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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北京成长的日子

小顺潮9岁时,母亲带着他和弟弟返回北京上学。这一年是1927年。

当顺潮回到北京插班读小学四年级时,这个本来在北京出生的孩子讲话已是一口的广东话了。同学们见来了个“小广东”,都蛮好奇。那些同学都很朴实,喜欢和他接近,和他都要好,年纪大一点的还爱哄着他玩。一开始,同学们都听不懂这个“小广东”嘴里“叽里呱啦”地讲些什么。于是,顺潮那念中学的哥哥每天有空时就来教他用北京话念书。

顺潮进的学校是离家不远的铭贤小学,就在西城礼路胡同,离平民中学不远。这学校是基督教会“伦敦会”办的,四五年级便开始学英文,教师是密教士(音译)。这位女教师除教英文外,还教体操、手工和图画。顺潮考试得分最高的也正是这三门课。密教士给小顺潮带来了不少学习的乐趣。她教图画不是光画苹果、茶壶,上课时还常给孩子们讲一些好听的童话故事,讲完后再让孩子们自己想着画出来。这样一来,让小顺潮更爱上这门课了。密教士教的英文课顺潮也很爱上,英文课本里有许多插图,都画得都好,顺潮老喜欢在本子上照着画这些插图,虽然画得并不怎么样。

顺潮父亲上班的铁路局位于西四牌楼南边路西的羊肉胡同里。父亲为图上班近,先后搬过几回家,最后在牌楼东的大拐棒胡同1号安顿下来。顺潮读高小和在市立第三中学读初中时,家都住在这里。

这大拐棒胡同1号是一座四合院,而且是北平西城唯一有楼房的院。院子里的人家都喜欢种几棵树,有枣树、棉子树和夹竹桃,还有梨树和蓉花树。北房是木结构的两层小楼,顺潮家就住在北房楼上。楼下陈家是广东顺德人,也在铁路局上班。顺潮家住的北房,正是当时北平西城唯一有楼的那间房。顺潮为此还得意过,有时他和同学站在北海公园白塔底下,他会指着西城一大片平房之间突起的一间楼房说:“瞧见了吗?那就是我家。”

那时四门大牌楼还在,离牌楼大约两三百米处,有个“西安市场”。市场里除了熙熙攘攘的各色小摊小贩外,市场东头还有书铺,书铺对面有茶馆,茶馆里有表演。市场中央有一片空场,顺潮家离这市场可近了,读高小和初中的几年间,每天放学后,顺潮便拐进市场去看书、听书。星期天和假期,他也常带着弟弟顺伶去逛那市场,看书听书。空场旁边的那个小书铺成了顺潮天天去看小说的地方。这个小书铺里新书旧书都有,卖书兼收购旧书。这个书铺和市场里的曲艺表演潜移默化地给了顺潮不少熏陶,让他从中获得了一些传统文化和曲艺的滋养,为他后来成长为漫画艺术家打下了初步的基础。

还在顺潮念高小的时候,父亲看他喜欢画画,就特地给他买了一套线装的《西游记》。书里面有许多精美插图,令顺潮非常高兴,常常翻看,爱不释手。升入初中后,父亲怕他误了功课,就不再给他买小说了。可是他看小说看上瘾了,除了常到市场的小书铺看书外,还用自己那套《西游记》到书铺换一套薄些的小说带回家看。看完了,又去换一套更薄的看。换了多次后,薄得不能再换了,就又添点钱另换一套厚的。就这样,书铺里的线装书他都看得差不多了。很多线装小说里都有插图,他便把喜欢的插图描下来,有时还按小说中的情节自己想着画点什么……

父亲注意到他从读高小时就喜欢上图画课,也喜欢在本子上照着英文课本里的插图画画,还爱在家里墙上画一些涂鸦之作。有心培养儿子的父亲在顺潮初三时,便托人和当时北平美术界颇负盛名的国画家徐燕荪说好,请他每逢周日上午教顺潮一次画画。就这样,顺潮得以跟着这位有名的徐老师学了两个多月。可是后来父亲就被裁员了,经济状况急转直下,顺潮不得不中断了学画。虽然跟徐老师学画的时间不长,但徐老师经验丰富,精心指点,让他确有长进,对水墨画技法有了初步了解。初中教图画课的老师常把顺潮的画张贴到墙壁上,让同学们观摩。有一次,图画老师还特地奖给了他一盒水彩颜料,以资鼓励。

这段时期,《实事白话报》上每天连载漫画《毛三爷》,顺潮喜欢看这连载漫画,他从中开始受到了漫画的启蒙教育。当然,在这个时候,顺潮还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会当画家,更没有想到要画漫画,而且是画一辈子的漫画。

顺潮后来无意中走上从事漫画创作的道路,是因其他一些因素决定的。但他后来能走好漫画创作这条道路,却是与他这段少年时期受到的影响和熏陶分不开的。他在晚年不止一次地回忆道:

“那时我开始看小说,从《西游记》、《三国》、《水浒》、《聊斋》、《济公传》、《七侠五义》、《粉妆楼》、《说岳传》等等,到《雍正剑侠图》这些武打、滑稽小说我看个遍,都是从高小和初中这三四年在这里天天看的。书铺对面是茶馆,里面有唐山皮影戏表演。空场里有杂技和曲艺表演:撂跤的,打弹弓的,变戏法的,说相声的等等。我常带着弟弟去听说唱鼓书《杨家将》。后来还常骑车去西单商场听高德明、绪得贵、张傻子(杰尧)、朱阔泉(外号大面包,侯宝林、王凤山的师傅)说相声。”“我后来从事漫画工作,和常逛市场看曲艺表演有关,受影响。我爱看滑稽表演,还爱看滑稽幽默内容的书……有人问起我画漫画的原由,我说我是由‘市场文化’培养的。《聊斋志异》不但文字很美,其中有不少幽默情节和笔法,令人喜爱。现在许多年轻人只看白话译的《聊斋》,那真可惜了!白话很难译得不失原味的。”

1933年,顺潮初中毕业,要升入高中了。

在此之前,顺潮他们家一切都蛮顺心。他顺利念完了高小、初中,哥哥也考入了北平大学工学院,弟弟、妹妹读小学,儿女懂事,家风仁爱,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父亲在铁路局工作可以说是“铁饭碗”,月薪120元,收入稳定,尽管局里不时欠薪,但生活还是过得不错。房租每月用去12元,雇保姆(当时称“老妈”)养护小妹妹和弟弟,每月仅3元。瓜菜价格很便宜,胡同老太太到油盐店打几大枚香油,走时顺手拿上几棵葱、一块姜不付钱,掌柜的见了也只笑笑不说话的。顺潮上初中时,每天家里给一毛钱,他就能在西安市场里花两大枚铜板买一碗豆浆、一套烧饼子当早点,中午在学校附近小饭店花10大枚就能买一份炒饼或烩饼,“高汤”还是免费的。那时父亲下班时,路过四牌楼的食品店和街角的海鲜铺子,常常顺便就买些糕点鱼虾回来,黄鱼、白鳝、黄鳝都是他们家的家常菜。

可是,就在顺潮要升高中的这一年,父亲的“铁饭碗”被打破了,他们家原本平静安逸的生活被打乱了。

这年,因铁路局文牍课改了名字,课长也换了。新上任的课长带来了另一帮人,将原来的文牍课作解散处理。顺潮父亲被裁员了,只好决定携妻小返回广东中山老家。因为经济一下子变得很拮据,父母亲就打算不让顺潮留在北京念书,跟他们一起回中山。父母亲还说就算再念下去也还可能是个“败家子”,不如不念了——看来顺潮童年时在老家乡下由相士看相时说的这话,还一直是父母亲心中驱不散的阴影呀!

就在顺潮面临失学痛苦的关键时刻,在绥远(今内蒙古)做铁路小车站站长的叔父开口了。他说,“不让顺潮这孩子念书可惜了,得念下去!顺潮的学费开销由我来管吧。”就这样,顺潮才得以留在北平继续念书了。叔叔的援助,改变了顺潮日后一生的命运。

于是,除了顺潮和二哥留在北平上学外,全家便迁回广东老家去了,他们家原来住的大拐棒胡同这间房子也租不起了。退了房,顺潮因无家可住,本来应升入市立三中高中的他,只好转学到弘达中学第二院,因为弘达中学有宿舍,可以住校。二院在月坛内,远离闹市,学习条件较好,管理也严格。

在这里,学生们听不到嚣闹的市民吵嚷声,也没有繁华的商铺和娱乐场所,是个可以安静读书的地方。学校内有饭堂,包办伙食,有小店铺,卖日用品,学生一学期不出校门都可以。离学校不远处有一家叫“虾米居”的小饭铺,卖的兔肉很有名,一些学生有时也去那儿吃饭。校园外面是一片庄稼地,出校门只有一条路进城,就是到阜成门。学生有时出校门也就是为办什么事才进趟城。顺潮呢,也没什么事要办的,无论课后、周末还是假期中,他都不离开学校。

弘达是一所私立中学,校长吴宝谦先生是东北人。弘达与志成中学是当时北平两家规模较大的私立中学,两家互相竞争,争相聘请有名的教师。弘达中学的马文宅等几位数学教师和物理老师、生物老师名气都不小。教顺潮他们这个班英文的教师是和林纾合作翻译过多部外国文学作品的英国留学生陈嘉林先生,国文教师是著名作家蹇先艾先生,体育教师是全国运动会比赛中的“三铁”冠军刘仁秀先生。

顺潮他们在月坛的宿舍是一排排的平房,每间屋子住3人。顺潮先是与赵和梓、侯树杭同住,后来与郭佑民、李凤瑞同住。学校食堂是包给厨师的,吃饭也兴记账,每人一个小折子,吃一回记一回。校外“虾米居”那小饭铺也记账,花一块钱买个折子,每顿吃几块钱都欠着,过一段时间再结账。要放寒暑假了,外地学生要打行李回家,“虾米居”的厨师就在学校门口守着,催他们结账。顺潮看着这景象觉得蛮好笑的,便学着写了一首打油诗——这可是他那时写诗的“处女作”:

光阴如箭飞,

匆匆暑假放。

校门厨子守,

要账。 A5/gfSVGwVeWzxBvJZE7/6hiKC8TZYlZkjHsg71ZAxdy6vCYwzXfID/Ti+PyEnw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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