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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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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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站,在开往南方的61次列车上。
我和朋友们一行四人,像南方的跳鼠一样奔跑着,为的是尽快找到自己的位置。一阵手忙手脚乱后,我终于把笨重的行李搬上了车架。待我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座位上时,两只不安分的眼睛才得以四处扫射——一来找一找同伴的临时安息地,二来看一看有没有靓女在旁边。火车早已离开了北京西站,忽明忽暗的街灯依稀可见,北京的郊区在夜色的打扮下显得更加动人。车内,大部分的人是回家过年的大学生,他们有的在高声说笑,有的在轻声交谈,好一派欢快的景象。广播里,正响着《我和冬天有个约会》这首歌。
“啊!我的妈……”随着一声尖叫,我看到了一只大皮箱倾刻间就要从天而降——一种本能的反应,我飞速地伸出双臂接住了没放上去的箱子,然后用力一顶把它放得稳稳当当。
“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随意地向旁边斜了一眼。此时,我才发现一个青春味十足的姑娘眨巴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满脸堆笑,她正在向我表达谢意哩。
这一回我该是有艳福了,我心中窃喜。两人坐的位置,她坐里,我坐外,这一行,想必会有好戏上场。同伴显然是钻进了其他车厢,我并没有感到寂寞和不适,我心里依然热乎,就好像怀揣着一个烤得滚烫的红薯,不知从何下手。
她说了“谢谢你”三个字之后,就特别安静地坐在里头,耳朵上塞了一个Walkman,且头一直向着车窗外。我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和她搭上话茬,但每当我张口欲言时,总被自己强行克制住。看到她那个密封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况且我说话的声音如果太小,那么强度有限的声波不一定能透过那塞得严严实实的耳塞。她是不是有心事呢?我心想。为何满脸疑云,好像被谁欺侮了一样。难道她刚刚失恋或者刚和男朋友吵过架?
她就坐在旁边,因为隔得太近,我不好意思正面瞧她,于是,我假装听车里的音乐,把头抬得老高。这样的角度刚好可以利用视线的斜角,美美地欣赏一把。她确实很是迷人,除了牙齿较黑和脸型较宽之外,几乎再找不到丁点儿别的缺陷。头发不长,不是那种长发披肩式的传统美女,短头发更显年轻的青春动感;眼睛很美,不是那种人工修剪的美,而是纯天然的请亮神韵之美;额头很亮,亮得像南极的冰川,一看就知道,这是美丽与智慧的完美体现;嘴唇很薄,薄得刚好盖住牙齿,和不大不小有点翘的鼻子组合得天衣无缝……从整体上看,确实美得像达芬奇画中的蒙娜丽沙。和如此迷人的姑娘同坐一椅如果心跳不加快的话,那简直是不正常。我也一样,随着车的晃荡,她温热的身体不时地靠在我的大腿上,不仅仅是心跳加快,那个脸也红得像关公一样。越是心跳我越是想看她,可越想看她就越不敢看了:我感觉到她已知道有人在全方位多角度地打量着她。她朝我扫了一眼,又回过头去了。这一次,我看得更清楚了,我又注意到一个细节,她的睫毛很长很柔,美得像画的一样。她突然把耳塞取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然后又把耳塞塞上,开始写点什么。火车上很闹,一会儿是售货车的叫卖声,一会儿又是查票人员的吆喝声,一会儿又是旅客们各种各样的嘈杂声。对于蕊来说,这一切仿佛都是虚幻的,她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她一直埋着头,笔尖在不停地运动着,那对长长的眼睫毛在不停地扇动着。火车已经跑了一个多小时,我也就在她身旁傻乎乎地看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她的笔记本上已写满好几页,密密麻麻的,如果看得清楚,我真想偷偷地看上几行,他在写什么呢?此情此景,让我再也静不下心来,我估计我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喂,聊聊天好吗?闷得好慌。”
“噢,可以。”说着,她把耳塞取了下来。
“你一个人,不怕人家给拐卖了?”
“是啊,就我一个人,谁卖我,你?”
“当然不是,但你真的不怕我吗?有人传言说坐火车最好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
“那你是不是坏蛋?特坏特坏的那一种?”
“当心点,我可是比特坏特坏的那一种还要坏,小心上当喽,小妹妹!”
“看你也不像坏人,请问你是哪所大学的?”
“我,我是——看你也不像坏人,请先告诉我你是哪所大学的。”
“我叫蕊,中央民族大学,××系××专业××级……”
“哇,”我心中暗喜,我庆幸自己也是中央民族大学的,只可惜她看起来那么小还比我高一级。
“啊,同学,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我也是中央民族大学的。”说着,我不由自主地伸出了双手,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了。
因为是同校的缘故,她变得轻松多了,至少是消除了一些骇人的担心。于是,我们开始热烈地交谈起来。
“我是学中文的,平时喜欢胡思乱想。”
“我是学语言的,和你差不多,不过我倒没有你那么多‘古道热肠’。”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处处会知音,茫茫红尘,潮起潮落,唯有情愫飘无定……”我简直像诗人一般,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听得如痴如醉,看得出来,她是被我的所谓的才识和见地所深深吸引了。也许是天生好侃的脾性,就算是极悲观的事情,经过我的三寸不烂之舌,那也会徒添几分光彩。
在以下的交谈中,她表现得异常兴奋。听她说话,好似沐浴在三月和煦的阳光下;好似走在通往天堂的大道上;好似欣赏美妙绝伦的轻音乐……真的,一听到那软绵绵的清脆欲滴的又好似山泉一般的声音,我的心陶醉在有着千年神韵的贵州茅台里。
我想蕊该是我今生今世遇到的最优秀的女孩了,她很谦虚,后来的了解确实让我大吃一惊,她是她们系的团支部书记,在学习方面也是一流。可是,看上去,她是那么文静,没有丝毫外露的痕迹,真是让人从骨子里喜欢。
火车在飞速奔跑,两车厢相连的地方时而发出清脆的撞响,每响一下,我的心都要咕咚跳一下,看了看表,离我下车没有多长时间了。
回想和她一起度过的十几个小时:我们一起谈人生,谈事业,谈感情,我们真是无所不谈。古人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是呀,相逢的时光固然美好,但总免不了别离的时刻。
火车还是在某一个大站把我给甩了出来。回望着她宛如秋水般晶亮的眼眸,听着那好听得让我心痛的最后一声“再见”,我只好目送着这列可爱的火车向西南方向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