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晴空明朗如洗,阳光温暖而不炽烈。似乎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看不到任何一丝冬天的痕迹。
本是颜色寡淡的城市,色彩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树木也开始有了生气,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
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的气息渐渐地将整座城市温柔地笼罩起来,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掌,将整座城市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于是,温暖便如期而至。
阳光洒下来,一地的金黄,有些耀眼。
一个身着白色运动装的女生停在一家花店门口,阳光落下来,照射在花店的招牌上,“欣欣花店”四个字便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一般,好看极了。
女生抬头看了看闪闪发光的招牌,便走了进去,眉眼微笑着,神情笃定。
她刚走进店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店主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梓莘,又过来买花了吗?”店主杨阿姨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女生询问道。
“嗯。”陈梓莘轻轻地点了点头,停了停说,“明天就要开学了,我想要买些花,这样明天就可以带到学校去。”梓莘温柔地回答着杨阿姨的问话,声音十分好听。
她扬起脸,眼里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光芒,脸上洋溢着的也全都是惊喜的神色。
“噢,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梓莘真是很棒的孩子哦,瑾风学院可是很难考上的学校,你妈妈真是好福气啊,养了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杨阿姨啧啧地称赞着梓莘,并不住赞许地点头。
有稍纵即逝的暗淡滑落在梓莘的眼眸中,像是突然陨落的星星,可是很快地,她便将这抹忧郁的光芒很好地掩盖过去。
她抬起头,眼中便又恢复了初始时那熠熠生辉的模样,有笑容在她的唇角轻柔地漾开来,她恭恭敬敬地向杨阿姨表达着自己的感谢:“谢谢阿姨。”她微笑地说着,样子很有礼貌。
说完话,梓莘便转了身,朝着窗户边那片花海走了过去。
还未完全走近,那浓郁的香气便早已充满了她的鼻翼之中。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真是很容易让人沉醉其中的。
虽然这家花店的门面并不大,但里面花的品种却着实是一应俱全的,那火红色的玫瑰开得极其漂亮而热烈,浓浓的香气一阵阵地袭来,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姿态。还有那含苞待放的蔷薇,如同少女一样的羞涩模样,浪漫的满天星在角落里也同样不甘示弱地盛开着……
梓莘的目光却未在这花海中多加停留,她径直走向了角落里那盆含蓄矜持的君子兰,轻轻地弯腰蹲下来,伸手将那盆君子兰捧在手中,随即朝着杨阿姨走过去。
“君子兰可没有其他的花香哦,梓莘确定要把这个带到学校去吗?”杨阿姨微皱着眉看着梓莘。
“嗯。”梓莘点头笑了笑,便礼貌地将钱递了过去。
杨阿姨接过钱,看了一眼梓莘手中的花,眼里满是了然的模样:“梓莘你真是对君子兰情有独钟啊,每次都会选同样的花。”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找回的零钱递给梓莘。
梓莘接过零钱,表情有些腼腆:“我觉得君子兰很好啊,清新淡雅,看起来很高洁,就像是花中的君子一样,虽然不似其他花那般浓艳,却也多了份别样的美丽不是吗?”梓莘说完,目光停留在手中的君子兰上,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喜爱。
杨阿姨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欢迎下次再来哦!”然后笑眯眯地朝着梓莘欠了欠身。
“嗯!”梓莘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下次再见!”说完便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走出花店,外面还是晴空万里,有风轻轻地拂在脸上,煞是惬意的感觉。
梓莘轻轻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脸上的笑意便愈发地浓烈起来。她望了望手中捧着的君子兰,满足地走下台阶。
街道两旁是成排的香樟树,像是卫士一般静静地矗立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在地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影子。
梓莘静静地走在香樟树下,步子有些缓慢,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眉头有些微蹙,眼神也是若有所思的。
明天便是瑾风学院开学的日子,能去这样的优质学校读书,一直是妈妈的心愿,现在终于可以达成妈妈的愿望,总算是没有辜负妈妈的苦心。想到这里,梓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妈妈”这个字眼,梓莘的心里便开始泛起了浅浅的酸涩,眼圈也有些发红。
她脑后扎起的乌黑长发如丝一般被微风轻轻地吹起,捧在手中的君子兰散发出极其淡雅的味道,她的目光又重新停留在手中的君子兰上,大大的眼睛灵动地眨了眨,将眼中的水光隐了下去,随即唇边勾勒出一抹轻柔的笑意,纯净而美好。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花,盯着那嫩嫩的花瓣和经络分明的叶子出神,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此时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是一派人仰马翻的喧闹——
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人们虽然纷纷闪避,但还是会被突然跑出来的一群人给冲撞到。
“在哪里?在哪里?”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大声地对旁边的几个人叫嚷着,他的脸上、额头上满是汗珠,因此语气很是恶劣,看上去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老大,他在那儿!”“黑西服”旁边的一个男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是个看上去有几分贼眉鼠眼的男人,此时他正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快追!”“黑西服”不容分说地对旁边的手下发号施令。
骄阳下,这一群人冒冒失失地跑着,似乎是在追踪某个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的角色,因此就算是一直在冲撞周围的行人,他们似乎对此也并不以为意。
“噢!痛死了!”有没来得及躲避的行人被直接撞倒在马路上,可是,这群人奔跑的速度还真是迅速,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脸庞,就已经只剩下远去的背影了。
“该死的!”跑在前方不远处的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少年,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高高的个子,小麦色的皮肤,长相极为英俊,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此时挂满了汗滴,也不知那汗滴是奔跑所致,还是担心所致。
他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厌恶,频频回头张望着,计算着身后一群人与自己的距离,脚下的步子却是依旧不慢半分。
而此时的陈梓莘正低头看着手上的君子兰,等到她抬起头注意到这一状况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身影就已经从她的眼前闪过。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想避开,但还是……
“啊——”
梓莘的惊叫声还未落下,身体就被撞倒在地。同时响起的还有那盆君子兰被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那一瞬间,欧阳希回过头,在漫天明亮温暖的光线中,他看到一个女孩子摔倒在地,身边是碎裂的花盆和散落的泥土。接着,他看到她原本斜侧的身体慢慢转向他……
就在那一刻,那双美丽清亮的眼睛撞进了他的心底。
君子兰明明是没有香味的,可是在那一刹那,似乎有某种淡雅的香气在他的鼻息间弥漫开来。他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重重地跳了一下。
一种莫名的感觉迫使他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放缓下来,他想要停下脚步,走到女孩身边,将她扶起来,对她说声抱歉。
他是真的想要这样做的,因为他的脚步都已经缓下来了。
然而——
“站住!”
那越来越逼近的叫喊声打破了这恍如水晶般的梦境,他瞬间清醒过来,一抬头看到了那群离他越来越近的人。
该死的!他在心里轻轻地咒骂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冲着那个“君子兰女生”投去歉意而又眷恋的一眼后,没有作任何地磨蹭,便飞快地转入离他最近的胡同里,连抱歉都没来得及说一声。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看起来万分危急的时刻发生的。
因此,后来的欧阳希一直笃定地认为,他与陈梓莘的相遇,完全就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那双澄澈的眸子,便成了他往后的时光里再也难以割舍与忘却的存在。
这个人怎么这样?真是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礼貌、冒失而又粗鲁的男孩子!梓莘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心里一阵不满。
她真的被撞得很痛啊,膝盖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手臂上也有轻微的擦伤,隐约可以看到血迹,她的衣服和裤子上也已经沾上了尘土,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而后,梓莘费力地站起身来,膝盖处的疼痛让她不禁皱紧了眉头,撞到了别人,那个家伙居然一句道歉也不说就掉头跑了,这真的是很过分的行为。她一边嘀咕,一边愤愤地看着那个早已不见人影的胡同口。
半晌,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动眸子,目光触到了地上被打破的那盆君子兰盆栽上,秀眉紧紧地蹙起。花土早已撒落一地,好好的一盆君子兰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无法挽救了……
街上又恢复了初始的宁静,阳光倾泻而下,暖暖地照射在柏油马路上,两旁金属质地的护栏上,有着淡淡的光晕。
一切看起来宁静而美好,就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可是分明就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就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
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命运的轨迹,在这一刻已经交会……
半个小时后,梓莘空手回到家,心里沮丧极了,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是一栋郊区的老房子,是外婆留给妈妈的,之后,妈妈又把房子留给她。它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是她温暖的家。
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哗啦啦的声音此时听在耳中倒是有几分悦耳的味道。随后,她将钥匙缓缓插入钥匙孔中,轻轻地旋转了两圈后,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大的房子,里面的布置虽然简单,却并不显空洞,小小的屋子干净而整洁,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放着,看上去温馨极了。
梓莘还没来得及走进房间,门内便传来了几声“汪汪汪”的小狗叫唤声,像是在用某种独特的语言和她热烈地打招呼。随后,一只通体雪白、长得很可爱的小狗,从门里一溜烟地冲了出来。
小狗跑到梓莘的脚边,不住地对着梓莘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在讨好主人一般,大大的眼睛黑亮亮的,像两颗漂亮的黑葡萄。
“毛毛!”
看到这只可爱的小狗,梓莘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出了笑意。她蹲下来,将毛毛抱在怀中,站起身来朝门里走去,而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毛毛是在妈妈去世的那年,她在外面捡到的,它当时看起来又脏又可怜的模样让梓莘没有半分犹豫就收养了它,并给它起名叫毛毛。对于梓莘来说,毛毛就像是家人一般,默默地陪着她,在梓莘的心中,毛毛的存在非常重要。
晚饭后,梓莘带着毛毛去散步,这是她每天傍晚必做的一件事。
在这样舒服的天气里散步,人的心情也会随之变得明朗起来,跑到外面的毛毛看上去似乎更加活泼,平时很听话的它此时撒欢一般地乱跑起来,一路兴奋地跑在梓莘的前面。
“毛毛!不要乱跑!”梓莘在后面大声地喊道,可是毛毛却并不像以往一般听话地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在前面兴奋地奔跑着。
梓莘无奈,她怕毛毛真的跑丢了,便加紧脚步在后面追赶着毛毛,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拐进了一条陌生的巷子。
不一会儿工夫,毛毛竟然不管不顾地闯进了一个陌生的幽静的花园。
“毛毛,你在哪儿?快出来好吗?”
因为担心惊扰到别人,梓莘站在花园的门口只是很小声地呼唤着,可是无论梓莘怎么喊,跑入了花园中的毛毛根本就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梓莘的心里着急起来,小巧的鼻尖上都有了细微的汗珠,她四下环顾着眼前这个幽静而略带着几分神秘气息的花园,这是她没有来过的地方。这个花园看上去被保护得很好很漂亮,梓莘暗自猜想,这应该是某个富人家的园子。她在围栏外面小心地张望着,却没有看到毛毛的丝毫踪迹,这让梓莘心里愈发地着急起来。
“毛毛!快点出来,听到没有!”梓莘加大了声音,接连喊了好几声,却依旧不见毛毛的影子,她心里的紧张越来越浓,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粗重几分,毛毛跑去哪里了呢?它……该不会是跑丢了吧?
梓莘这样想着,心里开始变得不安起来,她不住地在围栏外面张望着。手握成拳头,她决定进去找毛毛。
尽管这样不礼貌地闯进别人的花园是不恭敬的,可是一想到毛毛可能会走丢……梓莘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这样想着,心里便拿定了主意,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推开花园的门,谨慎而小心地走了进去。
当梓莘走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个园子竟然是别有洞天!
刚刚在外面张望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出它会有如此之大,这真的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下意识地四下观望着,注意到这座花园里的景观布置也是极其优雅别致的,花坛里的花儿热烈地怒放着,盛开得极为漂亮,淡淡的花香不住地朝着她的鼻翼袭来,空气中满是生机和活力的味道。花坛旁边,一座小小的假山安静地矗立着,每一块石头看上去都极为平滑,而石头的摆放也是极为考究和别具匠心的。看到这里,她的眸子越瞪越大,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难以置信一般,心里充满了惊讶。
就在她感到惊讶和新奇的时候,不期然间,一抹俊逸的身影直直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一个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遗世独立,他默默地望着眼前的风景出神,如同黑琉璃一般的眼珠流转着淡淡的光芒,黑如墨玉一般的头发随风微微飘动。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却深深地让她感知到了那份孤单的情愫,仿佛他会永远这样忧郁而孤单地守在一个人的角落里,拒绝和别人交谈,拒绝和别人亲近,甚至……不让别人有一丝一毫走入他内心的机会。
夕阳的光芒从树枝间洒落下来,安静而温柔地笼罩着那个瘦高的身影。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个影子仿佛被镶嵌了一圈灿烂夺目的光环。阳光反射在他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上,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如黑夜一般浓黑的短发,以及完美精致的侧脸,让人不自觉地陶醉在其中。
这一瞬间,空气里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在一点点地消失,所有的景物都成为苍白而模糊的背景,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痴痴地望着他的她,和一脸冷漠、沉默不语的他。
风,柔柔地吹过,吹拂在梓莘的面颊上,她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来,有些掩住了她精致的面容,可是她就像什么都无法感知到一样,只是看着他,默默地看着他。
似乎在她的眼中,他是唯一可以被感知到的存在。
良久,那个少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静静地转过头来。
忽然——
他修长而好看的手指在不经意间微微一颤。
香气四溢的空气中,有风徐徐吹过他的面颊,也吹动着她长长的睫毛,她忽闪着动人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一泓最清冽的泉水。而他的眼眸,亦如湖泊一般深邃而美丽。
梓莘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超过心脏所能承受的负荷。
是的,她的一颗心被紧张满满地负荷着。她的那颗心,好像早已不再属于她,也不再听从她的任何指令了一般,一种陌生的感觉正在慢慢地笼罩着她的整颗心……
这种感觉带着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让她不得不用自己的右手去捂住心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使自己镇定一些,再镇定一些,她小心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让它看上去不显得那么急促与紧张。
此刻的花园里,竟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梓莘似乎感受到了空气凝固的味道,这让她有一种微微窒息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安静得可以感受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汪汪汪!”
突然,一阵小狗的叫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
梓莘终于从良久的怔忪中回过神来,于是赶忙暗自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便看到一只小狗从花坛的角落里朝着她跑了过来。
“毛毛,谁让你乱跑的?不知道姐姐会担心吗?”
梓莘看到毛毛,连忙蹲下身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毛毛的小脑袋,语气是嗔怪的,眼里却是充满了怜惜的味道。
“汪!”
毛毛似乎是感觉到了梓莘的斥责,因此不停地朝主人摆动着自己的尾巴,一副奋力讨好的模样,它的小脑袋低垂着,大大的眼睛显得很无辜。
毛毛这可爱而又俏皮的模样不禁让梓莘哑然失笑起来。
“好啦!原谅你了!下次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吗?”梓莘轻声说道,她漂亮的眼睛因为满含着笑意而变得弯弯的,就像是好看的月牙。
“汪汪汪!”
毛毛似乎是因为得到了主人的原谅和宽恕,瞬间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不出所料,那声音是冷漠而有距离感的,即使是在这样温暖的天气里,还是会让人心里不自觉地打起寒战。
“我……我是……”梓莘抬起头来,因为紧张,有些结巴。
她镇定了片刻,顿了顿,这才把刚刚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是来找我的小狗的,十分抱歉,我知道这样擅自闯入的行为是极为不礼貌的,但是我……我……我不得不……”她的语气恭敬,充满歉意的眼神望向眼前的少年。
“小狗?”少年打断了她的话,微眯起眼睛朝她迈开脚步。
此刻,梓莘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少年就是从今往后会和她牵牵绊绊的夏柏然。
他就这样在逆光中朝着她走过来,在她微微诧异的神情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在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中,他淡漠而安然地朝着她走过来,他的周身像是充满了圣洁的光芒,那束耀眼的光芒直直地射入她的眼中,让她避无可避。
那一瞬间,梓莘的眼前似乎有最耀眼的光芒的微粒在闪烁,那光芒一闪一闪的,晶亮地跃动着,像是这世上最昂贵和稀有的宝石,有着直入人心的无法替代的力量。
他逆着光缓步走着,高瘦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地清晰起来,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而又神秘的光晕,直到他站到自己的面前,她才终于将他的模样看清楚。
这一刻,梓莘恍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唯美的梦里……
风轻轻柔柔地吹起来,地上的花瓣随即也跟着被吹起来,那些花瓣就像是充满了生命力的精灵一般,在他们的周围不停地转着圈,像是在跳着世上最美丽的舞蹈,让人心醉而沉迷。
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沉醉在这片美好之中了,她的心里有强烈的不真实感和眩晕感,眼前的这一切,真的像极了一个唯美而动人的梦境。
一个不忍被打碎的,水晶般的梦境……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呼吸,似乎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会影响到四周静谧的空气,身体因为过分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手心也因为刚刚的过分紧张而满是汗水。
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半晌,她才意识到,她好像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
她默默地看着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然气质,既高贵又让人无法靠近,却又偏偏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无比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就是这样美好而又冷漠的他,就在这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刻,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降临,如王子一般地出现,并且闯入她的心里,让她无力逃脱……
然而——
待到他的目光移到毛毛的身上时,梓莘很轻易地便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了厌恶的味道,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眉在瞬间紧蹙,并立刻把视线转到别处。
那是讨厌并且充满抗拒的味道。
这样的眼神让梓莘莫名地觉得很受伤,那种感觉就像是针刺一般,让她的心里蔓延开一阵一阵细微而尖锐的疼。
“我……”梓莘用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清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了。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话,于是只好用“对不起”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歉意。
她知道这三个字是苍白无力的,可是此时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来减少他的厌恶感。
“对不起。”她的声音真的诚恳极了,大大的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芒。
夏柏然移开视线,不期然地与梓莘的视线相接,那清澈而明亮的眼眸在瞬间便映在了他的眼中,如泉水般清冽而一尘不染。
那是让人无法遗忘的眼神。
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对不起。”梓莘仍然在道歉,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因为羞赧而整张脸涨得通红,她不敢再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生怕再次看到刚刚那抹让人刺痛的厌恶神情。
因此,她错过了夏柏然眼中刚刚那抹稍纵即逝的柔光。
气氛在瞬间又变得如同先前那般安静了,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枝丫上鸟儿的歌唱。
有花瓣轻轻地飘落在眼前,梓莘一直不敢抬头,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掩盖此时自己内心的慌张。
“不用再道歉了。”
其实本来应该是一句温柔的话语,可是配上夏柏然冷漠的气质以及他微蹙的眉,看上去却有一种不耐烦的意味,夏柏然心中猛然升起一丝懊恼。
梓莘此时更加惊慌了。
逃走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刻决定了她的行动。她迅速弯下腰抱起毛毛,转身跑出了花园。因此,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看到她转身离开时,夏柏然越皱越紧的眉头,以及他那只向她微微抬起的手。
片刻的工夫,花园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了。
梓莘刚刚站过的位置,现在已经是空的,就仿佛她并没有来过一样,只有轻轻的风在树的枝丫间舞动。夏柏然定定地看着那个位置出神。
他眼中刚刚的那抹亮光渐渐消失,心中仿佛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在心底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她走了,竟然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突然离开,如同她的突然出现一样让他措手不及。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朝她离开的方向移动起来……
可惜等他走到栏杆边的时候,空旷的栏杆外面已经没有她的影子了。
眼眸中那抹失落的光芒逐渐放大,甚至连垂在身旁的手也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握紧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心中怅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