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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离娄下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 ,迁于负夏 ,卒于鸣条 ,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 ,卒于毕郢 ,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 ,先圣后圣,其揆 一也。”

孟子说:“舜诞生在诸冯,迁居到负夏,死在鸣条,是东方人。周文王诞生在岐周,死在毕郢,是西方人。两地相距一千多里,时代相隔一千多年。但是他们在中国的思想和行为,就像有信物那样相合,先代的圣人和后代的圣人,他们的准则是相同的。”

子产 听郑国之政,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 。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岁十一月 ,徒杠 成;十二月 ,舆梁 成,民未病 涉也。君子平其政,行辟人 可也,焉得人人而济之?故为政者,每人而悦之,日亦不足矣。”

子产主持郑国的国政,用他曾经乘坐过的马车载人渡过溱水和洧水。

孟子说:“这只是小恩小惠不懂得为政。如果在十一月份,修好徒步行走的桥,在十二月份,搭好马车可通行的大桥,百姓就不会担忧渡河了。君子只要把政治搞好,外出时让行人回避让路都可以,哪里能人人帮他过河呢?所以,治理国家政事的人,要讨每个人的欢心,日子就不够用了。”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

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搏执 之,又极 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雠。寇雠,何服之有?”

孟子告诉齐宣王说:“君主把臣子看成是自己的手足,那们臣子就把君主看成自己的心腹;君主把臣子看成犬马,那么臣子就会把君主看成平民;君主把臣子看成尘土草芥,那么臣子就会把君主看成仇敌。”

齐宣王说:“礼制规定,臣子必须要为昔日的君主服孝,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臣子为之服孝呢?”

孟子说:“有劝告能够接受并执行,有建议能够听取,使恩惠能够惠泽百姓;臣子如果有事离开,君主应该派人引导其离开边境,并派人事先前往其要去的地方进行妥善安排;离开了三年还不回来,再收回他的土地房产。这叫三有礼。这样做,臣子就会为他服孝了。现在做臣子,劝告不被接受也不照办,建议不被听取,因此恩惠惠泽不了百姓;臣子有事要离开国家,君主就派人拘捕他,又设法让他在要去的地方陷入绝境;离开的当天就没收了他的土地房产,这就叫做仇敌。对于仇敌样的君主,为什么还要服孝呢?”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孟子说:“士人无罪却被杀害,那么大夫可以远离而去;百姓没有罪却被屠杀,那么士人可以迁徙。”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

孟子说:“如果君主仁,那就没有人不仁;君主如果义,那就没有人不义。”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孟子说:“不符合礼制的礼,不合仁义的义,有道德的人是不会去做的。”

孟子曰:“中 也养不中 ,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孟子说:“懂得中庸的教导不懂得中庸的,有才能的教导没才能的,因此都喜欢有贤能的父兄长辈。如果懂得中庸的抛弃不懂得中庸的,有才能的抛弃没才能的,那么贤能和不贤能的人之间的距离,就近的没有办法用分寸来计量了。”

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孟子说:“人要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作为。”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当如后患何?”

孟子说:“讨论别人的不好,引起的后患该怎么办呢?”

孟子曰:“仲尼不为已甚者。”

孟子说:“孔子不做过分的事。”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孟子说:“有道德的人,说话不一定都讲信用,做事不一定都果断,只看是否合道义。”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孟子说:“有道德的人,不会失去天真无邪的童心。”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孟子说:“养育生者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有为死者送终才算是大事。”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孟子说:“君子采取正确的办法获得高深的造诣,就能自觉地得到他想得到的。自觉地得到的,就能牢固安定;牢固安定就能积聚深厚;积聚深厚,也就能左右逢源,取之不尽,所以君子希望能自觉地有所得。”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孟子说:“广博地学习了很多知识并且能够详细的叙说,最终还是要回到简约地陈述其要点的境界。”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

孟子说:“用善良使百姓服从,是没有百姓服从的。用善良来教导百姓,这才能使天下信服。天下人不能心服,却称王天下的,是没有的事情。”

孟子曰:“言无实不祥。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

孟子说:“说话不合实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说实话而没得到好结果的责任,应该有哪些祖代贤者进用的人承担。”

徐子曰:“仲尼亟 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孟子曰:“源泉混混 ,不舍昼夜,盈科 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 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徐辟说:“孔子屡次称赞水,说:‘水啊,水啊!’请问他称赞水的哪一点呢?”

孟子说:“有源头的泉水滚滚奔涌,昼夜不停,注满了洼地才又继续前进,一直流进四海。有本源的都是这样,孔子就是称赞水的这一点。如果没有本源,到七、八月间雨水会集,沟渠都满了,但他们的干涸也是指日可待的。所以名誉超过实际情况,是君子引以为耻的事。”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庶民去之,君之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孟子说:“人跟禽兽的区别也就那么一点点,老百姓丢弃了它,君子留下了它。舜明白万物的规则,也了解人际关系,遵循仁义的道路行走,而不是做出仁义的样子。”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武王不泄迩 ,不忘远。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孟子说:“大禹厌恶美酒而喜欢有道理的言论。汤坚守中庸之道,选拔贤才不按死规矩办。周文王把老百姓当做受伤的人来对待,渴望真理就像从未见过一样。周武王不怠慢近臣,但是也没有遗忘远方的贤者。周公想具备夏商周三代君主之长,以施行四种政事;自己言行与他们有不符分,就抬头思考,夜以继日;有幸想通了,就坐着等待天亮好去执行。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 ,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孟子说:“先王们的采诗的事情停止了,《诗经》也就没有了,《诗经》亡失以后,《春秋》便出现了。晋国的《乘》书,楚国的《梼杌》书,鲁国的《春秋》书,都是一样的。所记载的是齐桓公、晋文公,体裁则属于史书。孔子说:‘《春秋》里的扬善抑恶的大义,我已经借用了。’”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 诸人也。”

孟子说:“君主的影响,五代后便断绝了,小人的影响也是五代后边断绝了。我没有成为孔子的学生,但是敬仰孔子的学问,所以尊其为师向他学习。”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孟子说:“可以拿,可以不拿,拿了有损廉洁;可以给,可以不给,给了就有损恩惠;可以死,可以不死,死了就有损勇敢。”

逢蒙 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

公明仪曰:“宜若无罪焉。”

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乘矢 而后反。”

逢蒙向羿学习射箭,把羿的箭术都学到了,想着天下只有羿的箭术超过自己,于是就杀害了羿。孟子说:“这事羿也有过错。”

公明仪说:“好象他没有过错吧。”

孟子说:“过错不大罢了,怎么能说没有过错呢?郑国派子濯孺子去侵犯卫国,卫国派庾公之斯去追击他。子濯孺子说:‘今天我的病发作了,不能够拿起弓箭,我死定了。’向他的驾车人问道:‘追击我的人是谁?’他的驾车人说:‘是庾公之斯。’子濯孺子说:‘我能活下来了。’驾车人说:‘庾公之斯,是卫国有名的射箭手,先生说能活下来了,是为什么呢?’子濯孺子说:‘庾公之斯是向尹公之他学习的射箭,尹公之他是向我学习的射箭。尹公之他是个正直的人,交的朋友也必然是正直的人。’庾公之斯追到,说:‘先生为什么不拿弓射箭?’子濯孺子说:‘我今天疾病发作,不能开弓放箭。’庾公之斯说:‘我是向尹公之他学习的射箭,尹公之他向先生学习的射箭。我不忍心用先生的本领反过来伤害先生您。然而,今天的事情,是奉君主之命,我不敢不从命。’于是取出箭,敲击车轮,去掉箭头,射出四箭,然后才回去。”

孟子曰:“西子 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

孟子说:“即使是西施这样的美人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人们从她身边过时都要掩鼻而过。而即使是长相很丑恶的人,如果他斋戒沭浴,也可以祭祀上帝。”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孟子说:“天下人讨论人性,只要研究故有的现象就可以了。故有的现象,是以顺应自然为根本智者之所以被人厌恶,是因为他的穿凿。如果有智谋的人像大禹治水那样,那么有智谋的人也就不会被厌恶了。大禹治水,只是顺应水性而没有硬去做多余的事。如果有智谋的人也能这样顺应自然而不硬去做多余的事,那就是大智谋了。天那么高,星辰那么遥远,如果研究出来它已有的迹象,千年以后的今日,也是可以坐着推算出来的。”

公行子 有子之丧,右师 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

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历 位而相与言,不窬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 ,不亦异乎?”

公行子的儿子死了,右师王驩前去吊丧。进了门,有上去和他说话的,也有靠近他座位而跟他交谈的。只有孟子不和王驩说话,右师王驩很不高兴,说:“各位大人都与我交谈,只有孟子你不与我交谈,是怠慢我。”

孟子听说了,说:“按礼制,在朝廷上不能越过自己的位子互相交谈,也不能越过台阶作揖。我想按礼制行事,右师认为我怠慢他,不是很奇怪了吗?”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 ,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

孟子说:“君子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存的心思不一样。君子把仁存于心中,把礼存于心中。仁者爱别人,有礼的人尊敬别人。爱别人的人,别人也能常常爱他;尊敬别人的人,别人也常常尊敬他。假如这里有个人,他对我蛮横不讲理,那么君子一定自我反省:‘我一定不仁,一定无礼,否则这种情况怎么会出现呢?’自我反思后认为自己是仁的,自我反省之后认为自己是有礼的,那人仍然蛮横不讲理,君子又会自我反省:‘我一定有不忠的地方。’自我反省之后认为自己忠诚了,那人还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君子就会说:‘这无非是个狂妄之徒而已,既然这样,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呢?对于禽兽还有什么可责难的呢?’因此,君子有终身的忧虑,但却没有意外的灾难。这样的忧虑是有的:大舜是人,我也是人。大舜为天下的模仿,名传后代,而我还不免是个普通的人,这才值得忧虑。忧虑又怎么办呢?努力像舜一样就是了。至于君子所忧虑的,就会消亡。不是仁事不做,不合礼的事情不干。如果有意外发生,那么君子也不用担心。”

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

禹、后稷处在天平的时代,三次路过家门都不进去,孔子称赞他们。

颜渊处在动乱的年代,居住在简陋的巷子里,一筐饭,一瓢水;别人都受不了那种忧患的生活,颜回却不改变他的快乐,孔子也称赞他。

孟子说:“禹、后稷、颜渊走的是同样的道路。大禹想到天下有溺水的人时,就如同自己也被水淹了一样。后稷想到天下有挨饿的人时,就如同自己也挨饿一样,所以才那样急迫。大禹、后稷、颜渊,如果互相交换一下位置处境,也都会有同样的表现。假如现在同屋的人打斗,要去救他,即使是披头散发,帽缨也不系就去救可以的。但如果乡间邻居打斗,你也披头散发,帽缨也不系就去救急,那就难以理解了,如果是关门闭户则是可以理解的。”

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 ,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 ,四不孝也;好勇斗很,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 子,终身不养焉。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而已矣。”

公都子说:“匡章这个人,全齐国人都说他不孝。先生却跟他交往,又很礼貌待他,请问这是为什么?”

孟子说:“一般不孝有五种:四肢懒惰,不管赡养父母,是一种不孝;喜欢赌博、酗酒,不管赡养父母,这是第二种不孝。喜欢钱财,偏爱妻子儿女,不管赡养父母,这是第三种不孝。放纵耳眼的欲望,使父母蒙羞,这是第四种不孝。逞能而斗狠,以危及连累到父母,这是第五种不孝。匡章是其中的哪一种呢?这个匡章,不过是因为父子之间以善相责而不能好好相处。以善相责,本是交友之道。父子间以善相责,最伤害感情。匡章,难道不想有夫妻子女的团聚?只因得罪了父亲,不能和他亲近,所以才抛弃妻子儿女,终身不养育他们。他在心里想,如果不这样做,那罪过就会更大,这才是章子啊。”

曾子居武城 ,有越寇。或曰:“寇至,盍去诸?”

曰:“无寓人于我室,毁伤其薪木。”寇退,则曰:“修我墙屋,我将反。”寇退,曾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则先去以为民望;寇退,则反,殆于不可。”沈犹行 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犹有负刍 之祸,从先生者七十人,未有与焉。”

子思居于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伋去,君谁与守?”

孟子曰:“曾子、子思同道。曾子,师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曾子、子思易地则皆然。”

曾子住在武城,有越国人入侵。有人说:“强盗要来了,为什么不离开呢?”

曾子说:“不要让人住我的房子,不要毁坏那些树木。”强盗退走了,曾子就说:“修好我的房子,我要回来了。”强盗退走了,曾子回来了。左右的人说:“武城的百姓对待您是何等忠诚和恭敬啊,强盗来了,您却先行离开,为百姓立了坏榜样;强盗退走,就返回来,恐怕是不可以的?”沈犹行说:“这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从前我遭遇一个叫负刍的人作乱,跟随老师的七十个人全都躲避开了,没有参加抵抗的。”

子思住在卫国,有齐国的强盗来入侵。有人说:“强盗来了,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子思说:“如果我孔伋走了,君主和谁来防守呢?”

孟子说:“曾子、子思所走的道路是一样的。曾子,是老师,是父兄。子思,是臣子,地位较低。曾子、子思互换位置也会像对方那样做。”

储子曰:“王使人瞷 夫子,果有以异于人乎?”

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

储子说:“君王派人窥探先生您,先生真的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孟子说:“哪有跟别人不同呢?尧、舜跟平常人也是一样的。”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 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

起,施 从良人之所之,遍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 间,之祭者,乞其馀;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

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 从外来,骄其妻妾。

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齐国有个人,家里有一妻一妾。他们的丈夫外出,每次都是酒足饭饱才回来。他妻子问他跟谁在一起吃喝,他回答说全是富人权贵。他的妻子对妾说:“丈夫每次外出,都是酒足饭饱才回家,问他跟谁吃喝,他都说是些富人权贵,但是家里从未有显赫之人来访,我要偷偷地尾随丈夫去看看他究竟去哪儿。”

第二天早晨,她便尾随着丈夫到他所去的地方,走遍城中,没有一个人站着同她丈夫交谈。最终到了东郊的墓地里,他丈夫走到祭扫坟墓的人前,乞讨残羹剩饭,不够饱,又四处张望找别人乞讨,这就是他酒足饭饱的办法。

妻子回到家中,告诉妾,说:“所谓的丈夫,是我们仰望而终身依靠的人,如今竟然是这样。”妻子与妾一起嘲讽丈夫,并在庭院中相对哭泣,而她们的丈夫还不知道,得意洋洋地从外面回来,在妻妾面前夸耀。

在君子看来,人们追求富贵显赫的办法,能使妻妾不感到羞耻,也不在庭院中相对哭泣的,却太少了。 2oe6TBNNL9jTEHKbOLYRQPioBb/Vy7rh/CL8Sqld79/q3B8It2E7llupk4RBa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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