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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班的时候柳海洋约小乌龟、糖三角还有李大宇一起饭局一把。他一约,小乌龟和糖三角就知道他有要事相商。旧老板走了,新老板来了,原来的接班计划打了水漂,在这个时候,柳海洋不把他们几个聚起到一起商量一番才是怪事。

饭局安排到艳蜀大酒楼的包厢里,这个酒楼是南方集团的定点接待酒楼,集团助理以上的领导干部可以签单。柳海洋见到糖三角二话不说先是一顿臭骂:“糖三角,你个卖身投靠的东西,别以为姓姜的来了,你勤溜腻拍的就能靠上去,人家不会鸟你这个王八蛋。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性,没有我和肖助理给你罩着,你还当办公室主任,当个擦皮鞋的我都嫌你长得寒羼……”

糖三角刚开始还嬉皮笑脸的忍受着,到后来终于忍受不了,“呜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和鼻涕象奔涌而出的洪水弥漫在三角形的脸上:“柳总,你这样说我可承受不了,我是肖助理亲手调过来的人,过去我们就是哥们朋友,来了以后没有柳总的提拔培养我也不会有今天,说到底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们呢,柳总这么说我承受不了……”糖三角边哭边替自己辩解,也亏他能声情并茂,把哭声和话语同时从一张嘴里释放出来,而且哭声和话语同样清晰。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那个松包样,柳总说你两句怕什么,正因为柳总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这么说你,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忘了?今后办什么事心里都要有个定盘星,别他妈象条瞎眼哈巴狗见了谁都摇尾巴。”小乌龟把劝慰和数落巧妙地混合在一起对糖三角开展教育,扯了一团餐巾纸扔给他让他擦眼泪鼻涕。

糖三角接了纸捂在脸上哼哼吃吃地擤鼻涕擦眼泪,眼泪鼻涕一把抓,餐巾纸很快让他蹂躏成了一团烂泥,脸上的鼻涕眼泪没有擦干净,却又增加了餐巾纸的碎屑,斑驳陆离活象一块刚刚用过的尿不湿。眼前的糖三角真象一头正在拱粪坑的猪,看着让人倒胃口,柳海洋厌恶地说:“别擦了,到厕所去洗洗吧,谁也没打你哭什么。”

糖三角顺从地起身到厕所洗脸去了,小乌龟端起酒杯对柳海洋说:“海洋,来,再干一杯,你放心,姓姜的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怎么样养活这几十口子人,他还顾不上想咱们的事儿。就算是新来的对刘副主任捣鼓咱们也没啥,他初来乍到,东南西北都没弄明白,他发射出去的也只能是空包弹。反过来人家还会想,原来团结一致的领导班子怎么他一来就变得不团结了?所以说,如果他是个聪明人,现在绝对不会对上面说我们什么。”

柳海洋干了杯子里的酒,愤愤地说:“我就看不上糖三角他妈的那副奴才德行,不就是钱军吗,你看看他那副德行,整天围前围后的多象一只哈巴狗,我今天对他还算客气的,算是对他提个醒儿,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可就真的对他不客气。”

小乌龟心想你不客气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如今可跟黄智当总经理的时候不同了,不是你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忽悠一下悬了空,变得没着没落起来。是啊,如今不光是柳海洋,自己也一样,过去那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好日子没了,起码是暂时不能再象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了。对糖三角就是个例子,要是放在过去,就凭他这两天犯的过错,早就撤职下岗了,可是,如今不但不能提出来让他滚蛋,如果钱军要撤换糖三角他们反过来还得保他,别看柳海洋刚才骂他的时候挺凶,真的要换人,这个关头谁也不敢,如果这个时候提出换总经理办公室主任,正好给钱军安插他自己的人提供了方便。可是,对糖三角在钱军来了以后连续犯的过错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有了今天晚上的饭局。

作为办公室主任,上级来了重要领导,安排接待是他的基本工作内容之一。柳海洋最生气的就是糖三角居然让钱军单独陪刘副主任出去游乐。按照过去的惯例,象刘副主任这样的上级领导来了之后,都由小乌龟全盘负责接待,领导能够见到哪些人,自然由小乌龟控制。同时,也可以通过接待跟各种各样的上级领导建立密切的关系。在中国,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切,“有了关系就没关系,没有关系找关系,找到关系就没关系。”这句在中国老百姓最里流传甚广的绕口令,道破了中国社会的基本游戏规则。所以,这种建立关系的机会不能轻易的让给别人,尤其不能让给钱军这个新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姓姜的”、“新来的”已经在他们中间成了钱军的代名词。自从钱军上任以来,糖三角的种种表现让柳海洋非常不愉快,在小乌龟面前骂了好几次,说糖三角整天跟在钱军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象个传令兵跟屁虫。小乌龟对此并不十分在意,糖三角本来就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不围着总经理围谁?只要他心里有数,这样围前围后争取钱军的信任和好感,也不见得是坏事,他相信糖三角从根子上说还是自己的人。可是当糖三角没有事先向他请示,就擅自派车让钱军单独陪总局刘副主任外出整整两天,这让小乌龟也非常恼火。本来他们不想让刘副主任跟钱军单独接触,并不是怕钱军在刘副主任面前说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他们相信钱军即便是想对上级说点他们的坏话也没啥可说的,他刚刚上任连南方集团有几间办公室都没数清楚,他也不可能说出什么有点价值的东西来。他们是不愿意给钱军跟上级领导建立关系的机会。

柳海洋头一天跟小乌龟商量好,第二天由他出面陪刘副主任到万石山游玩,当晚就在万石山欢乐园请刘副主任唱歌洗桑拿,小乌龟连三陪小姐都约好了。第二天柳海洋起了个大早打电话让糖三角派车,糖三角才告诉他,刘副主任已经让钱军领走了,坐的就是钱军的司机小王的车。柳海洋顿时勃然大怒,在电话上就把糖三角骂了个狗血喷头,马上又打电话找到小乌龟,在痛骂糖三角的同时,将小乌龟也抱怨了一顿:“你看你调来的那个人,当初你怎么说的?绝对可靠,绝对忠诚,绝对哥们,狗屁,新来的一到,别人还没怎么样,他第一个就卖身投靠了。”

放在过去,柳海洋如果这样抱怨小乌龟,小乌龟绝对不会逆来顺受,可是这一次糖三角确实出格了,小乌龟也有些紧张,如果糖三角真的开始跟他们离心离德,事情还真有些麻烦,所以当柳海洋让他安排一桌,把糖三角一起叫过来“商量商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也觉得在这个时候应该“商量商量”了。让他没想到的是,柳海洋竟然那么大的火气,三杯酒下肚,揪着糖三角就是一顿臭骂,逼着糖三角老实交待为什么不经过他们同意就安排钱军单独陪刘副主任出去。

“你他妈的别忘了南方集团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你以为新来的真能坐稳那把椅子?告诉你,你他妈的要是忘了南方集团是谁的天下,我明天就让你滚蛋,滚回你那个快破产的原单位吃风喝屁去。”

糖三角委屈地解释:“柳总,我跟你们真的是一心一意,别的不说我能从那边调到开发区,能当上这个正处级的办公室主任,都是你跟肖助理的提拔关照,我要是对你们不忠我就是老母猪下出来的。可是你也得理解我不容易啊,不管怎么说,人家终究是总经理,他说要陪刘副主任出去,我能挡得住吗?再说了……”

“放你妈的狗屁,老黄头当总经理的时候,你敢这样背着我们办事吗?新来的即便要陪客,你也可以告诉我们一声,为什么知情不报?”

这时候糖三角还没有哭,却已经有些哭腔了:“我当时想着要告诉你跟肖助理一声,正想给你们打电话,我老婆来电话说我儿子让公安局治安科抓去了,让我赶紧想办法,我急急忙忙跑公安局的事儿,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柳海洋起的把手里的酒杯啪啦一声摔到地上:“就你那个破儿子,枪毙了才好,你也不掂量掂量哪头重哪头轻?告诉你,我给公安局打个电话,你儿子的事就别想轻易了结。”

糖三角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眼泪开始泉涌而出,眼泪一出来就再也忍不住,也不知道勾起他什么伤心事了,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糖三角到厕所去洗脸,一直阴沉沉坐在一旁的李大宇这才说话:“海洋,你别对他发那么大的火,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回头咬三口呢,你别真的把他赶到那边去了。”

李大宇是进项目开发部的经理,南山小区的开发项目就是他从头到尾一手张罗。他是公司组建的时候调进来的,从根子上说并不是柳海洋或者小乌龟的嫡系,因为他不是经过柳海洋跟小乌龟调进来的。当柳海洋提任副总经理,小乌龟提任总经理助理之后,他马上看明白了形势,到处宣扬:老黄头干不了几天了,南方集团今后就是柳总的。嘴上这么说,实际行动也朝这个方向发展,借着干工程的机会,把从包工队那边弄来的不义之财很是给柳海洋做了些贡献,很快就成了柳海洋的知交干将。

柳海洋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敢,就凭他那个德行,离开我们谁会要他?就凭他是小乌龟调过来的这一点,新来的就绝对不会重用他,我们一甩开他,人家立马就会换人,你信不信?”

李大宇点点头:“我当然信,可是糖三角那个脑袋瓜子不见得会想到这些,这种事得点拨点拨他。”

小乌龟说:“没事,过一会我专门给他分析分析利害得失,不怕他跟我们离心离德,海洋今天晚上狠狠整治他一顿也对,这小子这段时间是有点迷失方向。”

李大宇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的不是糖三角,我担心的是新来的那小子会不会来真格的,如果他真的要对南山小区进行评估,我还真得事先作点准备。”

柳海洋说:“那个死瘦猴赔个光也不是东西,本来我和肖助理已经把新来的意见否决了,看那样子姓姜的也已经准备往回缩了,谁知道死瘦猴赔个光跳出来强力支持了一把,结果事情全都翻了过来,人家是咬死这个项目了。”

李大宇忧心仲仲:“事情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估计对南山小区的评估审计也是死瘦猴给他出的馊点子,不然他刚来哪能知道南山小区的事儿?明面上是对南山小区,真正的目标肯定是你们,谁上台了不想用自己的人?不信你们看着,很快就会有人调进来架空你们。”虽然李大宇的话带着明显的挑拨味道,可是柳海洋和小乌龟仍然从脊梁骨上冒冷汗,他们明白,这是国有企业换人换将,谁都要组织自己信赖的嫡系部队的常态,道理很简单,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好谁也别让知道,实在没法不让别人知道,也只让信得过靠得住的人知道。

“真的能到那一步?我可是省国资委任命的干部。”柳海洋还有点有恃无恐。

李大宇没有接柳海洋的话茬,仍然把话头牢牢叩在南山开发小区上:“其实,说透了,南山小区就是那一百二十万块钱的问题,其它的也没什么,奖金数额是大了点,可是那是经过董事会讨论批准的,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关键是那一百二十多万的问题。”

柳海洋想说什么,看了看小乌龟却没有说出来,小乌龟知道他是想你怎么搞的,一百二十万怎么这么快就折腾光了,想到这里返回头就憋了柳海洋一句:“钱到哪去了你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谁也不能相互埋怨。”

柳海洋赶紧表白自己:“我也没说啥呀,今天来不就是商量商量怎么办么。”

小乌龟说:“如果他真的要评估审计,就照既定方针办,马上停工,领着工人上访,看看他能撑多久。”

柳海洋说:“赔个光那边也得提防,那只死瘦猴说不定背着我们在他面前捣鼓什么,那天在会上就已经开始唱反调了,你没听出来?一口一个没钱,什么意思?”

小乌龟说:“那小子从来就没跟我们一条心过,他有他的小九九,不过他也不敢太嚣张,这几天你抽时间敲打敲打他。”

几个人正商量着,糖三角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怕了,还是装的,蔫头耷脑象霜打了的茄子。小乌龟给他斟了一杯酒:“来,老唐,干一杯,别那么灰心丧气,柳总也是没把你当外人,你看看,今天这酒桌上都是谁?今天能上这张桌的都是南方集团的元老,精英,你虽然来的晚了点,也是骨干,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不,都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我们好了你也就好了,我们不好你老唐能好吗?来,跟柳总干一杯,算是认个错,今后注意点就行了。”又对柳海洋说:“柳总,你也是对老唐恨铁不成钢,老唐心里都明白,来,跟老唐干一杯,我也跟着。”

柳海洋端起了杯子,糖三角连忙双手捧着杯子凑上去跟他的杯子碰了一碰,说了声:“我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柳总随时批评帮助,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放心,我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这一边。”

柳海洋说:“说得好,我们这一边,我们本身就是同一边的,南方集团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是我们。谁想轻轻松松地摘桃子都没门,来,干了。”

几个人纷纷把杯中酒干掉了,柳海洋对小乌龟说:“肖助理明天到公安局找治安科李科长打个招呼,把老唐他儿子捞出来,该花钱的就花两个。”

小乌龟问糖三角:“你儿子犯啥事了?”

糖三角脸红了,吭吃了半会儿才说:“年轻人,青春期,找了个业余交警就让真警察抓了。”

开发区比较开放,夜幕降临之后便有许多涂脂抹粉的女人到马路上来拉客,这种女人专门在晚上站在马路边上狩猎,目标就是那些好色男人,一次二百到五百,跟交警罚款的数额差不多,交警下班她们上班,所以当地人戏称她们为业余交警。

小乌龟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儿子真比你出息,你看看你那个熊样儿,海洋你还记得不,上一回到梦巴黎唱歌,你好心好意给他叫个业余交警,说让他尝尝新鲜,糖三角太紧张,怎么也支不起枪,气得人家小姐骂他是臭太监,阳痿犯,放着X都不会操,说是侮辱她的人格了,非要两份钱,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儿子到挺行,真是一代比一代强。”

糖三角红了一张三角脸,嘿嘿嘿笑着:“我哪见过那种阵仗,那个小姐象头母狼,上来就扒我的裤子,张了嘴就咬,我能不怕吗,真咬掉了我回家怎么交待。”

他这一说柳海洋、李大宇跟小乌龟都哈哈大笑起来,柳海洋说:“人家那是为你特殊服务,那么干要加钱的,你真他妈是土包子一个。”

小乌龟说:“你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不就是打个炮放个怂的事么,明天我跟李科长打个招呼,大不了罚几个钱,让他开个治安费的收据,从办公室的收入里面报了就得了。”

糖三角顿时感动的眼圈发红,颤抖着给每个人斟满杯子里面的酒,说:“谢谢,谢谢各位领导,今后只要各位领导说句话,水里火里我绝对没有二活,我敬各位领导一杯,我先干,先干为敬么。”说着咕嘟一声干了杯子里的酒,那表情好像没经咀嚼就吞了一颗核桃噎着了似的辣得抻脖子瞪眼儿。

几个人又喝了一阵儿,李大宇说他晚上约了柯丽丽要商量点事儿,柯丽丽是项目开发部的助理,一个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柳海洋乜斜了眼睛坏坏地笑着:“李大宇,你跟那个柯丽丽粘乎的够紧啊,她老公我见过,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吃素的碴儿,别让人家把你给骟了。”

李大宇嘿嘿笑着说:“我跟她没那回事儿,就是工作上的来往,不信你问小乌龟。”

糖三角见状也想撤退,就说:“我看就到此为止吧,我老婆因为儿子的事一着急就倒了,家里没人。”

柳海洋立刻火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是不是觉得跟我喝酒没意思?要走就滚,今后永远别想再跟老子一起喝。”

小乌龟知道柳海洋就这么个德行,逮着不花钱的酒不喝个底朝天不罢休,他自己说闻到酒味就心里痒痒,他不缺酒喝,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公家的酒他想喝随时就能喝,却永远喝不够,柳海洋不但自己喜欢喝酒,也喜欢别人跟他一样能喝,跟能喝的人一起喝,喝起来才更长精神,也才能喝得更多。李大宇跟糖三角提前撤退扫了他的兴,他便开始骂人,小乌龟连忙从中斡旋:“行了,他们有事就让他们办去,我陪你喝到底,要是嫌我陪你没劲我再给你叫两个专门陪酒的。”

柳海洋指指画画地说:“你们两个滚吧,还是肖助理好,跟我就是铁,这叫什么?这就叫舍命陪君子。”

李大宇跟糖三角见他这样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乌龟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又对糖三角说:“你出去找两个业余交警过来陪柳总。”

糖三角和李大宇跑出去给柳海洋找陪酒小姐,片刻领回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业余交警交给柳海洋跟小乌龟,然后两个人就急匆匆跑了。

柳海洋骂他们:“这狗日的就这么点出息,又不让你们买单,怕什么。”

小乌龟招呼两个业余交警坐到身边陪酒,见到他们的酒杯干了,脸略微长些的业余交警连忙替他们斟满,柳海洋却发现她们没有喝,就逼着两个业余交警一起干杯:“怎么回事儿?你们都没动?干干干,不干我就灌了。”说着就装模做样地把她们往怀里拉,假装要灌酒。圆脸业余交警连忙伏到柳海洋背上给她的姐妹解围:“好我的大哥呢,你别让我们都喝醉了,晚上我们不还得给你们服务么?喝醉了没法服务可别怪我们。”

柳海洋并不是个蛮横的人,有时候还非常明事理,对异性倒也知道怜香惜玉,圆脸业余交警在他怀里扭了两扭,他便不再逼着她们干杯,主动撤退一大步,要求她们各喝一口啤酒。圆胖脸的顺从地吞了一大口啤酒,却不咽下去,把血红的小嘴对到了柳海洋的嘴上,咕嘟嘟把嘴里的酒度给了柳海洋,柳海洋嘴对嘴地接了小姐的酒,咕嘟嘟地咽了下去。小乌龟看到这一幕有些恶心,这种女人说不上有啥脏病,倒给他一千块钱他也不会喝掺着她们口水的酒。长脸的照葫芦画瓢,也灌了一口啤酒要给小乌龟嘴对嘴地喂,小乌龟扭头拒绝了。

有了小姐,酒开始喝得痛快,柳海洋话也多了起来:“肖助理啊,来来来,干,好好喝,使劲喝,今后这酒能不能再喝还就难说了呢。”

小乌龟陪着他干了杯中酒,故作豪爽地说:“海洋,这点你放心,不是夸口,哥们虽然不是百万富翁,只要你爱喝,能喝,酒我能管得起。”

柳海洋说:“你管?我要是混到靠你供酒喝的地步咱哥们就都该回老家了。我是说公费酒怕是喝不多久了。”

“放心,别看新来的上任了,他还不至于敢管到你柳总头上,再说了,只要我管一天接待,柳总的酒我就保一天。”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只要我们兄弟一条心,我就不相信新来的能站得住脚。”

“那你还担心什么?你是副总,上面有国资委领导撑着,下面又有我们这帮兄弟捧着,你担心什么?”

“错错错,就象你那天说的,我老爸这一退下来,我们的能量就减了一大半儿,你是不知道,我爸在台上的时候,每年要给国资委那帮老爷进多少贡?这个数下不来!”柳海洋伸出巴掌抻直手指头在小乌龟脸前面晃了晃。

“五十万?”

“狗屁,五十万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五百万!为了啥?他妈的,我爸一退下来,说得好好的事儿就变卦了,要不南方集团这块红烧肉怎么就能落到他姓姜的嘴里。告诉你,肖助理,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他们的老底掀了,让全世界都看看他们的屁眼有多脏,耍我,没那么容易。”

小乌龟断定这小子喝到豪言壮语阶段了,没有这点酒撑着,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说这一套,他暗中好笑,嘴上却继续劝酒:“海洋,来,有啥话干了这杯再说。”

柳海洋仰头干掉杯里的酒,长脸小姐赶忙剥了一只虾填到他嘴里,柳海洋把虾咽下去才接着说:“新来的到底是啥背景你搞清楚了没有?”

小乌龟通过在省上的各种关系打听钱军的背景,这很容易,钱军的来路并不保密,可是为什么提拔他到南方集团当总经理,却谁也说不清楚。人事部的王部长告诉他,黄智到站下车的风声传出去之后,通过各种关系采取各种方式到国资委跑这个职位的人起码有好几十,没办法,各个企业的副职都是成班成排的,正职却只有一个,狼多肉少,竞争激烈,一有空缺副职们便象闻到死尸味道的秃鹫蜂拥而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几乎每个人在国资委都有代理人替他说话,闹得国资委根本没办法研究这个问题,一研究这个问题就打架。后来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汪主任一口咬定名不见经传的钱军,而且态度非常坚决,那个刘副主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坚决支持汪主任,有他们俩人撑着,别人再坚持也没什么用,最后这个职位就给了钱军,至于为什么汪主任跟刘副主任联手坚持要提拔钱军,却是一个谜,他们不说谁也不知道。

“这件事情确实挺神秘,我能打听的都打听到了,连汪主任他老婆那儿我都问过了,谁也说不明白。算了,不想这些事了,喝酒,把这些酒喝完了让小姐好好服务服务。”

酒柳海洋照样来者不拒地喝了,眉头却依然皱着:“他妈的,这件事情搞不明白我就他妈的窝囊,想想我们做了多少工作,花了多少代价,熬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把老黄头熬下去了,没成想到头来我们成了捞月亮的猴子,马戏团里的狗熊,白白让人家给耍了。他妈的,”柳海洋喝到这个时候便开始自斟自饮起来:“大不了我跟我爹说一声,再换个地方,听说省国资委在临海也办了分公司,不行我就调过去,别以为我爹退了就作废了,人退了关系还在,这就叫虎倒威风不倒。”

“他妈的,”小乌龟在心里也骂了一声,“窝囊废,一遇到为难的事儿就找爹,你爹要是死了呢?”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劝他:“没那么严重,事在人为,退一万步说,你这一级的干部归省国资委管,新来的能把你怎么样?你就泡他,我们也跟着泡他,用不了多久就得把他泡成一滩烂泥。”

“来来来,喝喝喝,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与非,要不是房子已经分了,我早就他妈的拍屁股走人了。”柳海洋已经喝多了,突然想起了那两个业余交警,不断声地叫她们给他斟酒,缩在一旁正无聊的两个小姐连忙过来服侍他,他把圆胖脸的小姐搂在怀里,用油兹麻花的嘴在人家脸上蹭来蹭去,小姐左摇右摆地躲闪着,小乌龟说:“行了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柳海洋还没喝够,嚷嚷着让小姐倒酒,小乌龟趴在他耳朵边上说:“下面还有节目呢。”柳海洋顿时明白过来,起身就走,摇摇晃晃险些被桌子绊倒,小乌龟一把扶住了他,叫两个小姐把柳海洋接过去:“你们俩先把他扶出去,等着我,我结完账就出来。”

柳海洋还挺清醒:“记住了,签单,要发票报销。”

小乌龟苦笑着说:“没问题,连打炮的单我一起买,完了你给报销就成。” CARj2gH7evT9vXGSow6ArsvH5CIv8EVetqgILKUml67ZrDqwnepvIsPykWCgQ7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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