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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狼斗胆战群雄

我时常想起妈妈和姐妹们在我身边的情景,那时,她们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我,爱护我,体贴我,可我总是想方设法躲避她们。我怕她们常来我的小房间,唠唠叨叨要我保护好身体什么的,让我不得安宁,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她们虽然把我的小房间收拾得整齐干净,但把我的一些书籍物品放乱了,等她们走了以后,我想找的东西却找不到了,有时还急得满头大汗。

可是现在,我多想她们来到我的身边,多想她们站在我的面前,多想再次听到她们衣裙摆动的“沙沙”声。如果我还能回家,我再也不会讨厌她们了。她们一天到晚无微不至地呵护我,把我的小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粗活儿脏活儿都不会让我干。

这船上的人常年漂泊在大海上,得不到母爱,也没有兄弟姐妹的亲情,变得过度阳刚、粗鲁、野蛮、凶残,生活不会料理,人格也不健全。

他们是一群凶悍孤独的单身汉,相互仇视、勾心斗角,心肠越来越冷酷无情,和凶残的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新的想法激发了我的好奇心,晚上,我和乔纳森聊大,这是自航程开始以来,我头一次和他闲谈。他18岁离开瑞典,现在已经38岁了,20年过去了,他从未回过家。只是几年前他曾碰到一个同乡,听说母亲还健在。

“现在,她肯定老了许多。”说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罗经柜,又狠狠地瞅了哈里森一眼,因为他把船驶离了航线。

“你给母亲最后一次写信是在什么时候?”我问。

“还是10年前,我从马达加斯加的一个小海港寄出的。我当时在那儿做生意。”他说着陷入沉思中。

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你知道吗,我每年都想回家,可是每年都因为太忙回不去。我现在是大副了,回到旧金山大概能拿到500块薪水,我还可以坐帆船,绕道合思角,到利物浦,这一趟还能挣到更多的钱。然后坐船回家。那时,我妈妈就不用于活了。”

“你妈多大年纪了?还在干活吗?”

“70岁了。”他回答,“在我们国家,人一生下来就得干活,一直到死。所以我们都长寿,我会活到100岁呢!”

乔纳森的这次谈话,也可能是他的遗言。

这一夜,天高月朗,风平浪静。“魔鬼号”已经驶出了贸易信风区域,速度很慢,每小时的航速仅1海里。于是,我卷起毛毯,夹着枕头,上了甲板准备睡觉。

走到哈里森和罗经柜之间的时候,我发现船驶离了航线有3度远。我还以为哈里森睡着了,就去提醒他。可他并没有睡,眼睛睁得很大,直盯着前方看,他好像被什么怪物吓坏了,没有回答我。

“你不舒服吗?看见什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刚刚清醒过来。

“那你怎么没有对准航向?”我用责怪的口气说。

哈里森转动舵轮把柄,轻轻地摆动了几下,便停稳了。

我正要往前走时,突然看见有个东西在动,是一只手!一只强有力的湿淋淋的大手攀上栏杆。接着,黑暗中又伸出一只手来。我吓坏了,是海怪吗?接着,露出了一个脑袋,头发湿漉漉的。竟然是海狼!他的头上受了伤,鲜血从右脸颊上流下来。海狼一个翻跃,跳到甲板上,站起身。迅速看了我一眼,他身上的海水像小溪一样流下来,两眼露着杀气。

“没什么,亨甫,”他的声音低低的,“大副在哪儿?”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乔纳森!乔纳森!他在哪儿?”他又低声问哈里森。

哈里森平静地说:“我不知道,船长。刚才看见他往船头走去。”

我紧跟着海狼到船舱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大副乔纳森的影子。在前舱的顶部,3个水手都睡着了。海狼翻过他们的脸,仔细辨认。他们在甲板上值班,接船上的规矩,只要风平浪静,就可以睡觉。但高级船员、舵手和瞭望员不能睡觉。

“谁是瞭望员?”

“我,船长。”豪里欧克颤巍巍地回答,他是一名深水水手,“我刚打了个盹儿,船长。请原谅,船长。下次我不敢了。”

“你听见或看到甲板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船长,我……”

海狼厌恶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跟在海狼后面,正准备弯腰钻进前舱舱口,预感到出了大事,乔纳森失踪了,心跳个不停。

这是我第一次到前舱,也就是水手舱,给我的印象很深刻它在帆船的双窗之间,呈三角形,三面架着床铺,上下两层,共12张。群居着12个人,吃饭、睡觉,一切日常活动都在这里。舱里散发着难闻的酸味和霉味,灯光微弱,墙板上挂满了靴子、油布衣裤,以及干净或肮脏的衣服。船一动,这些东西就发出“沙沙”的声音。即使风平浪静,也会从舱头、舱板之间,从船底下发出连绵不断的声音,像永远不会停止的大合唱。

这里有8个人,6个人正在睡觉,两个人在下面值班,空气中弥漫着他们呼出二氧化碳的气味,鼾声、叹息声和梦话此起彼伏,他们一半像人,一半像野兽。海狼想知道这些人谁真的睡着了,谁在装睡。

他从摇晃的灯架上取下一盏灯交给我,从右边第一个铺开始检查。

睡在上铺的是一个叫奥夫特的卡南加人,他面朝上躺着,呼吸均匀轻柔,海狼将人拇指和食指放在他的手腕上测脉搏,他被惊醒了,安静得像在睡梦中一样,纹丝不动,睁大眼睛看着我们。海狼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

下铺睡的是路易斯,他满头大汗,睡得很香。海狼给他把脉,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说出一串莫名其妙的梦话:“一刻钟值一先令,不要找3便士的小东西,要不然,店主会把东西硬塞给你,还收你6便士。6便士是皮货匠,一先令是一个兵,可我不知25金镑是什么。”

他们两个人真的睡着了,海狼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海狼又弯下腰,给约翰森测脉搏,我提着灯站在一边,这时,我看见睡在上铺的里奇偷偷地抬起头,从床边张望,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定看出了海狼的意图。这时,我手中的灯立即被打碎了,前舱一片黑暗。

里奇猛地扑到海狼身上,马上发出公牛和豺狼搏斗的声音。海狼和里奇都在怒吼着。约翰森也加入进去。看来,前几天的和谐只是假象。

这场黑暗中的混战,把我吓了个半死。我想逃出去,但是又出不去。我一看见暴力的场面就恶心。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拳头声、厮打声。跌倒声、喘气声、喊叫声和抽气声。

一定有很多人想杀死船长和大副,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来,里奇和约翰森得到了那么多同伴的增援。

“谁去拿刀来!”里奇大叫着。

“打他的头!敲碎他的头!”约翰森也在大喊。

海狼被包围了,已经没有咆哮声。我想海狼这回是死定了。

他们把我撞倒了,身上严重擦伤。在一片混乱中,我设法爬到了空床铺上。

“一齐上!抓住他了!抓住他了!”我听见里奇在叫喊。“抓住谁了?”两个真睡着的人刚醒来,问道。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该死的大副!”里奇狡猾地回答,他差不多喘不过气了。

这句话引起一阵欢呼,7个人一起压在海狼的身上。我相信,路易斯一定没有参与这件事。前舱像是只被入侵的马蜂窝一群被激怒的狂暴的马蜂都攻击那个侵犯马蜂窝的人。

“怎么了?下面在干什么?”猎人拉提莫冲着舱口朝下喊,他看见下面一片漆黑,杀气腾腾,不敢贸然走下。

“谁去拿把刀给我?哦,谁去拿把刀给我?”里奇又恳求说。

攻击的人太多了,船舱一片混乱。海狼趁乱跑到楼梯口。他杀开一条路,奋力向扶梯冲过去。一群人又扑上去,拼命把他往下拉。海狼凭着自己不怕死的豹子胆和手臂的强大力量,硬是站起来,手脚并用,边打边往上爬。

拉提莫去拿了一盏灯,照亮了下面的船舱。海狼快到扶梯顶上了,一群人仍然拉住他不肯放手,海狼像一只多脚的巨大蜘蛛,摇晃着带着这群人往上爬,有几次差点儿跌倒了。

“是谁?”拉提莫朝下喊。

“拉森。”人群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拉提莫伸出手,想把海狼拉森拉上来,海狼的手也伸了上去,拉住了舱口的边缘。那群人还不放手。有的人被舱口锐利的楼梯边缘碰疼了,有的人被海狼的脚狠狠地端下来。里奇是最后一个放手的,从舱口掉到同伴的身上。海狼和提灯都不见了,我们被抛弃在黑暗中。 Jhl+xSFtVhLwCf0ZMLLLANcOWRqFc/anirNrAxM7pOum9J449pfJFKI03cWFmM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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