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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列罗的爱情

文/邴嘉欣

她化好了妆,对着镜子瞪着眼睛发呆。

漂亮的眉峰,精致的眼线,浓密的睫毛,闪亮的唇彩。

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祥和而完满的气氛,但她就是觉得别扭。

一个工作人员走进化妆间,对着她和其他二十三个女孩说:“都化好妆了没?马上要上场了。”

她从心底里排斥。

Chapter 1

十分钟后。

她站在一个半圆形的台子后面,面前除了一只话筒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这个按钮控制着一盏灯,它以二十四分之一的比重决定着某个人的成败。

她掐了掐眉心,才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的的确确挂着“唐筱川”这个名字和“如果你喜欢速食面一样的爱情,请远离我”这样的爱情宣言,对着默默无语的摄像机,把自己曝露在刺眼的镁光灯下,参与着被形容为“全民互动的相亲圣殿”的节目。

脑补出朋友们看到自己出现在电视里时一脸喜闻乐见的表情,唐筱川不禁有些脱力。她定了定神,然后听见主持人用平和沉稳的声音说着开场白,跟平时从电视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个月前听说妈妈自作主张地为自己报名参加“恋爱季节”时,唐筱川就眼前一黑地预料到了今天的景况。

但面对这种惨无人道的相亲手段,唐筱川束手无策,身边的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包装成漂亮的糖果丢到男孩子手中,唯独筱川始终孑然一身。唐妈的说法是,筱川要么是性腺衰退,要么是肾上腺病变或死亡,因为一份活色生香的爱情对筱川的诱惑远远不及一份活色生香的牛排。虽然筱川对身为医生的唐妈把这种专有名词用在这里极度不满,但也无从辩解,所以她只能把至今还保留着初恋的尴尬归咎于唐妈对早恋的扼杀。

“要不是因为你从我会吃饭开始就在我耳边絮叨不许早恋不许早恋,我老早就把自己推销出去了,你以为男友是从天而降,说有就有的啊?那是个活人,又不是躺在马路上的石头,随时等你去捡。”

每次唐妈对筱川单身二十一年这个现状苦口婆心时,筱川就会用这样一段话来速战速决地把话题掐死在萌芽中。

筱川性格大大咧咧,称兄道弟的哥们儿一大堆,其中也不乏喜欢她追过她的人,但之所以每一个都没能通过革命考验发展成坚定的革命战友,大概的原因在筱川的死党梁笑的吐槽和她自己的总结分析下,其实也十分清晰。

“还不是因为你那别扭的爱情观。”这是梁笑一针见血的评价。

“我觉得我不够喜欢他。”这是筱川拒绝别人后惯用的解释。

她总觉得恋爱这种社会行为,其前提当然是要有“爱”,也许自己对某个哥们儿是存在好感的,但仅仅止于好感,再也无法深入,这怎么能配得上爱情这个词。随随便便因为好感比别人多一点就迫不及待而仓促地坠入爱河,这种爱情既没营养又不负责,即使得到了,也不过是一份速食面,开水一冲香味四溢,然后飞快升温,过不久即可食用,吃过以后对其味道丝毫没有回味的想法,唇齿间的感受会被迅速遗忘,毫无珍惜的心态和爱护的信念。

不过是为了充饥而胡乱咽下,像是解决某种心理上的饥渴,或是自我安慰。

接受这样的爱情,不仅对自己不负责,也是耽误别人的青春热血,倒不如通通挡在门外,自己落个清净。

Chapter 2

她的资料上写着:唐筱川,二十一岁,F大在校学生。

二十一岁,不算老。

但对于如今早熟的孩子们,如果从初中开始算做恋爱意识的萌芽期,那么这漫长的八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的恋爱观趋向成熟和稳定。

更何况筱川还有很多同学是小学的时候就有手拉手的对象了,尽管那个时候他们只是脖子上挂着红领巾的小屁孩,但也知道每天偷偷带出一袋牛奶给自己心仪的男孩或女孩。

结果就是在这样一个早恋泛滥的时代,筱川硬是抱着“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啊,这么迫切的恋爱是寂寞到想死嘛”的心态,对一切都保持淡定的无视。这直接导致这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在大二的时候被老妈说成是“恋爱经验都不如小学生的低情商白痴”。

“真的,妈又不是说让你找个人结婚,就是单纯的交往,哪怕就一个星期呢,也算积累经验不是?你总不能步入社会之后在恋爱上依然是白纸一张吧?那样要是被骗了,你怎么办?”唐妈苦口婆心的教育之后,总会跟上这样一段结尾,筱川默默在心里给它写上了“以三个反问句加强气势,耐人寻味,引人深思”的批注,要不是每个星期至少听三遍的频率让她不得不左耳进右耳出,她都要表扬唐妈的口才了。

其实筱川也不是不想恋爱,只是她很怕信手拈来的东西,腻歪到最后,只剩下一杯冷却的充斥着人工化学调味料的汤,新时代的爱情来得迅速走得也迅速,如果没有一样珍惜它的另一半,那么苦苦奢求来的爱情,可能自己无比珍惜,但在对方眼里,不过也就是一份廉价的速食面,迟早要接受被吃干抹净然后住进垃圾桶的命运。

她既不想成为那个把残余扔进垃圾桶的人,也不想成为残余,被人扔进垃圾桶。

Chapter 3

筱川在台上放空了很久很久,幸运的是主持人也并没有点她的号码提问。而由于她的失神,也错过了介绍第一位出场男生的前两个视频,因而也没有灭灯。

长时间的溜号后筱川终于把目光聚在男嘉宾身上,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阳光运动型,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是整齐。筱川本着打酱油的态度,赞许地对着男生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灭了灯。

以前跟老妈挤在沙发里看这个节目的时候,总是纳闷为什么明明男嘉宾很无辜地什么都没说,却有女生趁着主持人说话或者别的女嘉宾说话的时候突然就灭了灯,今天终于明白了,也许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女嘉宾,也不全是一心要找寻爱情吧。

然后心里忽然就有点酸,一个月前她还可以抱着娱乐至死的心态啃着苹果跟老妈嘻嘻哈哈地看这个节目,一边挖着鼻孔一边调侃女嘉宾脸上的粉底厚度,并见缝插针地对男嘉宾品头评足。

风水轮流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是唐筱川此时脑海里一直在痛心嘶吼的一句话。

梁笑听说筱川被迫报名“恋爱季节”的时候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筱川看着她仰脸朝天的架势只能恨恨地提醒她,不要再用行动演绎她那欢乐的名字。

“你妈让你报名参加那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集体相亲?筱川你要走桃花运了啊,全国各地来挑姑娘的普通文艺二逼小青年们都得一一接受你的检阅啊!”

筱川泄气地看着梁笑,用很严肃正经的语气问:“你说我要是剔个光头一心向佛,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梁笑前仰后合的频率又上升了一个数量级:“你以为假扮灭绝师太就能逃避上电视的命运啊?拒绝不了就好好享受吧你!”

“我享受什么啊?厚粉底?大红嘴唇?满场的漂亮小姑娘?速食面一样速战速决直奔主题的爱情?”筱川撇着嘴说。

梁笑沉默了一下,又迅速地在眼睛里填满了笑意:“速食面有什么不好,速食面还能充饥呢。”

Chapter 4

二号男嘉宾登场了。

是个年轻斯文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瘦瘦高高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

筱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迅速地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

他很像方年,不论是淡淡的、自信的表情还是浓郁的书生气质,都和方年如此相似。

方年是筱川高中时的同班同学,也是筱川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虽然很多人对筱川高中才情窦初开并且还全程暗恋表示过由衷的鄙视,但筱川一直认为这次暗恋是个让自己经验值倍增、时不时还能捡个装备的绝佳副本。

高一的时候,方年在筱川的隔壁班,每天独来独往,走路的样子淡定的像是在享受一次盛宴后的散步,总是穿白衬衫和白球鞋,头发温顺地伏在额头上。那一年筱川在走廊上和方年有过无数次对视,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方年眼睛里那种平静的自信,以及浓浓的书卷气,它们在方年的瞳孔里交缠,然后赋予这瞳孔闪亮的光芒。

高二的时候分了文理班,筱川面对着班级里五十多张陌生面孔心下一片茫然。然后就在她无比沮丧地认为班里没有熟人时,方年背着黑色书包,脚步依然像散步一样,漫不经心地走了进来。

对,他们此前从未说过一句话,从未有过什么交集,但筱川对他那种莫名的亲切感,从碰见他的第一天就根深蒂固地存在了。

忽然主持人叫了一声“13号”,筱川心里一颤,急忙把目光放在主持人身上。

“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主持人发现了筱川的心不在焉,专业素养和主持经验让他明白该如何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地把溜号的人拉回来。

“……我想问下男嘉宾,你会弹钢琴吗?”筱川顿了三秒钟,有些犹豫地问出。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生露出了些微诧异的表情,毕竟这个节目上出现的大多都是类似于“你平时陪女朋友的时间多吗”、“你介意姐弟恋吗”,这种紧紧围绕主题的询问,是否会弹钢琴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明显只是因为接不上话而随意敷衍的。

但是男生还是笑了笑,礼貌而略带腼腆地说:“八级,小的时候学过,不过后来因为学习忙,没有考到十级就不学了,其实也蛮遗憾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弹一弹,这一点后面的片子会提到。”

筱川也笑了笑,表示自己没话可讲了。

主持人一头冷汗地转向其他女嘉宾,心想这可是现场直播,还是别拿糊不上墙的烂泥挑战男嘉宾的应变能力了。

方年是钢琴十级。

筱川以前常常想,方年那么漂亮的手,不弹钢琴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而筱川第一次和方年搭讪,也是从手开始的。

那时是仲夏,体育课结束以后,学生们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地从田径场走回教学楼,筱川慢悠悠地踱到走廊后,才发现生活委员犯迷糊忘了带班级钥匙,于是五十几个人被困在走廊里,她头疼地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决定远远地站在一边,等待去找班主任的生活委员把备用钥匙拿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方年就靠着墙站在自己的正对面,窄窄的不到八米的走廊上,他们的距离近得让人额头冒汗。

筱川不敢看方年的脸,只能垂下眼睑盯着方年的手,那两只漂亮的手正十指交握垂在主人的身前。

方年的手略显苍白,指节匀称,并不像一般男生的手那样骨节突兀,手指细而修长,在指尖完美的收出一个饱满的弧度。

方年发现了对面女生的目不转睛,忍不住“嗯”了一声,音调上扬,表示疑问。

筱川尴尬地抬头干笑两声,大脑飞速运转后表示对眼前窘境无能为力,只好挤出一句“你的手……很好看……”然后就开始装聋作哑。

幸好这时生活委员及时雨一样冲进视线,手里拿着救命的备用钥匙。

Chapter 5

前两个视频播放结束以后,2号男嘉宾竟然还剩下十六盏灯,已经算得上是魅力非凡了。

这十六盏灯里也包括13号,倒不是因为筱川有多喜欢面前这个男生,恰恰相反,因为他跟方年的相似,筱川反而略有排斥,但也因为他跟方年的相似,筱川想为他留着灯,以防现场的姑娘全体灭灯,让这个无辜男生的短片还没播出就胎死腹中,他也说了,关于钢琴会在后面的片子里提及,说不定她心情好了还能问个刁难性的问题。

也算是给那段暗恋做个纪念吧。

尽管这纪念是廉价的,匆匆一见十几分钟,好感都不甚浓厚,更何谈爱呢。

第三个视频里有一部分是男生弹钢琴的片段,筱川听到这个音乐就瞬间愣住了。

是一首不那么耳熟能详,略显生僻的曲子。

上一个演奏它的人曾经跟筱川说过,这首曲子不那么常见,一般人不会去练,但它是一个包含了真情的作品,胜过很多滥大街的音乐。

说这话的是方年,这也是方年为她弹奏过的唯一的曲子。

高中的时候有过一次元旦联欢会,为了调动积极性,身为文艺委员的梁笑要求每个人都要报节目。

筱川听说方年报了钢琴演奏时激动得像是中了五百万头彩。

彼时她和方年已经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哥们儿,这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男生其实骨子里有那么一点闷骚,混熟了就会看到他的好玩之处。

“哎,方年,没想到你对联欢会这么有兴趣啊,竟然还报了冷艳高贵的钢琴演奏?”

“其实是因为文艺委员说每个人都要报节目,不然就要被大冒险……”

筱川翻了个白眼:“你听梁笑瞎说吧,我就没有报节目啊,我才不信她敢让我大冒险。你也太好骗了,没想到你外表腹黑其实内心很白痴啊。”

方年依然淡定,“白痴这个词是留给你的吧,到时候丢脸了可别对着我哭啊!”

筱川还想辩解什么,却被方年忽然吐出的一句话噎了回去:“报钢琴演奏也没什么不好啊,我也不只是想逃开大冒险,其实也有弹给你听的想法,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听我弹钢琴嘛,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于是筱川关于白痴和大冒险的辩驳言辞在一瞬间里被她遗忘,脑袋里只剩下“弹给你听”四个字,如同在金色大厅奏起的交响乐一般,经过多次的反射和重叠,不停回响。

至于有没有被大冒险,抽到了怎样的冒险题目,筱川早就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方年坐在钢琴前从容平静地驾驭着黑白键的样子。

“好!剩下的十六位女嘉宾请选择!”

主持人的一声高呼,把筱川从记忆里扯了回来。

筱川颇有些鄙视自己,竟然把关于方年的细节记得那么清楚,还总让这些细节穿起的过去在现实中一触即发,干扰自己。

人生啊,谁还没个“少女情怀总是诗”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呢。筱川在心里长叹。

再一次的走神,使得筱川错过了灭灯的时间。

三个视频短片播放完,全场剩下十四盏灯,2号男生进入男生权利反转环节。

筱川看着他从1号开始,一路走过来,每灭掉一盏灯就矜持而抱歉地对面前的女生笑笑,然后握握手。

走到13号面前,男生对筱川微微一笑。筱川也咧嘴一笑,伸出手准备迎接灭灯后的礼节性握手,结果男生没有灭她的灯,而是直接走向了下一个女生。

筱川望着他的背影瞪圆了眼睛,心里不停地想万一我真的被选走了可怎么办,早知道刚刚就该随便找个机会把灯灭掉,果然走神这种事儿能害死人。

而电视前的唐妈则十分欣喜地看着自己的闺女进了最终一轮,心里想着:哎呦,我女儿眼光还是可以的,2号男生才貌双全,很是不错嘛,2号男生的眼光也不错,要是敢灭我女儿的灯,老娘就号召邻里亲戚去发邮件轰炸他的邮箱。

Chapter 6

关于方年。

唐筱川对方年的喜欢从未告诉任何人,就连最铁最铁的死党梁笑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为了跟方年混熟,她每天都跑去找方年的同桌聊天,顺带着跟方年搭讪。

这种绞尽脑汁处心积虑略显拙劣的小伎俩,唐筱川饥不择食不厌其烦地用了很多很多。

然后在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以后每天互通信息,不停地聊着各种话题。

他们都喜欢看《名侦探柯南》,经常在短信里谈论着某一场谋杀里有无漏洞,为了一条线索所代表的最终真相而争论不休。

方年喜欢足球,于是运动白痴唐筱川就开始恶补关于足球的信息,皇马英超,巴萨拜仁,那些从前陌生得记都记不住的各种奇怪的名字像是夏天涨潮时的浪花,铺天盖地地涌进筱川的脑袋里。

就连高三那一年筱川也坚持每天跟方年发信息,她也怕耽误方年的学习,但他总是在筱川发来信息的时候说,“刚好学累了”或是“正好觉得无聊”。

筱川总是偷偷想,方年也许是喜欢自己的。

高考之后就是德国世界杯,筱川每天守在电视前看规则都没完全弄懂的足球比赛,看着那些在球场上奔跑的热血球员,想象着在另一台电视前跟自己看同一场比赛、一样热血的方年,就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无比的近。

然后也会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定闹钟,用能把人吓出心脏病的铃声把自己叫醒,就为了打电话叫醒方年看凌晨的比赛。

呐,你真的改变了我很多,懒到假期可以一觉睡到下午的唐筱川,竟然可以放弃最宝贵的睡眠来陪你看比赛。

每次挂了电话,她都会这样想。

总结起来,筱川好像真的为方年做了很多她从未做过的事,比如在方年因为踢球而肌腱受损、静养在家的时候帮他记笔记;比如在方年回到学校但依然行动不便的时候挤到食堂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帮他买午饭;比如在方年去大学参加自主招生面试时绞尽脑汁帮他出谋划策。

只是一次暗恋,但筱川把它当成真正的初恋一样,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再后来嘛。

方年成了梁笑的男朋友。

这其中并没有多么艰辛的过程,只是方年说觉得梁笑很可爱,蛮喜欢她。然后在筱川抱着试探的心态说可以帮他牵牵线的时候,方年也没有过多的思量,直接略带欢喜地答应了。

从那时起她对方年就大彻大悟了,即使她付出许多,即使她心里苦涩,方年“觉得可爱,蛮喜欢”的永远都不是她,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百般阻挠方年和梁笑,就算她费尽心思追到方年,最终在这场爱情里劳心劳力的也只是她一个人。这样的爱情,对彼此来说分量不同,意义不同,得到也不会长久,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爱情,不可求。

她不知道方年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梁笑的,也不知道三年来都没怎么跟梁笑说过话的他,最后是怎样追到梁笑的。她什么都没说,她知道自己在两人的发展过程里不过是一壶烧开的水,完成了把面泡软催发香味的任务,这之后就再无他用,而自己所有的改变和努力,不过是速食面里的蔬菜包,因为不值钱而被缩水风干,浇在他们的爱情里,充当美味的背景。

持续了三年的暗恋戛然而止,只剩下偶尔被回想起的琐碎细节,至于哭泣和伤心,无须摆到台面上。

更何况只是遗失一杯三块五的速食面而已,有什么好哭泣和伤心的。

Chapter 7

“哎,你很喜欢弹钢琴吗?”她问陈向。

直到被他领走,筱川才知道2号男生的名字叫陈向。她也没想到,陈向在上场之后所选择的心动女生就是13号,唐筱川。

“喜欢,我猜你也喜欢。”陈向对着她微笑,卸了妆的筱川果然不出他所料,看起来很平凡,却有种单纯的可爱。

“跟这儿秀智商呢?你可别乱猜啊。”筱川迎着他的目光翻了个白眼。

“我有根据的啊,我上场以后你差不多全程都心不在焉满脸忧郁,少女情怀总是诗,只有在问我会不会弹钢琴和看到第三个片子里我弹钢琴的时候才最专注。”

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我嘛,筱川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我猜跟你自己的故事有关。”陈向补充道。

筱川沉默了一会儿,负气一般地说:“你想怎样?延续录影棚里的暧昧气氛跟我谈一场速食面一样的恋爱?就凭一个节目,就凭一个外表,就凭那么十几分钟的关注,就凭那么三言两语的了解,没过几天就牵手拥抱接吻,廉价又迅速地直奔目标,是吗?”

轮到陈向沉默,然后他抬手把一样东西塞进了她手里。

筱川摊开手掌,是一颗包裹着金色锡纸的巧克力球。

她心里咯噔一下。

“我不想要速食面,我想要费列罗。我觉得你能懂。”陈向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对她灿烂一笑。

在很久很久以前,和梁笑讨论了速食面爱情观以后,筱川这样说过。

“爱情应该像费列罗巧克力球,第一眼看到它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但也会有些望而却步,因为躺在包装精美的大盒子里的它有些许昂贵,些许不真实。你有些怕,怕买下它后觉得它不如自己所想,怕它实际上不值得你心动,怕会有巨大的无从遁逃的失落感。但几经踌躇,最终还是会买下它,因为对它的无限渴望和憧憬,以及在渴望和憧憬中所产生的无法割舍。爱情的味道也应如这颗巧克力,在剥开锡纸前你无法想象它的甜美和细腻,你迫不及待地咬住它,发现面有细碎的果仁,它们可能会硌到你的舌头,但却增添了咀嚼的韵味,然后你会品尝到最深层的浓稠而馥郁的巧克力酱心,果仁和酱心就像爱情中的分歧和惊喜,缺一不可。”

她的描述曾经让梁笑目瞪口呆,并被评价为小女生做梦一样太不现实。

“你这是广告植入还是想为费列罗代言啊?”梁笑是这样问的。

可是她现在不在乎这个一度让她耿耿于怀的评价了,因为她终于找到了有同样领悟的人。

唐筱川剥开锡纸,小小地咬了一口巧克力球。

她终于感到了一些满足的欣喜。 bpjTXhEd/IxfvXo1VqlDDJyjr1i7BFEHpYCp9psXdmruSJa9crLCUV46EVsZWK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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