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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阻隔

志诚万没想到,平峦会这样欢迎他。

拳头没有打中,擦着脸颊飞了过去,但是,脸上顿时产生火辣辣的感觉。

他能躲开这一拳,完全是几年来追捕生涯培养出的本能反应。躲闪中,他也看清了袭击者:三十来岁,下巴上长着黑胡茬。志诚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认错人了。就一边闪避一边大声问:你干什么……可第二拳又随着叫骂声打过来:你说干啥,妈的,快把钱还给我,要不打死你……

志诚很恼火,可是仍未还击,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分辩着:你认错人了,我刚下火车,什么时候拿你钱了……

可对方却不听辩解:还装?扒了皮我认得你瓤,快把钱拿出来啥事没有,要不,把你送公安局去……哎,你们两个还看啥,就是他!

又有两个小子冲向志诚,他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声明身份:住手,我是警察,你们再动手我可不客气了!

他本以为声明身份会起到震慑作用,可他想错了。对方根本不听这一套,黑胡茬还大声骂着:妈的,你还敢冒充警察,我就打你这个警察,打死你这个假警察!

尽管在警校练过擒拿格斗,可是三对一,对方又不是罪犯,不能跟他们对打,志诚很是被动。情急之下,他只好将手枪拔出来:住手,你们看这是什么?谁再动手我开枪了!

虽然嘴里这么说,可志诚心里明白,这只是震慑,情况没有弄清怎么敢开枪。对方显然猜到了他的心思,看到枪只是稍稍怔了一下马上又冲上来:还有枪?快,下他的枪,交给公安局……说着,几只手就奔枪而来。

志诚又气又慌。解释已经不起作用,又怕枪被抢走,只好动手了。可是,他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用脚钩倒一个对手,趁空闪开身子,冲出人群向远处跑去,边跑边掏出警官证,左手拿证,右手持枪,回头大声警告:不许再追,我真是警察,看见没有,这是我的警官证,谁要再动手我真的开枪了!可对方根本不听,冲着枪口就追过来:好,你开枪……大伙看出来没有,他不是警察,他要是警察怎么不开枪……抓住他,打他,打死他……

志诚实在气坏了,从警八年,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可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应付,只好先脱身。可他一跑,仨小子更有理了,一边追还一边大喊着:抓罪犯哪,抓小偷啊,抓骗子啊……

志诚要急死了。他害怕惊扰群众造成混乱,只好又把枪插回枪套,一边跑一边询问路人:我是警察,请问哪里有派出所,公安局在哪里……还好,奔跑间听到了警笛声,一辆警车驶到眼前骤然停住。志诚心中一喜,觉得来了救星了。可是,车门一开,跳下两个警察,一把将他扭住,大声喝道:哪儿跑,不许动!

没容分说,后边追赶的仨小子赶上来,边叫骂边大打出手,志诚一边躲闪招架一边对两个警察大叫着:我是警察,他们诬陷我,快拦住他们,不然我动手了……

两个警察这才采取行动。年轻警察一把将黑胡茬扭住,大声道:住手,谁再动手我不客气了!

仨小子虽然住手,可仍然指着志诚七嘴八舌地叫骂,小偷、骗子不绝于口。志诚也终于听出大概:原来,黑胡茬昨天在火车上被一个旅客哄着喝了一罐饮料,就睡了过去,醒来后那位旅客没了,他身上带的一万多元钱也没了。他不甘心,就带两个朋友到火车站寻找,结果发现了目标,就是自己。

志诚想,那个罪犯一定是长得像自己,闹出了误会。可还没容他解释,中年警察已经扭住他,对年轻警察大声道:快,把他扣起来!年轻警察迟疑着拿出手铐,志诚更急了,一边反抗一边大声道:你们干什么?我是警察,他们认错人了。这是我的证件,这是我的手枪,你们看看……

话音未落,手枪和警官证都被中年警察夺过去,先摆弄一下手枪:还是真的!又仔细地审查警官证,还不时把志诚跟证上的照片进行对比。黑胡茬在旁大声道:别听他的,他是冒牌警察,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把我蒙了过去,偷了我的钱……

中年警察看完警官证,连手枪一起都交给年轻警察保管,不再提戴手铐,口气也变得和缓了一些:对不起,看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志诚被带进平峦县公安局大楼。

我们是平峦县公安局治安大队,我是大队长汤义,那位是我们治安大队的民警曲宝明。咱们虽然是同行,可现在有群众指认你以麻醉手段抢劫人民币一万元,不能不认真对待。请你配合我们工作。姓名……年龄……籍贯……现住址……

挺那么回事的,完全依照法定程序进行,可志诚却觉得是一种极大的污辱,腾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你要干什么?我是警察,是你们的同行,他们是诬陷我,你们应该先审查他们,而不是我……你们已经看到我的证件,我的手枪,为什么还这么干!

汤义却不急不火地一笑:你既然是警察,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这样做……怎么说呢,罪犯冒充警察作案的也不是没有过。现在我们起码要做两件事:第一,要核实你的身份。第二,即使你是警察,我们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辞。咱们警察要为人民群众负责,你说是不是?所以,希望你不要着急,配合我们把事情查清楚,这对谁都好!

这时,叫曲宝明的年轻警察走进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汤义。汤义手一摆说:你坐下,咱们先把他的情况搞清楚。转向志诚补充道,我说这话你不要生气。不假,你又有证件又有枪,可证件能假造,枪也容易弄,很多犯罪分子都有枪。所以我们不能不认真审查……说吧,姓名?

怎么办?志诚想发作又觉得没有意义,只好气哼哼坐回椅子接受询问,在报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等基本情况后,指着桌上的电话说:别费这么多口舌了,我把队里的号码告诉你们,你们打电话一问,就一切都清楚了!

曲宝明听了这话,伸手去拿电话,却被汤义拦住:别忙!对志诚说,这不行,电话号码是你报的,也可能是假的,电话那头如果是你的同伙,他当然要包庇你……

你……志诚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汤义大喊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好,你们问114,问我们刑警大队是多少号,看跟我提供的一样不一样,这假不了吧!

这个理由一下将汤义的嘴堵住,他愣了愣不再询问,而是向曲宝明指了指电话。曲宝明先查询了114,问了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值班室的号码,当然和志诚提供的一样。也是该着,可能是值班的同志有事出去了,曲宝明拨过后,那一头没人接。志诚又让他们打指挥中心,这下很容易联系上了。那头的同志证明志诚是本局刑警大队追捕中队队长,可是,对他的行踪说不清楚。汤义又找到口实:你看看,他们只能证明有你这个名字的人,可怎么能证明这个人就是你呢?志诚怒火中烧,一把抓起话筒:你们看着,我重拨一次这个电话,看他们认识不认识我?电话一通他就大叫起来:指挥中心吗……是小王啊,你能不能听出我是谁,仔细听一听,好,听出来了吧,现在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们!

志诚把话筒递向汤义。汤义却把它重重放在话机上,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局只能证实你的身份,却无法证明你没有作案。你应该知道,咱们公安队伍也不是那么纯的,败坏咱警察形象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当然,我是相信你的,可我们得向当事人解释清楚,没有可靠的证据怎么能行呢?

志诚的怒火一下迸发出来,手指颤抖着指向汤义:你什么意思,到底要干什么,你污辱人吗?难道我是罪犯吗……对……他突然想起怀中的车票,急急掏出来递过去,看见了吧,这是我的车票,它能证明我刚从省城来吧,能证明我发案时间不在现场吧,你们还有什么说的?

这回,汤义真没有什么说的了。手拿着车票,眼睛眨巴着说不出话来。志诚怒火未熄:好,现在你已经把我调查清楚了,该去审查那三个人了吧,我看,他们不是普通群众,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必须审查清楚!

曲宝明先被说动了,说了句:对,非好好问问他们不可!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汤义叫住:等等!又转向志诚,你别着急,这样吧,先让那仨小子再认认你,看他们还说什么,如果他们真存心不良,我饶不了他们。说完气哼哼走出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推着仨小子走进来,骂骂咧咧道:妈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人家确实是警察,你们怎么不认清就冤枉人。都给我仔细瞧瞧,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三人互相看着,两个帮手都盯着黑胡茬。黑胡茬装模作样地看着志诚:这……就是他嘛,那小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他是谁?警察怎么了,警察干坏事的多了……

到这时候他还说这话,志诚可不再忍让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再说一句我听听?反正我也耽搁了,今天非把这事搞清楚不可,说,你是干什么的,到底想干什么?

这……你……

黑胡茬有些气馁,不敢再说什么,却把眼睛望向汤义。汤义把志诚拉开,转脸对黑胡茬说:你就凭长得像断定人家是那个人?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我们已经核实过,你出事时人家根本不在现场。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快,马上赔礼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黑胡茬看看志诚,又看看汤义,口气终于变软了,这……是我认错了?不能吧,这……转向志诚,鞠了一躬,对不起了同志,是我认错人了……我……我一万元被那小子骗走了,实在气坏了,从昨天下火车我就没离车站,想找到他……你……你实在跟他长得太像了……真的不是你吗?要是你就把钱还给俺……不、不是您,俺给您赔礼道歉了!

汤义松了口气,对志诚劝解道:行了,总算弄清了。你看,他们也赔礼道歉了,还怎么办?咱们是警察,也不能和群众一般见识啊。你不是有任务吗,赶快忙去吧,耽误了你的时间,请多多谅解。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吱声!说完又冲仨小子骂了声,都给我滚!

仨小子听了扭头向外走去,却被志诚横身拦住,眼睛瞅着汤义道: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我本来要去乌岭煤矿,现在公共汽车已经发了,耽误了行程,谁来负责?你们对我审查这么认真,对他们怎么就不认真了?他们是哪儿人?他们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们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们为什么不审查?

这……

汤义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屋里一下静下来。

出什么事了,这么吵?汤义站起来:啊,是陈局长……一起民事纠纷,打了起来,我和曲宝明正好赶上了,就带回来问一问,现已经查清了,马上就完事!

完事还吵什么?被称为陈局长的男子转向志诚,刚才是你吵来着吧。你是干什么的,到公安局怎么还这么厉害!

这下,志诚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身子直直地站到来人面前,报了身份姓名后,指着汤义、曲宝明和三个小子大声道:你问他们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车就被他们三个拦住,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硬说我拿了他们一万元钱;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警察,还审查个没完,现在,我提供了不在现场的证据,他们却对这三人问也不问就要放走,有这么办案的吗?

然而,陈局长打量志诚一眼,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局长,只是个副局长,治安大队也不归我管。虽然这么说,目光却转向另外三人,一眼认出其中一个胖子:哎,这不是二蛋子吗?说,到底怎么回事?

仨小子有点发慌了,被叫二蛋子的胖子一边往后躲一边说:这……陈局,这可不怪俺,俺朋友在火车上被人下了蒙汗药,偷走一万元,让俺帮忙,俺能不帮吗?刚才在火车站,俺朋友说是这个人,所以,俺就……

别说了!陈局长冷笑一声,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是狗改不了吃屎。既然这事有你掺和,肯定不是好事儿。转向汤义,既然是火车上发生的案件,应该由车站派出所受理呀。再说了,涉嫌麻醉抢劫属于刑事案件,你们治安大队放假不休息,主动把不属于自己的案件往手里抢,怎么这么负责呀?真是太负责了,谁也不查,非把我们刑警查个透不可!转向黑胡茬,是你被麻醉抢劫了?你是哪里人,你说钱被人抢了,有什么证据,在车上报警了吗?你把具体过程讲讲我听听!

这……我……

黑胡茬支吾着说不清楚,志诚却高兴起来。他听出,这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天下刑警是一家,心里顿时产生亲近感,何况,他问的话句句咬骨头,正是自己心里想的。然而,正当黑胡茬支吾着无法回答时,却听门口有人大声道:怎么,陈局给我们指导工作来了?

随着话音,志诚看到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陈副局长的话也被打断了。

陈副局长听到这话,转过脸不快地说:你杨局的领地,别人谁敢来指导。今天是我值班,听到这里闹哄哄的,进来瞧一眼,正赶上你的手下在审一名刑警。他们的认真负责精神实在让人佩服,可惜用得不是地方,不该认真的认真,该认真的反而不认真了!二年轻的杨副局长冷笑一声:哎呀,看来我说错了,陈局不是指导工作,而是批评教育来了。是啊,我们治安哪能跟你们刑警比?你们是尖刀嘛。不过,你批评教育也得给我们留点面子吧,哪能当着外人就让我们下不来台,这不损害咱公安机关的形象吗?行,您还有什么指示,我洗耳恭听!陈副局长嘴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一转身向外走去。

杨副局长又在身后送了一句:哎,陈局常来指导批评啊,我们虚心接受!

杨副局长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汤义和曲宝明怎么回事。曲宝明看着汤义,汤义规规矩矩地站直身子,把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杨副局长不等听完就火了:纯粹是多管闲事,怪不得人家损你们,活该!他转向志诚,换了口气,对不起了,他们也是为了把事情查清。我看这样吧,你有事先忙去,把电话给我们留下,这三个小子我们要认真审查,有什么情况随时向你通报。你看这样行吧!

志诚听出,口气虽然是询问的,可实际上并不希望自己再纠缠下去。想到刚才他和陈副局长的摩擦,心中生出些许歉意,也就不再说什么,闷了闷,说:那好吧。我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的,希望杨局长能认真对待,把问题查清!

杨副局长豪爽地挥挥手说:你放心好了,这点小事我们平峦县公安局还是有能力查清的,我轻饶不了他们!

志诚悻悻地走出治安大队走廊,顺着楼梯向楼下走去。走到二楼时却发现一个人正站在楼梯口抽烟,看到他把手一招。哎,你来一下!

陈副局长把志诚带进二楼他的办公室,让座沏茶后,用歉意的口吻说:实在对不起,咱公安机关内部的事你能知道,各管一摊,他们治安的事我管不了,让你受委屈了。来,喝杯水,消消气……怎么样,问题解决了?

陈副局长的态度使志诚心情平静了一些,喝口水说:也没什么解决不解决的,他们好歹把我放了,说要审查那三个人,但愿他们能像审查我那样认真负责……你瞧,刚才为了我的事,你和杨局……

陈副局长摆摆手:你不用管这些事,我比你了解他们……对了,刚才听你说,你来平峦有任务,什么任务?需要不需要我们帮忙?

志诚摇摇头:暂时还不用,我就是找个人,取个证言,真需要帮忙的话一定麻烦您!

志诚走出平峦县公安局大楼。

跟陈副局长唠过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可是心头的疑云并未散去: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和你长得非常相像之人?要不,那个黑胡茬怎么会一口咬定是你……如果不是这样,那他们就是诬陷。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离省城一千多里,你是第一次来,与他们素无瓜葛,他们为什么要诬陷你呢……

不,不对,不是素无瓜葛。肖云不是经常来这里吗?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她吗?难道与此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又意味着什么……已经耽搁了行程,再着急也没用。志诚信步顺着街道向前走去,眼睛下意识地打量着街景。

此时,他只想着快点吃饱肚子,找个地方住下来。

吃的问题很容易解决了,在一家小饭店吃了碗面条就完事大吉,找住处却费劲儿了。因为他住宿有些必要的条件,一是便宜,二是安全。前者是因为局里经费紧张,外出住宿严格按照国家规定执行,每天最多只能报销30元。后者是因为独身外出,又带着枪,最好单独住一个房间。可志诚走了好几个旅店都不行,收费标准都远远超出承受力。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旅店不可能在市区繁华处,就离开正街,走向比较偏僻的马路。信步前行,不知不觉到了郊区,眼前出现一块城郊旅社的牌子,走进去一打听,每床每天恰好三十元,他当即决定住下来。

登记时,志诚没有报警察的身份,而是拿出居民身份证。登记后,接待小姐告诉他住二楼最里边的219号,那是个二人房间,现在没有别的旅客住。志诚提出,如果人不多,最好不要再往房间里安排别人,接待小姐也答应了。

房间不大,只有两张床,一台电视,看上去也还干净,志诚很满意。一夜三十元,还能有什么太高的要求,这些年外出执行任务,什么样的处所没住过?有一回到山里抓逃犯,还钻草垛里住了一夜呢。如果不再往房间里安排旅客就更好了,那等于花一个人的钱,享受两个人的待遇。

一路颠簸,再加上与三个小子的冲突,他很是疲倦。去卫生间洗漱后,关了电视,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想着肖云,一会儿回忆着受仨小子诬陷的事,把心搞得乱糟糟的。最后对自己说:别想了,明天到煤矿就一切都知晓了!然而,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全是昨天上车以来经过的片片断断,还毫无关系地组合到一起。比如说吧,那个黑胡茬变成了逃犯赵刚,自己和汤义吵着吵着,变成和肖云吵架,吵架也变成了讲演……本来想休息一下,没想到这梦做得反而很累。

好不容易醒来,已经暮色深沉,屋子里很暗了,志诚感到头有点痛,坐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

旅店饭时已过,志诚信步走出旅店,向街里走去。

志诚拐向一条全是露天小吃的步行街,坐到一个饭摊的桌旁,要了半斤饺子埋头吃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觉得脊背发麻,心猛地一惊,急忙扭过头。

可是,没有任何事发生。

志诚渐渐放松下来。他以为是受白天事件的影响,神经过于紧张所致,就一边欣赏街景,一边慢慢往城郊走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达声迅速迫近。他急忙扭头,只见一台两轮摩托以极快的速度驶过来,眨眼间驶到身后,驶向自己,车上坐着两个人,后边的人影高高扬起手臂……

是追捕生涯造就的本能。就在摩托与身体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志诚猛然跃起,翻着跟头扑向路旁,扑倒后又顺势一个滚翻,滚到树后的路沟里,同时拔出手枪。可这时摩托车已经贴着路边迅速驶去,消失在黑暗的远方。

志诚的心狂跳不已。当他站起身回到路上时,几个行人匆匆奔过来:撞着了吗……没有,真是命大,这摩托是怎么开的呀?一定是喝多了……

事情绝不是他们说的这样。因为,自己翻向路沟那一瞬间,一股风声呼啸着从耳旁掠过,那是一根沉重的木棒,砸向自己头颅的木棒。

志诚表面上非常平静,可是心里却倒海翻江。他明白了,这绝不是偶然的,包括黑胡茬三人诬陷一事,都不是偶然的。

这两件事的背后都有一只手在操纵。那么,是谁在操纵,又为了什么……志诚回到城郊旅社。

旅社内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异常,房间里也没有安排别的旅客。志诚进屋后,迅速把关门上,并将锁推上,把手机抓到手中。一种极大的不安全感攫住了他的身心,而且并不限于自身。他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取证,也是来寻找妻子,他不能不把这次袭击和这些联系起来。

肖云,肖云……

想到她,志诚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天哪,如果她遇到这样的事可怎么办……

他需要帮助,他必须打个电话。

首先拨的是平峦县公安局杨副局长的手机。杨副局长很快接了:您好……

志诚报了自己的名字,杨副局长马上想了起来,用非常热情的语调大声道:啊……是您哪,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时,志诚倒有点不知怎么说才好了,犹豫了一下:刚才,我差点被一辆摩托撞了……

志诚故意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解释道:也许,不该打扰你,这是偶然的……可是,杨副局长却打断他睁话,用果断的语气说:不可能!你呆在旅店不要动,我马上就到!杨副局长说完关了手机,志诚急忙再次拨通:杨局长,这……你就不用来了,就是这么回事。你们要是一介入,弄得旅店都知暹了不好……

杨副局长:没关系,我一个人去,你等着!

杨副局长态度坚决行动迅速,十几分钟的工夫,志诚就在旅雁门外迎到了他。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开着一台民用牌照的轿车。趔了房间,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后,脸色变得十分严峻,气愤地自言自语道:居然有这种事……又问志诚,看来,这事还得从你自身找答案,你在平峦得罪什么人了吗?

志诚使劲摇头:没有,我是第一次来平峦,在这里不认识任何人!

那就怪了!杨副局长想了想,换一种口气追问道,你来平面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去乌岭煤矿取证吗……

在这种情况下,志诚只好把找肖云的事说了一下,但尽量说稠轻描淡写。杨副局长听完点点头:原来这么回事……可这也不至于得罪谁呀!把手机打开,咳,如果就是这点事,打个电话来就行了,何必非冒风险跑这一趟呢,我现在就给你查个明白!

杨副局长说着按了一个号码,很快接通了。李总啊,是我……我是谁你都听不出来了,公安局,姓杨……闲话少说了,你给我披个人,听说省里来个记者,是女的,姓肖,你给我找一找,她爱人来平峦了,急着找她!

志诚听出来了,他找的是乌岭煤矿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子根,也就是张大明找过的那个人。他抱着一线希望注意地谛听着,然而最后还是失望了。李子根说的还是那番话,还说张大明也曾打电话问过。杨副局长关了手机,看着志诚说:你都听到了吧,你爱人根本没去矿里……我说句不外的话吧,刚才的事也许是偶然的,也许是有意的,我很担心你的安全。既然你爱人不在乌岭,你也就没必要去了,还有取证的事,你刚才说过,你们来过人了,调查对象不在,那你还去干什么?也许你爱人这时候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你是警察,真要在平峦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这治安副局长没法交待,为了你的安全,明天我亲自送你回省城!

杨副局长说得非常坚决,可志诚根本不能接受:不不……杨局长,让您操心了,我既然来了,就不能这么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你爱人不在,要找的证人又不在,还大老远的去干什么?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主意你自己拿。不过,你真要打定主意去,我可不敢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好了,时候不早,你休息吧,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杨副局长说完就告辞了,志诚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接。也就是说,肖云并没有回家。他又拨她的手机,还是您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或不在服务区内。

怎么办?到底去不去乌岭?

杨副局长的话不无道理,要找的两个人全不在,有什么必要非去那里呢?

可是,志诚无论如何不想就此终止行程,片刻后,他又拨了陈副局长的手机。报了自己的名字后,用歉意的语调道:对不起陈局长,打扰您了,有件事跟您说一下……

他同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刚才被袭击的事。陈副局长的反应和杨副局长明显不同:有这种事?妈的……是骑摩托的喝多了吧……别多心,你第一次来平峦,谁会害你呢?

有些心凉。他也换了El气道:刚才杨局长给矿里打了电话,说我爱人和证人都不在,你看我还去不去呢?

陈副局长在那头笑了一声:这主意可得你自己拿了。我不知道别人,要是我老伴儿没了,我得把全世界折腾个遍……当然,你要害怕危险,也就算了! PexOgGe70eg3igGEK1kGgCwE/qz9BKfPH1KhuLqCqS2ENOepQqZXMu9sSrEBdI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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