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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字文叔,是刘的同胞三弟,相传他出生那年,“岁嘉禾生,一茎九穗,大于凡禾,县界大丰熟”,故取名“秀”。
刘秀年纪略长,“性勤于稼穑”,喜欢侍弄庄稼,是种田的一把好手。
刘縯好侠养士,胸怀大志,对幼弟一门心思研究耕种很不以为然,劝他把目光放远一点,等待时机,推翻王莽,收复汉室。
每当这时,刘秀只是憨厚地笑笑,继续下地干自己的活儿。
气得刘縯直跺脚,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是刘喜一类的小人物(刘喜,汉高祖刘邦的兄弟,以胸无大志而闻名于世),狗肉上不了大宴,除了干农活,一辈子也干不了大事。
刘縯的这个比喻,显然是将自己喻为了汉高祖刘邦,一副收复汉室舍我其谁的气派。
为了让这位弟弟开阔眼界,从侍弄庄稼一类“低级趣味”中走出来,刘縯还想办法让他到长安读书。
长长的三年时间过去了,刘秀学成归来。
学习可以改变人的一切。
刘秀果然不负兄长期望,从头到脚,仿佛换了一个人。
才气、学识、见识、谈吐……远非三年前可比。
刘问他,在长安的三年游学,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刘秀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副资深屌丝样,幽幽答道:“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刘縯差点没晕厥倒地。
执金吾,是九卿之一、京师卫戍官;阴丽华是南阳郡新野县阴姓大富豪的女儿。
虽说执金吾是高官,阴丽华也是美女,但……你、你身为刘氏宗室,眼看王莽篡汉,不想办法推翻他、打倒他,还幻想做他手下的官!哎哟,气死我了!还有,你说你学不好好学,心思都花在泡妞上,一天到晚把人家大姑娘的名字挂在嘴上,哎呀,不行了,气死我了!
刘縯恨不得拿起板儿鞋抽他。
而刘秀已经扛起了犁,潇洒地赶着牛下地干活去了。
看着刘秀的背影,刘縯彻底对他死心了。
看来,兴复汉室,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宛城久攻不下,莽军百万大军转瞬即至,一旦出现腹背受敌的局面,我军必定彻底完蛋。而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谁也没想到,正是刘秀,这个向以庄稼汉面目示人的刘秀,站了起来,坚持围城打援。
王寻﹑王邑大军沿路进逼,首当其冲的是昆阳城。
昆阳城中诸将惶恐,各欲散归,上演出一幕幕分行李回高老庄的闹剧。
老实说,将士们这种表现是很正常的,敌人号称一百万,全部由职业军人组成,旌旗招展,猛兽狂吼,戈亮甲明,声势浩大。看看自己这边,没有专门的兵工厂,兵甲全靠缴获而来,很多人手中拿的还是锹铲锄头,衣衫褴褛,原有人马加上刚招募来的新兵蛋子,总共才八九千人,用四舍五入法,算是一万人吧,和对方展开对砍,你一个人得砍人家几十人,实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了!你脑袋进水了吧!还打什么打?逃吧。
刘秀制止说:“千万不要逃,一逃,敌军追在我们背后打,我们人少,敌人人多,我们未战先乱,自相践踏,敌人再从中蹂躏,我们全部都得报销。”
不逃?!那您说该怎么办?
刘秀正色说道:“城中虽然兵微,只要狠下心来,和敌军拼力一战,或有取胜机会;如若坚持要逃跑,不但我们性命不保,咱们攻打宛城的主力也会受到冲击,一日之间,诸部皆灭。想想看,咱们现在不同心协力,共举功名,而一心以老婆孩子及财物为念,岂能成大事!”
诸将“素轻秀”,瞧不起刘秀,觉得他能做上偏将军,完全是倚仗他大哥刘縯的关系,此时见他大放厥词,不由恼羞成怒,厉声喝斥:“刘将军何敢如此!”
刘秀听了,不再说话,笑而离席。
诸将宣布解散会议,准备收拾金银细软跑路。
骑兵游哨却满头大汗地回来报告:“新莽大军已到了城北,队伍绵延数百里,不见其后。”
完了,逃不了了。
大家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一个个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弱弱地提议说:“不若请刘将军回来,大家……再商议一下?”
看来只能如此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大家郑重其事地把刘秀请了回来。
形势紧急,刘秀也不推辞,当即与诸将重新开会部署议事,研究对策。
众人心乱如麻,全无主见,无论刘秀说什么,他们无一例外地称是。
刘秀筹划说:“当下之计,咱们必须动员一切有生力量加强防御,拼命死守,力保城池不失,同时派出使者冲出重围,到外面纠合各路友军回来救援。彼时前后夹击,便可将敌人一举击破。”
这个计划简单易懂,设置得合情合理,似乎无懈可击,没有一点问题。
但要完成这个计划,难度系数太大了。
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在几十万强敌的攻击下,仅以九千人防御而保城池不失,真是谈何容易!
而现在除了宛城城下刘的部队外,汉军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能到哪儿筹集到救兵?!
何况,敌军已在昆阳外合围,冲出重围?开什么玩笑!
大家集体悲观,气氛凝重。
昆阳城里的话事权掌握在成国上公王凤和廷尉大将军王常的手中,这两位大将对看了一眼,表示同意刘秀的计划,可是,派谁去请救兵呢?
人人面露难色。
刘秀看穿了大家的心思,笑了笑,说,“计划是我制订出来的,就由我去好了”。
当夜,刘秀率领十三名骑将驰出昆阳城的南门,一头扎入了黑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