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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斯菲尔海峡·冰川胡同

经过六天的航行,终于进入南极半岛(Antarctica Peninsyla)。当船长通过广播说船驶入南极半岛时,大家都沸腾起来,我穿好厚厚的羽绒服,戴上狗皮帽子,为相机也穿上它的“棉衣”,取出带好的国旗,随着人群跑到甲板上,去感受南极的味道。

运气真好,这一天阳光灿烂,船约在上午9:30左右抵达象岛(Elephant Island)。象岛位于南纬61°08′,西经55°07′,长47公里,宽27公里,面积558平方公里(215平方英里 ),是南极洲南极半岛东北的一座岛屿,属南设得兰群岛外围岛屿。象岛因其形状类似大象而得名,它是长仅22英里的非火山岛,东部边缘是岩石峭壁。

船慢慢地靠近象岛,最后在适合的地方停了下来,当马达停止运行的时候,我才惊觉这里是如此的安静,水面没有任何的波纹,紧靠船舷的冰川更加安静,白白的冰雪使得这份安静徒添了一种独特的神秘。

水面然若一片巨大的蓝色镜面,

像某种力量在底部生成,

宁静而又平整;

每一簇冰块

都暂时成了一座小岛,

那里,欢快的企鹅休憩在

属于自己的“陆地”。

海水没有泛起涟漪,

它的水流甚至被隐藏,

被隐藏在平静的水深之处。

最深处的灵魂,

往往休憩得最安详。

船安静地停泊在水中,

甚至不敢搅动轮机而打破这样的静默。

在这片水面,

任思绪澎湃,

却波澜未起。

举目远望,

依偎在象岛周边的,

许许多多塌陷下来的冰,

在雪白之中泛着碧蓝的色泽,

“自然浩荡,我只不过是一颗小小尘埃,这巨大的冰山

如何形成,漂浮去哪里,我无从知晓亦无从判断。”

让烦躁与绚烂因之失色;

不需要任何语言,

在这些碧蓝纯白之中,

任何描述都哑然,

任何比较都枉然。

安静深埋于空旷之中,

但相信,

生命会脉动得更加迅捷。

如今,我就站在这里。张爱玲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我多么有幸,就在这里遇到了雪白的你,如张爱玲婉转地询问“你也在这里吗?”这一瞬间,恍惚的幸福中,屏住的呼吸更显现出脉动的轰鸣,原以为只是激动,却想不到南极冰山呈现在我面前时,刹那间一种默默的连接好像融化在躯体中,不仅激动,而是默认,确认已经属于彼此,一种静默的、永恒的支持填满了我的内心。

自然浩荡,我只不过是一颗小小尘埃,这巨大的冰山如何形成,漂浮去哪里,我无从知晓亦无从判断。这份相遇,让冰山与我有了关联,生命原本就充满了太多的惊喜与神奇,没有谁可以清晰地诠释掩藏在其中的奥秘,这份惊奇已足够让我感恩。

阳光适时地铺撒了下来,因为蓝天,也因为海水,洁白的雪和冰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冰山因为海水浸染好似凭空增添了异样的色泽,光线忽然多姿了起来。阳光成片地洒落,投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冰山也因着阳光而深邃空明,优雅显露它的纯净与安然。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安静和生动,也从未感受过如此纯洁的时间与空间,和着灿灿的阳光,和着无与伦比的洁白和宽广,一切美好就这样静静地铺设进来,滑落心田。

甲板上的人群都在惊喜地寻找拍摄的最佳角度,因国旗中国人很快积聚到我这一边来,也由此知道船上大约有50多个中国人,他乡遇故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这些中国朋友有从上海来,从北京、天津来,从香港来,也有从重庆和四川、云南来的,这是我到南极一个特别的收获。

由冰山带来的沉静融入到呼吸中,自己也慢慢地安静下来去观赏周边的一切。象岛名字有另外一个传说,是因岛上发现很多象海豹而命名。第一次看到它,觉得很不习惯,因为它的体态和颜色都让我觉得古怪,肤色暗淡,身体圆滚,笨重地趴在冰面上。象海豹是鳍脚目动物中的兽王,雄象海豹具有能够伸缩的长鼻,约0.3米长,身长可超过6米,身体庞大,体重可达3吨重。象海豹是一种行动缓慢,反应迟钝的动物,因为前腿非常短而行动困难,不能支撑它那笨重的身体。它在岸上移动时,必须把全身重量放在肚皮上,靠它支撑着身体,然后再靠两条并不发达的前肢,十分吃力地向前移动。

我看到的是南象海豹,其形状奇特,当它兴奋或发怒时,鼻子就会膨胀起来,并能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南象海豹不仅相貌丑陋,而且体色呈灰褐色,给人一种“脏”的感觉,但是别看它体躯巨大而肥胖,但却十分柔软,头向背、尾方向弯曲可以超过90度。这样的肤色、体态、声音、行动的特点,可以帮助它们很好地防御天敌、抵抗寒冷和风暴。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些象海豹,真的无法了解到它们独特的特征。同时也明白,一个种群需要存活下来,一定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性。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生活习性,在它们那里就是一种生存的必然选择,并不以人的喜好为转移。

自然法则对物种是一视同仁的,一些动物的形态、颜色、气味、身体的构架,都是生存进化而成。所有自然界限内的成长,都是一种自然的选择,都可被视为自然而然的结果。所有一切自然生长的东西都会散发出其特定的气味来,这种气味蕴涵着某种意义,或者提出警戒,或者释放友好。它不要你评价,也不需要你接受,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存在,不庸俗、不讨好、不妥协,这独特的属于自己的特定气味恰恰是它的最高价值所在。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之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想到这里,我觉得实在需要对象海豹说声抱歉,自己的“我见”在象海豹身上一览无遗,它之所以是这样的肤色和生活习性,环境使然,而我却以自己的感觉给它下定义,意识到一点,象海豹在我眼里变得可爱起来,即使是灰褐色的肤色,也有了阳光般的光泽。

“一个人所能知、能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受限于自己的知识、经历、时间、视野,受限于自己的价值判断和认知能力。”

由此可知,人之“我见”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佛陀教诲人除了要放下“欲诤”之外,还要放下“见诤”,因为这两者是造成世间不平静的重要原因。欲诤是指因欲爱而有的纷争,比如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见诤则是指见解上的争论,因“我见”不同而产生,认为自己对别人错,尤其是在利益冲突中显得尤为激烈,而人的烦恼也因这错误见解而生。

一个人所能知、能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受限于自己的知识、经历、时间、视野,受限于自己的价值判断和认知能力。物理学的研究表明,人类能够认识的物质只占宇宙中的6%左右,宇宙中94%的物质人类还无从知晓,只能够用“暗物质”的概念来表达,其实我们仅仅是“井底之蛙”。如果不是我来到南极半岛,我又怎知象海豹的生活习性呢?

《金刚经》中佛祖对弟子须菩提开示道:菩萨、大菩萨们要想获得身心安宁,首先要修福、度无量无边众生,虽然救度了无量无边的众生,而心中不能存留我度了众生的概念。也就是说,菩萨要去除“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如果没有去除,就不是真正的菩萨。诸法无我,涅槃寂静,世事无常,这才是真相。

“无我”又如何轻易做得到呢?“我”的存在几乎是一切存在的界定和意义,因为认识了“我”才认识了世界,这几乎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基本逻辑。在我们可以确认认知的世界里,经验和判断的确可以帮助人们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但在我们无法认知的世界里,如果还是用自己的经验和判断来认识世界和认识自己,明显是走到了歧路,去除“我见”才会回到正路。而此刻,在南极的象岛,我再次获得认知,这个逻辑是“我”的逻辑,并不是真相的逻辑。

自然中,任何一件事情、一种存在的因缘都是错综复杂而又变化无常的。当我们执着于某一点时,因缘也许已经改变了,曾经依赖的条件也随之改变,所以执着的部分又凭什么来坚持呢?就算是“1+1=2”这样公认的定理,能够窥见其背后深刻道理的也只有一两人而已,凭什么可以坚持自己的见解,而认定别人是错误的呢?放下我见,并不代表没有主见,而是多留一些空间给别人、给自己,这样才会更加包容,并获得更多认知的机会。象海豹,一直都是象海豹,只是我不认识它罢了。

自然神奇的力量,赋予了生命内在强劲动力,不管你是否接受、是否喜欢,一切都在按照自然法则进行着。令人惊讶的是,重要的事实都存在于物种的自然生命中,我们不能够低估任何物种的价值,“因为终有一天它会开出真理之花”。可是人们太过在意自己,很少体认自然生命,很少观察物种的变化。我们常常用自己的价值观来判断外事外物,按照自己的方式去了解自然,借助于自己的经验来看待自身以外的一切,却忽略了自己的局限性,忽略了事物存在的理由。对象海豹认识的转变,让我体认到:开放胸怀,不要被自己的感官所蒙蔽,不要以自我经验来看待世界,不要以自我为中心而成为一个检查者和判断者。

梭罗警示说:“智慧并不是检查,而是在注视。”人拥有生命的同时,拥有了触摸自然的一系列器官和功能:触觉、味觉、听觉,等等。这些最直接、最客观的触摸,是人需要把握的基本功能。它意味着人应该先客观地接触事物,而不是先主观自我判断。作为表达人类智慧的哲学,其发展的历程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哲学在其萌芽阶段的进展是缓慢的,它需要整理清楚人与自然的关系,需要界定生与死之间的价值,还需要确定人对自己认知的能力。这样的命题决定了哲学必须完整表达自然法则、投射生命光辉、开启人类智慧。所以我总是认为,能够掌握哲学的人,也是掌握了辨别规律或者把两项事实结合起来的人,在这样的人身上,总是有某种魔力的元素,可以理性而科学地理解外在一切事物的内在本质,从而保有人与自然的和谐;总是可以凭借着自己身体构成,表达着自然。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特别喜欢《庄子·齐物论》中庄周梦蝶这个故事,在庄子的世界里,人生如梦幻般虚幻,梦则如人生般真实,幻与实、生与死,恰如庄周与蝴蝶,这是看似消极虚无,实则顺应自然的哲学,却道出了生命最自然的状态。

多么羡慕庄子、老子、孔子,多么羡慕苏格拉底、梭罗、蒙田啊!他们自在地流连于大自然中,愉悦而顺畅地享受大自然的变化,从而拥有了自然所赋予的一切美好和智慧。多想与他们同在一个时代,在倾听对话与思考中,启迪心智与快乐。

今天的生活中,能够诞生商人、企业家、政府官员、工程师、职业经理人以及专业人士,却缺少诗人、艺术家和哲学家。功利、自我、物欲和竞争伤害了人们细腻柔弱的情感,感官退到僵化的境地,即使美食摆在面前,也无法带来味觉上的美好,更不用说思想上的鲜活。思考的惰性、触觉的迟滞,使我们已经没有了真正的快乐,也无法获得纯粹的愉悦,浑然不知自己居住的地方,就是天堂。

有多少人能够自觉地运用嗅觉来辨识气息,凭听觉来感知亲朋,借味觉来体认甜苦,由视觉来瞭望苍穹?又有多少人能够“无我”而忘我呢?自觉运用嗅觉、听觉、味觉和视觉时,依着直觉而获得的体验,更为深刻、微妙和细腻,由此而带来的美好单纯而恒久。闭上眼睛,想想茉莉花香沁入心肺的芳香,赤脚踏入河流的清爽,平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深邃……就是这样想着,美好都会延展开来。

可惜自觉而直觉地体认自然,这份最原始、质朴的愉悦,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我们。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我的理解中,祖先是启发我们多接触大地,常回归自然,而不是依赖于书本描述、推理和演绎的判断。祖先希望我们通过直接交流和触摸,与自然互动并依赖自然。就如自己因有机会与象海豹直接“对话”,引发心灵触动而获得了更为真实的认知一样。

一沙一世界,冥冥中总会有昭示。一滴水中,可以看到其无界的包容;一朵花里,可以呈现出万千色彩的缤纷;一片白云,可以读懂风雨雷电的磅礴;一颗尘埃,可以讲述浩瀚生命的微妙。山野盎然、鸟语花香、狂风暴雨、酷暑严寒,每一个季节的变换,每一次景致的更迭,都隐透出灵气与智慧,真理与善良。

这个透着洁白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安然沉静,用安静传递着生命的张力。冰山耸立错落的胡同,飘散着极地淡淡孤寂,偶尔有船只谨慎地驶过,也会把敬畏与惊喜遗落在空气里。这是一段透着沉寂、和着梦幻的时光,拨动着我内心深处细细的柔情,忘了自己其实只是白茫茫世界的小小过客,从哪里来还是要回到哪里去,二十几日短暂的流连,无法让自己长久地驻足在这里,但是心却开始有了可停靠之地。

轮船发动机开始震动,象岛的巡游结束了,船经过布朗斯菲尔海峡(Bransfield strait),进入冰川胡同,我也开始南极半岛的梦幻巡航。

布兰斯菲尔德海峡,位于南设得兰群岛和南极半岛之间,呈北东——南西向延伸,长约200海里,宽60海里,是一个张性盆地。重力、磁力及地震等地球物理调查表明盆地中的沉积物厚2.5~3.0千米,是两块陆地之间连接两个海或洋的较狭窄的水道,深度大,水流急。海峡的地理位置特别重要,不仅是交通要道、航运枢纽,而且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人们常把它称之为“海上走廊”“黄金水道”。当船接近峡湾时,峡湾入口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了许多巨大的冰山和冰川,与想象完全一样的南极真实、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南极大陆上广泛覆盖着冰川,冰川向外运动,向海洋伸出长长的“冰舌”,在海浪的作用下,冰舌会断裂,断裂形成的大块冰漂浮在洋面上就形成了冰山。

海中巨大的冰山,蔚为壮观,几乎找不到词语来描述。这些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冰山来历不凡,它们也许历经千万年的跋涉,也许承载着千万个生命,它们也许是南极历史上所记录到的最大冰山B15的一部分。早在2000年3月,南极大陆西面的罗斯冰架(Ross Ice Shelf)分裂下来一个超级冰山,科学界将此冰山命名为B15。它长约295公里,宽约40公里,大小相当于整个牙买加的面积。B15的出现曾引起科学界一场有关地球气候是否变暖的争论。B15分裂出来不久,就又分裂成几个次超级冰山,其中最大的一个B15A留在了罗斯海,其他几个随着南极海岸环流自西向东沿南极大陆漂流。另外一个长约53公里,宽约15公里的B15D,历经8年多的时间,绕了大半个南极洲,遭受了不断的融化再分裂后,最终抵达德瑞伽尔斯基峡湾(Drygalski Fjord),变成了冰山群。我所看到也许不是B15的家族,不过呈现在眼前,各异的、巨大的冰山,给我的震撼已无法形容。

你用坚毅镇守海面,

与海水围绕心满意足;

你用寂静应对暴雨的喧嚣,

用洁白应对浊风的侵袭。

你——南极的冰川,

是企鹅远行的温床,

犹如一支声势浩大的舰队,

驶过波涛骇浪,

驶过雪雨交加,

驶过没有昼夜的寒冬,

依然无畏艰辛、勇往直前,

直至在天际间觅得停靠的“海岸”。

上帝用神奇的道具,

雕刻出你超越想象的形态,

自然用神奇的功力,

推动着你漂流的洒脱。

无论是与母体组合在一起,

还是破裂开独立前行,

你总是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漂浮在茫茫的大洋之中,

与太阳同在,与月亮同行。

我坐在甲板上,似乎也感觉到了

你那难以测量的高度,

难以测量的深度与宽度,

脑海中呈现出“泰坦尼克”撞向冰山,

那一瞬间的场景,

的确,你是如此的巨大和不可抵抗。

你的巨大包容了一切,

就算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轮船。

你自然而然地存在着,

好像时间也无法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你带着破裂的力量,

舒展地停留在大洋之中,

用最柔弱的水,打造出

最坚硬的身躯,

以创造神奇的姿态,

预示着世间一切的可能。

每一个独立的巨大碎片,

蕴涵着涌动的力量,

当我与你对望的时候,

扑面而来的蓬勃与深邃,

犹如静息在上帝的田园中,

耀眼的琥珀光,

悬挂在碧蓝的空明中,

把大洋装饰一新。

甚至在更远处的朦胧中,

也显得如此的华丽与雍容。

一座座迥异的冰山,

仿佛被雕刻在空气中,

又好像是悬浮的岛屿,

等候着客人的到访,

幻想中,

藉由你,可以走向天堂!

无边无尽的天际,

因为你的衬托,

有了可循的标尺,

衔接了现实与未来的无限可能;

无边无际的思绪,

因为你的展示,

从最偏远的幽谷而来,

填充了未来与现实的浩渺虚空。

我要感谢你,

透过空旷的洋面与峡谷,

便可看见你纯净的眼神,

那是自然留存的痕迹,

你目光所至,一切都被潜移默化,

让我拥有了感悟自然的觉醒。

南极的冰山冷峻、沉静,却是涌动的。冰山的峭壁层层叠叠在天海纵横中,仿佛有着巨大的梦想需要践行。行进在冰山错落的峡道之中,忽然有一种千帆竞发、奋勇向前的气概升腾起来。是巨风无心之为,让冰川化身为冰山?是海浪无心之举,让冰山化为船舶?大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梦乡,冰山却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随风而行、随浪而漂。

冰山的自由与自在,就如自然般纯粹:单纯、沉静、自在,除了我的呼吸声之外,一切静寂,冰山也藉此表达着自己安静的存在,它好像并未打算昭示什么,只是安静地存在,所有的评判都交给风,也交给注视它的每一双眼睛。

纯纯的白色、碧碧的蓝色,交互着构成无际的空间,冰山呈现出各等不同的姿态,我的感知也变幻着不同的想象。每一座冰山都是天意,每一处纯净都是天成,没有浮华,没有喧嚣,这份独享的宁静,孕育着欣欣的生机、千万种可能、最深厚的底蕴。就这样想着、这样望着,冰山更加寂静,甚至光与影、风与海铺设到它的身上,它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从这一刻起,我明了,与时空安静、和谐地相处,就是自然的状态。不需要急躁、不可能逃离,自然而然地,一切就在那里,在属于你的地方。所以只要选择,就一直前行,不问远近,不问得失,一直走下去,收获自成。

此时的南极圈,昼夜时差三个小时,每天早上不到三点钟天就亮了,而在晚上十一点半才进入夜幕。因为有足够的“白天”,我几乎也没有休息的想法,坐在甲板上,继续行走属于南极的冰山群之中。在这里有着许多神奇的景象。有一次,我抬头望向天空,竟然看到太阳和月亮同时悬浮在空中,那种感觉真是非常的奇特,一边是太阳,红红、亮亮的;一边是月亮,圆圆、静静的。它们彼此之间是否为这种际遇所惊讶?

瞧!皎洁中的天海多么神秘!日月同辉的天空,仿佛用特殊的光芒在俯视我一般,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曾仰望过这样的天空。李白所见的是“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杜甫所见的则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张九龄慨叹的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而我最喜欢张若虚对江月的品悟,“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接触到凡·高的“星空”,又为那高挂着的闪闪发光的蓝色星星所感染,坠入这蓝色、深邃的星河之中……此时,仰头所见的天空带给我的无际,全然超出我认知的能力,自然的浩大与深邃,让渺小的我也有了超越的可能。

瞬间联想起《杂阿含经》里赤马天人的故事来:一位容颜庄严、身躯放光的天人,如星光坠地般来到佛陀面前。他问道:“究竟有谁能走到世界边际,并抵达不生、不老、不死之境?”佛陀说“靠走,是走不到的。”天人说“我过去曾是外道仙人,名叫赤马。我运用神足通,去究探世界的边际,因此无时无刻不在奔走中。即使如此,我狂走百年,直至老死,也未能见到世界的边际!”佛陀告诉赤马:“……要抵达世界边际,必须修行八正道——正见、正思、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就能度过贪爱,极尽苦边,行过世界,抵达不生、不老、不死之境。”听完佛陀的开示,赤马天人满怀欣喜,身躯一闪,一点流光霎时消失在黑夜里。

佛陀的开示犹如这日月同辉的天空,照亮了我的内心,满怀欣喜。要达到不生、不老、不死之境,依靠的是对自己内心的安顿,而非对外的追逐。你的身心即是世界,要抵达世界边际,就是安顿好自己的心。

心单纯,世界就单纯;心美好,人生就美好;心快乐,生活就快乐;心清明,世事就清明;心安顿,环境就安顿。外界并不是不可捉摸,不可捉摸的是心境;生活并不是烦躁与不安,烦躁不安的是身心。当我们能够心安当下的时候,一切都会从容;心若安然,美好常驻。此时,我心安住在茫茫的大洋中、日月辉映下,感受着祥和而单纯的喜悦,大幸!

“当我们能够心安当下的时候,一切都会从容;心若安然,美好常驻。”

欢喜中船巡航到希望湾(Hope Bay)。希望湾位处被称为“冰山小巷”的南极海峡(Antarctic Sound),是观赏壮丽冰山景色的最佳地点。希望湾有阿根廷考察基地——埃斯波兰萨科考站(Esperanza Station),此站担任着冰川地质、地震、海洋地理方面的研究,希望湾也是南极洲区域第一位阿根廷小孩的出生地。此处我们没有停留太多时间,继续向北重新穿过布朗斯菲德海峡,进入爱德米热提湾(Admiralty Bay),在此逗留一段时间后,再次进入布朗斯菲德海峡,向南行驶,驶向杰拉许海峡(Gerlache Strait),到达安渥斯岛(Anvers Island),在那儿有8英里 长,2英里宽的纽梅亚(Neumayer)冰川。

杰拉许海峡是南极半岛和旁边几个小岛之间的水道,也是南极景点中的经典之作。杰拉许是比利时的海军军官,于1897年12月14日从智利的巴塔哥尼亚出发,带队南极勘探。次年2月,他发现了这条以他名字命名的海峡,和以他的同伴命名的许多地方和岛屿。不料从1898年2月16日开始,这艘已经开到南纬71°31′的“比利时号”,被早秋的浮冰吸住,被锁在冻结的海面上377天才得以逃脱,成为了人类史上第一个在南极度过冬日并幸运脱离的探险队,南极可谓瞬息万变。

我们按照计划的航向继续前行,这一路上,南极半岛的浮冰、冰山,目不暇接。可以近距离地看到高出海平面数十厘米的永久性冰原大板块(Ice Shelf),让人叹为观止。行经过杰拉许海峡时,船穿越两旁许多高塔般高耸入云、冰雪皑皑的山峰,有些达20层楼之高。

船逐浪穿梭其间,冰山与冰块行走在船的两边,虽有几分担忧,却也坦然,相信这份洁白会给我最大的眷顾。

此时,我也和那些南极探险者一样,可以行走在巨大的冰山群之间。尽管决定到南极之前心存各种顾虑,眼前南极冰山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所有顾虑都烟消云散了。不断涌现的冰山,令人心旷神怡;穿过一座座冰山,呼吸着凉爽而清新的气息,服贴而安然。我和整个大洋都在静静地等候,等候着被理解与接纳。

晚霞泛出了微红色泽,镀上金光的冰山,更显现出异样的宁静和庄严。每一座镀金的冰山,都在诉说着安宁和纯洁。此时此刻,享受到的并不是南极半岛人迹罕至的艰辛,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包容和宁静。这种感受让自己有些忐忑,它带着太阳金光的洁白,永恒战胜黑暗的力量,让我感觉到自己渺小而又多余,我与冰山为伴,不自量力也不合时宜,甚至我的呼吸,都不该出现而伤害到这份纯净。

无法知晓冰山伫立了多久,无从理解冰山是否消融,生成与消失,是一种放逐、一种萌生,是巨风猎猎也席卷不走的坚定,酷寒凛凛也动摇不了的沉着。这浩淼、无际的自然,无论是幻化为冰山般峻峭,融为海水般流淌,都丰盈着万物的生命,造化着宇宙的繁华,让心灵滋长希望,为众生带来安详。玄奘在水囊掉在沙漠时慨叹:“如今,我才明白,什么叫作水。水的名字叫作生命,水的名字叫作恩赐,水的名字叫作菩萨。”这也是我此时对自然的感触:自然的名字叫作生命,自然的名字叫作恩赐,自然的名字叫作菩萨。

船安静地漂移着,不知不觉中脑海闪现出高僧向智尊者(Nyanaponika Thera)的话来:“能保持不动而单纯地专注于其上,或暂停而作明智的反思,常常会使贪欲的最先诱惑、愤怒的最初浪潮与愚痴的首阵迷雾消失,不会造成严重的缠缚。”是的,我现在就需要“保持不动而单纯地专注于其上”“暂停而作明智的反思”,我的欲望驱使我来到这里,而在此地的我意识到这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鉴真和尚曾说“不要阻挡风,愿将此身化为风;不要阻挡雨,愿将此身化为雨。”我亦愿将此身化作冰山,用一片空白,融合在天际之间。

接连三天,船两侧冰山依然相伴,人们的兴致消失得无影无踪,船上的游人开始安排其他的活动。各种表演、娱乐、讲座以及艺术品拍卖层出不穷,大多数人沉浸在这些纷繁的活动中,并以此来打发剩下的航行时间。我再度感慨人们极强的自我创建环境的能力,即使在属于南极半岛的地方,也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来度过每一天。

在巨大的海洋中设计了一个“五星级酒店”,无论是饮食或是娱乐,包括日常起居、交友学习,在这艘邮轮上应有尽有。如果你不望向船外,甚至不会体验到这是南极半岛,相反这里的一切与你在城市里的生活完全一致,有街市、有电影、有餐厅、有球场、有展览、有拍卖,还有讲座,船上生活与陆地比较,不会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人们就是这样,用自己惯常的乐趣熏陶着自己,却不知道正因此丧失了与自然环境融合在一起的生命力。

船上的绝大多数人应该是经过一番努力才来到这里,这本意味着眼前的一切,都是珍藏。可是人们为什么这样快就逃离,这样迅速地回归到自己习惯的生活场景中,冰山变成背景板,甚至连其存在的意识也消失殆尽。初到冰川胡同的热烈及雀跃随风逝去,惊叹与赞叹也被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所替代,人们很快恢复了“城市”生活的节奏,把欣赏与注视转向自己,转给了表面的浮华。

我们从不肯忽略自己,从不愿让自己卑微,从不习惯不以自己为中心的生活。好好凝视冰山,凝视这庄严带来的宁静,凝视生成、消融,最后积累成生命最深蕴涵的力量,真的就这样难吗?

顶果法王说:“当你见到高山,请记得内在的见地,内在的见地就是上师的心,与你的心的本性无二无别。当你见到美丽的森林,请记得体验和证量,无须期望也无须怀疑,它们都是上师的幻化。”如果我们能够在平静和内省的修行中保持恒常的觉察,渐渐地,就算是在一般活动和干扰之中,也能够保持对智慧的认识。很多人都渴望如法王一样,在深山中闭关22年,很多人也下定决心,排除各种欲望的干扰,为自己设定一个脱离困惑的环境。但是人们却忘了,任何时候,只要你心安静下来,体认周遭环境,你也同样会获得内心的安详与升华。

我们乘着同一条船来到南极,都惊讶于冰山与冰川的巨大和绝妙,不过我更相信对于事物的认识却相去甚远。未遇冰川之前,彼此拥有的知识和逻辑,是我们可以交流、获得共识基础;遇到冰川之后,我开始怀疑人们拥有的知识与逻辑,是否真的能让彼此接近而不是相反。人与自然的联系,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一切都依赖于自然的法则运行,复杂的是欲望无穷无尽。倘若人们能和冰山一样,随着风雪与浪潮自在地漂浮在海面,所感受到的一定是与环境和谐共处的安适;倘若冰山和人们一样,用尽一切方法改变环境以适应自我欲望,所感受到的该会是痛苦和无法停止的欲求。

这一切并不需要刻意地去设计,并不需要如人们所向往的高僧那样,闭关、禅修。只要你愿意,所遇到的任何空间与时间,所触摸到任何自然环境,都可以给你以安适。只是我们没有与环境共处的习惯,哪怕在不受干扰的航行中,在毫无人烟的南极半岛上,人们也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感受宁静的美,而是把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安排得满满的,似乎闲暇、闲散地待着,就是一种罪过;似乎忙碌着、计算着得失,就是一种成功,可真的就是这样吗?

在极地做着自己在城市生活中相同的事情,让一切尽可能保持旧有的习惯,这是我看到的人们的选择。都说世事迷离,人们常常在如烟世事中迷失自己;都说环境复杂,人们常常在无奈困惑中迷失方向。迷失的是世事还是环境?我相信,当每个时刻都被填满的时候,空虚就会填满你的内心,所以迷失的是自己,绝不是世事与环境。

想起在西藏沿途看到的朝拜人,用尽一生的时间,以五体投地的叩拜方式,一步一叩地向心中的圣殿出发。他们内心很单纯,生活追求很单纯,面容和行为也很单纯。周边所发生的一切,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们,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需要给予过多关注,唯一关注的就是前方的圣殿。这份素然的单纯,令人心动,让人有一种不敢打扰的虔诚。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样的单纯吗?达到过如此纯粹如一的境界吗?更多的人挥霍与消耗时光,追求浮华与喧嚣的人生,甚至醉生梦死、千万欲求,认为唯有这样方不负此生。殊不知,人生本身就是由单纯出发,淘尽繁华复归单纯的过程;人生本身就是铅华退去,返璞归真的归途;人生本身就是把一切荣辱当成烟云的写照。我此次来南极,是否也如朝圣者,单纯而纯粹呢?不需要在意周边人们的选择,只需要注视海上的冰山,这样想着、看着,心亦单纯起来。

冰山所代表的单纯就是自然给我的馈赠,随风飘来的寒气是冰山灵性拂面,这是自然最精华的元素啊!接受这些馈赠时,我真该纯粹、专注,多些谢意和感激,而不是仅仅拍了几张照片回去炫耀和纪念。如果没有进入到冰山的世界,没有在心灵上获得呼应,远渡重洋而至的意义又何在呢?

冰川因为风和海转化为冰山,但洁白、纯净没有被改变,改变的是冰川融合在风与水中而获得的漂浮自由;冰山并不是被动地漂流过海,在某种程度上,它甚至是主动跟随海风和巨浪移居到海面,并在茫茫大海之上,寻求着自己的生存之地。它们在保持本性的同时,却随风漂移、形态各异、变化坦然,与周遭和谐,看到这样的景色忍不住为之赞叹并折服。于此,我也该如寒山子般“秋到任他林落叶,春来从你树开花,三界横眠闲无事,明月清风是我家”。

暮色渐渐笼罩了船体,甲板上已经没有其他人,落日的余晖与月光悄无声息地洒落了下来,如此柔和与温暖,以至于我可以在月光下自如地漫步甲板。不过已是深夜,还是决定离开甲板回到船舱休息,伴着微微晃动的船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人是如此脆弱和渺小;如果可以对变化安然处之,生命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定力,自然本身就是如此运行。”

夜里被巨大的晃动摇醒,知道遇到大风暴了。巨大的波浪摇晃着船体,听到海浪的轰鸣声,整个人被抛来抛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平衡,想起走前光如和光伟的忠告,一定要小心晕船。现在与风暴相遇时,才发现对此困难理解的程度不足。我闭上眼睛,尽量去想天上的月,它和我一样,置身于这巨大的风暴之中,不过它一定是淡定地、静静地悬挂着、存在着,不受任何影响。内心吟诵着李白的诗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无论世事山河翻云覆雨,那一轮明月,始终静若琉璃,皎洁生辉。此时月与我一样,深陷在升起降落、风急云涌、云遮雾挡之中。不同的是它已经无数次地接受了这些巨大的挑战,挑战过后月依然明亮。的确,无论多么巨大的变化,自然都包容与接纳,而这些变化最后也成为自然的一部分。我亦该如月,拥抱这挑战,让感觉随着颠簸而动。

人不仅要明了自己的生命注定是卑微的,还应该知道自己也有权利拥有这生命的高贵。在巨大的挑战面前,人是如此脆弱和渺小;如果可以对变化安然处之,生命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定力,自然本身就是如此运行。寒冷暴风下的月亮依然高挂,让我理会了永不失效的自然法则,这样的想法帮助我保持了内心的平衡。冥想似乎也发挥了作用,眩晕的感觉淡下来了。

随着第二天的到来,强劲的风也随之消散。跑去餐厅填补晃空的肚子,有了力气回到甲板上。狂风过后的海面,又恢复了其平静的一面。冰山与冰山之间,依然保持着固有的距离,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还是那样安详地耸立在海面上。远望去,一座冰山后面屹立着又一座冰山,看起来更朦胧,也更遥远,而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散尽在天空的边缘。

安静地在甲板上静待空气转好,一种新的愉悦油然而生。恶劣的气候没有妨碍我去体味其中的美好,反而让我体味到保持自己内心平衡的喜悦。我感谢那悬挂在空中的明月,它的透彻给我无尽的力量;我感谢那磅礴的风雨,它的巨大给我内在驱动。真的不该被所处的环境束缚,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色是多么的辽阔,且在某种程度上,茫茫的大海与无尽的星空相吻合,渺小的我与巨大的冰山相呼应,这种呼应,让我有机会参与宇宙的整体设计,让自己有了鲜活的呼吸与力量。

似乎人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与自然的关联。人类不断去征服珠穆朗玛峰,不是征服珠峰而是征服自己。对南极的探索,也源于人对自身认识的渴望。但是人们忘了,真正需要攀登和征服的,是我们内心中的一座高峰,那就是“自我”。

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其说是翻山越岭、阔步前进,毋宁说是沿着山边,步履蹒跚而行。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回避“内省自我”,一次又一次地只感知到“自我”的需要。在对自然的每一次征服中,人们并不是认清了自己,反而更膨胀了“自我”。人的内心需要多久才可以突破自己的屏障,从而避免偏见与盲从呢?梭罗说:“每一个人,都如森林中的一块儿空地,既开阔又闭塞。”当自以为了解宇宙时已陷入闭塞,当自顾自怜时已丧失了认知的能力。人们需要体认到:唯有与自然融合在一起,忘记自我,世界才能既开阔又丰富。

暴风雨后的空气中,焕发着洗涤后的清新。形状各异的冰山依然迎船而来,随船而去。阳光再次投撒开来,为水面镀上金色的粼光,偶或看到成群的企鹅在水面跳跃,在浮冰之间穿梭。穿越冰冷、戏水雀跃的身影,让一切都清澈而活跃起来。沿着企鹅优美的路线前行,船的步伐也轻快起来,随之我的思想也变得像企鹅一样充满活力。如果说企鹅穿越南极冰面,彰显出其生命的韧性,那么,我们双脚在大地上勾勒出的路径,便是人类生活最完美的象征。

“这一刻,平日的喧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当下的呼吸与散落在海面的冰山……我感受到生命纯净的状态,一种不曾在滚滚红尘中体现的感觉。”

我收回思绪,把目光转向远处的冰川,那种距离和朦胧感赋予了它们一份属于自己的庄严。此时此刻,这里是如此的安静安详,似乎连那些飞翔的南极海鸥也沉浸在安静之中,不做任何的动作。那么深沉的水面,那么低垂的云雾,那么静谧的冰山,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远处隐约传来的冰山碎片的声音,近处只有我和这空明相对。这一刻,平日的喧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当下的呼吸与散落在海面的冰山……我感受到生命纯净的状态,一种不曾在滚滚红尘中体现的感觉。白皑皑的冰山世界中,有一种神奇的特质浸染了我。这些巨大而洁白的冰山,避开了喧嚣的人类世界,在另一个寂静的时空,展现出生命的风华。它不追逐灿烂与繁华,而是选择了单调与纯净,在与海的融合中,让沉默释放出持久的生命力。

情不自禁把自然的镇静自若与人类的烦躁匆忙做一个对比,人总是在遇到危机时束手无措,最后落入无奈而转向命运的祈祷;自然在面对巨大危机时,却沉默不语,从容地接受危机的洗礼。请让我把这份宁静带回到现实生活中,我将记得,为什么在暴风雨之前会有更加宁静的时刻,是蓄势等待迎接挑战的静默,是昂扬直面危机的静默。每个安静的时刻都有其高度,而我要学会的就是伫立在属于自己的静默高峰里! fPHikQisuH0U4J1yWU1gioPtSICeCmm+YUAKp2ClgSWQCOuPm/mHc6qEV9YAm6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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