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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与忆——传播理论散论

吴文虎

传播学有理论吗?答曰:有。但从渊源来看,理论来自西方,非欧即美。当然,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科学的理论都来自东方,甚至都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来自欧洲的,德国的。因此,对我们来说,那些外来的理论至少有个中国化即本土化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得好,理论就可以为我所用,乃至可以为我所有。否则,就会是鸡同鸭讲,对方的理论再好,也会不得要领,更谈不上有的放矢。

本土化并不容易。记得1993年夏在台湾桃园开传播学研讨会,第一次有内地新闻学者(一行共14人)与会。会上,传播学中国化(本土化)是其中的一项重要议题。当时,争论的焦点是要不要本土化和能不能本土化的问题,而不是后来深入探讨的如何本土化的问题。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看,要不要本土化已经不成问题,而且答案是肯定的。说到底,本土化这个问题,并不是在中国才有,外国人也很重视它,许多学科也都关注和涉及它。马克思主义传入我国,从李大钊、陈独秀到毛泽东都努力使之本土化。王明则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并不美妙。博古好一些,但“化”得并不彻底。佛教也是一个范例。佛教来自印度,经过玄奘、惠能(六祖禅宗)等众多高僧传经、译经到自立门派;今天善男信女去寺庙烧香拜佛,很少有人想到面前这位佛祖是外国籍人士。传播学如果能“化”到这个分上,那就不错了。肯德基卖的是美国“家乡鸡”,但为了招揽中国食客,也得变着法儿吆喝卖中国菜汤嘛。

那么,传播学能不能本土化呢?这个问题和怎样本土化相关。要做到这一点,看来要走三步。第一步是“取经”,就是要把西方最有用的、最新的传播理论拿过来。第二步是“译经”,就是把一些最迫切需要的论著翻译成中文。第三步是创新,这是关键,是重中之重。

对“取经”和“译经”的工作,我国学者一直都在做。不过,现在和过去相比,“取”得更有新意,更加讲究质量。但也有这么一个倾向:彼此都要出一套丛书,又都说是“经典”,好像不出丛书不过瘾(“打包”出售更有轰动效应?)。其实,经典之作乃是别人的东西,对译者或译丛的主编来说,无非是在挑选上眼光独到一些罢了。

深圳大学何道宽的“译经”工作值得一提。听说,他译书时,每天晚上9点前入睡,后半夜4点左右起床工作,到上班时他已译书3个小时以上。他说,这段时间工作效率最高。麦克卢汉的作品如此难译,老何却“偏向虎山行”,足见其功底之深。但愿他能早日到麦克卢汉的故乡——加拿大去访问。

由潘忠党推荐、黄旦和陆晔主编的《传播·文化·社会》强调收入的是“理论名著”和“实证研究经典”。他们把取经和译经结合起来,颇有眼力地收入12本译作(正在陆续出版)。这些属于批判学派(温和派)的理论著作或实证研究成果。其独特的研究视角和讲求翻译质量,足以在众多丛书中格外令人瞩目。陈力丹为此写了一篇很不错的解读文章,对有意阅读此丛书的读者提供了方便。

此外,还有两本译著值得推荐。一本是由英国学者选编的、名为《媒介研究的进路》的厚部头书籍(近700页),收入了10个主题的70多篇论文。另一本更厚(两卷本,共1154页),名为《从结构到解构:法国20世纪思想主潮》,译者是北师大搞文艺学的一位年轻学者。这本书虽然不是一本传播学著作,但若要了解传播学批判学派的话,追根溯源,就得读一读这本巨著。

介乎取经与译经之间的是“传经”,就是对西方传播学者的著作在消化之后,重新予以集纳和改编,且大多以教材形式出现。这类编著很多,比较好的有三本。一本是由人大研究社会心理学的沙莲香主编的《传播学》,书的副标题很耐人寻味,题为“以人为主体的图像世界之谜”。该书的特点,正如编者所说的,“力图避免与国内已有传播学著作重复,并尽量多用国内的调查资料”;还有,主编的研究领域属于心理学范畴,自然使之增色不少。第二本是李彬编写的《传播学引论》及其“增补版”。这本书的特点之一是道理讲得深透、细腻,掩卷之后,还会为作者的议论所叹服;之二是文风好,易读性强。不少学生告诉我,他们都是通过阅读这本书才入门的。还有一本是郭庆光写的《传播学教程》。这本书的特点是内容深刻,条理清晰。这一点,的确胜过此前的许多同类著作。事实上,写作该书足足花了作者十年工夫。听说,作者完成书稿一半时,突遇电脑病毒光顾而毁于一旦,于是,作者只好另起炉灶,又写了一稿。

由此可见,传经也并非易事。许多作者都在介绍、归纳西方传播理论的同时,融入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至少也是在本土化上迈出了可喜的一步。而我的一些“海归”朋友对此却不以为然。他们怕“小和尚把经念歪了”,当然这也是出自好意的担心。依我看,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多数编者还是认真的,治学严谨的,有水平的。

其实,外国也有许多传播学编著。最值得一提的有两本。一本是由复旦陈韵昭翻译(后由郭镇之重译)的《传播学的起源、研究与应用》。两位作者——赛弗林和坦卡特都是美国得克萨斯大学传播学院的教师。另一本是英国著名传播学者麦奎尔编写的《大众传播理论》。提到这本书,我油然地生出一份遗憾来。那是因为陈韵昭在十多年前就译出了这本书稿,但一时找不到愿出这本卖不出好价钱的好书的出版社。我自告奋勇地代她去找暨南大学出版社,暨大出版社也乐意出版,但和原出版社联系的结果是,竟然已由中国某出版社买下了版权,出于保密的理由,是哪家出版社我们无从得知。后来我只能无奈地把译稿还给了陈,但一直都看不到译书。今年我又获悉,麦氏的《大众传播理论》第四版,我国有一家出版社已经拿到了版权,但愿该书能早日问世。我们已经等了十多年。

但反过来说,传经亦有其明显的不足,那就是不少同类书籍内容重复,缺乏特色和新意。而且连名字也都爱用“概论”、“总论”、“导论”、“引论”、“新论”之类的称谓(笔者亦未能例外)。似乎这种概括性强的名称,比较适合初学者想一下子综览全文的心理需求。连美国传播学家施拉姆写的书,也被译者冠以“传播学概论”之名,其实这本书的原名是《男人、女人、讯息与媒介:理解人类传播》。看来,中国人也很善于拿来为我所用,但为什么创新却偏偏如此之难呢?

提起创新,确实令人头痛。一般说来,从形式上看,创新有突破性的,也有由点到面的创新;从效果来看,可以是全面创新,也可以是局部的甚至是某一点上的创新。上面说在“传经”中融入个人独到的见解,可说是后者的一种表现。

我想,积小胜为大胜,往往是创新的一种常态。谁不希望有石破天惊的创举,像麦克卢汉提出媒介就是讯息,拉斯韦尔提出传播过程的5W模式等。但这要有长期的积累,还要有一定的契机。瓜熟方能蒂落,强扭的瓜不甜,急是急不来的。

其实,早在十几年前,社会科学院新闻所的陈崇山和弭秀玲就开拓了一条新的路子,她们收编了16份有关传播效果的调查报告,出了一本集子——《中国传播效果透视》。这种传播学经验学派倡导的量化的调查与分析手段,从此在我国扎下了根。不过,追随他们继续去做的学者并不算多。这其中可能有经费问题,也可能是这类调查费时耗日,远不如坐在书斋里写文章来得痛快吧。

严格地说,陈崇山等人的研究及其调查内容并未和传播理论结合起来。当然,他们作为这方面的先驱者,我们不应对其苛责。复旦的张国良可能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他带着一批研究生一直从事这方面的探索。我们期望他能写出一篇总结性的学术论文或出一本书,告诉大家:至少在中国,传播理论有哪些是可行的,有哪些是行不通的,为什么……

同创新有关的,还有一个人力资源的问题。现在,研究“概论式”的学者太多。从教学角度看,全面掌握传播学理论知识未尝不是好事;但从研究角度看,这样的学者一多,作为个体就会浅尝辄止,深入不下去;作为整体就会零敲碎打,做不出什么大学问来。为此,我建议诸位要将研究的角度(不只是课题)细化、具体化,潜心研究下去,做到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中国传媒大学给了人们一个启示,这就是:任何传媒都是可以研究的,也都是传播学者研究的对象。

人人争说贾樟柯。曾经一度被封杀的他,成了我国第六代电影导演的代表人物。他执导的《世界》,已被选为第61届威尼斯电影节的中国参选电影作品。我很想知道:有哪位传播学者在研究贾樟柯?

今年8月底,美国尼克动画、迪斯尼、法国SIP动画等境外动画制作企业高层相继现身“中国国际动画论坛”。中央电视台青少年节目中心主任余培侠称,2003年中国动画产业的总产值达人民币80亿元。中国政府决定将2004年定为国内付费电视行业的“动画年”。我还想知道:又有哪些传播学者在研究动画或动漫?

电影(包括纪录片)和动画片都应该是传播学者关注的重点之一。上海复旦的吕新雨写了一本有关纪录片及当代中国新纪录运动的书,名为《纪录中国》,在书刊市场曾一度被卖断。当然,在传播学学者中,清华的尹鸿更是研究电影的佼佼者。

但给我的印象是,似乎除了尹、吕以外,很少有传播学者在研究这档子事。新加盟人大的陈力丹在《传媒实践推动新闻学术的发展》一文中,也提及这么一句:“纪录片研究没有新的进展。”

这样,又给了我们另一个启示:该研究的很少有人研究;该放一放的却依然有人热衷于此。这是否说明,我们的研究已经远离现实传播业和传媒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纪录中国》里有篇文章就提出了:“纪录片需要理论。”

说起媒介,话题就很多。新兴媒介中,最热门的研究是网络媒介和因特网。但许多有关的“概论”、分析发展走向的“形势报告”,多谈实务,理性思考不足,理论的含金量更不够。SARS之后,手机短信成为时尚。有位女生告诉我,因发短信太多而造成手指麻痹(于是,生产商灵机一动,又推出用笔写电话号码的新型手机)。据此,有人认为,手机是又一新媒体。理由是手机除可发短信外,还可传输当天报纸的5000字文字稿和20幅图片。我的想法是,姑且不论手机算不算新媒体,但总得要有这方面文章予以议论一番。

还有,传统媒介(广播、电视、报刊)到底有没有比较成熟的理论?这个问题,的确很难回答。如果说没有,岂不抹杀了几十年来学界和业界为此而作出的努力?如果说有,用严格的学科要求来说,则谈不上是有体系的、取得共识的、有创造性的人文社会科学理论。所以,我用“成熟”的理论这一提法,可能比较客观一些吧。我也很希望有学者能对这些传统传媒的理论归纳出一整套观点来,让大家在此基础上予以讨论,最后整理成较为成熟的媒介理论。
〔作者系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ifhx8OEfX0sOldidaEtqKx78jBTkQKz+dzO90ODkKs44/ZabnQftHo7Al/IEJED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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