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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好老师是成功的第一步

当然,范蠡在书塾并非是完全孤立的,他也交到了几个朋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自然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其中包括让庄伯引以为傲的另一个学生——陆通。

陆通是少数几个不理会范蠡“疯癫”的人,还是很喜欢听范蠡讲《易经》的人。他特别喜欢听范蠡讲的那些看似狗屁不通的道理。那些被别人当成疯话的言论,在陆通看来,都是十分有趣的。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吃饭?”范蠡有一天问陆通。

陆通耸了耸肩:“因为饿。”

范蠡却摇了摇头:“你错了,饿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人如果不吃饭,那饭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陆通说:“那么就可以没有饭,也没有饿。”

“可是明明有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没有?比如没有人就不会有战争,但是你不能为了没有战争就杀了所有的人。”

陆通笑了:“这个话题真无聊。”

“我只是想说一切的存在都有缘由。”范蠡说。

陆通笑着点头,说:“所以,我要请你吃饭你也不能拒绝,因为我的想法的存在也是有缘由的。”

范蠡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每次讨论看似范蠡赢了,其实还是陆通赢了,因为陆通每次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说到底,仍然是范蠡赢了,因为若是范蠡不愿意,他一开始就不会给陆通机会。

还有一次,那是一个夜晚,他们躺在书塾的房顶上望着星空。范蠡忽然说:“其实星空与我们的国家也很像,有起有落,有聚有散,有明有淡,有静有乱。”

陆通说:“如果每颗星都是一个人,那星空这个战场一定很精彩。”

“一定糟透了。”范蠡却说。

陆通笑了:“你总爱和我唱反调。”

范蠡说:“因为将军太多,兵太少。”

陆通又问:“你能看出哪些是将军,哪些是兵?”

范蠡向星空指了指,说:“那些排列整齐的队伍里面,最亮的是将军,那些散乱无章的都是兵。”

“也有可能是无辜的百姓。”陆通说。

范蠡摇头:“如果整个大地都变成战场,便没有百姓了。”

这句话太过沉重,惹得二人半天没开口。陆通知道,虽然范蠡总是表现得“疯疯癫癫”,但是他的心中隐藏着一条巨龙,一旦得到机会,那条龙便会腾空飞起,那时候,风云都要为之让路了。而目前这个小小的书塾,实在是装不下这条巨龙的。

陆通是对的,十几岁的范蠡已经无法满足从书塾上和父亲的藏书里去接受知识。这时候的他正处于发育期,可谓春风少年,英俊潇洒。他还未成年,未接受士冠礼,但是他自己将长发束起,并以成年人的装扮方式来进行穿戴,还煞有介事地配上佩剑。他就这样开始在宛邑活动,四处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对于范蠡的行为,父亲是完全不阻止的,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并非池中之物,早晚都要腾飞而起的,他现在的行为不论多么怪异都自有他的道理。

这一日,范蠡如同往常一样穿着好准备出门,而陆通已经早早来到他家门外等候。

“少伯!这次你可躲不掉了!”陆通笑着说。

范蠡一脸无辜:“我何时躲过?”

“你是没躲,可是你不去书塾,我总也找不到你。”陆通说。

“可以来我家找啊。”

陆通笑了,摊手说:“所以,我来了。”

范蠡也笑了笑,问:“何事?”

“请你吃饭。顺便给你引荐一个人,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范蠡点了点头:“好!”他相信陆通的眼光,既然陆通说他不会后悔,那就说明这个人必定不一般。

范蠡跟随陆通来到了宛邑一间小茶馆。一进门,范蠡就见到了坐在角落的那个人。他看起来并不十分显眼,穿着十分朴实,只坐在那里静静地饮着茶,但就是短短的一瞥,范蠡的目光就再难移开。他知道,这个人与茶馆内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陆通带着范蠡来到那人面前,恭敬地说:“辛先生,这位就是我常向您提起的范蠡范少伯。”他又对范蠡说:“这位是辛先生,是位学识十分渊博的老师。”

范蠡连忙作揖,“晚辈见过辛先生!”

仔细看来,这位辛先生年纪并不大,算是青年,但是眉宇间有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超凡脱俗的气度。此人名为辛文子,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计然。

世人皆知有范蠡,却鲜有人知道计然,事实上,如果没有计然,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范蠡。而此时,通过陆通的引荐,范蠡终于见到了这位会影响他一生的恩师。

计然看了看范蠡,又看了看陆通,微笑道:“坐下饮茶吧。”二人顺从地在他对面坐下。

“我听陆通说过你很喜欢读《易经》?”计然问。

范蠡有些不好意思,曾经的疏狂此刻竟是全无,他说:“只是流于层面。”

计然饮一口茶,然后问范蠡:“你可知道,这茶在何时才是最香的?”

范蠡回答:“饮后最香。”

计然却笑着摇头道:“非也,是未泡时最香。”

陆通发觉此时的情景十分眼熟,然后他想起这与他和范蠡的对话方式很像,只不过范蠡的位置改变了。

范蠡想了想说:“你说得对。再好的泡茶术也不能十全十美,只有在未泡时,茶叶才能给人无限的期望。”

计然点了点头,说:“所以,你若熟悉这茶,在未泡之时,你便可以猜测到茶会是什么味道。但是也有例外,如果泡茶之人非常笨,甚至用盐水、用冷水,或者用醋水来泡,那味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范蠡点头说:“凡事都有例外,再顺理成章的事情都有可能遇到变数。”

计然说:“对。所以一切在最开始时都未成定数,而任何一个变数都能造成结果的改变。”

“所以当我们猜测茶香的时候,既要看茶的品质,更要时刻警惕变数。”

计然很开心,他笑道:“陆通说得没错,你的确十分聪明。”

陆通笑道:“所以我说,你们一定会很满意这次见面的!”

范蠡却忽然起身,再次深深作揖:“晚辈范蠡,希望能拜辛老师为师!”

计然微笑,再次饮了口茶。

计然的一生可谓是纵情山水,潇洒风流。不能不说范蠡在许多年后的许多选择与决定都与计然有莫大关联。你可以说范蠡的人生受到了计然的人生的影响,也可以说他们本就是同一种人,所以才惺惺相惜。

这次计然来到这里本意也仅仅是稍作停留,而见到范蠡,他停留的时间便延长了许多。

那次见面之后,范蠡更是几乎不再去书塾了,他每天一起床,打扮好衣装之后便前往计然的居所,向计然讨教。他从计然那里学到了许多他从前未曾接触过的理论。

这世上的智者有很多,其中很多都不喜束缚,喜爱隐居世间,但他们又不甘寂寞,不愿胸中学识与肉身同样归于尘土,于是他们会在世间寻找合适的人帮助他们发扬他们的智慧。比如鬼谷子,比如计然。当然,其中也有不幸被帝王所知,被三顾茅庐而不得不出山,从此再跌入红尘中的。

范蠡跟随计然学习了有数月。计然觉得自己不该在此地继续待下去了,范蠡实在不愿离开这位恩师,便决定远离家乡,跟随恩师继续学习。

一日,范蠡问计然:“辛先生为何不去辅佐帝王,成就一番大业?”

计然望着远处的巍巍青山,反问道:“何为大业?夺取天下可谓大业?”他指着青山问范蠡:“你看这青山,可会因江山归属而有所动摇?”

范蠡摇了摇头。

他又指向不远处的河流,问:“你看这河流,可会因战争动乱而改变方向?”

范蠡再次摇了摇头。

计然于是说:“所以天下大业,哪有这山水有趣?”

范蠡明白计然的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如计然那般超脱。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世俗,而是因为他还年轻。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有一腔热血,总是希望能够在这天下实现自己的理想,做几件能够证明自己的大事。

计然拍了拍范蠡的肩膀,笑着说:“山水虽美,但这天下也有很多值得你去一拼的人和事。”

范蠡纳闷地看着计然,问:“先生之意是……”

计然说道:“我虽无意争名,但我之所学总要有用武之地,所以我才收你为徒,你若也无意,则要继续传下去,直到这些所学可以实现它们的价值。”

范蠡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然后说:“先生,我……想试一试。”

计然点头,他对范蠡说:“你想怎么做、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只有一点,就是你要懂得急流勇退。”

范蠡笑道:“亢龙有悔,我明白的。”

计然亦笑,他知道范蠡这个学生果然不曾收错。

范蠡师从计然3年,3年之后,他学成归家。归家后的他并没有立刻施展抱负,而是变得更加“疯癫”了。他继续接受着来自乡亲邻里的耻笑,继续说着那些别人听不懂的疯话,做着那些别人看不懂的疯事。不懂他的人只当他是个疯子,懂他的人则明白,他是在等待时机。 IM5q/x+AVTOIDoAUCBG8u3OQJEFlTMlVqfXvrU7X2k0EfqQqFKvnU0Id5bDeMs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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