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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央美院的日子

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新婚的喜悦,王朝闻便和其他同志一起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了。他和他的同志迫切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北平艺专改造成社会主义的新型美术学校。万事开头难,一开始总有做不完的工作,一会儿要开座谈会,一会儿要进行谈话,把王朝闻搞得晕头转向。再加上还有两门课程要备课、上课和总结,真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不过,有付出就有回报,在徐悲鸿院长、吴作人教务长和广大教职员工齐心协力的合作之下,很快就完成了科系的调整。同时,在课程设置上顺应时代发展的趋势,增加了毛泽东思想课和革命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课;在组织机构上,也专门建立了做学生思想工作的辅导科。后来又增加了调干班,专门培训工作在基层的美术干部。这一系列的改革工作,虽然只在宏观方面得到了一些改进,但效果也十分喜人,让整个学校的面貌顿时焕然一新。1950年4月,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与华北大学三部美术系合并成立中央美术学院,由毛泽东为学院题名。紧接着,学校开展了别开生面的红五月创作活动,发动全体学生搞创作竞赛。因为组织得当、宣传到位,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收到了300余幅参赛作品。在评奖会上,王朝闻代表学校作了一个总结报告,一方面为全体同学继续鼓劲,一方面则以一些同学的具体作品为例,从思想性、艺术性以及创作态度等不同角度进行分析讨论,强调不要仅仅从“标语口号”出发,而是要结合生活实际,从生活中获得经验,从而提升认识生活的能力,并全面提高作品的思想水平以及艺术水平。

这年冬天,简平从北京市委学校支部科调入中央美术学院辅导科,不久转入研究室工作。夫妇俩成为同事之后,便一起上班一起下班。有时为了放松一下,他们还会一同进电影院看场电影或是进剧院看场话剧。令王朝闻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观看一部名叫《保尔·柯察金》的话剧,当金山饰演的保尔听到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作品获准出版的时候,台上的表演者不禁为之动情落泪,台下的观众也为之潸然泪下,王朝闻更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不住哽咽。回家的路上,王朝闻还意犹未尽,跟简平不断地回顾剧情。简平试探性地问他,刚才怎么那么投入?王朝闻微微一笑,老实地对简平说,其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夫妻到底是夫妻,心有灵犀一点通,尽管王朝闻嘴上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细心的简平早已理解了他的心思:病榻上的保尔把参与社会生活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了写作上,只有著作出版才能证明自己仍然是发挥作用的战士。恐怕正是他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引起了王朝闻的共鸣。作为相濡以沫的妻子,简平非常理解王朝闻的心情,知道他之前虽然非常刻苦努力,但是在40岁之前未能取得突出的艺术成就。因此,今天看到王朝闻为保尔的成功不禁落下激动的泪水,就可以确定他是把自己也融进戏里面去了。

1950年6月,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让王朝闻一家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王朝闻和简平的大儿子王力田出生了。二人世界立马成了三口之家,这个小名叫做牛牛的小宝贝简直成了王朝闻的命根子。只要王朝闻下班一回家,都迫不及待地先逗一下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因为王朝闻和简平工作繁忙,无暇照顾孩子,因此抚养孩子的重担就交到了简平母亲的手上。简平母亲十分疼爱这个外孙,因为牛牛是家里自她以来三代中唯一的男孩子,所以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肝肉,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因吴作人和王朝闻分别担任学校的正副教务长,同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关系自然亲密无间。有一天,吴先生兴致勃勃地邀请王朝闻:“到我家去牵骆驼吧。”王朝闻当即同意,高高兴兴就和吴先生一块回了家。他先是兴致盎然地观看了吴先生的油画创作,接着又在吴先生耐心细致的讲解下,逐一观赏了吴先生创作的中国画。王朝闻有几次看到自己感兴趣的,更是大呼过瘾。在欣赏的过程当中,王朝闻被一头牦牛吸引住了,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放弃骆驼改牵牦牛。吴先生欣然答应,并在画上简单地记录了牵牛的过程,题赠给了王朝闻。得画之后,王朝闻喜上眉梢,回到家就和简平报告他的意外收获,并对着画滔滔不绝地叙述自己今天的经历,当讲到画上那头牛的时候,声音更是提了好几个八度:“这头牦牛画得活泼、有力,尤其是画出了牛的犟劲。”

王朝闻曾经回忆说:“尽管我从30年代初就很关心美术理论,只不过为了避免雕塑创作拘于匠气,并未企图兼攻理论。”虽然在此之前,王朝闻接受上级的命令曾经编写过《创作方法》的讲义,但就个人意愿而言,他其实还是醉心于他半生追求的雕塑工作,并没有考虑走文艺理论研究之路。北平解放后不久,在《进步日报》副刊《进步美术》主持工作的木刻家李桦教授向时任中华全国美术工作者协会副主席的江丰提出,希望来自老区的同志多支持副刊的出版工作,让副刊不至于成为鸡肋。江丰随即让王朝闻写点稿子投给《进步美术》。于是,王朝闻以“致友人书”的专栏形式为《进步美术》撰写了一系列短文。因为王朝闻十分重视创作和教学中的实际问题,同时又有非常扎实的中外文艺理论基础,所以这一系列文章虽然短小,但内容精彩,形式多样,文字精炼,深受文艺工作者们的欢迎,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不仅圆满完成了上级布置的任务,还在不经意间提高了自己的写作兴趣。王朝闻说,这些短文的基本观点可以概括如下:“生活既是艺术所反映的对象,又是培养艺术家如何成长的推动力;特定思想感情支配艺术家发现素材与构思;当作品的艺术性和思想性是和谐统一的,它才可能有效地服务于人民大众。”的确,艺术来源于生活,艺术的核心永远离不开生活。艺术家的灵感总是来源于生活,艺术作品总是在不断地、客观地反映生活。只有在作品中赋予一定的生活内容,人民大众才能真正读懂作品,作品的真实价值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体现。王朝闻本想着只是完成一下任务,当作忙碌创作生活的一种放松调剂。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仅仅发表在一份报纸副刊上的短文,竟然引起了国家主席毛泽东同志的注意。毛主席十分欣赏这些生动活泼的短文,并向在身边工作的同志讲了一些称赞的话。首先告诉王朝闻这个喜讯的是丁玲同志,丁玲当时担任《文艺报》的主编,王朝闻因为稿件事务有段时间经常跑到编辑部去,两人也因此成了好朋友。对于这件事情,王朝闻还特地在自己的札记中有过记载:“丁玲同志说,毛主席看过我的文章,‘从文章看来,他是懂得一些马列主义的。’丁玲说他(毛主席)平常很少承认这‘一些’。他自动看我的文章,这是鼓励,但也要更认真。”显然,这激动人心的喜讯极大地鼓舞了王朝闻继续写作的兴趣和信心。因为,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得到毛主席的肯定,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王朝闻向来是一个低调的人,就算是这么一个天大的喜讯,他也从未向身边最亲爱的朋友透露过。但王朝闻转念一想,自己的妻子应该分享这份喜悦,于是决定给她一个惊喜。那天晚上,王朝闻从《文艺报》社回到家里,本想着卖个关子,迂回几圈以后才将这个重磅消息告诉简平。但是看见自己亲爱的妻子,王朝闻根本控制不住狂喜的心情,还没等简平发问,就已经坦白了。但是激动和兴奋之后,王朝闻还是十分冷静,叮嘱她千万不能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在得到简平的保证以后,王朝闻才放心。

出乎王朝闻的意料,这一系列短文的写作,竟成为了他工作道路上的一个重要拐点,从此,他和文艺理论工作结下了不解之缘。 IP1MKreYKSKig7KYr4HW5IrqqskRRWYclJ4TKf6GOefhNicWLA1NSh92Y9SwW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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