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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父亲

摩斯坦小姐以稳重的步子、沉着的姿态走进屋来。她是一个头发浅金色的女郎,体态轻盈,戴着和衣服同色系的手套,穿着最适合她气质的衣服。她的衣服简单素雅,说明她是一个生活不太优裕的人。她的衣服是暗褐色毛呢料的,没有花边和装饰,配着一顶同样暗色的帽子,边缘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翎毛。她的容貌虽不美丽,但是却很温柔可爱。一双蔚蓝的大眼睛,饱满有神,富有情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高雅、聪颖的女子。

当福尔摩斯请她坐下的时候,我看见她嘴唇微动,两手颤抖,显示出她紧张的情绪和内心的不安。福尔摩斯让她说一说案情。

我觉得我留在那里有些不便,便站起来说道:“请原谅我,失陪了。”

没想到这位年轻姑娘伸出她戴着手套的手拦住了我,说道:“您如果肯稍坐一会儿,或者可以给我很大的帮助呢。”

于是我重新坐回到座位里。

她继续说道:“简单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父亲是驻印度的军官,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回了英国。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国内又没有亲戚,于是父亲就把我送到爱丁堡城读书,我一直到十七岁那一年才离开那里。”

“1878年,我的父亲——他是团里资格最老的上尉——请了十二个月的假,返回祖国。他从伦敦拍电报来告诉我,他已经平安到达了伦敦,住在朗厄姆旅馆,催促我马上去见面。我还记得,在他的电文中充满了慈爱。我一到伦敦就坐车去朗厄姆旅馆了。司事告诉我说,摩斯坦上尉确实住在那里,但是自从头天晚上出门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等了一天,没有任何消息。到了夜里,我采纳了旅馆经理的建议,去警察局报案,并在第二天早上的各大报纸上登了寻人广告。我们的探询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从那天起直到现在,我始终没有得到有关我那不幸的父亲的任何消息。他回到祖国,心中抱着很大的希望,本想可以安享晚年了,没想到……”

摩斯坦小姐已经泣不成声了,福尔摩斯问她,还记得她父亲失踪的日子吗?

“他在1878年12月3日失踪——差不多已有十年了。”

“他的行李呢?”

“还在旅馆里,行李里边找不出任何可以作为线索的东西——有些衣服和书籍,还有不少安达曼群岛的古玩,他以前在那里是个监管囚犯的军官。”

“他在伦敦有没有朋友?”

“我们只知道一个——驻孟买陆军第三十四团的舒尔托少校,和他同在一个团里。这位少校那时候已经退役,住在上诺伍德。我们当然和他联系过,可是他连我父亲回到英国这件事都不知道。”

福尔摩斯道:“真是怪事。”

摩斯坦小姐说:“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大约六年前——准确的日期是1882年5月4日——在《泰晤士报》上我发现了一则广告,说是征询梅丽·摩斯坦小姐的住址,并说如果她回应的话,是对她有利的。广告下面没有任何署名和地址。那时我刚到西色尔·弗里斯特夫人那里担任家庭教师。我和她商量以后,就在报纸广告栏里登出了我的住址。当天就有人从邮局寄给我一个小纸盒,里面装着一颗很大的光泽很好的珠子,盒子里没有一个字。从那以后,每年的同一天我总会收到一个相同的纸盒,里面装有一颗同样的珠子,可我始终没能找到邮寄者的任何线索。这些珠子经过内行人鉴定,说是稀有之物,很值钱。你们请看这些珠子,实在很好。”她说着就打开了一个扁平的盒子,我看见了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六颗上等珍珠。

福尔摩斯道:“您所说的极有意思。那么还有别的情况吗?”

“有的。今天早上我接到了这封信,请您看一看,这也就是我来向您请教的原因了。”

福尔摩斯说道:“谢谢您,请您把信封也给我。邮戳,伦敦西南区。日期,9月7日。啊,角上有一个大拇指印,可能是邮递员的。纸非常好,信封值六便士一扎,写信人对信纸信封很讲究,没有发信人的地址。‘今晚七时请到莱西厄姆剧院外左边第三个柱子前等候我。如有怀疑,请带两名友人同行。您是被委屈的女子,定将得到公道。不要带警察来,带来就不能相见。您的不知名的朋友。’这真是一件好玩又神秘的事情,摩斯坦小姐,您准备怎么办呢?”

“这正是我要和您商量的呀。”

“咱们一定得去。您和我,还有——不错,华生医生也是我们需要的人。信上说,两位朋友,他和我一直是在一起工作的。”

她用恳求的表情看着我,问福尔摩斯道:“可是他愿意去吗?”

我热情地说:“只要我能效力,这是我的荣幸。”

她很激动且感激,约好晚上六点到贝克街221号会合。

福尔摩斯还问了一个问题:这封信上的笔迹和寄珠子的小盒上的笔迹是否相同。

她拿出六张纸来说道:“全在这里。”

“您考虑得很周密,在我的委托人里,您算是模范了。现在让我们看一看吧。”他把信纸全铺在桌上,一张一张对比着继续说道,“除了这封信以外,笔迹全是伪装的,但是都出自一个人。这些笔迹和您父亲的是否有相似之处?”

“绝不相同。”

福尔摩斯请摩斯坦小姐留下信给他研究研究,然后他们约好了晚上六点见。她用和蔼的眼光又看了看我们,就把盛珠子的盒子放在胸前,匆匆地走了出去。我站在窗前看着她轻快地走向街头,直到她的灰帽和白翎毛消失在人群当中。

我回头向我的伙伴说道:“她真是一位美丽的女郎!”

福尔摩斯却告诉我他并没有留意。

我说他真是冷酷得似一台机器。他却告诉我,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影响自己。他曾经见过一个美丽的女子为了获取保险赔款而毒杀了三个小孩,结果被判绞刑。可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男子,却是一位慈善家,他捐赠了二十五万英镑救济伦敦的贫民。

“但是,这一次——”我还想反驳。

福尔摩斯说,在他那里没有这种例外,他依旧不会依据容貌来判断一个人。

接着,他的话题转移到了笔迹上,他问我对这个人的笔迹有什么看法。我说这个人的字迹清楚、整齐,那么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有商业经验和坚强性格的人。

福尔摩斯却摇摇头说道:“这些长的字母都没有超过一般高的字母,那个d字母像个a字母,还有那个c字母像个e字母,性格坚强的人不论写得多么难认,字的高矮总是分明的。我要出去搞清楚点事情,介绍你看一本书——温伍德·瑞德写的《成仁记》。”说完他便出门了。

而我,却没有心思读书,脑海里全是刚才来访的那位小姐——她的美貌、仪态和她的离奇遭遇。如果她父亲失踪那年她是十七岁的话,她现在就应当是二十七岁了——正是青春稚气消退、转到稍经世故的妙龄的阶段。我就这样坐在那里冥思苦想,直到关于爱情的危险妄想闯进我的脑海。我赶紧阅读最近的病理学论文,并且暗嘲自己: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陆军军医,有一条伤腿,又没有多少钱,怎能有这种妄想? lURs1H4gRJhoyDUKxOq1Aq6g5NnfhSmxlosX8D9K1dhyMrIqWHaMwEtQxFuFxY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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