汗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叫道:“可,可贺敦,你,你是……”“你是谁人?”这句话尚未曾问得出来,忽觉冷气森森,遍体生寒,武玄霜早已拔出宝剑搁在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若敢乱嚷,一剑要你的命!”突厥大汗本来甚为勇武,但被武玄霜用大擒拿手法一把扣着他的手腕,竟是半点不能动弹,这时他才知道“新王妃”乃是非常之人,宝剑搁在他的颈上,不由得他不服服帖帖。

旁边侍立的那个宫女也已吓得呆了,武玄霜顺手又点了她的穴道。正在此时,百忧、天恶二人,已到门外,只听得百忧上人的声音禀道:“贫僧有事,请谒大汗。”武玄霜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大声说,请国师稍待片刻。”突厥大汗不敢不依,大声说了,声音颤战,自是不免显出惊惧之情。武玄霜料到百忧、天恶定会起疑,但也料到他们暂时间还不敢破门而入,当下迅即点了大汗的麻穴,在他身上搜出一面金牌,这才对他说道:“我不是卡洛丝,我是中国女皇帝派来的人,你明白了吧?你怪不得谁,只能怪你不长眼睛,今日我暂且饶你,你若敢株连无辜,我随时可取你性命。”

李逸又惊又喜,武玄霜手起剑落,削断了他身上的镣铐,随即剥下了麻翼赞的武士服饰,叫李逸穿上,外面罩上一件斗篷,麻翼赞的身材比李逸魁伟得多,衣服甚不称身,李逸将儿子包在宽大的斗篷里面。

武玄霜取出了一颗易容丹,李逸不待她说,便知她的用意,当下匆匆忙忙,借助这颗易容丹,扮成一个维族武士的模样。

武玄霜除下凤冠,走至帐后,片刻之间,也改扮成了一个宫女的模样出来,低声说道:“咱们走吧。”李逸正在心想:“百忧、天恶二人守在外面,如何走得出去?”但见武玄霜移开胡床,在墙壁一按,开了一道角门,原来大汗带武玄霜进这寝宫之时,便是从这角门来的。后面是一间大汗给她布置的梳妆室,大汗为了讨她欢心,所以早就把他给她精心布置的寝宫构造,向她详细说过了,梳妆室窗外便是御花园,可以让她欣赏园中的花木。

武玄霜与李逸走入了梳妆室,推开窗门,这时正是黄昏时分,一瞧下面没人,武玄霜一拉李逸,便即跃下。哪知刚跑得几步,便有人高声喝道:“是谁?”这个人正是大汗的侍卫长恰克图。

李逸将那面金牌向恰克图一晃,压低声音说道:“奉大汗命,护送新王妃的侍女出宫。”恰克图当然认得这面金牌,他又知道新王妃卡洛丝是阿尔泰山山下一个小国的公主,照突厥的习俗,出嫁的女儿,到了夫家之后,就要将她所着的那套新嫁衣送回去给母亲,表示在此之前是靠父母,在此之后便是靠丈夫了。一见李逸说是护送新王妃的侍女出宫,只当这名侍女便是将新王妃的嫁衣送回母家的,自是不疑有他,当下挥了挥手,放李逸过去。他哪里知道真王妃卡洛丝早已冒充侍女,在一个时辰之前便已乘原车出城去了。

李逸与武玄霜加快脚步,路上虽然碰到几个巡逻的武士,金牌一亮,问也没问,便通过了,不一会便到了御花园的后门,侧边是个马厩,李逸亮出金牌,索性向管马的人讨了两匹骏马,然后吩咐开门。

就在此时,忽听得恰克图大声叫道:“站住!”守门的武士见恰克图飞奔而来,不敢开门,李逸喝道:“你敢阻误我吗?快开!”恰克图大叫道:“别忙出去,待我一问。”李逸倏的出手,一点点了这名武士的穴道,立即便抢了锁匙。说时迟,那时快,恰克图已是赶了到来,大吼一声,向李逸一掌劈下。

原来恰克图放走了李逸之后,忽起疑心,想道:“这个武士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他?”要知恰克图是侍卫队长,宫中的数十名侍卫,都是经过他选拔的。刚才因为夜色朦胧,李逸用斗篷遮着了半边面孔,兼以手上又有大汗的金牌,他一时大意,没有盘问,过后一想不对,又想起了这件斗篷似乎是麻翼赞的,越想越疑,是以追上前去,想要仔细瞧瞧。

及至李逸点倒了那个看门的武士,恰克图大吃一惊,断定李逸必是冒充,当下一跃数丈,用尽全身气力,掌劈李逸。

恰克图是突厥出名的大力土,这一掌端的有开碑裂石之能,李逸受伤之后,不敢硬接,施展腾、挪、闪、展的小巧功夫,接连避开他几记强劲的攻势,恰克图一掌紧似一掌,迫得李逸无暇拔剑,同时连声大叫道:“来人呀,快来人呀!”武玄霜见时机急迫,忽地冷笑说道:“另外有刺客已到大汗的寝宫,你不回去救驾,追我们做什么?”恰克图吓得魂不附体,大叫道:“你说什么?”话犹未了,武玄霜突然欺身直进,“啪”的一掌,击中他胸前的“璇玑穴”,本来以恰克图的本领,虽然不敌武玄霜,还不至于给她一招击倒,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宫女竟然怀有绝世武功,冷不防地给她一掌击中,哼也未哼一声,便即倒地。

李逸急忙开了园门,与武玄霜跨上马背,疾驰而去。

但听得背后弓如霹雳,箭似飞蝗,李逸将宝剑舞起,化成一道护身的银虹,过了片刻,便脱出弓箭所能射及的范围,那么多的武士,竟没有一个追来。原来是恰克图被武玄霜那番话吓住了,武玄霜说另外有刺客已进入了大汗的寝宫,恰克图不知真假,但一想这个宫女与李逸正是从大汗寝宫那个方向跑出来,麻翼赞的斗篷又披在李逸的身上,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宗旨,止住了那班武士,叫他们赶速回去救驾,并搜索李逸的党羽,那班武士见李逸能够从深宫之中逃出,只怕他的党羽甚多,说不定在宫内各处隐藏,便不敢分薄力量去追他们了。

李武二人跑了一程,见后面并无敌骑追来,松了口气,两人并辔驰驱,李逸眼光一瞥,只见武玄霜也正在马背上扭转头来望他,四目相投,又各自将眼光移开,这一刹那,两人的心里都不知是什么滋味,彼此但感到一阵茫然!

这一刹那,往事前尘,闪电一般的从李逸心头掠过:峨嵋金顶的比剑,邛崃山道上的琴韵诗声,她为自己向夏侯坚求医,那十多天的千里驰驱,细心呵护,最后是骊山顶上的死别生离。这一幕幕的情景从李逸心头翻过,而现在想不到又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相聚,她,她又一次地救了自己了!李逸心头激动非常,禁不住又转过头去,找着了武玄霜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武玄霜心中的激动殊不在李逸之下,她所要躲避的人终是不能避开,现在又与他并辔驰驱了。可是这已与八年之前的情景完全不同了,在她怀中抱着他的儿子!

武玄霜低下了头,淡淡说道:“谢什么呢?你能够脱险,我也心安了。”语调平淡,但李逸却听得出来,她对自己还是蕴藏着无限的热情。李逸不自觉地身躯颤抖,在马背上晃了两晃,武玄霜吃了一惊,问道:“你怎啦?是伤口复裂了吗?”李逸道:“没什么,我受的只是一点外伤,只怕是跑得有点累了,歇一歇吧。”

武玄霜估量已跑出十多里了,便道:“好吧,咱们到前面的山丘稍歇一会。”李逸跃下马背,抱起儿子,武玄霜默默无言地随着他。走到山上,未曾坐定,李逸的儿子便扑到武玄霜怀中,搂着她道:“姑姑,你真有办法,说救我们,果然便救了我们。”武玄霜笑道:“我说过的话,当然要做。”孩子面向着他父亲说道:“这姑姑真好,妈妈好像不大喜欢她,那天她给我果脯吃,妈还不准我接呢。唉,妈哪知道她是这样的好人,我可真喜欢她!”

李逸呆了一呆,道:“你见过长孙璧了?”武玄霜微笑道:“我还没有贺喜你呢!”她脸上现出笑容,心中却不由自已地感到一阵心酸。陡然间,长孙璧那凄怨的眼光,妒忌的神色,又好像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极力压抑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心中想道:“我绝不能自寻烦恼了。”

李逸道:“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他的儿子插嘴道:“我们是在天山山脚、维人的帐篷中相遇的。嗯,那时,姑姑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打扮。爹,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在那晚上被两个武士捉去的。”

李逸道:“我听你妈妈说了。这次全靠你的姑姑将你救出来,你还未曾向她道谢呢。”那孩子向她磕了一个头,说道:“姑姑,我长大了也永远不会忘掉你!最好,你能够和我们在一起,妈若知道是你救我,她也一定会喜欢你了。”武玄霜将他拉了起来,笑道:“这孩子真乖,他叫什么名字”?李逸道:“叫李希敏。”武玄霜道:“敏儿,我也喜欢你,待你长大了我再来看你吧。”那孩子露出怅惘的神情,道:“姑姑,你就要走了么?”武玄霜点点头道:“是啊,就要走了!”那孩子道:“你不等和我的妈妈见面么?”武玄霜道:“好孩子,我就托你向她问好吧。你记得吗?”

那孩子道:“我怎样向妈妈说呢?妈知道是你救我,她会怪我不将你留下来的。你别瞧那晚妈好像很凶,其实她是非常疼我的。你对我这么好,她定然非常感激。”武玄霜微笑道:“我知道。你就对她说,姑姑盼望她过得快快活活,一切事情都称心如意。”那孩子点点头道:“嗯,我记着了。咦,姑姑,你笑得不大自然,是不是有点不快活?”武玄霜笑道:“你猜错了,我很快活。”其实孩子一点也没有猜错。

李逸呆了好一会子,心中的激动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胡乱打岔。”再问武玄霜道:“这么说,你是到过天山的了?”武玄霜道:“不错。后来,我又在天山碰到璧妹,那时敏儿已经被掳走了,她那晚用了易容丹,我第二次见面才认出是她。”李逸“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自己决定单独下山去救敏儿的时候,为什么长孙璧会流露出一种恐惧的心情,敢情她就是怕自己与武玄霜相遇!

李逸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救敏儿,才冒充新王妃的?这是怎么一回事?”武玄霜将经过说了,李逸称奇不已,敏儿听得武玄霜将大汗戏弄,更是开心之极,不住咧开嘴笑。武玄霜道:“不过,我这次到突厥来,却是奉了我姑姑的差遣来找你回去的。”李逸道:“我早知道了,我不会回去的!”

武玄霜道:“不过,这次不同。我姑姑已决定传位给卢陵王,要请你回去辅助他。你不是一直要恢复李唐的‘正统’吗?如今江山依然姓李,你为何还要老死他乡?”李逸叹口气道:“这几年来我的豪气早已消磨净尽了,不管是姓武也好,姓李也好,我现也不想卷入是非漩涡。嗯,你不懂得我的心情,我但愿能够忘掉往事,也不想有人知道我,我是不愿回去的了!”

武玄霜一阵沉默,她是懂得李逸心情的,他现在之所以不愿意回去,已不只是为了谁做皇帝的问题了,敢情他也决意要避开自己,避开上官婉儿,免得触及心底的创伤!

李逸又道:“本来在前两天,我还曾经想过要回去的,如今你既然就要回去,也省得我多跑一趟了。”武玄霜道:“为什么?”李逸道:“你已经知道了你的堂兄武承嗣勾结突厥的事情,你回去告诉你的姑姑吧,她更会相信你的话。”

武玄霜默然半晌,缓缓叹口气道:“这样分手也好,咱们总算见过一次面了,可惜婉儿很想见你,却见不着。”李逸听她提起了上官婉儿,不禁又是心弦颤抖,问道:“婉儿她怎么样?听说她最近红鸾星动,嫁杏有期,有这事么?”武玄霜道:“是谁说的?”李逸道:“是长孙泰说的。”武玄霜道:“啊,原来他也来了。他说的也并不全是捕风捉影之谈,不过,婉儿,她,她可正为着这件事情烦恼呢!她本来有一些话托我转告你的,唉,现在不说也罢。”

李逸一片怅惘,道:“长孙泰也很不错呀,早在八年之前,我就祷告苍天,保佑她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了!不管怎样,我总是将她当作妹子看待,愿她过得快活!”武玄霜又叹口气道:“你猜错了,婉儿可能嫁的人不是长孙泰,所以她很想见你,再决定主意,可是这些事情,现在都不必说了。”李逸诧异之极,心道:“不是长孙泰又是谁呢?她若然不欢喜那人,又何须如此烦恼?以她那样的倔强,又是那样深具聪明才智的女子,她不愿嫁,还有谁强得了她?”李逸疑团塞胸,本来还想问武玄霜的,可一想到自己已经有妻有子,而武玄霜又一再说不想再提,他也只好怀着这个闷胡芦,不便再问下去了。

武玄霜道:“好吧,你赶快回去找璧妹,我也得赶回长安去了!”她正想把长孙璧离开天山的事告诉李逸,就在这时,忽见大路上有两条人影,疾如奔马,最初不过似弹丸大小的黑点,转瞬之间,轮廓就显露出来,武玄霜大吃一惊,叫道:“是百忧上人和天恶道人!”话声未了,这两个人已来到山下,百忧上人哈哈笑道:“看你们还逃得上天!”

原来百忧、天恶二人被武玄霜使用缓兵之计,阻在寝宫外面,过了约一支香的时刻,尚未见大汗宣召他们,再高声禀报,也听不见大汗的回答,百忧上人情知有异,恃着他国师的身份,大胆打破宫门,见大汗和麻翼赞都给人点了穴道,而李逸与新王妃则无影无踪,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先替大汗解开穴道,不久,恰克图也率领武士们回来“救驾”,大汗听说李逸与武玄霜已逃出王宫,又惊又怒,便责成百忧、天恶二人,务必要将他们活捉回来。

天恶道人笑声未绝,忽听得“轰隆”一声,一块磨盘般大小的巨石,从山顶直滚下来,被它碰着,怕不压成肉饼,饶是天恶道人武功卓绝,也不敢首当其冲,刚刚避开,第二块、第三块石头,相继滚下。

李逸与武玄霜不断在山上抛滚巨石,震得山谷轰鸣,尘雾弥天,山上的层冰积雪也被震得滚塌下来,飞落如雨,声势更是惊人。天恶道人展开腾、挪、闪、展的功夫,虽然没有给巨石所压,身上却也中了十几块雪块,这些雪块从数十丈的山头上飞下来,打中了他,无异铅弹,痛得天恶道人哇哇大叫。

百忧上人却猛地笑道:“你用这些石头雪块,就阻得了我吗?”他挥舞袈裟,荡起了一股劲风,冰雹雪块,在离他数丈之地便向四面飞开。他减少了上空的威胁,专心应付那些滚下来的大石头,一面施展上乘的轻功闪避,一面觑准来势,以掌击石,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滚到他身边的巨石,被他手掌一带,立即向旁边飞开,根本阻他不住。

只见他在石头雪块轰击之下,仍然举步如飞,转眼之间,便已到了山上。李逸与武玄霜合力推下一块大石,这时双方相距已不到十丈之遥,百忧上人大喝一声:“还不住手!”单掌一托,用了一招“独臂擎天”,竟然以金刚掌力将那块大石反掷回去。

武玄霜大吃一惊,急忙闪避,但听得“轰隆”一声,那块大石刚好落在武玄霜与李逸之间,百忧上人哈哈大笑:“看你们还逃得了?”身形一起,俨如巨鸟摩云,凌空扑下,袈裟疾展,便像一片红云,将武玄霜与李逸的身形都罩着了!

百忧上人得意洋洋,纵声大笑,满以为这袈裟一罩,定然手到擒来,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一道青紫色的剑光突然冲起,接着武玄霜一声叱咤,不知怎的,忽地脱了出来,百忧上人的袈裟像鱼网一般向她撒去,她竟然平空拔起,足尖在袈裟上一点,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银虹,一招“金鸡夺粟”,剑尖便向着百忧上人的光头径刺下来。

本来以百忧上人的武功,刚才那袈裟一罩,若然他是施展全力,武李二人虽然联剑抵御,也定然抵御不了,但因突厥大汗吩咐在先,务必要将他们二人生擒,百忧上人又低估了他们的功力,恐怕袈裟罩下,会令他们窒息而死,所以只用了五成真力。哪知李逸手中所持的乃是一把大内宝剑,拼命刺出,竟把他的袈裟刺穿,武玄霜身法轻灵,趁着这个时机,立施反击。

武玄霜的剑法已得优昙神尼的真传,这一剑凌空刺下,势似奔雷,疾如骇电,百忧上人也不由得心中一凛,说时迟,那时快,武玄霜的剑尖离开他的光头已不到五寸,百忧上人大喝一声,倏地伸指一弹,但听得“铮”的一声,武玄霜心头一震,长剑几乎掌握不稳,幸而她一觉不妙,立即施展“云里倒翻”的绝顶轻功,一个筋斗,翻出数丈之外,这才堪堪避开了百忧上人接着而来的反击。

百忧上人那一弹已用了七成真力,见武玄霜居然还能够避开,也自有点诧异,点点头道:“你这女娃儿的剑法还算不错,可惜你的师父已经死了,要不然我真想找她较量一番。”武玄霜冷笑道:“那是你的造化,若是我师父尚还在生,哪还容得你行凶作恶!”

百忧上人喝道:“小辈无礼!你把你师父的剑法施展,再接我两招看看!”袈裟一抖,舞得呼呼风响,倏然间就拦住了武玄霜的退路,便似在她的周围筑起了一道铁壁铜墙。

武李二人背心相贴,双剑联防,饶是李逸手有宝剑,武玄霜也施展了浑身解数,却怎样也冲不出去,而且渐渐觉得圈子越收越紧,呼吸也渐渐紧张起来。再过一会,武玄霜还勉强可以支持,李逸在受伤之后,气力不继,但感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模糊,不由得心内一凉,“想不到我今日与武玄霜死在一处!”

这时,天恶道人也已上到山上,以百忧上人的身份与武功,当然用不到他去相助,他游目四顾,发现李逸的孩子正躲入乱草丛中。

天恶道人怪声笑道:“好大胆的小孩子,为什么到处乱跑?大汗宫中有食有住,又有那么大的花园好玩,你还要跑出来?赶快随我回宫去吧!”那孩子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跟我的爹爹!”天恶道人道:“你的爹爹也要到大汗那儿去的。哈,你还躲,你不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可要捉你回去了!”

李逸听得天恶道人在欺侮他的儿子,又惊又怒,可是他被百忧上人的袈裟拦着,哪里抽得出身?急怒攻心,一个疏神,被袈裟拂了一下,突然胸口如中铁锤,气也透不过来,百忧上人哈哈大笑,腾出手来,便想把他活捉。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宛似龙吟,震得林中树叶,簌簌落下,武玄霜精神一振,刷刷几剑,拼死防卫,百忧上人心中一凛:“原来他们还有高手接应,埋伏林中。”他听那啸声,知道来人功力不弱,但天恶道人尽可抵挡得住,却也并无惧意。

天恶道人正在钻入茅草丛中,捉捕李逸的孩子,那孩子溜滑得很,屏息了呼吸,伏在地上,天恶道人一时尚未发现他,忽听得那声长啸,天恶道人也怔了一怔,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喝道:“好不要脸,欺侮孩子!”陡然间一道金光,向天恶道人射来!

天恶道人认出是夏侯坚的金针,识得厉害,急忙将拂尘一展,“嗤”的一声,金针穿过拂尘,一撮尘尾竟然跟着金针飞起,乱草一般的飘舞空中。天恶道人的拂尘乃是乌金丝所炼,算得是武林一宝,竟阻挡不了夏侯坚的一支金针,而且还给它弄断了十几根尘尾,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敢去捉李逸的孩子,急忙跃出草丛,横掌当胸,应付强敌。

抬眼一瞧,只见来的共是两人,除了夏侯坚之外,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天恶道人认出是武玄霜的师兄裴叔度。

夏侯坚笑道:“宫中一战,你我都还未得尽展所长,来,来,来!待老朽再领教你的腐骨神掌。”

裴叔度见师妹危急,更不打话,飞身跃起,一招“划破天河”,径刺百忧上人背心的“风府穴”,百忧上人反手一扫,裴叔度的剑尖虽然给他的掌力震歪,但仍然原式不变,挥剑疾刺,百忧上人是武学的大行家,一接触便知裴叔度的本领高出武玄霜许多,这一掌断不能将他震倒,只得放松了李逸,一个转身,与裴叔度正面接战。就在这一刹那间,裴叔度已经疾刺三剑,但听得卜卜卜三声连珠密响,他持的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三剑都刺中了袈裟,却都给袈裟反弹回来。裴叔度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心道:“怪不得师父生前认为百忧上人是个强敌,以未曾将他剪除为憾!”

武玄霜与李逸缓过口气,双剑连环刺出,与裴叔度合战百忧上人。优昙神尼在天山面壁数年,融会各家之长,创出了一套精妙无比的剑法,裴叔度已尽得她的真传;武玄霜获得了师父所留的剑谱之后,剑术也突飞猛进,虽未比得上师兄,亦不过稍差一筹而已。还有一个李逸,虽然受伤,但他持有宝剑,亦是不无威胁。百忧上人虽然身怀绝世武功,以一敌三,急切之间,却也不能取胜。

武玄霜忽然得到师兄相助,心中甚是惊异,想道:“师兄上一次中了天恶道人的毒掌,估计在我离开他之后,他最少还得调养一个月,方可完全复原,算这时间,现在不过过了二十多天,他还应该在山上休养才是,怎么却也赶到了大汗的王城?而且功力似乎还更胜从前?他又怎么会与夏侯坚同在一起?”心中疑问甚多,但这时正在与强敌性命相搏,哪有余暇去问。

百忧上人生怕一世盛名,折在小辈之手,哪还敢有丝毫轻敌?但见他将袈裟挥舞,劲风呼呼,卷得砂飞石走,舞到疾处,宛如一大片红云,将四个人的身影都罩得风雨不透!裴武二人展开精妙的剑法,就像两道电光,在密云之中疾闪,时不时透过“云层”,向百忧上人反击,李逸则恃着宝剑自保,双方打了个难解难分。

不过,百忧上人的功力,到底是比他们高出许多,到了将近百招,胜败就渐渐分出来了,他的一袭袈裟将三柄长剑紧紧裹住,三人之中,功力最高的裴叔度亦已觉得心脏的跳动加剧,一剑刺出,每每力不从心,李逸夹在裴武二人当中,所受的压力较小,但他仅能自保,宝剑的威力已是不能发挥了。

但另外一边,夏侯坚却也占了上风,天恶道人使出拂尘夹掌的歹毒功夫,尘尾散开,千丝万缕,内劲运足,根根都似利针一般,可以刺人穴道;而他的腐骨神掌更是天下第一等的毒掌,不要说被他打中,就是毒掌所发出的那股腥风,武功稍弱的人也禁受不起。但夏侯坚只凭着一双肉掌,却居然应付裕如,但见他掌劈指截,用掌力震散拂尘,用一指禅功应付毒掌,不论天恶道人的毒掌从哪个方向打来,他都能拿捏时候,不差毫厘,中指一掸,就点向他的脉门。天恶道人识得厉害,不敢让他点实,每一次都被迫撤掌回防。两人打得非常激烈,虽然彼此都没有碰着对方一下,但每一招都蕴藏着极凶险的杀机!

天恶道人以八年苦功,练成了腐骨神掌,斗了将近百招,见夏侯坚不但丝毫未有中毒的迹象,而且越战越发精神,他赖以制胜的腐骨神掌伤不了对方,心中先自惧了,何况他的功力又稍逊夏侯坚一筹,因此过了百招,就完全被夏侯坚占了上风。

但就在天恶道人被夏侯坚迫得步步后退之际,裴、武、李三人,也给百忧上人逼得步步后退。百忧上人袈裟疾展,狂涛骇浪般直卷过来,裴、武二人的长剑一触及袈裟,就给反弹回去,竟是吃不消他那股强劲的压力。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有人朗声笑道:“不图今日得见优昙神尼剑法,真是好啊、好啊!”转眼间山头上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乃是符不疑。

符不疑指着百忧上人笑道:“亏你还有这样厚面皮,你袈裟穿了七处,还好意思再打下去吗?”

以百忧上人的武功身份,如何听不出符不疑的意思?那就是说:“你不过凭着功力稍高,欺侮小辈罢了,若是只论剑法,你早已败在他们的剑下了!”自优昙神尼死后,百忧上人自负天下无敌,怎忍受得住符不疑的讥诮?便冷笑说道:“就换你这个酸丁来吧!”符不疑笑嘻嘻地脱下了一对草鞋,说道:“日间未曾尽兴,正好和你再战一场!”

百忧上人见他拿一对草鞋当作武器,大怒说道:“我邀你单打独斗,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蔑视于我?”符不疑笑道:“岂敢,岂敢!我老符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兵器,只好像你一样,随便拿一件身上的东西了,我不看轻你的袈裟,你焉可小觑我的草鞋?”高手比拼,彼此都不肯占半点便宜,符不疑要用草鞋来对付他的袈裟,正是为了维持身份,但百忧上人自大惯了,总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当下袈裟一展,怒声喝道:“油嘴滑舌,休怪我手下无情!”

符不疑笑道:“你当真敢轻视我这对草鞋?好,照打!”百忧上人的袈裟罩下,符不疑的草鞋一扬,只听得“卜卜”两声,好像铁棒打在极厚的牛皮上一样,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两大高手都是运足了内家真力,这一较劲,登时双方都是心头一震,虎口酸麻,各自倒退三步,符不疑笑道:“如何?我的草鞋也不弱于你的袈裟吧?”倏然间欺身直进,扬起草鞋又打!

那一对草鞋打将下来,竟然含着双剑的招数,精妙之处,实不在裴武二人联剑之下,但以符不疑的功力,那却是要比裴武二人联手合斗更难应付了。

百忧上人见符不疑将那对草鞋使得出神入化,也自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怪不得这酸丁夸口,果然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不敢轻敌,就在那对草鞋堪堪袭到之时,他也突然改了战法,将袈裟卷成一束,变成了一支杆棒,蓦地一挑,把符不疑的双剑招数破解了。

袈裟与草鞋本都是极寻常的东西,但经这两大高手运上内力,却实是非同小可!但听得劲风呼呼,两人越打越快,饶是武玄霜那样的目力,也分别不出谁是百忧上人,谁是符不疑,所见的只是一片红云裹着两只夭矫飞舞的草鞋。

本来若论功力,是百忧上人较为深厚,但他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气力方面,不免有所损耗,这样此消彼长,恰好拉平,谁都胜不了谁。

裴叔度看了一会,对武玄霜笑道:“他们二人只怕非到千招之后,难以分出胜负,百忧老秃驴,今番是碰到劲敌了。”武玄霜放下了心,这时才有余暇问她的师兄。

裴叔度道:“我本来不会复原得这么快的,多亏夏侯前辈给我用金针拔毒,又给我带来了一支千年何首乌,反而令我因祸得福了。”武玄霜道:“夏侯前辈也曾到了天山么?”裴叔度道:“就在你走后的第三天,他和谷神翁符不疑联袂上山。”

原来夏侯坚尚未知道优昙神尼已死,经过多年的探访,只知道她隐居天山,便邀了谷符二人,同上天山寻访,终于寻到了裴叔度,从裴叔度的口中,这才知道李逸与武玄霜的种种遭遇,知道李逸为救儿子,已往突厥王廷。谷神翁对李逸有如子侄,当然不能坐视;夏侯坚听说优昙神尼留有遗物给他,现在武玄霜之手,也急着要见武玄霜;符不疑则想去看武士大会的热闹,于是裴叔度就邀了他们三人,一同赶往突厥王廷。武士大会那天,裴叔度在寓所留守,没有参加。

武玄霜又问道:“你们怎知道我有这场灾祸?”裴叔度笑道:“这还不容易知道么?夏侯前辈一见你,就看出你是用了他的易容丹改扮王妃的,他料你只能蒙骗一时,终将被人看出,因此我们四个人才分批出来接应,约定以啸声为号,谁先发现你们,就招唤其他的人随来。谷神翁恐怕也就要来了。”武玄霜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想起夏侯坚、尉迟炯与她师父的一段情孽纠缠,心中甚为感叹。

抬头一看,只见夏侯坚与天恶道人剧斗正酣,天恶道人所发出的毒气腥风,竟凝结成一层略带淡紫色的薄雾,笼罩在两人上空,武玄霜、裴叔度与他们相距甚远,也闻到一股刺鼻的恶味,不禁相顾骇然,裴叔度想起那日中他毒掌,更觉心悸,心道:“幸好那日师妹用师父的法身吓退他,若再挨他一掌,那真是不堪想像!”

武玄霜见天恶道人高呼酣斗,一掌猛似一掌,而夏侯坚则步步后退,头顶上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不禁暗暗为他担心,说道:“师兄,与这等魔头不必讲什么信义,咱们联手将他除掉了吧。”裴叔度笑道:“有夏侯前辈已足可除他,何须咱们费力?”武玄霜道:“夏侯前辈刚才还占上风,但你看现在却忽然变成那恶道占了上风,只怕是夏侯前辈年老体衰,难以持久!”裴叔度笑道:“你看错了,夏侯前辈大约用不了十招,便可赢他了。”武玄霜知道师兄不会乱说,再仔细看时,但见夏侯坚双眼神光湛然,虽然不住后退,身法步法,却是丝毫不乱,这才放下了心。

原来天恶道人久战不下,知道夏侯坚内功的精纯在己之上,久战下去,必败无疑,他一发了狠,把全身功力都运到掌上,作困兽之斗,腐骨神掌本就厉害无比,加以他拼了性命,发动攻势,所以夏侯坚也不敢和他硬接硬架。

可是夏侯坚也正好将计就计,消耗他的真力,战到分际,夏侯坚突然喝道:“天恶道人,你已是黔驴技尽,还不服么?”双掌连环疾劈,着着反攻,刚猛无伦的掌势之中还夹着一指禅功,登时把天恶道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之态毕露!

天恶道人叫道:“你这样赢我,我输了也还不服!”夏侯坚笑道:“要怎样你才心服?”天恶道人道:“你敢硬接我一掌么?”夏侯坚道:“有何不敢?我不还手,便任你打一掌如何?只是这一掌你若要不了我的性命,你自己就要送命了,你敢打便打!”天恶道人哈哈笑道:“我不信天下有谁能够硬接我的腐骨神掌,纵然我因此送命,亦是死而无怨,可是夏侯老儿,你死了可不能埋怨我啊!”夏侯坚笑道:“这个当然,何须多说,打吧!”说罢果然负手挺胸,等候天恶道人发掌!

李逸这时正在闭目养神,调停呼吸,听得夏侯坚和天恶道人这番对答,不禁心头大震,睁开眼来,想道:“八年之前,天恶道人的腐骨神掌尚未练成,夏侯前辈那时接他一掌,身上披了金丝软甲,事后还要调养多天,现在天恶的毒掌已经练成,他怎的还这样托大?”心念未已,只听得天恶道人大喝一声,已然一掌劈下!

李逸与武玄霜吓得跳了起来,但听得“蓬”的一声,天恶道人的身子突然抛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裴叔度是个武学的行家,方自惊诧,心想:天恶道人已被夏侯坚震得重伤,居然还能施展这等上乘的轻功本领!心念方动,忽见天恶道人那一个筋斗还没有翻过来,便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半空中毕直地跌落,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划过长空,听得人毛骨耸然,再看那夏侯坚时,只见夏侯坚木然站立,面色灰败,有如一尊石像,那神情也是可怕极了。

原来在这八年当中,天恶道人苦练腐骨神掌,夏侯坚也苦练解毒的本领,他事前已吞下了自制的“固魄培元丹”,那是专门防御腐骨神掌的,而且在前胸后胸,都安置了宝铜护心镜,比上一次所披的金丝软甲更为坚厚,这才敢在天恶道人真力大大损耗之后,硬接他的一掌。

夏侯坚的内功本来比天恶道人精纯得多,何况天恶道人是在与他苦战数百招之后,业已到了强弩之末,怎能抵挡得了夏侯坚的反震之力?偏偏他还想顾全面子,被弹到半空,还想施展轻功逃走,登时心脏爆裂,跌下山坡死了。

百忧上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见天恶道人与夏侯坚硬拼,已知不妙,刚想赶来拦阻,天恶道人已被震上半空,百忧上人大吼一声,舍了符不疑,立即向夏侯坚扑去。符不疑情知夏侯坚也必定受了重伤,哪敢让强敌脱身,立即也是凌空跃起,一双草鞋,照着百忧上人的光头便打,百忧上人一声大喝,袈裟卷成一束,一招“举火燎天”,那袈裟卷成一束之后,经他内力运用,赛如铁棍,只听得呼的一声,符不疑的一只草鞋被他打落。符不疑使了一个“凌空步虚”的身法,硬生生的再拔高三尺,避开了百忧上人那股强劲的力道,喝道:“好,你再接我这只草鞋!”草鞋在半空掷下,百忧上人脚不停,反手一挥,但听得“啪”的一声,那只草鞋正正打中他的手腕,百忧上人的手腕登时红肿起来,但那只草鞋也已被他震成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那,百忧上人已冲到夏侯坚身边,大声喝道:“夏侯老儿,我要你一命还一命!”他只是顾忌身后的符不疑,冷不防两道剑光,突然从夏侯坚两侧飞出,裴叔度与武玄霜两人已经赶到。这一下,三方面都似离弦之箭,碰个正着,百忧上人大吼一声,身形飞起,袈裟一展,把裴武二人摔倒地上。百忧上人倒纵出五六丈开外,喝道:“洒家迟早都要取你们的性命!”哼了一声,倏忽之间,就不见了他的背影。

原来在那一刹那间,双方虽是电闪般的一触即退,但已交换了几个险招。裴武二人施展了一招最精妙的剑术,可以同时刺敌人的七处穴道,百忧上人仗着深湛的内功,展开袈裟抵挡,虽然没有给他们刺中,袈裟却被戳穿了十四个小孔,连上以前的剑痕,那件袈裟已是百孔千疮,不堪再用了。百忧上人一想,有符不疑加上裴武二人,自己绝对讨不了便宜,因此只好咽下那股怒气,独自逃走,连天恶道人的生死也不及察看了。

裴武二人被百忧上人的内力震倒,幸而伤得不重,爬了起来,急忙先去看夏侯坚,只见夏侯坚摇头苦笑,“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瘀血。武玄霜道:“夏侯前辈,你怎么啦?”夏侯笑道:“还好,还好,尚不至被这恶道要了性命。”取出七口金针,插在自己的阳陵、维道、归藏、玉泉、天阙、关元、命门七处大穴,过了片刻,将金针拔出,七口金针都变成了黑墨墨的,众人不禁骇然。夏侯坚道:“我以八年功夫,苦练抵御他腐骨神掌的功夫,想不到他的厉害之处,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幸而保全了这几根老骨头,从今之后,也不想在江湖上逞强争胜了。”符不疑听这说话,知道他在拔毒疗伤之后,最少也得损耗十年功力,心中甚替老友难过,安慰他道:“你剪除了这个恶道,也总算值得了。我老符被那老秃驴毁了我的一双草鞋,自己无力报复,才真是惭愧得很啊!幸而两位贤侄毁了他的那件袈裟,给我出了一口闷气!”

武玄霜道:“夏侯前辈,我师父留有一个玉匣给你。”夏侯坚打开匣子一看,只见里面有几朵天山雪莲,还有几样世间罕见的灵药,都是他以前和优昙神尼说过,而自己尚未采集到的。他捧着玉匣,念及优昙神尼的这番心意,不禁潸然泪下,想道:“琼香(优昙神尼的俗家名字)生前虽然没有答应我的求婚,临死却也还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人生得此知己,尚有何憾!”

夏侯坚潸然泪下,符不疑却哈哈笑道:“你这老儿还哭什么?天山雪莲能解百毒,比你自炼的‘仙丹’还要灵效得多,有一朵雪莲,你便无须损失十年功力了。”夏侯坚对裴叔度道:“想不到在你师父死后,我还蒙受她的恩德。她生前希望我把医术流传下来,从今之后,我纵然恢复功力,也不愿再在江湖争胜了。叔度,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愿与你结庐比邻,替你的师父守坟,也好趁此暮年岁月,写成我那几篇医书。”裴叔度道:“得与老前辈为邻,我是求之不得。”忽地有点感慨说道:“十年来我未下过天山,这次事情结束,我也该回去了。师妹,你呢?”

武玄霜道:“要见的人都见到了,要办的事也都办了,明天一早我也要回国了。”符不疑道:“还有一位你尚未见到,你不等等他吗?”武玄霜道:“是谁?”符不疑笑道:“曾在峨嵋金顶和你比过剑的谷神翁啊,你忘记了吗?那一次你弄得他几乎下不了台。”武玄霜笑道:“不错,那一次的事情,我还未有机会向他赔罪呢。”夏侯坚道:“是呀,老谷怎么还不来?他难道尚未听见我们的啸声?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符不疑再次撮唇长啸,啸声宛若龙吟,在这高山顶上发出,估量十里左右都能听得见。

李逸的孩子早已从草丛里钻出来,这时忽地扑到武玄霜身上,说道:“姑姑,还有一位你尚未见到,你不等等她吗?”他学着符不疑的口吻,用同样的说话,仰着脸儿问武玄霜,引得武玄霜不禁笑了起来,搂着他道:“是谁?”那孩子道:“我的妈妈。那天晚上她不准我吃你的东西,你生了气么?”武玄霜笑容顿敛,心头沉了下来,那孩子又道:“姑姑,妈未知道是你救我,知道了一定很感激你的。你不要生她的气。”这说话他已是第二遍向武玄霜说了,敢情他当真是很害怕武玄霜生气呢。

武玄霜强笑道:“我和你的妈妈是很好的朋友,怎会生她的气?不过,我怕来不及等她了,好孩子,你给我向妈妈问好,请她不要怪我。”那孩子嘟着小嘴儿道:“你不等她见面,她当真会怪你的。”心里想道:“我知道妈不会怪的,但你既然怕她怪你,我就吓一吓你。”武玄霜微笑道:“有你替我说好话,我知道你妈不会怪我的。”

李逸听了他们的对答,不禁感触万端,呆呆地说不出话来。那孩子道:“姑姑,你真的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啊!”武玄霜紧紧搂着他道:“好孩子,我会记着你的,到你长大了我再来看你。”

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夏侯坚道:“老谷来了。”过了片刻,只见一条人影,疾如奔马,直上山头,武玄霜心道:“谷神翁以轻灵飘忽的蹑云剑、蹑云步驰名,这轻功身法,果然是非同小可。”

转瞬间谷神翁便来到山头,符不疑正想和他打趣,见他的形状,不禁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老谷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是谁伤了你了?”

但见谷神翁衣衫染血,神色张皇,武玄霜吓了一跳,顾不得和他叙旧,先上来替他裹伤。谷神翁道:“不妨事,我不过中了一箭,这几根老骨头还熬得住。”谷神翁是以前的武林盟主,轻功本领更是天下无双,居然有人能够射伤谷神翁,大家都不禁十分骇异,纷纷问他的遭遇。

谷神翁定了定神,说道:“李逸,你的妻子来了,呀,她,她——她被捕了!” vYjtqY/nQsePd16rGr8qzcL7927T9Qx2c9T0Zr8kseMWruZfPC9svZi+k0kjvj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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