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H A P T E R 0 0 5
“凡事有定期,万物有定时。”
我没有这种所罗门王的智能,无法安心等待,所以每次外出旅行时,我总是在四处寻找我命中注定的古茹。但直到高中毕业,我的道路都没有与他交汇到一起。
从我和阿玛逃家去喜玛拉雅山之后,两年时间过去了。在这段期间里,我碰到了几位圣人——“芳香圣人(Gand ha Baba)”、“猛虎尊者(Sohong Swami)”、那旃陀·纳斯·巴笃利(Nagendra Nath Bhaduri)、玛哈赛上师和孟加拉著名的科学家加格底斯·钱卓拉·博斯(Jagadis Chandra Bose)。
我与芳香圣人的相遇有两组前奏曲:一组是和谐的,另一组是幽默的。
“上帝单纯,其余都是复杂的。不要在相对世界中寻找绝对价值。”
当我静静地站在圣殿卡力的雕像前时,突然听到这些哲学定论。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衣着寒酸的高大男子,似乎是一位游方的隐士。
“没错,你看透了我的迷惑!”我感激地笑道,“自然界善良与邪恶混淆,如同卡力大神,困惑了多少比我聪明的人啊!”
“有几人能解开她的秘密?生命将善与恶这个谜语,如同斯芬克斯之谜般地摆在每个聪明人面前。多数人为了寻找答案付出了他们的生命,今日的苦难依然相当于远古底比斯(Thebes)的时代。四处屹立的雕像从来不曾为挫败而叫喊。他们从马雅(Maya)的二元性中汲取到统一的真理。”
“先生,你的话很有道理。”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用非常辛苦的内省接近智能。我持续地关注自己内在的思想,进行充分的自我省察,这是一种严格但令人震撼的体验。它瓦解了牢不可破的‘我执’。”
“如果不能从虚妄中解放出来,人类就无法了解永恒的真理。人类的心灵暴露在时间的泥泞下,生命中充满了无数令人厌恶的幻象。对比于人类内在的敌人,战场上的争斗变得毫无意义!这些不是用强大武装力量就可以征服的敌人!它们是巧妙装配着无明贪欲的士兵,随时随地都在试图残害我们所有人。”
“可敬的先生啊,你难道不同情那些迷惘的大众吗?”
圣人静默了片刻,侧面回答道:
“要同时爱道德完美无瑕无形的上帝与显然毫无美德的有形人类,这点是令人困惑的!但智能可以解决这个难题。通过内在的探讨,我们会发现人类心智的一统性——坚定不移只顾自己利益。至少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随着这个发现伴随而来的,是人类的谦卑。当谦卑发展到一定地步时,人类就会怜悯自己的同类——那些等待救援却无视治疗力量存在的灵魂。”
“先生,你和每个世代的圣人一样地悲天悯人。”
“只有浅薄的人才会在自己遭遇痛苦时只顾自怜,失去对其他同样身处苦难的人的同情心。”隐士的表情明显缓和下来,“那些敢于详细剖析自己内在的人,会了解遍及宇宙的怜悯之情,并最终得到解脱。对上帝的爱的花朵将会绽放在这样的土地上。众生最终会转向造物主,他们会苦恼地追问:‘为什么,上帝,为什么?’在低等痛苦的鞭策下,人类最后会被驱使进入一个美得让人无法抵御的无穷存在。”
我本来是要来参观卡力圣庙著名的殿堂的。但这位偶遇的同伴却用一个概括性的手势消除了它的华丽庄严。
“砖头灰泥并不能为我们唱出有声的曲调,心灵只为人类唱颂生命而开。”
我们慢步走向入口处,走进迷人的阳光中。成群的信徒络绎不绝地往来。
“你还很年轻,”圣人看着我说道,“印度也很年轻,古代的先知为我们找到了稳固的灵性生活方式。他们古老的名言至今仍然适用于这块土地。那些对抗狡诈的物质主义的戒律永不过时,至今仍影响着印度。数千年的人类历史证实了吠陀经典的价值。把它当做印度的遗产,好好继承吧。”
当我尊敬地向这位隐士告别时,他预言道:
“离开这里后,你在路上将会有一次不平凡的经历。”
离开卡力庙后,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突然碰到一个以前的朋友——一个啰里啰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人。
“只要你告诉我,在我们分开这六年的时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我马上就让你走。”
“岂有此理!我现在就要走。”
但他抓住我的手,强迫我说些什么。我告诉自己,此人就像一只饿坏的狼,我讲得越多,他越会饥渴地嗅到新消息的味道。我在心里向卡力女神请求,求她让我优雅地脱身。
突然,我的朋友离开我。我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唯恐被他再次附身。听到身后快速的脚步声,我加快了速度,不敢回头。但他一跃而起赶上我,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我忘了告诉你甘达巴巴(即芳香圣人)的事情了。”他指着几码外的一间房子,“你一定要去看他,他很有意思。你也许会有一次不平凡的经验。再见!”然后他真的离开了。
卡力圣庙前隐士的预言闪过我的心头。我好奇地进入那间房子,并被领进一间宽敞的大厅。一群人面朝东,散坐在厚厚的橘色地毯上。我听到一阵惊叹的低语:
“仔细看豹皮上的甘达巴巴。他能使一朵没有香味的花儿散发出任何花朵的自然香味,能让枯萎的花朵恢复生机,或使一个人的皮肤发散出令人愉快的香味。”
我直视着这位圣人,他快速移动的目光停在我身上。他身材圆胖,留着胡子,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孩子,很高兴见到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一些香味吗?”
“香味有什么用吗?”我觉得他的提议很幼稚。
“我可以让你用神奇的方式享受香味。”
“利用上帝制造香味?”
“有什么不对吗?”
“是的,但上帝能制造花瓣。你能吗?”
“小朋友,我制造香味。”
“那香水工人们就要失业了。”
“我会让他们保留工作的!我的目的只是要显示上帝的力量。”
“先生,有必要去证明上帝吗?他不是无处不在吗?”
“是的,但我们有时也必须展现他那无限丰富的创造力。”
“要花多久才能精通你这套技巧?”
“12年。”
“只是为了用灵力制造香味?可敬的圣人,看来你浪费了12年,因为只要花几个卢布就可以在花店买到花香了。”
“在花店买到的花香很快会消逝。”
“那为什么我要渴望只会使肉体愉快的东西呢?”
“哲学先生,你真有意思。好吧,伸出你的右手来。”他做了一个祝福的手势。
我离开甘达巴巴有几尺远,周围没有人能碰到我的身体。
“你想要什么样的香味?”
“玫瑰花。”
“好。”
让我吃惊的是,迷人的玫瑰花香立刻从我的掌心飘出来。我笑着从附近的花瓶中拿起一大把白色没有香味的花朵。
“这没有香味的花朵能不能发出茉莉花的香味?”
“好。”
茉莉花的香味马上从花瓣中散发出来。我感谢这位芳香圣人,然后坐到他的学生旁边。他告诉我甘达巴巴的正式名字是维稣达南达(Vishudhananda),他曾跟一位西藏的大师学到许多惊人的瑜伽秘法——他向我保证,那位西藏瑜伽大师已经超过1000岁了。
“甘达巴巴通常不会随便展现制造香气的法术。”这位学生显然以他的上师为荣,“他很了不起!许多加尔各答的知识分子都是他的追随者。”
我暗自决定自己不要成为这些知识分子中的一员。实际上,我并不想要太“神奇”的古茹。在礼貌地谢过甘达巴巴之后,我就离开漫步回家了,一路之上,我仔细回想着当天所遇到的三件不同的奇事。
走进古柏路的家门时,我碰到了姐姐乌玛。
“你越来越时髦了,还用香水!”
我让她闻闻我的手。
“多好闻的玫瑰花香啊!真是太浓郁了!”
我悄悄地把由法术生出香味的花朵放到她鼻子下。
“啊,我喜欢茉莉花香!”她拿着花朵。她知道茉莉花通常是没有香味的,当她反复地闻着这朵茉莉花时,脸上浮现出迷惑的表情,很滑稽。她的反应消除了我对甘达巴巴的疑虑,我发现,只有我能闻得到那香味。
后来我从一位朋友阿拉卡拉南达(Alakananda)那儿听说“芳香圣人”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我真希望亚洲几百万饥民能有这种力量。
“有一次我跟一百多位客人齐聚在甘达巴巴柏德旺的家中”,阿拉卡拉南达告诉我,“那是一次盛大的节庆宴会。因为这位瑜伽大师拥有从空气中变出东西的法力,我笑着要求他变出一些不当季的橘子。他马上让所有芭蕉叶盘子上圆扁的面包(luchis)胀了起来。每个面包都包着一个去了皮的橘子。我不安地咬了一小口,美味可口极了。”
几年之后,经过内在的领悟,我终于了解到甘达巴巴是怎么做到无中生有的:人类所拥有不同的感官刺激——色、声、香、味、触觉都是由于质子和电子变异的波动力所产生的。“生命粒子”(lifetron)调节着这种波动力。微细的生命力或是比原子还微小的能量灵巧地充塞着这五种含有特殊感觉的物质。
甘达巴巴通过某种瑜伽的方式,可以引导生命粒子重新排列它们振动性的结构,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的香气、水果和其他奇迹,都是在真正地将世俗的波动力物质化,而不是通过催眠让人产生某种内在感觉。
“芳香圣人”所展示的奇迹虽然看起来很神奇,但却对灵性毫无帮助。除了达到娱乐效果外,这些奇迹几乎没什么用,它们是追寻上帝道路上的歧途。
众所周知,当病人对麻药过敏时,医生们会用催眠术来让其进入麻醉状态。但人类如果经常处于催眠的状态下,那对他们将是有害的,并会产生一些负面心理效果,甚至会扰乱他的脑细胞。总而言之,催眠术侵犯了他人意识的领域,它所产生的暂时性现象与悟道之人所展现的奇迹完全不同。真正了悟上帝的圣人是通过调和至宇宙造物者的意图而在现实世界里制造变化的。
真正的大师们会谴责卖弄神通法力的行为。波斯密行者阿布·赛义得(Abu Said) 曾经嘲弄过一些以操控水、空气及空间等超自然力量为荣的回教术士。
“青蛙在水里也很自在!”阿布·赛义得轻蔑地指出“乌鸦和秃鹰能轻易地飞翔在空中,魔鬼同时存在于东方和西方!一位得道的人,反而会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在群众中,但内心无时无刻不在默念上帝!”还有一次,这位伟大的波斯上师讲述他对修道生活的观点:“搁下你头脑里原来的东西(自私的想法和野心),自在地给予他人你所拥有的,在遭遇逆境打击时永不退缩!这就是修道!”
卡力庙前的圣人或是西藏上师训练出来的瑜伽行者都不是我心中期盼的古茹。我的上师只是通过他的榜样力量,就教导了我如何衡量一位得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