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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咚咚咚……咚咚咚!

我像是病了!

心跳时不时地加速,还总是处在莫名其妙的亢奋中!最近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捂着胸口,感受“它”跳动的频率。

或许是我的举动太反常,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旁边的同事见状常常会指着我说道:“小敏,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你是不是恋爱了?快说!男友是谁?是哪家的大公子?”

每当听到这一连串的疑问,我只有两腮发热,却说不出话来。

我不能否认自己的恋爱,却也不敢直面这段感情。因为那是一段匪夷、离奇的情感,我甚至不能相信这段爱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的见过他一面。而今日我们约定的一年之期将满,是我们该见面的日子了。

请不要觉得离奇!我并不是一个刚刚涉世的纯真小女孩,其实我的身份是一名警察,确切的说我是S市刑事研究所的一名法医。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神秘且恐怖的职业,但就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上天安排我唯一能做到工作而已。

我是个天生好静而不好动的女孩。一般女孩子喜欢溜街、喜欢旅游,但这些我却偏偏不喜欢,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看着来往的人,或是托着一本书在诺大的S图书馆里看上一天。这就是我的性格,有点孤僻,还有点内向。

我已经去世的爷爷原是公安系统的高级干部,父母是医疗系统内的处级干部,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二者之外的其他职业更适合我?

我不太喜欢医生,相比之下,我更崇拜爷爷那种有正义感的职业!但我却被父母强迫去学医,而能把这两种职业相结合的工作,就只有法医了。

还好,我的性格对我的学业还是有帮助的,我很顺利的考上了S市医科大学的法学鉴定专业,后来顺理成章的在S市刑事技术研究所当了一名普通的警员,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法医。

不过,上帝可能是认为我的少年时代过得太顺利了,在我上大学期间,他给了我两个沉重的打击。

首先是跟我相处了三年的男朋友,突然向我提出了分手,没有缘由,只说大学生活要结束了,他认为属于我俩的感情游戏也就该结束了,他临走时还特意笑着感谢我在这三年间填补了他的感情空虚。

当时,我傻了!难道我只是他慰藉感情的工具吗?

我从来就没有想把那份情感当做游戏去玩,我觉得自己被戏弄了,为了惩罚自己的愚蠢,我把自己足足关在了家里两个星期,父母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却一个字也不肯吐露!

不过还好,虽然当初他一再要求,我却什么都没答应他,哪怕是一次接吻,我当时其实一直都在琢磨我是不是思想太保守了?但事后想想自己的矜持还是明智的。

第二件不幸的事也是在我大学快毕业的那个夏天发生的,我的爸妈突然出了交通意外,双双离开了人世。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太幼稚了,只知道哭,却未曾关心过事故的具体原因和细节。

父母的后事是哥哥一手操办的,但是我总是觉得哥哥这事办的非常草率,按说像我爸妈这种级别的干部,最起码要有一个追悼会才像样子,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哭着从殡仪馆里抱回了爸妈的照片,却什么人也没见过。

这两件事,几乎决定了我未来三年的人生走向,我孤独、无助,除了继续深造以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的方向,除了尸体以外,我几乎什么人都不想见,包括我的哥哥!

在同专业我又上了三年的研究生。这段期间,我除了帮我的导师整理了一本《洗冤集录》的注解书外,几乎每天都是在停尸房和解剖室之间来回的穿梭。

那是一条连男同学都不敢单独穿梭的死亡隧道,但是我却常常会一个人来往。带我的导师常对我说,女孩子当法医还是应该多做活体实验,少沾染一些死人的阴气才好。

但我却主动放弃了很多活体鉴定的工作,而是一心的投入到对死尸的鉴定工作中去。因为在我看来,活人远比死尸要可怕得多,我真的更愿意去跟死尸打交道,在那里我不会感觉到任何恐惧,而是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哥哥常常让我回家吃饭,我不想回去,与其说我不想见哥哥,倒不如说我不想见我的嫂子,那个极其妖艳的女人。

说实话,打我看她第一眼起,我就对她有一种偏见,认为她不是什么好人!

有个同事对我说,我是在嫉妒嫂子的漂亮,忌恨她夺走了哥哥本应给妹妹的爱,这是很多小姑子对嫂子的一种共有的感觉。我倒觉得不是这样的,因为我从小就没感受到多少来自哥哥的爱!因为我从童年时,对哥哥也没有什么好感,能够跟他亲近,只因为他是我的哥哥。我总感觉在他的世界里永远充满了野心和霸道,却很少有家人的观念。

嫂子是第一中心医院的妇科大夫,她的父亲是卫生局的高级领导。他们结婚时,哥哥正在经营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很多人出席了他们的婚礼。

而就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场利益联结的闹剧罢了!医院和医疗公司的合作,你还能指望其中能有多少爱情?我是个爱情至上的人,即便是曾经遭到过无情的抛弃,但是我依然坚信,我能遇到真正属于我的爱情!这种爱情没有利益,没有贫富,只有两个人的心互相贴在一起。

我越来越不喜欢我的嫂子了,虽然每次见到她,她都会对我不住的微笑,对我嘘寒问暖,但是我就是难以体会到她的任何诚意,她的笑容下我似乎看到了一张阴森恐怖的鬼脸,比已经扭曲了的尸体面部还要可怕。

所以,在研究生毕业前实习那段时间开始,我就很少跟她见面了。哥哥偶尔会跟我吃一顿饭,但是地点却不是在他家里,而是在我学校旁的一个餐厅。

吃饭时,我们兄妹的话题也很少,交谈总会被哥哥公司的业务电话打断,而且他也是只会问我一些生活上的情况而已,在我看来他根本没有关心我的诚意,跟他交谈还不如咀嚼美味的菜肴来得实在!

没有人关心我,生活也失去了方向,学习和工作也只是在机械性的开展着。

不过,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却被认为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法医,特别是我的导师,常常在很多学弟、学妹面前夸奖我,说我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鉴定人员,心细如尘,知识扎实,绝不放过一丝疑点。最重要的是他说我毫无功利之心,说这是法医最难能可贵的素质,我当时还不太懂这句话的份量。

说实话,我一直只是在做自己份内的事而已,并没有特意去表现过自己。得到这样的夸奖,可能和我帮助导师完成过很多有难度的法医监识工作有关,而且我确实在一些案件中提出过我的思路,后来的案件发展也确实和我的推理完全吻合,这让很多老刑警都对我赞赏有加,就这样我在S市的法医界也算是“年少成名”。

为了躲避哥哥的骚扰,我在研究生实习的最后阶段,选择了离S市很远的北方城市T市作为了我的实习地,这是我成为一个真正法医之前的最后一个考验。

T市是北方的一个小城市,比起S市来,要闭塞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总体来说,这里的民风比较淳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我生活的城市那样的复杂。

我觉得当一个人从简单的地方到了复杂的地方你就会觉得痛苦,而从一个复杂的地方到了简单的地方,就会觉得无比的快乐。

我在T市的三个月的生活,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我依旧保持着冷峻的表情,但是我却深深地感觉到了久违了的温暖,除了那个城市中跟我一起工作的同事给了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外,还有一个人在此时踏入了我本无波澜的生活中,是他把所有的阳光都带给了我。

2

当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夹杂着刺耳的铃声颤动了起来。

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如果是私事,大家都是打我手机的,当这个电话响起时,十有八九是有命案发生了。

我有些不情愿的拿起了听筒,轻声说道:“喂,您好!”

听筒那头传来了一个略有点沙哑女人声音,“喂!是张敏吗?我是石秀美!”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立时抽紧了。

石秀美是我的顶头上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让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起初,我看见她时就浑身的不自在。现在,只要听见她的名字,腿上就有点哆嗦。

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我觉得她好可怕!

但是,没有办法,上司安排任务还是不得不听着,“我是张敏,石科长,有任务吗?”

“嗯!松坡街12号的一栋居民楼中发生了一起命案,管属分局刑警队的人已经过去了,那个分局的局长刚给我打了电话,要咱们也过去帮忙,你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车已经在楼下等你了!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联系!”

我还想再问一下具体情况,但听筒里却传来了重重的塑料碰撞的声音,原来石秀美那边已经撂了电话!

这时,旁边的同事似乎都已经知悉了我的“不幸遭遇”,他们同时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没办法,我只能抱着诸多的疑问,硬着头皮向案发现场进发了!

法医出警的程序十分简单,平时我们有严格的出警着装要求,警服是必须要穿的,而警服外也必须套上象征医生的白色大褂。由于我上班从不穿便装,所以出警时只需要提上我常用的工具箱,便可以上路了。

电梯似乎也预料到了事态的紧急,下降的加速度让我的头都有点眩晕,好在中间的楼层并没有人再按动电梯,门很快就在一层大厅打开了。

一出大门,一辆警车果然已经停在了门口,警车是威志轿车改装的,车顶上是红、蓝色的警笛。车身也被涂成了蓝白相间,颜色实在有点滑稽。

车里的司机梁师傅冲我招了招手,我快步走到了车的跟前,冲他点了点头,便拉开了车的后门,坐了进去。

只要是石秀美下发的任务,她会把一切的工作准备都安排好,包括前去的车辆和要走的路线。所以,只要坐上梁师傅的车,我可以不用再说一句话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这算是我对这位上司唯一抱有的一点儿好感。

梁师傅四十多岁了,是个很健谈的司机,即便你不搭理他,他也能跟你聊上半天,我们科年轻的女同事们都觉得他有点麻烦。

不能指望时尚的少女们跟啰嗦的大叔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我倒觉得他挺亲切的,所以虽然我不爱多说话,但是却对他提出的疑问有问必答。这次也是一样。

“张法医这次是什么案子啊?”梁师傅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搭讪”。

“杀人!”我还是用惯用的语气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是跟死尸打交道,怪可怜的。”

这句话,我没有搭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听到我没有答话,梁师傅并不“气馁”,继续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张法医?你看到死尸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跟见到桌子、椅子一样!”

梁师傅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他的方向盘有点偏离,好在车速并不快,他很快又将车摆正了轨道。

“哎,我就是一个典型的S市男人,胆子小,看到血啊什么的,腿都软了,上次去陪儿子打针,没想到他没什么事,我见到针竟然吓得要昏过去了。看来,论胆量,我还不如张法医你一个女孩子!”

“您一定是低血压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去年体检时才知道的,我竟然是血压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梁师傅满脸的惊奇。

“晕针最常见的诱因就是直立性低血压。”

“低血压还分立着或躺着吗?”

我回答他的疑问时,依旧不附带任何的表情,“这种类型的低血压站立时的心率会明显增快,它是由低血容量引起的,而非常见的那种由自律神经功能失调引起的。请您一定要多注意,直立性低血压可能引发多种疾病,严重的还可能诱发心肌梗死、大脑休克等,有时甚至会威胁生命。”

听到我的话,梁师傅在换挡后,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口中喃喃道:“还好,还好,今天遇到了你这个小专家。”

随后的路上,我俩相安无事,梁师傅没再问我问题,我也没主动跟他说话。我怀疑是刚才我说的话吓到他了。

3

好在时间已过了出行高峰,道路并不拥堵,车子在几个街区转了几道弯儿,便溜到了松坡街前。

松坡街在民国时的法租界,也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代表性街区之一。这个街区多是老式的洋房,建筑工艺相当的考究,就连道边商铺的霓虹灯还保留着旧式的模样。解放后,S市政府为了纪念护法运动的英雄蔡锷将军,特意用他的字命名了这条街。

松坡街十二号是一栋很破旧的三层小楼,这种楼房恐怕需要当文物一样去珍惜,因为它在高楼林立的S市几乎已经绝版了。楼前栽满了带刺的灌木,有几朵美人蕉在绿油油的灌木中,显得娇艳、妖娆,但和周围的楼宇却有些不搭调。

“这里太拥挤,我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先把车停下。”梁师傅有个毛病,从来不把自己开的车当成警车,而是时常要把车放在不影响交通的地方才安心。

我提着工具箱下了车,发现这里已经停了两辆警车,便冲着警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法医,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侧方响起。

是韩海,这个街区的管片民警,原来有案子跟他接触过两次,是个很有热情的青年,他面容白净,身形清瘦,年纪我没问过,但应该跟我差不多。

“张法医,死者在四门二楼。”

我没有说话,跟着韩海走入了楼洞,楼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像众多案发现场一样,围观的人照例围满了楼口,他们看到我的白大褂和警服,都在窃窃私语。

韩海帮我撩开了警戒线,我低身进了四号门,一进门便看到白色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装修、通地沟、铺油毡,应有尽有。而一楼墙上挂着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信箱,每个信箱里都塞满了来自各种卖场的广告,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彩色广告纸无人收拾,大多是S市郊区新开盘的房产信息。

我沿着破旧的楼梯环绕着上楼,这栋老楼房一层三户,二楼的楼道里还算干净,没有堆放什么杂物,案发的房间是中单,门打开着,分局的几个刑警已经对这间屋子展开了搜查,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很久了。

走进这间房间的一瞬间,我就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整间屋子的布局我好像似曾相识,但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这是一间典型的中国式独单,一厅一卧,外厅的布局极其简单,只有一个书柜摆在左边,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心中又有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因为书架从左到右,《乱世佳人》、《基督山伯爵》、《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三个火枪手》、《高老头》、《羊脂球》、《我是猫》……都是国外的经典文学,连一本中国人写的书都没有。

这些书我一本都没有看过,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有一个人给我讲过,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这些故事里的情节,那个人说他有全套的外国名著,不会吧?这难道是他的家?

但我很快摇了摇头,这些名著太常见了,恐怕这只是一个巧合。

“张法医,尸体在这边。”

屋中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调不紧不慢,我才发现自己在书架前呆的时间有些长了。

“刘警官,什么状况?”我大步走进里屋,站在屋子中央的是该区属分局的刑警队长刘静生,由于房间面积只有不到十平方米,很小,所以屋中除了他只有一个人趴在地上,毋庸置疑,那就是尸体了。

“应该是被人勒死的。”刘静生丝毫没有跟我寒暄两句的意思,他的态度比我还要冷淡。我见过很多警察在凶案的现场说说笑笑,像是他们的眼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刘静生这种开门见山的工作方式,因为在我们的眼前的毕竟是一场悲剧。

我蹲下身子,把工具箱打开,带上了白手套。尸体个子在一米七八左右,身穿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一半扎在牛仔裤中,一半撒在裤子外,脚穿着皮鞋,但是一只在尸体的旁边,而另一只穿在脚上。

由于当时尸体的周围已经划了白线,我并没有特意翻动尸体,因为所有的一切必须等待进一步的解剖。尸体的头发乌黑,脖项后有明显的绳子交叉的痕迹。撩开尸体散在裤外的衣角,我看到他的左肋部有很明显的瘀伤,呈现黑紫色,又向肋部摸了摸,让我有点心惊,左肋的第二根肋骨有明显骨折的现象。

“还不一定是勒毙而死,尸体有严重的内伤。照尸体的淤血程度看,造成内伤的时间应该是尸体死亡前不久。而且凶器还没有找到吧?”我如实回答。

“是的!行凶的绳索还没有发现!张法医,请问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范围?”刘静生仍旧冷冷的问道。

“具体时间还要等进步解剖和肠温的检测结果,不过从尸僵的程度看,不会超过八个小时。”

刘静生看看表,“现在是早上十点半,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左右。”

“我只能大概推测,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很肯定。”

“什么?”

我拿起死者掉在一边的鞋说道:“死者的尸体被移动过,在死后三个小时之内。”

“你怎么知道?”

“就是因为这只鞋的位置,这只鞋的鞋带系的很紧,不易从脚上脱落。而尸体在三个小时会出现肌肉松弛、软化的状态,在这个时候移动尸体,才会出现鞋子脱落的状态。”

刘静生脸上毫无表情,不过他似乎并不怀疑我的专业判断,便招呼外边的警员说道:“尸体先抬回去吧,等待解剖。”

“是谁发现的尸体?”我饶有兴趣的问道,其实,法医出现场,是很少问案件相关的问题的,但是这间屋子的布局实在是让我很熟悉,这引起了我的兴趣。

“房东!昨天,死者和房东约好了,今天要把房租结算了,并且要退房!房东一大早就来到屋里,结果看到了这一幕。”说话的是韩海,因为最先出警的是他。

我点了点头,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尸体的检验是次要环节,因为随后就会展开细致的尸体解剖工作,而我的工作更多是要对现场进行勘察。

这间屋子给我的感觉真的不像是一个男子所呆的房间,屋子整洁干净,陈设相当简单。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普通的木质椅子,连大衣柜都没有。

写字台上只有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还是大号的纯平显示器。

“这间屋子好奇怪啊?”我有点惊讶的说道。

“整洁的让人想发疯!”刘静生好像早就发现了。

“更奇怪的是在这里,竟然没有一根头发。”我拿起床头的枕头一边看,一边说道。

“等等!”刘静生转身出了卧室,一会便转了回来,表情有些惊讶,“所有的洗漱用品,全都没有。”

“死者难道只是拿这里当公寓,而不在这里生活吗?”

“已经问过邻居了,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时常会见到死者。他住进这里足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我很难想象我们这两个同样冷漠的人用这样几乎于直白的口气工作,竟然也能碰出火花来。

我又看了看电脑的主机,“电脑的硬盘灯一直亮着,是你们打开的吗?”

“不是,因为我怕上面有指纹采集的工作,所以一直在等你来,还没有人动过电脑。”

4

电脑没有品牌,一看便知是自己组装的兼容机,更奇怪的是这台电脑一直是在脱机工作,根本找不到网线,这对于现代生活来说简直是格格不入。

“现在还有谁在用这么老式的电脑?而且还不联网?即便是租的房子,连接网络也应该很简单啊!真是奇怪!”我心中暗道。

我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键盘上喷上了特制的气雾剂,为的是可以采集指纹。然后,我轻轻的摇晃了一下鼠标,电脑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绿油油的草地桌面是xp系统最常见的。

“这是什么?”刘静生看着眼前的电脑桌面有些惊奇。

偌大的桌面上,只有一个“回收站”的图标和一张WORD文档,连“我的电脑”都没有。

“电脑好像被格式化过!”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打开电脑的硬盘分区看了一下,“这台电脑被重新做了系统,并且所有的分区的内容都被删除了。”

“真是奇怪,连QQ和MSN这样的聊天工具都没有安装!这好像是正版的WINDOWS软件,完全的清洁界面。”

“正版软件?”我的心中又多了一点点不安?那个人也说他一直在用正版软件!

“张法医,先打开那个文档看看!”刘静生指了指桌面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那个文档并没有命名,依然显示着“新建Microsoft Word 文档”的文件名,我在打开点击右键查看了一下文件创建时间,竟然是凌晨3:00!

“跟你刚才推测的移动尸体的时间刚好吻合!”刘静生似乎也观察到了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被害人很可能一开始是坐在电脑前被勒死的,凶手要使用电脑,所以才把尸体从椅子上移动到了地板上。”

“可据你的推测,从死者死亡到被挪动尸体,中间有三个小时的空档,这段期间凶手在干什么?”刘静生似乎并不完全认可我的说法,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朝我的思路上推理了。

“收拾房间!屋中如此整洁,就是凶手收拾的!”

“有道理!”刘静生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说道。

我没再说话,而是双击打开了文档。

文档“啪”的一下就被打开了,一眨眼那么快,没有任何的迟钝,白白的文档中只写了一句话:

“打开D盘!”

难道这个文档是死者留下的,不!不!不!这一定是凶手的圈套。

不过,从此刻起,我已经发现了这场谋杀案的不寻常。而且在电脑操作的过程中让我更加意外的是,这台古老电脑的配置竟然出奇的高,我打开电脑配置观看,竟然是2G的内存,GF7500的独立显卡。

整个电脑只有两个分区,C盘除了系统文件外,空空如也!我照着文档的指示打开了D盘,这里没有任何的文件夹,只有五张jpg格式的照片,照片的创建时间都是凌晨3:02,只比文档晚两分钟,图片用1、2、3、4、5分别编了号。

我看了看刘静生,他冲我点了点头。

双击,图片打开了!一开始,我满以为照片会凸显重要的线索,故睁大眼睛观瞧。但那几张照片却没与在一开始显示出它们的价值来。

第一张图片,黑乎乎的,是一张火场的照片,照片中满目狼藉,依稀还可以辨别出一些家具的模样。

第二张图片,是一起车祸的照片!一辆红色的吉普车顶在了路边的一面墙上,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车牌号。

第三张图片,是一面白色的墙,上边有零星的红色,像是斑斑的血迹,而墙边是铁栏杆,很明显这是一间监狱的牢房。

第四张照片,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四角铺满了血点,而中间用白线划出了一个人形模样的空位,空位中的血迹很模糊。

第五张照片,最简单,我很熟悉,是五个医用氧气瓶,氧气瓶都很破旧,但其中一个很明显是不同于蓝色的绿色瓶子,他们整齐的摆放在一个破旧的仓储间内。

“这是什么意思?”刘静生有点迷茫。

“像是挑战书,凶手给我们留下了谜题,解开死者死亡之谜的钥匙恐怕就在这五张照片里吧?”

刘静生眉头紧蹙,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在收拾完房间后,凶手又布置了这一个文档和五张照片,可是他为什么不把照片直接放在桌面上呢?”

“把太多的东西都放在C盘上会占用系统盘的存储量,使系统变慢,凶手应该是个做事很讲究清洁的人,连电脑的整理上也一样,可能在行凶后也依然保持着这种特点吧!”

刘静生点了点头。

“我来之前现场还发现了什么吗?”

“死者的身上搜查过了,钱包在裤子后边的口袋里,里边有身份证和名片可以证明死者的身份。除此之外,钱包里还有三千多元的现金。”刘静生拿起了一个证物袋说道。

袋子里装着一个大号的钱包,很讲究,商标是七匹狼的,“现金应该是死者给房东预备的房租吧!死者一个月房租多少钱?”

“正好三千!”

“钱既然没少,那就应该不是入室行窃杀人。”

“可是张法医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我们搜查了整个屋子,除了死者钱包里那些刚刚好可以支付这个月房租的现金外,根本没有找到任何银行卡之类的提现工具。别说银行卡,就连手机这样的已经普及了的通讯工具也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确实很奇怪!刘警官的意思是说,死者故意不要现金,而拿走了死者银行卡,用来迷惑我们。”

“其实对于一般的盗贼来说,肯定是要现金而不会要银行卡的,因为没有密码根本无法提现。而死者身上只有现金而没有银行卡,只能说明一点。”

“凶手和死者是熟人!而且知道银行卡的密码。”

刘静生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应该赶快冻结死者的全部银行账户啊?”

“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刘警官你的动作还真是快!对了,死者叫什么名字?”

“身份证上显示死者叫殷寻,他身上还有几张名片,说他是《时代传媒》杂志的记者。”

“殷寻?《时代传媒》的记者?”我听到名字心头一紧,就像是脚下的地面突然露出了一个大天坑,我一下子就陷了下去,之前所有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都袭上了心头。

今日正是我跟他约定见面的日子……

书架上的书,WINDOWS正版系统,《时代传媒》杂志的记者,还有殷寻这个名字,似乎都在证实着死者的身份,一个难以置信的身份!

此时,警员正要把死者装进尸体袋内运走。

“等一等!”我一下子拦住了他们,那一刻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回响着。

“难道真的是你吗?……我一直苦等的恋人!”

而这一天是八月六日,正是我俩约定相见的日子。 bkOGQA0sT6UTICT0A3vfiwUti1QdcgLRh4r9vjtGkQ/6FfTHLACCCirA1xIjtl3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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