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对面的窗帘依然拉得严严实实,我莫名地失落起来,把生活寄托在偷看一些不认识的人身上,确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更可悲的是,我对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好感,竟有些离不开被窥视的那个女人了。
我想到公园去散散心,好在悠闲的环境中为自己的将来做一番打算。总不见得这辈子就这么和照相机过了,天天偷拍人家的行为是不对的,顶多——也只能把这当成兴趣爱好。
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龌龊,从单反相机的初学者发展成为偷窥狂,仅仅用了二、三周的时间,是不是我天生就拥有比别人更强烈的好奇心和偷窥癖呢?
楼下的公汽站上已排起了一小队人,我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一个卖苹果的小贩推着平板车,大声喊着宣传语:“又大又甜的红富士苹果,不甜不要钱呐——”
听见这么自信的广告,等车队伍中的中年妇女们骚动起来,让身后的人帮自己占着位置,围上小贩七嘴八舌地还起价来。
我对这样的广告词深恶痛绝,就像方便面盒上的“绝不含防腐剂”,建材上的环保标贴,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就好比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人同时得到了一笔钱,穷人会说:我有钱啦!富人则一定不会说这句话。“此地有银三百两”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是一样的。
一位大妈拿起一只红得发紫的苹果掂了掂,问小贩:“这苹果保证甜吗?”
小贩仰着脖子,自豪地答道:“保证你甜,不甜不要钱。”
大妈放下手中的苹果,犹豫片刻后,对小贩说:“那么你给我称两斤不甜的吧。”
众人哗然。
趁乱之际,一位男青年挤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他顺势钻入前方的空档,试图插进候车队伍。
正在此时,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血光四溅,挑着苹果的大妈们尖叫起来。排着队的人纷纷四散开来,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一时间乱作一团。
当我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方才插队的青年躺在血泊之中,脑袋上一个大窟窿正汩汩地冒着血泡,不知名的盆栽植物被压在了他身下。地上一大摊烂泥中,夹杂着几片破碎的瓦砾。
我急忙抬头望向路边的大楼,办公大楼的玻璃外墙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所有的蓝色玻璃窗都紧闭着,唯独三楼一扇窗户在微风中摇曳。一个长发的黑影一闪而过,像有个人刚从那里离开。而我所站的位置,恰巧在这扇窗户的正下方。
众人都以为发生了高空坠物的意外,大妈们扯开嗓子朝高楼大声嚷嚷着。
但直觉告诉我,这并非意外这么简单。据我所知,那一层的办公室没有租出去,长期闲置着,不该有人在那里碰落盆栽。
我不忍再多看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人。因为躺在那的应该是我,插队的青年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他抢占了我的位置,成为了我的替死鬼。事实上,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一切,可能源自于昨晚的那起事件,她没有向警方告发我偷窥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想要隐瞒什么事,想必这次事故是让我闭嘴的一次警告。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进入她家再也没有出来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